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崩离析》 第6章

吃完蛋挞液,她还不忘把蛋挞皮塞进许豫旬的手里。告诉他,她不喜欢吃蛋挞皮,但是,不能浪费,所以他一定要吃掉。

那时的许豫旬不会懂,黎夕那样做,只是为了能让他省一点钱。然后,让两个人都吃上蛋挞。

黎夕一口一口地咬着蛋挞,馥郁的奶香侵入口腔,温馨甜腻。在许豫旬消失后,她曾一度改不了那个支持蛋挞液的习惯。

只是,时间能寰转一切,习惯终究会被无奈的适应所取代。

“黎夕姐,在想什么呢?”蒋羽熙打断了黎夕的回忆,她倚在黎夕的办公桌旁,笑的清丽。

黎夕纸袋扔进垃圾箱里,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些以前的事。”

“什么事情呀?难道是……前男友?”蒋羽熙的眸子里,透露意味深长地狡黠。

“你又要胡闹了,赶快去工作吧。”

蒋羽熙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摇着黎夕的胳膊:“喂喂喂,黎夕姐快说嘛……”

黎夕弯了弯嘴角,戏谑地说:“小熙,我看你时间倒是挺多的嘛。那么,今天的土地报表,就全都交给你了。”

土地报表,蒋羽熙不禁头疼了起来。工程总监退休,积压下来的土地报表,几乎可以堆成山。她可不要做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

蒋羽熙赶忙举手投降:“别别别……黎夕姐我错了,我这就认真做统计去。”

“这才像话嘛。”黎夕满意一笑。

蒋羽熙用手扶了一把桌面,从倚靠的动作中,缓缓站起。不经意间,却顺带把黎夕办公桌上的文件袋一同掀翻在地。资料从文件袋中跳脱而出,如同蝶雨一般地散落在地面上,形成了纷乱的弧度。

蒋羽熙顿时意识到自己又干了糗事,于是,她尴尬似的吐了吐舌,朝黎夕摆出一副谄媚的模样:“嘿嘿,黎夕姐……人家不是故意的啊。”

语毕,她赶忙蹲下身去捡拾那些散落的资料。生怕恐怖的土地报表,又要落到她的身上。

黎夕无奈地摇了摇头,睨了她一眼。而后,俯下身子陪她一同捡起来。

只见,单一色调的纯白纸张中,突然有斑斓的色彩闪现。还未等黎夕反应过来,蒋羽熙已经先一步抢了去。

“黎夕姐,你居然买到了这一期的《今日财经》!”蒋羽熙惊了一惊,捧起杂志自言自语起来:“前天早上,我掐好时间去买这新一期,结果便利店里都卖完了。要知道,我可是《今日财经》最忠实的粉丝啊。况且,这一期的封面可是江聿琛!江聿琛啊!”

蒋羽熙笑的花枝乱颤,恨不得把封面上的江聿琛贴到脸上。

资料是与杂志一同放在书桌上的,收拾的时候,黎夕也没注意,没想到居然把它带来了办公室。

看到封面上江聿琛波澜不惊的脸,黎夕就有点鄙夷。

“江聿琛有什么了不起的?”黎夕不屑地说,而沉浸在花痴中的蒋羽熙,显然已经被爱慕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听出黎夕口中的轻蔑。

“黎夕姐,你居然不知道江聿琛!”蒋羽熙把眼睛瞪得圆圆的,补充说:“江聿琛可是江市长的儿子!而且,还是维辰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他简直就是完美啊!”

黎夕一副不买账的样子,蒋羽熙自顾自地说:“黎夕姐,你知道吗?江聿琛有自闭症,从不接受采访各种媒体采访的。前几天爆出他接受《今日财经》专访的时候,我可是激动了半天啊。只是没想到,江聿琛的魅力那么大,杂志刚一上线就卖空了。”

“小熙,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犯花痴。”以前蒋羽熙住她对面的时候,就是这样。有事没事就会来她家蹭吃蹭喝,顺便再摊在她家的沙发上,对着电视机里的男主角,大肆地嚎叫一番。

蒋羽熙赶忙打断她,晃了晃手指:“不不不,请注意,这不是花痴,这是爱慕。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心中的江聿琛,那一定是无懈可击。”

刚说完,蒋羽熙又再次更改了她对江聿琛的定义:“不对,不是无懈可击。应该是,钻石王老大。”

“不是钻石王老五吗?”黎夕好笑地看着她,如果江聿琛被知道,蒋羽熙是这样定义他的,那他一定会气急败坏吧。

“江聿琛是老大,不能做老五!”

