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13部分阅读

作品:红灯区的国王|作者:外协患者|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2 12:27:58|下载:红灯区的国王TXT下载
  “有时你说蠢话真不可思议。”她说。

  “请原谅,我不想太接近你。”

  “你已经是这样了。”她微微一笑,好似等着他请她进屋,但是他没有。

  “你想干啥就干啥。”他只是这样说。

  尤丽雅骤然想哭,她拼命忍住不掉泪,但是办不到。

  “我渴望拥有某个男人,我牵他的手,”她抽噎着,“他牵我的手。”难道鲁迪不明白,他们俩产生的情感是相依为命的伟大情感吗?

  “我已做了决定。”鲁迪冷冷地说罢便起身。

  “是真心?还是因为你想要这样?”她问。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他简单地回答,旋即关上门,差点没碰到她的脸。

  她慢慢悠悠地回到屋里,既不开灯,也不脱衣,而是走到窗边,伫立着,直至朝阳在对面屋脊上升起。在这个夜晚,她意识到了自己真爱鲁迪,绝非权宜之计,她要努力不失去他。

  鲁迪·克朗佐夫翌日早晨再到警察局受审。他在通往警官办公室的走廊里遇到了塔赞。塔赞对他怪笑,很放肆。警官告诉鲁迪,受伤者仍躺在医院里,坚持告发他。看来是鲁迪把他打伤了。

  鲁迪离开警官办公室,到最近的一个电话亭打电话,同格拉夫约定晚上见面。他知道自己需要帮助。嗣后他驱车到内城,在一个停车场泊了车,便朝ieg公司那幢玻璃办公大楼走去。

  尤丽雅感到要善待自己,决定购买一部汽车。这决定让人惊异。罗伯特陪她来到一家大型旧汽车市场。他在那里往家里打电话,想知道父亲在警察局谈话的结果。

  “那天夜里他干嘛那么晚还要出去,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尤丽雅忿然道。

  罗伯特知道父亲中了别人的圈套。尤丽雅则认为,鲁迪在首演时丢开大家不管,现在遇到麻烦也是活该。

  她十分中意一辆赛车,漂亮,小型,卡布里奥牌版。她正想上车试试,一个塑料袋滑落到地上,掉出一本书来。罗伯特将书拾起。

  “《劳伦·巴察尔的生活回忆录》。”尤丽雅曾经当过话剧演员,对这本书自然感兴趣。

  “他同洪弗莱·波嘉特结了婚。”她说。

  “岁数比她大得多?”罗伯特问,此刻,他想起了尤丽雅爱他的父亲。

  尤丽雅把书塞进口袋,有些难为情。罗伯特微笑,对她举目凝望。突然间,她比以前更喜欢他了。

  “他现在很烦恼?”她想打听。

  罗伯特点头称是。

  “检察院肯定想看见他鎯铛入狱。”他神情凝重。

  会议桌是由精细的樱桃木特殊制作的,长约数米,桌中间摆放着一个镀铬的、锃亮的托盘。托盘里摆放着两只意大利产的茶壶和咖啡壶,外加一套六件的咖啡饮具。霓虹雕塑艺术品美化了大厅。会议桌顶端坐着曼弗雷德·菲舍尔博士,ieg公司经理伦茨坐在他左侧。先生们已等了十分钟,伦茨失去了耐性,他讨厌不守时。

  伦茨尽管不耐烦,但是,当女秘书把鲁迪·克朗佐夫领进来的时候,他还是彬彬有礼地向他致意。菲舍尔一跃而起,匆忙迎向这位客人。

  “克朗佐夫先生,”菲舍尔嚷道,“您特意光临此地,太好了。”

  他问鲁迪要喝什么饮料,鲁迪做了个婉拒的手势。他既不想喝咖啡,也无兴致享用香槟。菲舍尔再三劝他坐下,并且对他说,他们终于有了碰面的机会,他感到十分高兴。

  “您的儿子讲了您许多事情!”

  “也讲了好的方面吧。”鲁迪笑道,“噢,只是开个玩笑。”

  两位先生微笑着,但是都笑得很费劲。律师很快就直奔主题,说:“他的一个委托人很富有,对鲁迪·克朗佐夫的房屋很感兴趣。”

  “为什么感兴趣?”鲁迪问。

  “为什么?”菲舍尔重复他的问题,略感诧异,“不知道。他喜欢那房屋呗。”

  “喜欢老掉牙的房屋?”鲁迪奇怪。

  “显然他是出于一种偏爱。”菲舍尔点头。

  鲁迪摇头,显得谨慎。

  “我舍不得那房屋呀,我在那里过了一辈子。对我有价值的东西,不是可以用金钱买到的。”

  “您不妨听听我们的开价,也许就可以了。”律师说。

  此时,ieg公司经理插话:

