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花花和那男子吵了起来，音乐声太响，他们几乎是用喊的，你一句我一句争执不休。我颇有几分惊讶，不料花花这种文静女孩居然也会如此愤怒，双眼似要喷出火来。不知不觉芊芊已靠进我怀里，双手搂着我脖子，身躯水蛇般扭动，还引导我的手往她腰间抚去。我从她肩头举目张望，花花和那男子越吵越凶，看情形似乎有点不对劲。

果然，花花突然举起手中的饮料，猛地扑在那男子脸上，随后声嘶力竭大骂几句，流下两行眼泪。那男子愤怒之极，待要还手，又强行忍住，离座走向门外。花花哭了一阵，急追出去。

我感到一阵不安，忙凑近芊芊耳朵大声说：“你跳吧，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芊芊无奈，只好点头答应，挤向沈磊和卢韵那边。我匆匆离开舞池，顺着花花的方向走出一条通道，发现是酒吧的后门，外面灯光微弱，有一条黑乎乎的巷子，堆放着许多空酒瓶，我走出十余米，听见前方有激烈的争吵声，忙上前查看。

一盏路灯下站着花花和那男子，花花正放声痛哭：“骗子！你是个骗子！你们男人都是骗子！”

那男的大声说：“谁骗谁啊？本来就没什么承诺，我也一样付出感情，又不是占你便宜！”

花花哭得极其凄惨，令人心疼不已，颤声说：“你还没占我便宜？我什么都没了……你就这样选择别人抛下我……你这个无耻的骗子……”

那男的沉声说：“对不起，我也有苦衷，我们还是好朋友。”

花花破口大骂：“放狗屁！什么好朋友？你把我害成这样还想做我的朋友？我恨死你了！”

那男的淡淡地说：“我走了，这家酒吧已不适合我，你喜欢就继续呆着吧，祝你好运。”

花花大哭道：“滚！你滚！我恨你！恨你一辈子！”

我见情形不对，那男的好像要开溜，忙走上前去，说：“花花，怎么回事？”

两人向我看来，花花怔了怔，泣声说：“明明……”跟着一头扑进我怀里。

我柔声说：“别哭，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帮你解决。”

花花抱紧我哭个没完，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男的冷笑道：“原来如此，你还好意思说我移情别恋，你自己早已红杏出墙，有什么资格怪我？”

我搂住花花肩膀，柔声说：“你和这个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花花不说话，摇摇头。

我指指前方的酒吧后门，说：“你回酒吧，去你刚才那个位子坐好，我很快回来。”

花花抬起泪汪汪的眼睛，说：“你想干什么？”

我柔声说：“我和他说几句话，你进去吧，等会儿我送你回家。”

“嗯。”花花点点头，看一眼那男的，缓缓走向酒吧。

目送她走进后门，我转身对那男的说：“我们谈谈。”

“你谁啊？”那男的说，“有什么事？”

我观察一下，左近无人，酒吧后门那边也看不见这个角落，于是握紧拳头，暗中找准方位。

那男的说：“有话快说，不说我走了。”

回答他的是一记重拳。

“砰”的一声，我的右拳狠狠砸中他眼眶，他促不及防挨了一下，惊呼中往后退去，我的右脚立即跟上，重重踹在他小肚皮上，他大叫道：“啊哟！”仰面跌倒在地。

我涌起强烈的兴奋，吹一声口哨，猛地扑上去，左膝压住他胸口，左手掐住他脖子，提起右拳，雨点般向他脸面砸去。

“砰、砰、砰、砰……”

不知打了多少拳，这小子的惊叫渐渐变成呻吟声，随着我最后一拳狠狠砸中他鼻梁，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就没了声息。

我怪笑几声，缓缓站起身，甩甩拳头，可能是冬天的缘故，手指关节有些疼痛，我搓了几下手指，见地上那小子动了动身子，当即一脚踢去，正中他肚子，他闷哼一声，又不动了。

我感到十分舒畅，美中不足的是缺少伴奏音乐，如果酒吧的音乐能传到这里，恐怕这小子已被我活活打死。我点起一根烟，借着打火机的光芒看去，那小子似乎又动了动脑袋，我对准他脸颊狠狠一脚踢去，力道极重，他的声音却十分微弱，就像濒死小动物的低鸣。

“操你妈个逼！”我用一种自己听来也十分诡异的声音缓缓说道，“以后不许骚扰花花，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这小子已无法正常言语，只能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喉音。

我暗自衡量，这小子的伤势比上回我揍的小太保要重一些，不过那时还有一个小太妹，两人给八百块，这小子给五百就差不多了，于是掏出钱包，抽出五张一百块丢在他脸上，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我又有点后悔，只觉这小子的伤明显不值五百大洋，停下思考一阵，又走回去，对准他腰子部位狠狠踢了两脚。他发出两声闷哼，身子剧烈抽搐，借着灯光看去，一张脸血肉模糊，连鼻子嘴唇也分不清了，我略感满意，往回走去。

回到酒吧，只见花花坐在先前那个位子里，眼中泪光闪烁，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凑近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幸福村。”

花花看我一眼，伸手拉住我的衣摆，仿佛无助到极点，能抓住什么就攒着不放。我心中生出几分怜惜，轻轻搭住她肩膀。向舞池中看去，正好沈磊探头看来，我指指身边的花花，示意我先行告退，沈磊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我挥手道别，带花花离开。