“好吧。”黎夕无奈。

蒋羽熙将杂志晃了晃,讨好似的望了黎夕一眼:“黎夕姐,把江聿琛借我一会吧。虽然我知道,可能你也喜欢他。但是,就借我一下下好吗?”说完,蒋羽熙还不忘含着哀求地眼神,朝她抱拳。

“小熙,你误会了,我不喜欢他。”黎夕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蒋羽熙说她喜欢江聿琛的时候。她没由来地想要狡辩。

蒋羽熙怀疑地瞥了一眼她,说“黎夕姐,你骗人。你不喜欢江聿琛买这一期的《今日财经》干嘛,我记得,你以前没有收集杂志的这个癖好吧。”

黎夕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她总不能告诉蒋羽熙。她起床的一大早,邮箱里除了平日的报纸,就多了这一份《今日财经》吧。而且,封面人物还是她最不想看见的……江聿琛。

“小熙,你真的误会了。”黎夕总觉得,要解释清楚。因为,与江聿琛任何丝丝缕缕的关系,她都不想要。

“好好好,是我误会了好吧。黎夕姐,你就把江聿琛借给我嘛。”蒋羽熙扬了扬干净的笑靥,巴结似的看着黎夕。

黎夕挥了挥手,一脸无奈地说:“拿去吧,拿去吧。”

“谢谢黎夕姐!”蒋羽熙拿起杂志,径直走回自己的办公桌。不过迈开了半步,她带着欢快的笑意,回头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黎夕也转身坐下。她闲适地靠在转椅上,开始翻阅资料。

“对了,黎夕姐。”蒋羽熙倒回到黎夕的办公桌旁。

“怎么了?”黎夕不明所以地问她,以为她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想要请教她。

蒋羽熙抚了抚腮,意味深长地说:“江聿琛的妹妹也叫黎夕,江黎夕。”

黎夕脸上的血色陡然褪却,她佯装平静:“是吗?好巧。”

“对啊,确实好巧哦。”蒋羽熙沉浸在花痴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黎夕表情的变化:“我真羡慕她,据说她是毒贩的女儿,后来被江市长收养了。真好,可以跟江聿琛一起长大,真是羡煞旁人。”

黎夕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冷静地说:“小熙,时间不早了,赶快去工作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蒋羽熙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钟,震惊道:“都九点半了!要死,我得赶快去做统计了,不然等会铁定要加班了。”

“嗯,快去吧。”

蒋羽熙飞快地跑向她的办公区域,而靠在转椅上的黎夕,却失去了所有的动作。

幸运?是幸运吗?如果能够选择,她宁愿做一辈子毒贩的女儿,也不要遇见江聿琛。

偏执的江聿琛,可怖的江聿琛。

chapter 8

时值秋日,白昼开始变短,夜露逐渐加深。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有些愈下愈大的趋势。雨水打落在镂空的石砖上面,融入凹坑,之后消失不见。

黎夕打着伞低头看了一眼,指针偏转向六点方向,只是还未正值地瞄准那个数字。黎夕数着秒数,等待江聿琛的出现。

约定的周日,回江家贺寿。

倒数三二一,黎夕笃定,江聿琛会踏着那一秒出现。或许是自闭症,又或许是偏执,江聿琛不会选择迟到,也不会选择早到。他永远是算准一分一秒,沉稳而又坦然地出现。

他霸道而蛮横,已经预估好了一切,不允许任何突如其来的事物,打断他的节奏。黎夕认为,像江聿琛一般固执而别扭的人,至此终身,都不可能为任何人改变。

甚至于,黎夕无法想象,江聿琛会爱上什么样的人。

奥迪r8平稳地停在黎夕的身侧,雨滴伴随着沉郁的黑色直线滑落。江聿琛喜爱的车型,是黎夕最厌恶的模样。

她自嘲式的勾了勾唇,冷笑着。如果没有被江霖收养,或许,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坐上这种车吧。贫与富,罪与权,往往是两个极端。

