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人要,不是刚才还戴着破眼镜跟人家瞎白活吗……”
“你他妈甭胡说!”蒋立言喝断了她的话。
“你才他妈呢!”陈玲也骂了一句,一把把蒋立言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啪”地摔在地上,用脚踩上去,愤愤道:“让你戴,让你戴!”
“你!!!”蒋立言气得浑身发抖,抡起巴掌要打陈玲,又停在了半空,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煞白。陈玲搞完破坏,气冲冲地走了,狠狠地关上了门。蒋立言一直怔在原处,过了好半天,心才开始绞痛;他低头看地上粉身碎骨的眼镜,就弯下腰来拾碎片,想起这
镜子陪自己度过大学几年,许多荣辱细微都是通过它看到的,现在竟遭此厄运,不禁鼻子一酸,落下几颗泪来。他蹲着把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来,同时缓解着内心的痛,猛然感觉有人在看着他,就匆忙地抬起头来。许宁娜立在门口,见这般情景,连忙问:
《青春雪》 第四章(3)
“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吧?怎么?受这么大委屈啊。”
“哦,没、没事儿。”他站了起来,坐在床上,现出一副平静的神态,“进来坐吧,我这屋乱。”
“两个人在一起免不了吵吵闹闹,我看你还挺老实,对,应该这样,女孩天生就是被爱的,娇柔柔的,受不了一点儿委屈。”见坐在床上的蒋立言闷闷不语,许宁娜就走到他身边,劝解道,“我比你们大,以前我也有很多邪脾气。女孩有脾气只冲爱自己的人发,除了你们,别人想要受还没机会受呢。恋爱嘛,一时爱相貌,久了就互磨性子了……”
蒋立言脸上的泪痕未干,但这些话语已缓解了他的悲愤。他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许宁娜,有着一双秀目的她竟有了大姐姐的形象,不知不觉地,他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晕眩在她明亮的目光里了……
许宁娜已离去了,蒋立言还是一手柔软,对歇斯底里的陈玲的气愤,使他对许宁娜有了一种依恋。面对面,离得那么近,如果一用力,就能拥她入怀,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他凝视那双秀目时,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欲望,但又被那种明亮震慑住了,生怕有一个尴尬难堪的局面,“咚咚咚……”心跳得厉害,震得胸膛发麻。
(bsp;3、
上午十点,蒋立言同陈秋田上了去江宁县的公共汽车。他们去采访一个企业家,回来后写成报告文学发表在市文联的刊物《文泽》上。《文泽》是市文联与省作协联办的纯文学刊物,原先在省内外有一定的名声,这几年倍受经济大潮的冲击,作者少了,读者也少了,上面拨的办刊经费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王主席兼任刊物主编,为它没少费心,用尽心思、拉下老脸组织了一个董事会,向市内效益好的企业要赞助,在刊物上开设“改革纪实”、“在商言商”等栏目予以回报。文联一帮人经常下去联系、采访,千字收费千元,给作者提百分之四十,写几千字就顶几个月的工资,令作家们乐此不疲。蒋、陈是很好的搭档,两个人你哼我哈,已联合采访了好几个,使腰包充实了许多。
作为惩罚,蒋立言没有通知陈玲,只是在门上贴了一张纸条,上写“出外采访,三日方回。知名不具。”猜想着陈玲看到纸条的神情,他的心里才痛快了一些。
江宁县城座落在城市东南八十公里,大客车在刚修好的公路上没有什么障碍,很有些风驰电掣的意思。十二点整,他们俩已站在县汽车站的外面了。陈秋田用公共电话拨通了企业家王总经理的手机,听说他们已到,王总很高兴:“你们在那儿别动,我派车去接你们,有你们的几个同行在这里,大家一块儿聚聚。”挂了电话,他们就站着看县城的建筑,看这座正逐步抹去简陋的小城。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一辆乳白色的桑塔纳停在他们身边,公司办公室江主任满脸堆笑地走下车来。说着欢迎的话儿,跟他们握手,然后请进小车,绝尘而去。
车停在一家唤做“齐云”的豪华大酒店前,有一个穿着红制服的男服务生过来为他们拉开车门,并引导他们踏着红地毯向大厅走去。到楼梯口,两个穿同样制服的如花女郎换下男服务生领着他们上楼。陈秋田一拽蒋立言,用眼睃了一下前面扭动着的两个美臀,蒋立言会意地笑了。说实话,这样高级的饭店他还是第一次来。饭店一楼是大厅,二楼开设雅间,每间上面都有一个小匾,用篆体字很古朴地写着两个字,有“望月”、“拾趣”、“怡园”等,他们走进挂着“怡园”的雅间,发现里面已满是人,摆着两张大圆桌,已上了几道菜,只是还没正式开吃。见他们进来,长得又黑又胖的王总站起身,冲他们伸出肥厚的手掌:
“欢迎你们,给你们留着座呢!”