  “这个人很有影响力。我可以想像,他会对您有所帮助——对您那些迫在眉睫的问题会有所帮助。”

  鲁迪打量他,显出感兴趣的样子。

  “您知道我有什么问题?”他问。

  “够多的,不说也罢。”伦茨淡漠地说。

  “我自个儿能对付。”鲁迪请他放心。

  ieg公司经理凑近他。

  “严重的身体伤害可不是小事哟,”他警告说,“您可能要坐班房的,克朗佐夫先生。我们想保护您免受牢狱之苦。”

  “请三思,克朗佐夫先生。”菲舍尔设法调解。

  伦茨翻阅材料。“您的房屋属危房,”他神气活现,“您有能力对它紧急维修吗?维修需要大笔钱呀。我们有房屋鉴定书呢!”

  鉴定书?对我的房屋?真好玩儿。

  “您有鉴定书?”鲁迪问,“您的委托人是否就是ieg公司呀?”

  “是又如何?”伦茨受了刺激。

  “那您就明说嘛!”鲁迪对两位先生要求。

  菲舍尔再次设法调解。克朗佐夫难道不知就里?菲舍尔也很难对他直说:他要是拒绝他们提供的价格,就很难活下去。

  “一百万。”他说得很平静。

  鲁迪对他凝望,讶然。

  菲舍尔点头道:“对于您的房子来说,这钱不算少,很多了。”

  “一百万?”

  “没有别的开价。”伦茨说得简明扼要。

  “这是威胁还是许诺?”鲁迪问。

  “是确认。”伦茨回答,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神情。

  鲁迪离开了那幢高耸入云的玻璃办公大楼。他的房屋虽然还是属于自己的,但是他预感到,同这些肆无忌惮的强人将有一场恶斗。他们对他的房子为何如此虎视眈眈?这房子有什么特殊之处?什么原因使得它身价倍增,值一百万马克?鲁迪百思不得其解。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市政厅婚姻登记处有一个忙于婚礼的群体穿过走廊。新娘很俊俏,新郎卡琳尽管极力装出是当年的卡尔…海因茨,但仍旧明显带有女性的特征。新买的低帮鞋太夹脚,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种鞋了。莎洛特拍拍他的肩膀。

  “现在你只管跨大步走路!”她说。

  他拼命抬起肩膀:“是,可现在反倒不习惯这样走了。”

  他们发出杂沓的声响,从一对新娘新郎旁边走过——这一对新人既高兴又奇怪地朝他们背后看——然后进了婚姻登记室,在一位负责此事的官员面前坐下,有些紧张。松雅和卡琳坐在两张大皮沙发上,米琦和莎洛特作为证婚人坐在他们身后。婚姻登记官员抬起头问候他们,打量新娘新郎,终于清了清喉咙问:

  “请原谅,女士中间哪一位是新郎?”

  卡琳被激怒,转头朝米琦和莎洛特看。她们则朝他眨巴眼睛,给他打气。卡琳旋即自报家门,是一种谄媚的声音:“卡尔…海因茨·卡尔本,这便是我,新郎。”

  尤丽雅开着她新买的赛车,在海伦大街疾驰。这条大街很繁忙,她的车速无疑是太快了。当她在“蓝香蕉”前面停下车,罗伯待正好看见ieg公司经理伦茨和哈姆丝老太从那幢半摧毁状态的楼房里出来。在楼房发生爆炸前,靠领养老金过活的这位老太太一直住在这里。老太拄着拐杖,流着泪,伦茨一个劲儿催促她:

  “专家们估计损失达二十万马克左右,哈姆丝女士,这事我已写信告诉您了。”

  “要我付这笔钱吗?”老太惊诧地问。

  鲁迪来到街上,尤丽雅坐在新买的车内,他似乎没有看见她。

  “如果是您打开煤气的话!”伦茨冷言冷语,说罢就丢下老太太,钻进车里开走了。爱尔娜·哈姆丝气愤至极,径直朝鲁迪走来。

  “恶意中伤。说我自杀?胡扯!”她骂道,“我还没有活够呢!”她再度泪眼迷蒙,“那些人在对楼房做鉴定时,”她呼呼发响地吸气,不让鼻涕流出来,“说煤气管已缺损,必须紧急修理,否则总有一天要出事。”

  “你要是能拿出证据,就没事了。”鲁迪以此安慰她。

  “我们的爱尔娜还没有老朽。”“金短褂”插言,“她句句是真话。”

  “建筑物鉴定书?”罗伯特豁然开朗,问,“ieg公司受人委托搞了个建筑物鉴定书,是吗?什么时候?”