坐进车子，我递给花花一张纸巾，缓缓向前开去。

“别回幸福村，”花花擦着眼睛说，“带我去江边吹风。”

第五十四章 江岸

本市有三大水资源，一个秀丽的湖、一条古老的运河、和一条宽阔的江，这条江气势磅礴，每年农历八月十六有举世闻名的大潮，蔚为壮观，我小时候这大江两岸都是郊野，如今市区不断扩大，建设进度日新月异，两岸已楼宇密布，幸福村建设中的高层公寓和办公大楼也位于江北新城，是未来的市中心。

开车来到滨江大道一处空地前，旁边是宽阔的绿化带，不能眺望江面，花花提议去江堤上吹风，我见她心情不佳，也没有反对，和她走上冷风嗖嗖的江堤。

花花扶着堤岸栏杆远眺江水，可惜江面船只稀少，放眼过去一片黑暗，寒风袭来，我大感寒冷，连忙取出烟抽起来。

花花伸手讨烟，说：“我也要抽。”

我给她一根，帮她点燃，说：“太冷了，还是去车里坐吧。”

花花像模像样抽一口，姿势很优雅，可惜根本不会吸烟，只是吸进嘴里又吐出来，摇摇头，说：“多站一会，实在不行了再回车里。”

我问：“刚才那人是你男朋友？”

花花苦笑道：“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安慰道：“看开点，你是个优秀的女孩，还有的是机会。”

花花说：“我和他从大二开始谈恋爱，将近三年时间，本以为他会是我未来的丈夫，没想到走进社会后一切都变了，他结识了新的女友，比我更漂亮时髦，家境更好，他就这么把我抛弃。我搬进幸福村就是因为和他发生冷战，不料冷战过后却是彻彻底底的结束，我和他就此成为陌路人……”

我见她眼眶发红，柔声说：“别想太多，你现在你最主要的任务是找一份工作，将来开一家属于你自己的书店。感情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花花抽一口烟，颤声说：“可我不是事业女性，我是个以爱情为生命的女人，没有爱情的补养我活不下去……”

我大感心烦意乱，我这人对感情话题特别排斥，因为我自己就是个不懂感情的人，让我在这劝她实在有点勉为其难，搜肠刮肚想安慰她几句，可就是找不出合适的词汇，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对不起，我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别太悲观。”

花花看着我说：“你是幸福的明明，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你有经济基础，有美丽高贵的妻子，还即将有一个孩子，不会明白我这种人的感受……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谢谢你陪我度过最难受的时光……”

我岔开话题，说：“你在我楼上住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我的婚姻成分吧？”

花花说：“我知道，翠翠早就告诉我了，你是上门女婿，陈月萍是富家千金，你老丈人是幸福村数一数二的富翁，对吧。”

我见话题转移成功，心下暗喜，笑道：“你们两个小丫头还挺灵光，都让你们调查清楚了。”

花花说：“是翠翠说的，她还叹气说你老丈人怎么就没一个儿子，她都没机会做富家少奶奶。”

我笑道：“我老丈人要是有儿子，我就做不成上门女婿了，你也不会认识我。”

花花说：“其实每个像我和翠翠这样的穷人家女孩都希望找个又帅又有钱又爱自己的男人，这可能有点庸俗，但也是人之常情，刚才你看见的那个人就是个富家独生子，我也曾幻想过嫁入豪门做少奶奶，能和他美满富足地厮守一生，可惜这终究只是我的幻想，他家有钱，需要的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亲家，那才门当户对，我这样的阶层永远配不上他……”

我不禁有些得意，想到一个富家公子哥被我揍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虚荣心大感满足。自我陶醉一阵，说：“你以后一定能找到你想要的那种人，这没什么配不配的，只要感情好，你们会过上美满富足的生活。”

花花凄然一笑，说：“我已经不完整了，就算真的找到那样的人，我也不再是一个好女人……”

我摇头说：“这是封建思想，现代人不会有这种观念，放心吧，你始终是个好女孩。”

花花突然激动起来，大声说：“他就有这种观念，当初他夺走我的第一次，还口口声声说会爱我一辈子，因为我是最纯洁的女孩，可到头来呢？他说分手就分手，说结束就结束！我给了他一切，他却把我弃如敝履！我的损失谁来补偿？我以后怎么办？还有谁会要我？”

我头大如斗，没料到不止男人有处女情节，连小女孩也有处女情节，其实这种封建思想贻害至深，是很不健康的扭曲心理，任何人都不能用一层膜来衡量女人的好坏，就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男人一样。说：“别介意，你很好，有的是人要你。”

花花沉默良久，突然转头看我，说：“给我一份工作，好吗？”

我一愣，说：“这个……也不是不行，我公司可以招聘一个文员，但是薪水不高，只有一千六的月薪，年收入不会超过两万五，你觉得怎样？”

花花沉默半晌，苦笑道：“年薪两万五，开一家书店至少也要十五六万，打工五六年不吃不用才开得出来……”

“对不起，”我说，“这是我们公司的规则，你的专业只适合做文员，文员的薪水就只有这么多，不能再高了。当然也不是固定的，每年都会逐步增加，两年后应该有三万以上。”

花花垂头丧气地说：“到那时外面的租金也会越来越高，哎……看来不发横财是别想开书店了。”

我说：“我妈住的老屋外围就有几个老店面，只是破旧了些，那片宅子的产权属于我妈，反正也空着，就给你开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