“木木,你是不是想说不能辞职了?”
木木闭上眼,咬紧牙关,一句谎话就这么从嘴边逸了出来:“当然不是了,我的意思是,这里的东西我该丢的都丢了,该送的也送了,根本没剩下什么需要搬的。”
很明显的,陆遇那边松了口气。
挂上手机后,木木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发现自己的鼻子又长了好多。
她就是一匹诺曹。
谎言一旦说出口,就必须得要更多的谎言才能维持下去。
木木只能告诉陆遇,说安凉开了间琴行,这个星期人手紧张,她反正闲着,出于朋友道义必须去帮下忙。为了让陆遇能相信,她与安凉还刻意演了几场戏,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待陆遇走后,安凉问道:“木木,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和陆遇在一起,那这次必须是最后一次欺骗他。”
木木愧疚心重得能把自己拖下地狱:“安凉,我这么做是不是很过分?”
安凉摆好姿势,拉起了大提琴,琴弦只奏出了一个低低的音符。
“事情都分两面,站在为沈大叔着想的角度来看,你的做法也算是情理之中;站在为陆遇着想的角度看来,你的做法就算是有脚踏两条船的嫌疑。”
木木抚摸着屋子中间摆放的一架钢琴,轻声道:“就这么一次,最后一次。”
为了瞒过陆遇,木木都跟做贼似地,每天上下班进出公司时都是戴着鸭舌帽,大墨镜外加口罩。
知道的以为她是在躲避陆遇的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整容失败了呢。
而下班后,木木得立即跑到安凉的琴行,抹去气喘吁吁,还得装出一副无所事事了一整天的模样来面对接自己的陆遇。
那滋味,别提多累了。
木木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如此热衷于偷情,这简直就是对身体与心灵的一大摧残。
这样的日子才过了四五天,木木就瘦了三公斤,跟到奥辛维斯集中营待了一圈似地。
幸而隔天便是招标会,木木这才有把生命延续下去的勇气。
这些日子,所有重要机密资料都是木木背着lily私下整理的,而在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木木觉得自己也变了太多。
以前的她哪里能耐得住话呢?可是现在来公司才不到短短的几个月,却将你虞我诈学了个透。
也许是身临其境的关系,她对沈昂多了几分理解。
这段日子,木木时常忍不住去到沈昂的办公室前溜达,时不时地就想要偷看下他埋头工作的模样。
他认真工作时,双眉间总有不自觉的褶皱,在人心头皱起了痒意,让木木忍不住就想要伸出手去将其抹平。
她明白,这是一场视觉的告别。从招标会结束的那天起,他们见面的机会便会少之又少。
人的本性便是如此,总是要等到失去时,才会懂得珍惜。
木木开始珍惜每一帧与沈昂的最后画面。
她的偷看功力还没有练得出神入化,所以也会被恰好抬起头的沈昂给抓个正着。
“怎么,我又变帅了?”沈昂虽是笑着,可声音里却透着疲倦。
为了这个招标会,这些天他付出了全力。
必须得付出全力,听说那天夜总会的事件发生后,付易风顶着一张受伤的脸,在付老爷子病房里待了好久,之后付老爷子就发话让沈昂必须得拿下这次政府关于城市中心地皮的招标。
言下之意是,如果这次出了什么差错,那么新帐旧账沈昂将会被一起结算。
“上次付易风的事情,是我拖累你了。”木木不安地咬着下唇。
如果她机警一些,恐怕付易风也不会得逞了。
“付易风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不了的。他一早便看清了我对你的感情,所以会寻尽一切办法从你下手,逼我出手。”沈昂安慰:“木木,在这件事里你没有任何过错,反而是我拖累了你。”
木木垂下头,没有再多话。
“离开hg之后你打算去哪里工作呢?”沈昂问。
“还没个准,先出去旅游一段时间,然后再考虑找工作的事情吧。”木木道。
见她不愿多说,沈昂也体贴地不再多问:“那也好,如果今后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帮忙。”
“我知道,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整天都加班了。”木木提醒。
他们像是在向对方诉说着遗言。
感情的遗言。
隔天就是招标会,木木与lily陪同沈昂一同参加。
政府工作人员讲解完会场纪律后,要求所有人将手机调成震动,之后便开标。
而唱标之后,当听见hg公司的真正报价时,lily的脸“唰”地一声白了——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之前拿到的价格是假的。
木木与沈昂联手瞒过了她。
隔天,lily就不会在hg公司工作。犯错的人注定要受到惩罚,即使沈昂不出手,付易风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也许她的家里有年迈的老人需要赡养,也许有年幼的小儿需要哺育,也许有病重的双亲需要治疗。可是木木无法伸出援手,成王败寇,她所做的不过是自保。
这是沈昂教给她的,也是生活教给沈昂的。
这次招标会是沈昂职业生涯里第无数次胜利。
掌声响起时,木木看着沈昂高深莫测的侧脸,心内思绪起伏——他在人面前是那般强硬,然而内里的世界呢?
木木想起了他熟睡的容颜,只有那个时候的他才是最真实而无防备的。
这就是沈昂。
她爱过的或者还在爱的沈昂。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时,木木正步出招标会场,却因着这个惊人的念头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滚下两米高的阶梯。
幸运的是,沈昂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不幸的是,因为惯性,木木扑入了沈昂的怀里。
那个怀抱很熟悉,温暖,强大,拥有内涵的魅力。
直到这时木木才清楚,她的身体在思念着这个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第二更~马上在码
第七章(1)
那是久违的怀抱;久远的味道,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拥抱。
木木很想要在沈昂怀里多赖一会;可是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如同一把利剑,斩断所有情丝。
只拥抱了一秒,她便用力推向沈昂;想要把他推开。
可是沈昂的胸膛纹丝不动,他像是由钢铁铸成,木木的肉0身无法抵抗。
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锲而不舍。
“放开我,沈昂!让我接电话!”木木拼命挣扎着。
沈昂的声音在欢快的铃声中显得低沉而确定:“木木,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肯承认?”