  “夏天,总有这样一些人拿着建筑图纸在这里走来走去。”爱尔娜·哈姆丝回忆道。

  “我今天在ieg公司,见你那位中规中矩的朋友菲舍尔博士也在草草书写什么鉴定。”鲁迪说,一面快步继续朝前走。

  罗伯特咽了口唾沫,转身对老太太。

  “您记得搞鉴定的公司叫什么名字?”他问。

  稍稍过了一会儿,大楼的住户都说爱尔娜·哈姆丝老太没有搞错,是有一份建筑物鉴定书,放在ieg公司那儿。这个文件的副本送给了菲舍尔博士。过后,罗伯特假装自己是ieg公司的成员——设计规划中心的科尔博士——给一些公司打了电话,这个问题就弄清楚了。

  罗伯特自问,ieg公司有什么理由要留下这样一份建筑实体鉴定书呢,拆旧房必须有批准文件,而只有当建筑物被确认是危房时才能得到拆房的批件。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份鉴定书拿到手,即使他与菲舍尔彻底闹翻也在所不惜。他突然微笑起来,心生一计。莎洛特已有两次偷皮大衣的经历,罗伯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格拉夫在他开设的一家妓院里会见鲁迪·克朗佐夫。当晚,除了鲁迪外没有其他客人。鲁迪对格拉夫讲了他造访ieg公司的情况。

  “一百万?”格拉夫愕然。

  “像模像样的一小笔款子,哈哈!”鲁迪自鸣得意。

  “ieg公司王八蛋们对你的房子垂涎欲滴,到底为什么?”

  鲁迪·克朗佐夫对四周扫视一眼。

  “今晚没别的人了?”他问。

  “‘国事访问’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中进行。”格拉夫说。

  他边说边打开一间“爱巢”的门——这样的“爱巢”有许多间,均经过特殊的装潢,它们围在一个八角形的过道四周,过道地板由马赛克镶成米开朗基罗的图画——但见市建设委员会委员赫尔默斯正在同四个女郎一道淋浴嬉戏,其中也包括“金短褂”。“金短褂”这时出浴,披上了一件和服。

  “你上哪儿?”格拉夫想知道。

  “打个简短的电话。”这个妓女说,听话音有点忧虑,“我爸爸身体不好,妈妈把他送进医院去了,他们说是心肌梗塞。”

  “他们会自己照料自己的。”格拉夫又把她推进爱巢,“你还是关心关心你的工作吧。电话过后再打。”

  “金短褂”有些不乐意。市建设委员会委员此时发现这两位男士站在门口,叹了口气,接着指了指鲁迪·克朗佐夫。

  “这是你说过的那位朋友吧?”他问。

  “是条硬汉,但非打手。”格拉夫道,“某人身体受伤而控告他,真他妈的胡扯蛋。必须叫那家伙撤诉!”

  市建设委员会委员重新面对女郎。

  “那家伙脑子开窍就好了。”他叹口气。

  格拉夫关上门。

  “谢谢啦!”鲁迪说。

  “你要是卖……”

  鲁迪抢白道:“我不卖!”

  “我要是出价更高,总可以吧。”

  “不。”

  “咱们好好赌一盘吧!”格拉夫建议。

  “你这个赌棍,没有理智。”鲁迪警告他。

  “这样对你不更好嘛!”

  格拉夫让鲁迪走近一张铺绿毡毯的赌台。它适合于大赌,上面摆放着两个盛色子的盒子。“三明治”保尔和多名保镖已经在恭候他们的主子了。鲁迪思忖,既然格拉夫已一切准备停当,自己只好坐下。他不经意地朝绿毡毯一瞥,发现中间有个被烧的小洞,记起自己就是在这张赌台上输给了土耳其人梅默特七万马克。但是他很谨慎,没有提这事。

  格拉夫打量他:“控告我儿子的诉讼费……”

  “我的儿子将拒绝提供证词。”鲁迪再次向他保证。

  “改变证词更好。”

  “他发誓不作伪证。”鲁迪边说边伸手摸摸裤腰,偷偷把藏匿好的、上了子弹的手枪放正位置。

  “婊子养的,坏透了!”格拉夫忽然怒气冲天,“我烦死他了。我不摆平他,真不知红灯区的人会怎样嚼舌头,说老子的闲话哩,你说是吗?”他挨个儿扫描漠不关心的保镖们。“你的儿子让马克斯进了班房,我还没有教训他呢!”

  “你教训那个出租车司机了吗?”鲁迪气定神闲地问。

  “天啊,没有!”格拉夫冲口而出。

  “最强者也需要朋友。”鲁迪规劝,“人不应当灭友。”

  格拉夫又坐到他对面。

  “咱们赌一盘吧。”他说,“你要是输,就把房子卖给我,你的儿子就改变证词。”

  “我要是赢呢?”

