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自己哭泣,才能赋予自己肆意的权力。
秦薇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听说你爸那公司起死回生了。”
苏念安呼吸一滞,瞬间呆愣,而后才笑道:“那不是很好,那是他一辈子的心血,能保住自然再好不过。”
“念安你不用隐瞒,其实你知道是谁在打击你爸对不对?你说实话,看你爸处在绝望边缘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她淡淡回应,起身为自己倒了杯冰水。胃里火辣辣的难受,她需要平复内心的急躁和无处可逃的心慌。
秦薇紧追不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念安,“是你外公对吧?念安你知道是你外公,你也知道你爸现在这个境地,只要你外公说一句话就能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玻璃碎裂声突兀响起,秦薇不再做声,她看到苏念安脸色煞白,嘴唇还死咬着,最后对她说:“我外公要是真有那么大能耐,当初我妈就不会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我知道秦薇你在想什么,你唾弃像我外公这样仗势欺人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人是罪有应得,就算他今天被抓去坐牢,或者枪毙,我也绝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我没有帮我外公一起对付他,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苏念安口中的那人,自然是父亲苏成博。她知道外公在对付他,她不参与,亦不反对,这些年,她早已忘了当初的怨恨。如果她还怨恨他,说明她还在意他。而她一点也不想去在意他,她希望生命里从此再也没有父亲这个称呼,没有苏成博这个人的存在。
秦薇低低道了歉,“你爸那公司,其实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顶多再有半天就要宣告破产,法院也发了传票准备没收你们家那座大宅。可昨天晚上忽然有人答应注资,资金第二天就到账了,还收购了苏氏百分之五十六的股权。你爸虽然还是老总,可最大的股东已经易主了,那个幕后神秘人才是现在苏氏最大的老板。你说奇不奇怪?”
“兴许是他从前生意上的朋友。”
“你爸如果还有这样的朋友可以依靠,至于等到法院传票?至于等到这最后时刻?”
见苏念安沉默,秦薇也颇有自讨没趣的感觉,悻悻闭了嘴。自从回国后,苏念安越发沉默了,从前是懒得说话,现在是压根不爱说话,她有时会担心苏念安是不是又回到了十三岁时那种轻度抑郁症的阶段。
有些回忆并不适合长时间藏在心里,那只会一点点腐蚀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再也无法从过去挣脱出来。所以秦薇才会希望苏念安能彻底从那段不愉快里走出来,苏念安连眉梢都带笑的时光仿佛仍在昨天,而身边这个漠然的女孩,让她这样陌生。
如今的苏念安变得难以让人看透,眉宇间多了几分漠然,清冽的眸子波光分明,尖锐得直刺人心。这不是让人熟悉的苏念安。
许尚阳打电话约苏念安喝下午茶,秦薇的目光有片刻犹豫,顿时方寸大乱,匆匆告别离开。我们总是喜欢用双重标准去看待别人,可以对别人仁慈,却不能对自己残忍。可以义正词严地开导别人,却把同样的自己锁在门内不愿出来。所以秦薇可以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劝慰苏念安,却无法让自己真正释然。
毕竟那个男人,她曾经真心实意地爱了三年,用这一生全部的热情追逐过。受了伤,只懂自己舔舐,逃得远远的,再也不愿意碰触那些是非。
她承认,她和苏念安一样,在面对感情时都是胆小鬼,懦弱无胆。
16。第16章 这些,都是你给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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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尚阳靠在车子边,额前的碎发紧贴着额头,视线落在远处两个身影上,身子轻轻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几年过去了,他心里的女孩子始终不曾改变,还是那样张扬的身影,肆意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假装坚强。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她缠着他不放,她喜欢把头枕在他肩窝上咯咯地笑,然后趁着他不注意在他脖子上轻咬一口。她的眼睛总带着笑,仿佛世上再无难事。那时他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能每天都活得这样没心没肺呢,可正是因为这样大胆而狂热的追逐爱恋,反而让他心生畏惧,在发现对她的喜欢越来越深的时候举步不前。少年时的他觉得他们没有未来,他给不起她想要的未来,如今他给得起了,那个女孩子却早已不在原地。
命运就是这样,没有人会始终站在原地等你,你没有理由让一个曾经掏心掏肺爱你的人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浪费整个青春年华。这太残忍,所以当秦薇说等他的时候,他毅然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情丝,以为会随着时间逐渐遗忘,却发现思念如蔓藤般疯长,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生根发芽,成为他生命里再也逃脱不了的劫难。
肩膀被人轻轻一拍,眼前是苏念安白净的脸蛋。他苦笑一下,绕过去替她打开车门。他看着秦薇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漆黑的眸子深邃幽远。
苏念安不禁想到顾西洛也是同样的眼神,是不是俊朗的男人都有一双能让女人深陷的眼睛?同样的幽深,同样的深不见底。
“你后悔吗?”她单手支着脑袋,几缕发丝俏皮地飞扬在风里。
许尚阳眨了眨眼装傻,“不后悔,你胃口不大,喝个下午茶不用多少大洋。”
“装傻很好玩?”
许尚阳耸了耸肩,修长的手指轻打着方向盘,“这个问题你比我更清楚。”
她不说话了,目光掠过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是她的家乡,可二十三年来她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极为短暂。她一直被这个城市排斥,如同她一直被自己的家庭排斥,明明可以幸福美满,却要刻意装作什么都不在意。
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为了母亲忍受委屈,尽管那时还是孩子的她不懂为什么妈妈总是一个人睡在宽大的双人床上,而爸爸总是彻夜不归,就算偶尔回来也大多只在书房过夜。
长大后才知道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感情,有人说男人可以和任何女人做爱,哪怕他不爱那个女人。可总是有一种男人,只愿意和自己爱着的女人做爱,那种身心交融的激烈碰撞才是那部分男人想要追求的。
“尚阳,这些年你交过女朋友吗?”
