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齐美妍柔柔笑开,带着几分与众不同的娇羞,“予城,谢谢你。”
她拉起男人的手一握,在男人拒绝前,迅速撤开,转身离去。
男人靠在墙边,抚额揉着太阳穴,疲色藏在阴影里。
混而未觉那扇门在开启了一道缝隙后,却卡在原地,里面一双杏眸盈满水光,将最后这一幕温情脉脉收尽眼底,久久地无法回神。
男人离开后,可蓝才走了出来,站在冷寂的走廊上,指甲陷进肉里。
应该转身就走,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当手一抚上已经微微突起的小腹,心就紧得发疼。
最终,她一步步踏上男人的后尘,推开宴会厅大门,嘈杂的声音一下涌来,强抑着退缩的脚步,幸好灯光黯淡,曲调悠扬,一首华尔兹钢琴曲带起一池人影翩然。
努力调整呼吸,目光四处搜巡,没有看到那集万千焦点于一身的男人,刚走到人群那稀松处,想要杯热饮料驱寒,手突然被人拉住,还没有看清是谁,就被强带进了舞池中。
“喂!”
“可爱的小姐,这是我的第一支舞,希望你别介意我的鲁莽。”
可蓝蹙紧眉,很想直接甩人,低在看清来人面容时,念头被克制下来。明昧不定的灯影,摇晃过少年俊秀霁妍的眉头,一口雪白的牙,裹在一双宛如花瓣般的粉红樱唇下,让人仿佛看到花中静立的天神,气质洁净得不可思议。
“迟焕然?”
“看来可蓝也早有关注过我了,真是荣幸!”
“你想做什么?”
少年敛眉一臭,含蓄的温柔气质里,却悄藏着一抹老练深沉,抬眸时又是一帘花色,“可蓝,你这个模样,真像只竖起毛毛的小母鸡!”
“也比抠着脑袋天天钻打洞钻人墙角的灰老鼠好!”
今天,迟焕然正是一秒银灰色西装,内里一件粉红色衬衣,大师级的手笔,极具青春气息的时尚打扮,没有刻意地为了拉近同周遭一群“熟人”的距离而故做老成。
闻言,他轻笑出声,黑眸中白莲盛放,“可蓝,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向予城会喜欢你,而不是我妈。”
“谢谢,不劳驾迟总裁分析评估我的价值。”
“可蓝,”少年的手臂一用力,硬是将想要脱身的女人给摁了回来,握着她的手也用了几分力,“你很可爱。旦凡男人,都喜欢可爱单纯又有趣儿的女孩。比起像我母亲那样过于狡猾、一眼便能看穿男人的女人,倒是敬而远之。如果没有向予城,我一定会追你。”
她直接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对母子都是疯子。
可是少年的脸色却异常地严肃,目光也褪去了初时的戏谑之色,看着她。
“我该为迟总裁的恭维高兴吗?对不起,请恕我没功夫奉陪你们母子俩演这场大戏。”
她甩开他的手想走,但他又扣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她皱起了眉头。
“可惜以我和向予城的关系,我不能跟他争。”少年紧盯着她,不让她走,“比起我妈对他的喜欢,我不违言,从我知道他开始,就很崇拜他。在我眼里,他不仅是我妈的男人,更是我一生想要超越的人。”
“超越?!难道你也想当个黑道大哥,来比较看看。”
“我指的超越不是这个,是指……”
“那你怎么超?连等价的条件和环境都没有,根本毫无可比性。这一辈子,你也不可能超越他。”
“不。我今年才十七岁,我有的是时间……”
“对,这就是你永远也无法超越他的根本原因。”
顿时,少年被女人驳得哑口无言。
女人用力拨开少年扣腰的手,甩人就走。
少年满眸的花色黯淡下去,一咬牙,不甘地追了上去,“萧可蓝──”
可蓝在人群中穿梭,灯光连乱,人影婆娑,当终于看到那盏指引她前进的灯塔时,他的怀里却揽着另一个女人,翩然起舞。
她应该冲上前去,像刚才一样从别的女人手里夺回他,宣布主权所有。
那么,他……是不是还会像刚才一样,说她幼稚,不懂事,丢下她一个人,甩门走掉?!