  “我就帮助你解决问题,你的儿子就捡回一条命。”

  鲁迪微笑,抓起色子盒摇。

  “欢迎上战场!”格拉夫说。

  全盘冒险(一)

  律师菲舍尔伉俪慷慨大方,参加他们家庭聚会的有政治家、市政府官员、经济金融界的代表人物、新闻工作者和艺术家。他们在此享用精美的自助冷餐和美酒,红男绿女,嘉宾咸集,诚为高级社交。每当罗伯特被邀至菲舍尔家做客,总是很高兴,但这次是个例外。他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理走进菲舍尔家雅致别墅的——当然事出有因。

  蕾吉娜·菲舍尔热情地接待他,接着又告诉他,他们经过长时的寻找终于物色到了一个称心满意的保姆,干净利索,为人可靠,性格开朗,细心周到,对他们体贴入微。被称赞的保姆这时端着托盘在宾客中间斟香槟酒。她身着考究的黑色连衣裙,戴一顶小白帽,以至于罗伯特差点认不出她就是新保姆莎洛特了。她也装作根本没有看见罗伯特的样子。只是当他从她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时,她才匆匆给他丢了个眼色。他发现她的双手在打哆嗦。罗伯特立马转身。这个法律系的大学生生怕露出马脚:他伙同莎洛特策划了一次不折不扣的盗窃,而且是在那个信任他、常邀他做客、待他亲切的人家里盗窃。他本来是信任、尊敬和仰慕菲舍尔的,可是后来,他得知这位名律师卷入了ieg公司的阴谋活动——这家公司旨在剥夺他父亲的生活中心点,即海伦大街那幢老屋,他在这老屋里长大并且与家人一起生活——这样他就顾不得情面了,不得不干他必须干的事。

  罗伯特陡然发现了女记者奥尔嘉,她正在成双成对的舞伴中忘我地来回独舞。

  “噢,您好,您在这儿干啥?”她笑,感到惊奇。

  “唔,我在这儿,”罗伯特答道,“不是同您一样么,有什么好笑呢?”她围着他跳舞。罗伯特觉得她美若天仙。

  “见到您真高兴。”奥尔嘉说。

  “您跳得真棒。”他断然称许。

  “您认为是这样吗?”奥尔嘉笑。

  “真的。”他稍作沉默便打听他的男友,心里有点不安。

  她指了指屋角,伦茨正在那里同一个丰满的金发姑娘调情,可谓肆无忌惮。他旁边站着蕾吉娜·菲舍尔和银行家施密特·韦贝尔。他们注视着莎洛特端着装有酒杯的托盘在宾客中行走,显得十分利索,尽管有点微跛。蕾吉娜·菲舍尔点头赞许。莎洛特把托盘伸到罗伯特的鼻子下。

  “再要一杯香槟吗,先生?”

  “噢,多谢!”罗伯特有点慌乱,从托盘上取下一杯呷了呷。这酒真是非同寻常。

  莎洛特转身有点过快,酒杯在托盘里滑动起来。她马上恢复了平衡,继续往前走,心里老是惦记着靠近那间工作室。罗伯特向奥尔嘉祝酒。

  “也许我们应该逐步过渡到彼此直呼名字的时候了。”奥尔嘉说,“您说呢?”

  “噢,是呀,很愿意。”罗伯特确认,旋即又问她,“你到底结过婚没有?”

  她吃了一惊,指了指婚戒。

  奥尔嘉莞尔一笑:“因为老习惯,离婚后也没有把它取下。这也有个好处:别人不会老打我的主意了。”

  “你不喜欢别人那样做?”

  “不,噢——那也得看情况。”她抬眼对他凝望,嫣然一笑。

  “什么情况?”罗伯特问。

  “得看是谁。如果是我中意的……”她把话咽了下去。

  罗伯特穷追不舍:“你不会阻止他?”

  “阻止他别打我主意?”她微笑,“肯定不会的。”

  他们俩忍俊不禁。罗伯特用眼角的余光看见莎洛特头也不回就打开了工作室的门,接着便消失在黑暗里,谁都没有发觉。然后,罗伯特看见蕾吉娜·菲舍尔给新到的客人脱大衣,要把大衣挂在工作室里去。罗伯特的心蓦然缩紧了。

  鲁迪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看样子,幸运要离开我了。”他喉咙嘶哑地唧咕道。

  “幸运是个任性的妓女,鲁迪。”格拉夫说着就开始掷色子。

  鲁迪沉思,打量着他,想到了这个老狐狸今天何以如此自信,便突然如梦方醒并闪电般地抓住格拉夫的胳臂,同时从腰间掏出了手枪瞄准他。那些保镖也疾如闪电地掏出武器对准鲁迪。