许尚阳紧抿着唇,脸廓优美的线条显得尤为坚忍,“交过,只是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找回当初那种激情。我觉得我可以和她们之间任何一个在一起,却无法许诺她们想要的一辈子,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心装下其他人的影子。你瞧,这真是讽刺对不对?有些报应始终会来,不管时间早晚。”
苏念安了解这种感受,因为她也曾痛彻心扉地感受过。其实她不是非要等他,只是等了他就再也无法等别人了。许尚阳也是这样的感觉吧,因为心里某个角落曾经被人深深地抚慰温暖过,所以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柔软温润的触感,那种单纯的掏心掏肺,年少时不顾一切的喜欢,这些也都随着年华逝去只存在于他们记忆里。
年少的时候,以为爱很简单很纯粹,以为我爱你,我就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为了你,可以离家出走,可以放弃前途,可以抛弃另一段感情。然而,当我们渐渐成长,才发现爱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我们也远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坚定勇敢。
那是一家刚开业不久的法式餐厅,偏暖的色调,完全的法式风格。餐厅中央漆黑的三角钢琴倾泻出优美柔和的曲调,带着淡淡的伤感一波波沉痛地袭击受伤的人们。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苏念安立在餐厅门口,目光定格在近处的男女,小两口似的甜蜜笑容,亲密暧昧的举动。以前,她总觉得两个相爱的人互相伤害是一件极傻的事,吃醋这样的事永远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亲眼见到时,她才明白什么叫嫉妒。
一种想见不能见的无奈,他身边的位置,曾几何时唯独属于她,如今被另一个女人霸占,却是她自己亲手把他推出去的。
苏念安拉住正欲上前的许尚阳,眼光闪躲着。
“我们换个地方吧,我不喜欢这里。”
许尚阳蹙了蹙眉,敏感如他,立刻发现她突然落寞的原因,心下了然,牵起她的手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手心处传来他温凉的真实触感,男人的手都那么宽大,稍稍一握就能把女人的手包裹住。也许因为他们同病相怜,她也收紧手指握住他,希望自己仅存的一点力量也能传达到他身上。
“苏念安,她过得好吗?”声音很轻,惹得苏念安怔了怔。
许尚阳松开她,两人坐进车里却是各自无言。
许尚阳对过去早已不再纠结,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忘怀的人,他当初拿得起,同样也放得下。可今天再次见到秦薇他才深刻意识到,有些人并非不念,而是被刻意放在了选择遗忘的位置,那个位置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到达,一旦触碰,注定血肉模糊。
当初那么激烈执著地在一起过,女孩子飞蛾扑火般的爱情,叫他怎么能轻易忘记。可就算记得又能如何?他们分开五年,五年,长到可以让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奋不顾身,就像当初对他那样。时间太可怕了,总是在不经意间告诉他们错过的再也回不来。
“她?好啊,很潇洒。爱过一个人,失过一次恋,然后全然不在意地投入到另一段感情中。她的男友不固定,可是爱上的却只有一个。”
心在绞痛,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当真正听到她曾经爱过另一个男人时,他发现自己疯狂地嫉妒,嫉妒那个被她爱上的男人,那个男人可以牵她的手,亲吻她的唇畔,拥抱她的身体,而这些原本该是只属于他的。
“很傻,苏念安,我们都很傻,爱得太傻了。”他轻叹一声,发动车子离开。
苏念安回眸,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顾西洛清冽的身影,看上去有些急切,薄凉的背景如海市蜃楼,一切都像是虚幻。他立在那里,似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身后追出来的人她再熟悉不过,那个曾经甩了她一巴掌,她该叫妹妹的女孩儿。
顾西洛,其实我并不奢求很多,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而我知道此刻自己这样在意你,那么我宁愿敞着鲜血淋漓的心,也不愿让你活在一个人的回忆里。假装不在意比假装忘记更苦,这苦,已非我所能承受。
假如时光原谅了我,那么你还能回到我身边吗?
顾西洛握紧拳头,酒精刺激着他一触即发的神经。s市不是马德里,没有五彩斑斓的夜灯,也没有午夜喧嚣的街头,伊比利亚半岛上的马德里拥有温暖的阳光,而中国南方的这座城市,有的只是让他心冷的寒意。
他突然间不明白,当初不顾一切地追来究竟为了什么。一个残酷的真相,还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无论是哪一样,他都不想放下。骄傲狂妄的顾西洛一直坚信,能够站在苏念安身边的男人只能是他,然而午后,她见到他时落荒而逃的身影,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彻底粉碎他固有的自信,那一刻,他觉得他好像真的失去她了。
“十亿人民币买一个徒有空壳,经营亏损得一塌糊涂的公司,cris,不要告诉我那是因为你钱多到没处花。”是brian,安静时像天使的男人。
顾西洛歪扭着身体艰难地靠在街头的栏杆上,玩世不恭地挑了挑眉,“是又怎样?”
“我不认为你是一个慈善家,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是苏念安的父亲,你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对吧?”brian了解顾西洛,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做。
“十亿元买她良心的安宁,很值。”
brian上前一步,目光咄咄逼人,“也许她根本不需要这份善心,也许她早就盼望自己父亲垮台,如果不是你力挽狂澜,也许她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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