陈秋田握住王总的手,笑着说:“王总,我们来得真巧啊,只有讨扰了。”他一指蒋立言,“这是我们单位的──蒋立言,青年作家。”
“讨什么扰?你们这些大作家,想请也请不到哩!”
《青春雪》 第四章(4)
蒋立言也冲着王总热情地笑了一个,然后江主任引他们坐在已预备好的椅子上。小姐们穿梭着上菜,他俩也得以打量别人。这时,王总站了起来,粗着嗓子说:
“哎,咱的菜也上得差不多了,我给咱说两句:”屋子里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王总,“今天,咱们这里可称得上群英大聚会,有县中行的领导、县税务局的领导,还有审计、卫生部门的哥们儿,都是帮过公司大忙的朋友!我们还请了一些记者、作家,有市报的,有文联的,企业也很需要舆论支持嘛!对不对?我们公司……”
听大胖子王总一介绍,蒋立言才知道,今天企业是一勺烩,不但有其他新闻单位,连税务工商也都一块儿请了,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遭到轻视的不快。正想着,宴席的主菜──清蒸甲鱼上来了,这几百块的菜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心理上的不平,须知在他生长的地方,有谁吃过这样的菜?这好象是村人心目中有了出息的象征──吃上几百块钱的王八汤了。不过他很谨慎,没有立即伸出筷子去,他是第一次吃,弄不好会出洋相的。他正迟疑,旁边的一个人挟了一块放在了他的小碟里,问道:
“你是市文联的吧?”
“嗯,你是──”
“日报的。”
“眼熟,刚才看着就眼熟,咱们肯定见过面!”蒋立言忙说。
“你们才到吧?我们来了两天了,吃了饭就回去。”那记者说。
“怎么样?事儿办妥了?”蒋立言很在行地问。
“妥了!”
饭桌上的气氛很热烈,同桌的互相敬酒,敬完后又到另一张桌上敬,在“久仰”声中,蒋立言喝了不少,头开始发晕。饭局到两点才散,日报的被送往车站了,王总同银行的领导有事要谈,让江主任照顾他俩,有事明天上午再说。人们都走尽了,江主任提议去歌厅唱歌,不出这酒店,上了三楼就是。往上走时,陈秋田小声对蒋立言说:
“玩儿吧,反正不用咱掏腰包。”
包厢里很暗,亮着一盏红灯、一盏绿灯,都昏昏的。墙角放着几组沙发,前面茶几上有水果、点心,中间空出场子,可以对着彩电卡拉ok,也可以几个人跳舞。他们坐下,江主任一人给塞了一包“三九”香烟,然后说:
“找几个小姐吧。”
他打了一个响指儿,站在门口的服务生走过来,径自问:“要几位小姐?”