  “你好阴险呀,王八蛋!”鲁迪喘息。

  从格拉夫的衣袖里落下一个色子并停在六点上。鲁迪朝那些枪手的方向点了点头。

  “这些人都像他们的长相那样善良吗?”鲁迪问。

  “比长相还要善良。”格拉夫镇定自若,“他们是最善良的人。你怎么看出来的?”他显得平静,呆视着鲁迪的枪口。

  鲁迪微微一笑,他只是从格拉夫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里就得出了结论。

  “像你这样的人,”鲁迪说,“从来不会孤注一掷。”他放下手枪,“像你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全盘冒险。”

  “你也一样。”格拉夫微笑。两人沉默。保镖们都把手枪插进皮套里。格拉夫摸口袋,拿出一包烟,想抽一支,但火柴一根根折断了,老擦不着,鲁迪于是给他点火。格拉夫察言观色,心里在捉摸什么。

  “大家都喜欢你,知道吗,鲁迪?人们尊重我,怕我,但喜欢你,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们不把我当回事吧。”鲁迪耸耸肩,“我是个赌徒,一向不老成持重,‘色子鲁迪’——谁把这样的人当回事呢?”他微微一笑,笑得有点忧伤。

  他身后一扇门开了,沐浴过的市建设委员会委员信步而入,左右臂各搂着一个女人。他微笑,十分称心。

  “您知道吗,”他突然对鲁迪说,“我一辈子还没有打过架呢,一次也没有!”

  “在学校读书也没打过?”鲁迪似觉奇怪。那委员摇头,像伤感似的,同时心不在焉地揉捏着“金短褂”的乳房。“金短褂”流泪,她的忧伤与他何干?

  “关于你这场官司,”他快人快语,“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好想!”

  鲁迪点头表示感谢。那委员搂着女郎出去了。

  “看样子你好像赢了我们的赌赛。”格拉夫说。

  “莎洛特呀,”蕾吉娜·菲舍尔边埋怨边开灯,“您没必要摸黑干活!”

  莎洛特因为害怕,心脏差点儿停止跳动。她急中生智,连忙拿起一块抹布擦写字台,说:“总有事情要做,是吗?”她很尴尬,说话不大流畅了。

  “明天还有时候嘛!”女主人亲切地说,“快别干了!”

  女主人又出去待客了。莎洛特松了一口气,接着再一次溜到靠墙的那个没上锁的保险箱旁边,匆匆翻看里面堆放着的文件。

  “我最近读到一篇非常有趣的文章,是关于人际关系的。”罗伯特说,“作者对一见钟情评价很高。”

  “我的前夫和我就是一见钟情。”奥尔嘉回忆道,“也许,我本应该再勇敢地多看几眼。”有一天,他在床上被她逮了个正着,是同她最好的女友在颠鸾倒凤。“而且,这两位还把我最喜爱的夹心巧克力吃了个精光!”

  “真放肆!”罗伯特附和她,愤愤不平。

  他们俩笑起来,然后竟无话可说,于是互相默视。就在这静默中,菲舍尔闯了进来,对奥尔嘉歉意地瞥了一眼,把罗伯特扯到一边去了。

  “我担心,真是很担心呀。拉尔斯不写信,不打电话。你有他的消息吗?”

  罗伯特迟疑片刻,语不连贯地说:“他——他要我别告诉您——他曾经呆在这里!”

  “在汉堡?什么时候?”

  “三周前。”

  “他住在哪里?”

  “在我们那里。”罗伯特据实相告。

  “在圣保利?他觉得在汉堡也没有必要告诉我们么?”菲舍尔心烦意乱。

  “我要他告诉您。”罗伯特有点不好意思。

  “他又吸毒了吧?”菲舍尔急着插话。

  罗伯特点头。他是否要说拉尔斯偷了他们的东西以筹集毒资,是否要说他因为羞愧或因为不能自制而悄悄离去?

  律师叹息。

  “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菲舍尔凝视罗伯特,心存疑惑。

  “真的不知道,”罗伯特拍胸脯,“很遗憾。”

  蕾吉娜·菲舍尔,这位聚精会神的女主人,这时开始同奥尔嘉交谈,谈论那位时下正在汉堡客串演出并受到观众激赏的魔术师。菲舍尔还在回味刚刚听到的这件事。这时奥尔嘉说:

  “卡拉·纳克?我观看过他的模仿表演。那真是绝活呀。他能模仿每个人并且能以假乱真,观众觉得被模仿者历历在目。这个卡尔·纳克堪称变色龙呀。”

  罗伯特环视四周,瞧见莎洛特从工作室出来,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她把那个碍手碍脚的文件袋藏在工作围裙下面。罗伯特深吸一口气,重新面对两位女士。奥尔嘉还在津津有味地讲卡拉·纳克:

  “他把我的陪伴者叫到台上,马上就在说话的声音和姿态方面跟他一模一样了。百分之百的一致!”她骤然打住话头,问罗伯特,“你怎么啦?脸色一下子煞白了!”

