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辰回国不久,但是他这两年在时尚摄影圈混得风生水起。这些年时尚圈有些厌倦了粗野直白的裸体镜头,他那种带着东方式隐晦与暧昧的细腻表达令他迅速成为《elle》《vogue》《nova》等诸多顶尖时尚杂志的新宠,尤其是这一季他以文艺复兴为主题为d&g操刀拍摄的时装大片更是引来一片惊呼:原来情|色也可以如此复古优雅。
时尚圈是拜金的,同时也是爱才的。
靳辰在流光溢彩的会场一出现,风头丝毫不逊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
一通应酬之后,靳辰终于将身边的纪泽介绍给了盛大卫视的金牌制作人,纪泽天生是个交际能手,皮相好、嘴巴甜,不一会儿就将那个四十多岁的制作人哄得眉开眼笑,刷得根根精致的长睫飞舞得如同十七八的小姑娘。靳辰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悄然离开,答应纪泽的事已经做到,至于是不是真能说动人家跟他合作就看他本事了。毕竟在这圈子混到这资历的都是人精,享受英俊小伙子恭维的同时头脑还是高度清醒,没有足够的利益支持绝不会松口谈什么合作。
时装秀还没正式开始,转来转去都是端着高脚杯相互寒暄的客人。
各式各样的笑,真挚的、敷衍的、讨好的……你完全可以从两个正在交谈的客人的神情中摸索彼此的关系,地位的高低。
明明不认识的人,人家介绍的时候你也只能微笑着说“久仰”,然后彬彬有礼地寒暄,转身后迅速忘记。
这种流程靳辰已经相当熟悉,但是他今天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不愿敷衍。
当被个来派对找机会的小模特七手八脚缠住之后,他的这种不耐烦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偏偏那个女孩完全没有眼色,或许她有眼色,只是过于迷信自己的魅力。
“靳先生,我跟许燕是一个模特儿公司的,您可能看过我的资料。”
许燕是今天靳辰拍的硬照模特,当时他在上百份资料中一眼看中,只为她那种不安分的气质符合这期杂志的主题。私底下,两人没什么交集,因此靳辰掀了掀眉毛,似笑非笑地瞟过对方纠缠在他袖口上的手指,问:“许燕?那又怎样?”
“我跟她是同一期的,受训时老师也说她的表现力没有我来得好。”女孩子黑亮的双瞳熠熠生光,丝毫不觉得背后说同伴的坏话有任何不对:“如果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您会发现我做得比她更好!”
见靳辰不为所动,反而作势要离开,她咬了咬唇,带着种孩子似的破釜沉舟似的勇气:“靳先生,请相信我,她、她能为您做的,我一样可以!”
这句话隐藏了太多暗示,一瞬间,靳辰就沉了脸。离开前他冷冰冰的回了一句:“这位小姐,你觉得屠夫会对自己案板上的猪肉有欲望吗?”
女孩子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抛在了身后,靳辰并没为自己的毒舌感到任何悔意。说实话,在他们这圈子里,有人怀着这种念头不足为奇,他通常也会拒绝得比较婉转,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裸地给人难堪。
怪只怪,她长了罗浅浅似的一双眼。
时装秀马上就开始了,音乐变柔、灯光渐暗,客人开始陆续落座;其中不乏名流和明星。
靳辰旁边坐了个香港新锐导演,两人倒是旧相识,这时见了他侧着脸低声说:“我正琢磨怎么不见你呢。”
“刚才有点事,绊住了。”
“听说你新开了个工作室,这是打算在s城扎营了?”
“跟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一直觉得,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很有气节地把这张卡丢还给我。”
罗浅浅简直没有勇气抬头,薄薄一张卡,沉甸甸在手里坠得慌。
风摇树叶簌簌地响,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混杂其中,特别空洞:“以后我会还给你。”
他答得很干脆:“不需要。”
“可是……”
罗浅浅抬头,靳辰正好伸手过来,很自然地接过那张卡说:“我给你时,就没想过要你还。你觉得是负担,剩下的我就拿回来。”
明明是温醇和缓的语气,他微笑的样子也非常宽厚得体,罗浅浅却从中品出了两清的味道。剩下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回去。刚才威胁他助理的勇气不知道去了哪里。
见她不言语,靳辰施施然站起身说:“时装秀快结束了,我再不回去太不礼貌。你怎么来的?要不要我叫辆车送你回去?”
“等一等!”见他作势要走,罗浅浅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他胳膊。“我、我还有事要拜托你!”
靳辰停步,侧过头等着她往下说。
到这一步,再拖拖拉拉就没机会了。罗浅浅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往下说:“珩波的事,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你能不能……能不能替我们想想办法,把这件事彻底了结了?”
果然!
靳辰一口浊气闷在心里,暗中磨了磨牙,目光微闪,似笑非笑地反问:“我离开s城好多年,凭什么你认为我能解决这种事?”
“……”罗浅浅有些迟疑。
“说不出口?还是我替你说吧。”褪去了虚伪温和的外衣,这一刻的靳辰,终于现出了他的犀利:“因为你觉得办过色|情杂志的我,跟那种杂碎天生就有共同语言!”
罗浅浅一下子僵在那里。
过了那样久,原来那根利刺依然扎在彼此心里,忘不了、拔不出,微微一动,疼。
空气变得粘稠而滞重,简直令人喘不过气。
靳辰冷淡地微笑,一根一根扳开她缠缚在他衣袖上的手指。她的手指很软很冰,指腹间还带了薄薄的茧。微微仰起的脸,因为瘦,愈加显得眼睛很大,有种孩童般的仓惶脆弱。
可他知道她不会哭。
别看她外表瘦弱,其实内里倔着呢,心硬起来比谁都狠。相依为命一年,她还不是说走就走,半点念想都不给人留?
想到这里,靳辰硬了心肠收回手,几乎是仓促地为这次见面做了终结:“好了,你先回去吧!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这件事我帮你想想办法,以后别再来烦我。”
罗浅浅犟着一根筋地要跟靳辰见面,临了却默默无言。
靳辰给她招了出租车,她就安静地上车,并不死缠烂打。车窗开得很大,冷风呼啦啦地灌进来,她看着外头急掠而过的街景,眼里空落落的。
仔细想来,似乎也不是非见靳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