踌躇之间,迟焕然追上来,不管不问,拉起她的手就往外钻,她挣不开少年的手,就被带到了一个金色的偏厅。欧洲神话彩绘铺满了整个圆形大厅,八根罗马柱环绕下,垂坠着一盏华丽的九层水晶灯,晶莹的泪形水晶,折射出点点晶光,披入眼底,模糊了眼眸。
“你就这么没信心?”
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蓝蓦然回神,脸颊上有微温的棉布轻轻辗过。
少年右手叉在裤兜里,左手拿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的黑色手帕,给女人擦眼泪,表情有些不耐烦,但动作温柔,带着一丝怜惜。
“小屁孩儿,你懂什么。情人眼里容不下一颗沙粒!”
这里没外人了,可蓝毫不客气地打掉少年的手,非常用力,发出啪地一声响。
少年愕然,揉着手背抱怨,“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野蛮。”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少年又追上来,眼角却在瞥见从旋转楼梯上来的人时,立即攥着可蓝的手,躲到石柱之后。
“你干……”
少年捂住她的嘴,指了指那方向,顺眼毛过去,就见两个女人,一前一后,拉拉扯扯进了通往vip室的走廊里,很快消失在一间房门之后。
“那是……喂,你干什么?”
少年根本不理她,拉着她往那方向走,厚实的长毛地毯,让人不用太刻意,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带你看场好戏。”
“我没兴趣。”
“或许这就是向予城瞒着你,不让你来的原因哦!”
少年的脸上又出现了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可蓝自然不相信,但更不想面对宴会厅里伤人的暧昧。
厚重的实木门隔音效果十分好,根本听不到半点声音。
“你……”
没料到少年突然从兜里掏出根细长铁公钩,三两下就把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还说,“之前在他们这休息室里待过,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
他直接走向一列垂挂着漆木雕刻的墙面,对着那看似密封的墙体轻轻一推,居然就裂开了一道缝,同时,整个墙体都轻轻晃动了一下,发生了变化,就仿佛是一道悬在天花板的翻转墙。
“这个……”
“嘘,只管看,别说话。”
原来这是一间合离式三位一体的小型宴会厅,由活动旋转画墙分隔成了大小不同的两间。而墙的另一边便是较小的那一间,此时从里面传来愈渐高扬的争吵声,透露的每一个内容都是豪门内幕里的肮脏和龌龊。
“我说过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一结束,明天我们的股票一定大涨,就把钱打你帐上,你还跑来做什么?!”
“苏佩芸,你已经失言多少次了,要我帮你数吗?要不是欣欣现在刚怀孕,等着钱养身子,我也不会被你们逼到这份上。既然你那么肯定明天股市会大涨,今天把钱打过来又有什么不可以?”
“江媛媛,你别逼我!”
“明明就是你们迟家在逼我们母女俩,要不是欣欣乖乖坐了牢,向予城早就把你们迟家给灭了,我们牺牲那么大,为什么不能得到家族的补偿!”
“补偿?!那瑞恒的手,谁来补偿。你那个小贱货裹着外人欺诈自己家人,坐牢还算便宜她了!自己找了个二百五男人,还妒嫉萧可蓝。当年找杀手想毁人家容,没搞成却害得瑞恒被硫酸伤了手,这个帐谁来赔?!”
“你今天是要跟我算当年的帐了?既然如此,这钱我就去找齐美妍要。我想她现在最渴望的大概就是名正言顺地登上迟太太的宝座,一定对我的消息很感兴趣。”
“江媛媛,你敢!”