“仨吧,一人一个。”江主任很爽快地说。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三个小姐走进来,犹如三团香气扑了过来,还未到面前就刺鼻了。有一个坐在了蒋立言的身边,长长的披肩发垂到他的胳膊上,痒痒的。蒋立言感觉那小姐的大眼睛在昏暗中忽闪着,一双温热的手抱住了他的肩,小姐把嘴凑了过来,呼着热气说:
“先生,你喜欢听什么歌?”
蒋立言忙看陈秋田和江主任,他们已没心思注意他了,正和小姐偎依在一起,轻声地嘀
咕着什么。他不由得想起陈玲的同学,叫什么小艳来着,被当警察的同学提到审讯室里,也就是干这个吧。他想,他不和陈玲打招呼就出来了,陈玲也受了报复的,他们俩这一阵儿基本上没分开过。那双温热的手在他的腿上摸挲着,他的心跳加快了,嗓子也有些发干,很快就不争气地想:背叛就背叛一回吧,谁让她那么凶呢!他的手试着摸向小姐的大腿,大胆地掐了一下,小姐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把嘴贴到他的脸上,笑骂道:
“你他妈也忒狠了!”
4、
女人在生活中常会派生一股无名之火,歇斯底里这词儿说的多是她们。这股火由生活中细小的柴禾棍儿燃起,又被心空中的毛毛细雨淋灭。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诚哉斯言。这些特点女孩陈玲正有。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性质严重的事情,其实昨天的与今天的不快都是小小不言的,所以在她逛商场时心情已经开朗了起来。当她抱着一只一拍就会叫的长毛玩具狗回来时,蒋立言已经“知名不具”了。她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屋里弥漫的寂静使她意识到蒋立言的伤势。这个男人已没有了在学校时的狂妄不羁,甚至说出话来也毛茸茸的,整个让她迷住了──说降服更好一些。在明处,女人常给男人荣耀感,背地里又以折磨他来满足自己的权力欲。所以女孩陈玲明白:磨难要比温情更能引发男人的韧性,愈难愈久是真男人本色,相反,他一旦得到就会打着饱嗝图谋一些别的。女人深懂障碍学和退让之理。
《青春雪》 第四章(5)
这几天,男人蒋立言亦把不快忘却了,成熟的男人大多能熟练地寻找心理倚靠,从而胜利地开导自己,阿q不就是男的吗?他已经忘情地握了俏女子许宁娜的纤纤细手,在昏黑中摸了小姐滑腻的大腿,这不但已经报复了陈玲,简直又有些对不住她了。在外面的这几天,他的脑海里常浮现陈玲的小脸儿,那小脸儿常带着可爱的神情;他没有太多的想过许宁娜,虽然再想许宁娜时已因为那一握而有了别样的含义,而那小姐的脸庞他根本没有看清,他是不会跟她走到光亮中的。由此可见,男人蒋立言的感情还是很纯净的。他一望到文联的大门,就对女友陈玲有一种歉意,他想尽快看到她,看看她在干什么?
蒋立言快步上了三楼,发现自己房间的门敞开着,陈玲正在里面,床上多了一只憨态可掬的黄毛玩具狗。陈玲抬头看见走进来的蒋立言,就伸手拍了玩具狗两下,在“汪汪”声中,两个人抱在了一起。两片已落尽了雨水的云团撞在了一起,天空格外晴朗。
一直到十一点,他俩才结束了畅快淋漓的温存,小别胜新婚,这次出奇得激情迸发,出奇得持久。他俩决定纪念纪念这种新鲜,去外面吃一顿。他们走到阳光明亮的街上,各自脸上带着舒展的笑,一路上,蒋立言喋喋不休,他谈了他被出版社看好却又凑不齐包销费的诗集,谈了这次采访可能得到的利润,谈了公司的王总又黑又胖象只狗熊,他甚至差一点儿说出他在歌厅包厢里见识的小姐……陈玲含笑听着,不时地颔首,把往日的乖巧发挥得淋漓尽致……
吃完饭回到文联,张冰正在宿舍门前等着蒋立言?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