“你在胡说八道!快放开我!”阳光刺目,木木的眼圈红了。
铃声像是八爪鱼,缠住她的心,粘腻而恼人。
“你是喜欢我的。”沈昂抱住她,继续用平静的语调诉说着这个事实。
木木的身体像是只气球,而沈昂的话则是针,一句便是一针,戳破了她虚胀的身体,让整个人瞬间泄0出了全部气力。
“我现在是陆遇的女友,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你为什么要和陆遇在一起?”沈昂仍旧抱着她。
手机铃声还在叫嚣着,那可爱的歌曲此刻却如同催命的魔音,令木木感到烦心。
“因为我爱他。”
“告诉我实话,为什么要和陆遇在一起?”沈昂的语气还是那般平静。
他就像是个催眠师,在催出木木内心最深处的欲念。
“我说了,因为我爱他!”木木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高亢的嗓音底层有着心虚。
“最后一遍,为什么要选择他?”沈昂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如同他过去千万次所做的那般。
木木的力气全在挣扎中用完,而情感的军队逐渐攻上了理智的城堡,她是一个做错事的孩童,无措而惊惶。
“因为……他为了我做了这么多。”
为了木木,陆遇宁愿背着她的仇恨在英国的病房里孤独地待了四年。
那四年里,他独自面对痛苦的疗程,面对苦的药,痛的针,即便再思念她,也只是让陆露偷偷将她的近况告知他。
他的善良,深情,伟大,每一样都足以让木木答应与之交往。
“是因为感动?”沈昂的话音忽然高了起来,像是远处的一只箭直接射0入她的心房:“而不是爱。”
木木用力地摇头:“放开我,让我接这个电话。”
她的语气已经是一种哀求。
沈昂看了她一眼,将手松开。
木木赶紧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就像是抓0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
那边传来的是安凉冷静而急速的声音:“木木,你听着,刚才我有事,便让刘薇薇来守店。谁知恰好陆遇想来看你,刘薇薇不明内情,就把真话全说了出来。陆遇听完就走了,我怀疑他会来找你,你自己好好跟他解释下。”
实在是不能再乱了。
木木挂上电话,马上打给陆遇,然而身后的不远处却同时响起了铃声。
那铃声与她的一模一样——那是她为陆遇设置的。
一股寒冷从脚底升起,木木像是被扒光衣服泼了凉水推入大雪地里,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她转过身子,看见了陆遇。
他离她不算远,可是这么望去,他的五官却很是模糊。
她一步步向他走去,可是无论多近,她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最终,她在离他一步的位置站定。她望着他,却说不出任何话。
陆遇刚才已经将她与沈昂的对话全听进了耳里。
任何的语言在此刻都只是掩饰。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这让木木想到了很多年前,也是在树荫下,他们隔着一步站着,就如今天这般对视。
凉风习习间,木木听见当年的陆遇问:“听他们说黄明给你送了情书?”
黄明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有天跑步时摔倒在地,手臂受伤,木木好心给他提供了一块创口贴。之后黄明就对外宣称喜欢上了木木,并且还写了封肉麻的情书给她。
“是。”木木诚实地点头。
陆遇面色紧了紧:“那你也喜欢他?”
木木赶紧摇头:“不不不,我有喜欢的人。”
陆遇声音缓了下来:“是谁?”
木木瞅着他秀气英挺的面容,脸颊红了,只道:“那个人,你不认识的。”
陆遇垂着头,用球鞋踢着脚下的小石头,回道:“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你也不认识。”
只是他说完,耳0垂却逐渐地红了。
凉风止歇,木木的回忆也到此为止。
与陆遇交往后,她最大的快乐便是回忆两人的回忆。
仿佛他们之间也只剩下回忆。
陆遇伸手,将她被风吹落到腮边的一缕发捋到脑后,他的声音和动作一样温柔:“木木,你骗了我。”
“陆遇,你愿意听我解释吗?”木木赶紧道:“我之所以留下是有原因的,我知道欺骗你是我的错,但是事情真的很复杂。这次的招标会牵扯实在太多,如果我不留下沈昂会败得很惨。之前因为看你心里不舒服我只能撒谎,我真的打算今天就辞职的……”
她说了这么许多,可是陆遇却像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木木,如果时间可以凝固就好了。”
木木接下来的解释都无声地湮灭在喉咙里。
“木木,你知道吗?几个月前,当我从机场出来时,我很害怕,我害怕你已经有了男友。我知道这四年是你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可是我还是暗暗期望你能记住我,能空白地度过,我承认自己太自私了。如果没有那次同学会,我也会想方设法与你见面的。之后我却发现,你已经有了沈昂,而且看得出你对他用情很深。陆露让我将当年离开的真0相向你坦白,说一定会感动你。可是木木,我最不需要你给我的情感,就是感动。我希望你与我在一起,是为了喜欢,为了爱,而不是感动。但之后在医院里,你来照顾陆露,那个时候我仿佛是又回到了前四年的噩梦里——只有冰冷的针头与药水,还有对你无望的思念。所以当陆露告诉你实情后,在我明知道你还处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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