两个女人当即扭打起来,边打边吼,完全没想到隔墙有耳。
恰时,可蓝他们所在的房间有人推门进来,说着,“老太君,您先请里面坐坐休息,我马上找焕然过来。”
可蓝扭头一看,就见迟瑞恒扶着迟卢氏,这老太太两年不见,似乎苍老了很大一截,曾经挺直的脊梁一截弯垂下去,面目精神远不如当年精湛慑人了。
但是当老太太抬头一眼看到她时,神经立即一振,抖着声喝出,“萧可蓝?!”
走在前的齐美妍立即变了脸色,急忙过去要拉走迟焕然,迟焕然却避开了母亲的手,将可蓝拉到身后,朝母亲递了一个眼神过去,齐美妍本欲做声呵斥,顺着儿子眼光看去,便立即噤了声。
迟卢氏声色俱厉,笃着那根黑色龙头杖,噔噔噔地冲过来,刚要开头喝斥,却听到蓦然拉开的旋转画墙哪头,传来熟悉的叫骂声。
“苏佩云,你们苏家已经倒了。要不是老太君看在你为迟家辛苦这么多年,凭你现在的待罪之身,有什么资格坐上迟家主母的位置?!要是她现在知道,你和迟瑞恒当年合伙整死了天才小叔子,她会把最后的大权交给谁?”
“江媛媛,你胡说八道,当年明明就是你……”
砰隆一声重响,旋转画墙被老太君的龙头杖戳开,两位一体的房间登时连通了,那方两个女人厮打成一团的丑陋摸样,完全暴露在这方众人眼底。
“你们……”老太太声音颤抖而嘶哑,仿佛用尽了平生的所有气力,精矍炯亮的眼眸,闪烁着凄凉的水花,大喝。“你们刚才说的什么?谁害死了……少阳?!”
两个女人一抬头,登时僵住,无人敢应。
老太君怒极,推开迟瑞恒,就冲上去。后者想阻止,为时已晚。
“说,谁害死了少阳?给我说——”
江媛媛抬起头时,看着跟上来的迟瑞恒,冷冷一笑,“还有谁,不就是你旁边疼了几十年的宝贝大孙子,迟瑞恒。”
苏佩芸爬上来拉着老太君的裙角哭叫,“奶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冤枉的,当年是这个贱女人伙同瑞恒谋害了小叔子,在汽车刹车上动了手脚。小叔子为了抄近路赶去追出国的向琴,才会在山路上打滑失事。而告诉小叔子这件事的人,就是江媛媛——”
老太君一脚踢开了女人,大喝,“原来……原来是你,你还想推给别人?!当然媛媛根本没在碧城,你已经嫁到了我们迟家,你还想狡辩!”
“我没有,我没有……”
眼看老太太拿着龙头杖就往女人身上打,可蓝心头难受,不想参和这种家务事,她甩开迟焕然的手就往外走,就被躲避的苏佩云撞个正着。
“萧可蓝?!”苏佩云一看清人后,立即认定是可蓝故意将老太君引来泄她的底,怒怨直腾上心口,“又是你,你害得我们还不够吗,居然又跑出来破坏我的家庭,你这个可恶的女人——”
“你在胡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苏佩云仿佛穷途末路的母狮,发了疯地扑上来,扬手就打,拼命推攮。
可蓝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心头大赫,急忙护着肚子往外躲,又撞上刚好挡在门口的齐美妍。
“唉,小心……”齐美妍抓住了可蓝的一只手,却在眼角余光扫到了老太君的黑杖时,朝旁边躲了一躲。
可蓝刚稳住身形,却见一抹黑影朝她额头直直落下。
“奶奶——”
迟焕然大叫着冲上前要挡住这一仗,却是鞭长末及。
可蓝一只手护着肚子,另一只手扶在齐美妍手上,来不及挡,吓得闭上眼等着承受这一仗,想着打在脑袋上也比落在肚子上要好。
只听见齐美妍还低叫了一声,预期的疼痛没有落在身上,一睁眼,穿过一蓬阴影,看到门口相拥的男女,心一下坠到了谷底。
“可蓝,你没事吧?”
挡在她面前阴影移了下来,墨绿色的军装上,一排鲜艳明丽的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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