  罗伯特有些晕眩。他一直认为自己亲眼看见马克斯·格拉夫把拉雅娜从窗口推下去,他会不会搞错呢?有没有可能搞错呢?会不会根本不是马克斯呢?他是否一直在怪罪一个无辜者呢?他是否过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呢?无论如何他要同某人谈谈。他急匆匆去打电话,知道了在哪里可以找到父亲在格拉夫那里!他用颤抖的手指拨号时,感到有点恶心想吐。马克斯·格拉夫蹲在预审监狱里多久了?他真的有罪吗?抑或是他罗伯特本人圃于一种偏执的观念?

  “卡拉·纳克”在子夜时分离开雷佩尔班杂耍剧院并登上轿车,这时被一个黑影悄悄盯上了。从这时起,不管他到何处,都有人监视。

  暮秋,一个昏暗的日子。天气既冷且潮,使人难受,本不适于骑自行车。但罗伯特还是夹着公文包,跃上自行车外出,毫不感到厌烦。

  城内交通繁忙,但对于淡黄头发的汉子来说,盯住骑自行车的罗伯特并非难事。罗伯特俗守交通规则,尽管他很急,却从不违章行驶。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处在杀手瞄准器的十字线上了。

  头天晚上,菲舍尔发现保险柜——他经常让保险柜敞着——一个文件不翼而飞。谁偷了那份鉴定书呢?蕾吉娜回忆起新保姆在工作室里受了惊吓。菲舍尔恍然大悟,知道是谁安排了这次胆大妄为的偷窃,对于安排者的背信弃义满腔怒火,当夜就把这消息告诉了银行家。银行家马上就把他手下那个杀手调动起来应付这起严重事件了。

  在一个十字路口,交通堵塞,不易分辨情况,罗伯特刚好骑车通过,淡黄头发的汉子也加大油门通过。惟独“三明治”保尔遇上了红灯——他在跟踪魔术师。当终于亮起绿灯时,他却失掉了跟踪的目标,气得直捶方向盘。

  奥尔嘉紧靠窗户在等罗伯特。

  淡黄头发的汉子在一个公共汽车站上监视罗伯特。他混在等车的乘客中,毫不显眼。他看见罗伯特把薄薄的文件夹放在桌上,分明在请奥尔嘉阅读,并且满意地微笑着。淡黄头发的汉子要为疏忽大意的律师重新拿回这份鉴定。

  “ieg公司不重视这个文件,因为它不对公司的胃口。”罗伯特对奥尔嘉说。

  奥尔嘉迟疑不决。

  “ieg公司没有义务公布这份受委托而搞的鉴定书。”她冷淡地说。

  “请你读读。”罗伯特激动地说,“行家们的建议是清清楚楚的。他们建议保留海伦大街的老建筑。换句话说,老房子不能变卖和拆除。这可是块难啃的骨头,是吗?”

  “谁对你说过没有反鉴定呢?”奥尔嘉问,“依你说的,好像——”她往下说,“好像圣保利是个完好无损的居住区。但许多房子是危房,状况很不好。这儿是吸毒的渊薮,暴力和流血的演武场。倘若某个公司斥资重整这里的市街马路,那倒是功德无量,值得称颂的。”

  罗伯特明白奥尔嘉的意思,失望至极。他本来希望通过公布鉴定对ieg公司施压。

  外面,一辆公共汽车进站,挡住淡黄头发男子的视线达数秒钟之久。他没有看见奥尔嘉脸上漾起表示遗憾的微笑,同时把鉴定书退给了罗伯特。只看见她伸手拿了自己的坤包并站起身来。罗伯特此前已把鉴定书塞进公文包了。

  天色向晚。奥尔嘉的汽车停在圣者广场,离老监狱不远。老监狱现在成了工地,因为有几家富于创意的通讯社决定迁入这座第三帝国遗留的建筑物。此间草木蓊郁,环境清幽,每平方米面积的价格优惠,奥尔嘉的编辑部已经搬进去办公了。

  该死的车门锁似乎被冻住了。奥尔嘉在包里找打火机。一阵冷风吹过空旷的场地——汉堡人每年两次在此欢庆重大的民间节日。奥尔嘉的汽车停在基坑的边缘。通往新办公场所的引桥要几个星期后方能竣工。地面被牢牢冻住了,这毫不足怪。到处是建筑机械和沙堆。街灯不亮。总之,此间显得异常杂乱。

  车门锁是被冻住了,她想用打火机给车钥匙加热。就在这当口儿,一只手臂突然箍住了她的脖子。

  “把鉴定书拿来!”从牙缝中挤出一个低音。

  奥尔嘉反应极快,朝进攻者的胫骨蹬了一脚就逃。但那人很快追上她,把她摔倒在一辆大汽车后面硬邦邦的地上。几记闪电般的耳光打得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别动,”那声音威胁道,“听着,鉴定书在哪儿?”