黎夕持着雨伞的手,有些颤抖。江家,是梦魇的开端,黎夕很害怕。

双手触及车门把手,冰凉的雨滴,让她悻悻地缩回了手。不过片刻,她又下定决心地覆上去。“啪嗒”一身,车门敞开。

湿润的空气,俨然没有侵入车厢。悠扬的曲调在车厢内徜徉,为凝滞的空气增添了一分灵动。主驾上的江聿琛没有任何表情,神情依旧刻板。

黎夕没有看他,甚至连余光,都不屑于留恋于他。

除却小提琴的曲调,车厢内静谧地,几乎能滴下水来。黎夕将眼神瞥向窗外,雨势已经由连绵小雨,幻化成了瓢泼大雨。豪雨如注,路人行色匆匆。

遇上红灯,车子趋于静止。正对车子的公交站台上,一对年轻情侣正躲着雨,约莫十几岁的样子。男孩小心翼翼地,为女孩拭去雨滴。男孩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黎夕想,那种东西,隐约就叫做温柔。

忽而,一辆车疾驰而过。车轮带起泥沼里脏污,残忍地溅射到女孩的衣裙上。原本雪白的连衣裙,霎时变成了黯淡的颜色。

路灯由红变绿,江聿琛轻踩了一脚油门,车子重新启动。于是,黎夕看不到了女孩伤心的模样,也看不到了男孩心疼的神情。

车厢里弦乐流淌,恬静而安适。黎夕舒了一口气,再次将眼神飘向了窗外。

室内温差悬殊,让车窗上起了一层浓郁的水雾。黎夕突然起了一些少女的兴致,指尖在车窗上回转、画圈。不知不觉间,车窗上的水雾褪却,遗留下一个圆形凹坑。透过其间,能洞彻一切。

黎夕轻轻地笑了一声,如同老友一般地,自顾自地说起来:“江聿琛,你记不记得。以前,你也溅了我一身水。”

“记得。”没有敷衍,江聿琛认真地回答着。

黎夕的眸子暗了暗,苦涩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真的是恨透你了。”

江聿琛轻哼了一声,唇角勾了勾,像是掩藏着笑意。只是黎夕不会知道,属于她的,他都会记得。

平和的曲调,就像是一首旧曲,引人回忆联翩。

彼时,她就跟那个路边的女孩一样,一身纯白的连衣裙,皎洁到不沾染一丝尘埃。

那是许豫旬第一次约她出游,她翻箱倒柜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件喜欢的衣服都没有。

江霖疼爱她,给予她的东西,总是世界上最好的。只是,却不是她最喜欢的。价格再昂贵,也不过是别人的赏赐,黎夕深谙此中缘由。

后来,她好不容易翻出了一件湖蓝色的雪纺连衣裙,虽不是特别喜欢,但也可以应付。连衣裙穿着有些小,瞬间将她从清纯的女孩,描绘成玲珑窈窕的少女。

天公不作美,等到要出游的时候,却下起了瓢泼的大雨。黎夕有些失望,不过,许豫旬却依旧阳光灿烂。少年洁白的笑靥,洋溢着无与伦比的温柔,看向黎夕的眼神,永远都是含情脉脉的。

黎夕与许豫旬同撑一把伞,打算去附近的博物馆游览一番。

他搂着她,一同站在公交车站等车。细密地雨丝打落在黎夕的发上,许豫旬为她轻柔地拂去,宠溺的眼神,柔情满溢。

倏然间,一辆黑色的奥迪飞速掠过,坑坑洼洼的沥青马路上,形成了一道灰黑色的水幕。水幕毫不吝啬地染上她的衣裙,洁白化为乌黑。

黎夕不甘心地看向那辆车,流线型的沉黑奥迪停在不远处的红绿灯口。

谙熟于心的车牌,属于江聿琛。

她忽然想起,临出门的时候,是江聿琛挡住了她的脚步。他鲜少开口,至于话语,多数也是嘲讽,而黎夕早已习惯。

“江黎夕,你去哪儿?”他问她。

“关你什么事。”

在旁人面前,她会装作与他和蔼可亲的样子。只是,独处的时候,黎夕就像一只刺猬,所有的刺尖都朝向了江聿琛。

江聿琛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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