  “没有鉴定书呀,”奥尔嘉呻吟,连气都透不过来,“不信,您就翻我的包嘛!”

  进攻者猛然骑在她身上,她仅能看见那人的两只眼睛和几绺从帽子里露出的淡黄头发。

  他空出一只手去抓包,开包,把包里的所有东西全倒出来,只有香烟、一个笔记本、治头痛的药片和餐巾纸,却没有鉴定书。奥尔嘉气闷,他又把她拽起来,蓦然拔出刀子,刀尖逼近她的脸。

  “鉴定书在哪儿?”那声音问。

  奥尔嘉喘息,上气不接下气。极度的惶恐袭扰着她。那人又狠狠地掴了她几记耳光。

  傍晚,海伦大街,电话铃响了。罗伯特摘下听筒。检察院叫他通知他父亲,倘若他愿意付一笔罚金,那么就停止审理指控他严重伤人的案件。显然,那位市建设委员会委员已有所动作。罗伯特急匆匆上楼向父亲禀报,听见父亲的房里有人说话,房门没有关紧。罗伯特朝门缝里窥视,只听得见来访女宾的说话声,却看不见她本人。

  “您的夫人坚持要儿子继续读大学,不愿意儿子留在圣保利。”

  “是他自己要来的,”鲁迪·克朗佐夫回答,“他只是想帮帮我。”

  “您的夫人离开时把小家伙留给您……”

  “是因为小家伙妨碍她,碍她的事!”鲁迪光火了,打断了对方的话。

  罗伯特屏息静听。这位女律师显然在维护母亲的利益,继续说:“你们当时达成了一个协议,即不要让儿子在圣保利长大成人。”

  罗伯特惊异,呆望着门缝,对于父亲为何从来不把自己带在身边,甚至圣诞节也不例外,总算茅塞顿开了。原来母亲出走时早有协议呀,母亲以此为条件才把儿子留给了鲁迪。母亲恨圣保利这个地方,不愿儿子在此间成长,但也不想断绝被她离弃之子的后路,让他有个家。

  罗伯特直咽唾沫。他毕竟是成年人了,自然没有任何人能够禁止他辍学,或禁止他在圣保利生活。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话:“因为小家伙妨碍她。”就是说他碍了妈妈的事,也不知碍了妈妈什么事。他只知道一样:他没有妨碍父亲。父亲则无论如何要保有他这个儿子。

  罗伯特想一个人呆着,于是下楼到昏暗的大厅里,坐在吧台边,想细细回味刚才听来的事情。尤丽雅冷不防坐到他身边。

  “我给你买了一样东西,”她窃窃私语道,“小意思,希望你用得着。”

  是个有很多夹层的公文包。

  “真皮的。”尤丽雅着重说。

  罗伯特对着包闻了闻。

  “气味纯正。”他说。

  “还有,我要把这个还给你。”她边说边把一封信交给他。

  罗伯特微笑,有点难为情。在此之前,他从未给女孩写过情书。

  “写得真好,”尤丽雅说,“深深地感动了我。没想到你写得这么好。”

  “噢,不不不,”罗伯特更正道,“大多数文句是抄里尔克1的,所以,俄普丝苇德在里面出现了两次。”

  1里尔克(1875~1926年),奥地利诗人。

  “是呀,我感到很奇特。”尤丽雅笑。

  “我没法更换文句。圣保利把整个节奏破坏了。”罗伯特也随着她那真挚的笑而笑。

  她忽然双手抱住罗伯特的头,吻他,亲切有加。

  “噢,对不起。”

  他们俩没发觉鲁迪·克朗佐夫走进大厅。鲁迪见此情景立马退出,进厨房找酒喝,终于在垃圾桶旁边米琦的小贮藏室里找到了一瓶,旋即倒了一杯进肚。罗伯特随他走进厨房。没等罗伯特开口,父亲就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你不用道歉。”

  “不要考虑我。”罗伯特急忙说。

  “我从来没有想到要这样。”罗伯特微笑,“我不会呆在你这里的,你用不着有丝毫顾虑。”

  鲁迪把烧酒倒进嘴里,凝望着儿子。

  “你现在是要称赞我呢,还是要骂我?”他问。

  罗伯特摇头。他骤然间觉得父亲似乎与他亲密无间了。

  “你进来也不敲门。”罗伯特满怀对父亲的钦佩说。

  “这样对你好,”父亲回答,“你就不必为此打架了。”他迟疑片刻,又说,“暴力只是无言的另一种形式。”

  罗伯特明白,父亲是个多么明智而热心的人啊。

  鲁迪苦笑,望着那边的尤丽雅,她也尾随父子二人而来,这时正站在通大厅的走廊里。她等着鲁迪对她说点什么,然后又转身出去了。

  “我与她根本没有什么瓜葛,”罗伯特望着她的背影,“从来没有。我倒要对你说:她爱你。”他凑近父亲,继续说,“到她那儿去吧,对她讲明你对她的感觉吧。”

  鲁迪无言,惊愕。

  “别犯傻,”罗伯特重复道,“到她那儿去嘛!”

  鲁迪怪笑,终于说:

  “你同我说话,就好像你是我父亲似的!”

  罗伯特微笑,耸肩。唉,就算像吧!

  一辆出租车在外面停下,奥尔嘉下车。她脸肿唇破,一只眼发青。她急匆匆走进“蓝香蕉”,神色坚毅。

  此时,正值罗伯特在大厅里推操父亲去同尤丽雅谈话。

  “奥尔嘉,”罗伯特惊呼,“这是怎么啦?”

  “给我鉴定书。”她喘气,张口便说。

  “为什么?”罗伯特不明其意。

  “你说对了,”她哭起来,“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谁这么狠心打你?”罗伯特问。

  “有个人,他显然觉得鉴定书相当重要。”她抽泣。

  “咱们叫医生来吧?”尤丽雅担心,问。

  “在眼睛上敷点冰,”鲁迪建议,显得很内行,“就不会肿得那么厉害了。”

  “那人在什么地方打你?”罗伯特问。

  “停车场。就在我们分手之后。”

  她再次请他拿鉴定书来,十分焦急的样子。她很害怕;她对那个袭击她的家伙讲了鉴定书在谁手里。罗伯特处境危险了!“蓝香蕉”的每个住户处境危险了!她必须公布鉴定书。鲁迪问她,能否对那个袭击她的家伙进行一番描述,奥尔嘉点点头。

  “我想,”她慢条斯理地说,“我已经认出他是谁了。”

  “伟大的卡拉·纳克”在观众中发现了尤丽雅,不觉一愣。她坐在最靠前的观众席上,身边还坐着奥尔嘉。魔术师心神不安起来。他玩了几个扑克牌技巧,把观众逗得目瞪口呆,同时在观众厅内四下张望。突然间,他指了指后排的一位男士,此人秃头,长相粗野。

  “我的先生,请您再说出一张牌,可以吗?后面的那位先生!”

  他知道那位先生是谁。

  “方块,不,红桃二。”“三明治”保尔说。

  “这位先生要红桃二。”魔术师叫嚷,举起手臂像着魔似的,一张硕大的扑克牌从金属盒里慢慢悠悠地掉下来了,当然刚好是红桃二,还会是别的牌吗?

  “三明治”保尔喝彩,声音最响。

  “里面有窍门。”他嚷嚷,惊对不已。几个观众发笑。

  “当然是这样,我的先生!”淡黄头发的魔术师紧紧盯着他,“一切全靠窍门,没有什么魔术。但也许有魔法,心灵感应的魔法。咱们做个小试验,您愿意来吗?”

  “三明治”保尔害怕,摇头。魔术师微笑。稍过一会儿,他的眼睛又在观众中滴溜溜地转开了。他指了指前排一个座位。

  “你叫尤丽雅?”他问。

  “你知道我叫什么,这不是魔术。咱们认识啊!”她回答,起身,很紧张。他为什么偏偏叫她上台?他是谋害她姐姐的凶手吗?奥尔嘉清清楚楚地认出他就是袭击她的那个人。

  “是的,”魔术师说,“我也知道你干的是什么工作,靠什么维持生计,尤丽雅!”

  “我跳舞。”她说。

  “每天晚上跳,在‘蓝香蕉’!”“卡拉·纳克”高声叫嚷。

  观众鼓掌欢呼。

  尤丽雅上台时,魔术师躲在一个屏风后面。

  “你结婚了吗,尤丽雅?”他突然问道。

  “没有。”

  “到时候你是愿意结婚的,对吗?”

  尤丽雅不知如何回答,尴尬,站在台上发愣。这时魔术师代她回答了。他在屏风后露脸——凡是在场的人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当魔术师模仿尤丽雅的声音、姿态和表情低声说话时,尤丽雅突然间好像变成两个人了。

  “我想找个钟情于我的美男子。他聪明,有魅力,前程似锦,很忠实,这是好情侣的本色,也尽可能不要太穷。”

  模仿得真是绝妙!出人意表!难以置信!观众大哗,欢笑。

  魔术师摘下头上的假发套。

  “女士们,先生们,这不是魔术,而是心灵感应和魔法!”

  他一面鞠躬致谢,一面盯着尤丽雅和奥尔嘉。两位女士鼓掌喝彩,欣喜若狂。魔术师心里很笃定,以为尤丽雅对他不会有丝毫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