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若无其事地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大家碰头了,比约好的还巧。正好菊心也来了,现正在我家呢。”
“快点打电话,还是我去接。奇怪了,梅影你怎么不带菊心一道来,让她一个人在家帮你看门?”江松激动莫名。
林兰深深地看着梅影:“你到现在才讲菊心现在就在你家!我说呢,看来今天是菊心叫你来的?”
凡是难以回答的话,就不急着马上回答。这是梅影的经验。于是,她不响。
梅英知道菊心原本还没有准备马上到林兰和江松的家里来,所以,梅影想,自己得先去征求菊心的意见,顺带劝劝她,让菊心明白今天是她来林兰家的最合适的日子。
主意已定,梅影说:“我去接菊心。”说完,马上开门出去,快得好象怕人家抢她的美差一样。
群贤毕至2
四两拨千斤的奥妙在于借力打力,聪明人办事效率高在于他能借助别人的智慧,力量。
江松就是这样的一个高人。他让根生去寻山东人,他让林兰准备酒菜,他找来老阿炳、老江西,目的就是发动群众,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借助他们的力量和智慧,解开困扰了他几十年的谜团。听上去玄而又玄的事情,江松却寄以希望,这就是江松。他认为自己只顾去做,能不能成,就要看上帝的旨意了,不是自己能预料的。但是不去做,就连一丝成功的可能也没有了。
穷人的钱得算着用,富人的钱是用了也不用算,江松是后者。所以,他的举动都是想到哪里,做了再说,是不是无用功,管它呢。江松今天让别的事都靠后,吩咐林兰准备菜肴,然后自己就出门去找肯来自己家里喝酒的人。
别看满街都是人,想要凭不期而遇碰到一个熟悉的人是不太容易的。如果专程登门相邀,说是我请你客,那人家不会奇怪吗?不定还能把人家吓着:你不会是有求于我吧。
江松决定今天还是让上帝来选择请什么人到家里来作客。他信步走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几次,遇到一个认识的,他想开口了,人家却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显然不合适。是不是解谜的时间没到?连根生也不知去哪儿了,电话也不通。就在他想要打道回府的时候,他看到了阿炳公公和老江西,两位老人家正悠闲地在逛街,江松一见扁担街的老长辈,忙打招呼:“阿炳公公、江西伯伯,好久不见。”阿炳公公说:“唷,阿松啊,你今天怎么有空上街啊?”江松说:“今天没事,怎么样,相请不如偶遇,去我家里玩玩?”两人说:“好啊。”开心地答应了。
运气好的人,打草都能搂到兔子;运气差的人,煮熟的鸭子也只能让它飞了。
江松就是一个运气超好的人。今天,他想请客,人请到了;他要找的那把钥匙——山东人,找着了;更有幸的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个人会在今天,不期而至。而这个菊心,是他想请也锦书难托的。此刻的江松,如果看到苍蝇、蚊子都会觉得它们是长着小酒窝的,当然他家任何时候都不会有这些破玩意儿。
江松和林兰的家,今夜就因为江松的匪夷所思的处世哲学、他的经济实力、他的好运气而变得热闹非常。有一种欢乐的期待,有一种美好的气氛象是米兰的香气似有若无地荡漾在春夜的宽大、漂亮的客厅里,整洁、明亮的餐厅里,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厨房里,舒适、别致的露台上……等等每个角落里。
根生因为江松的开心而开心;林兰也难得地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听着客人对她家的美言,一种女主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叶静呢,已经不再生根生的气了,她还为将要开始的热闹的聚餐而有些小兴奋;两位老街坊开心得东看西看,觉得哪儿哪儿都好看;山东人尤为兴奋,他不但是个非常有好奇心的人,还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想不到胖老板会把他带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屋子里来,还有一屋子客人,真的是千里巧遇,只因好奇心重,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除了那个山东人,大家还为将要见到菊心而情绪高涨。
梅影带菊心来了。只见菊心她:惶惶然,怯生生,有些尴尬,有些局促。
那个爱穿白裙子、红皮鞋的小菊心呢?那个美丽、温婉的小新娘菊心呢?那个失去丈夫后虽然悲痛欲绝,梨花带雨,却还不失为美貌动人的小妇人菊心呢?
人的日子过得怎么样,都在脸上写着呢。
群贤毕至3
众人见过菊心之后,脸上掩饰不住的都是惋惜、同情。当然除了山东人。
菊心见大家这样,心里真是不好过。人啊,特别是女人,宁可让别人妒忌,也不愿落到受别人同情的境地。
江松呢,初是惊,已而悲,终为怒。
根生发现,有一次,他淘来一只鈞窑的小碟,有点小缺口。江松脸上的表情转换过程就是现在这种样子的。
林兰初见菊心的面,也是一惊。接着马上心一软。几乎同时,她发觉了江松的怪异,立时又有了怒气。她想:我说这些年,江松对我老是相敬如冰!果然他心里忘不了菊心。看他那付生气的样子!菊心变成现在这样,又不是我造成的。再说了,当年是你追我的,又不是我把菊心撬掉了追你的。退一万步讲,如果是我追你的,也要你接受呢,你又不是我拉郎配拉来的。
主人夫妇的表情全都怪怪的,菊心有点不知所措了。她求助似地望望梅影。心里说,梅影,你说我今天来最合适,看来并非如此。她进亦难,退更难了。心里觉得苦,脸上就有点凄惶。
梅影这时只得反客为主了,她大声说:“你们都坐呀,坐下慢慢聊。多少年的话,如果一直站着讲,不累吗?”
没人接她的话,江松还在不知生什么气,生什么人的气,反正是一张生气的脸;林兰是因为丈夫的生气而生气,是一张怨气的脸;菊心也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她是在生自己的气,她气自己为什么会来,会一冲动就回家乡来,梅影一劝就答应今天就来江家。她觉得自己是在不适当的时候,来到一个不合适的地方,碰到了一个不合适的场合。
根生自进门看到梅影时起,就相当不自然,有点自惭形秽。本来就胖乎乎的,现在更加发福。而且,不知是不是自已的错觉,他偶而照照镜子,发觉自己已经不复当年当老师时的样貌,整个一个中年商人。而梅影呢,教授气度一望而知、不言自明,是个知识界的成功人士。比起当年那个普普通通的老工人家的男孩子一样的小女儿,真是脱胎换骨了。
根生不响。根生不开口,叶静也就识相,忍住了,不说话。
两位老人家已经自由活动了。人老了就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江松还在做梦。
山东人在看默片,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气氛变得怪怪的。
群贤毕至4 ; ;
林兰总算象梦醒似地回过神来。她说:“大家先坐下吃茶。菊心,你坐呀。梅影、叶静,你们帮我招呼客人呀。江松你跟根生、还有这位先生,你们是先谈生意,还是先吃茶、吃老酒?”一派女主人风范,讲话入门入槛。
大家松了一口气,觉得时间过了好久似的。其实,那时没人看钟,其间不会有太长的时间。觉得时间长,是因为人的情绪对时间产生了错觉。真是好光景百岁也易过,苦日子一天都难捱。
梅影听林兰请菊心坐,心下稍安。她想,不枉我苦口婆心劝菊心来,难为我还担心林兰怪我多事。现在看来,我的主意不错,这个和事佬还是当得的。
菊心的心里,正如打翻了五味瓶。若不是为了女儿,打死她也不愿上这门。一来,她曾经发过誓,一辈子也不要再见林兰的面;二来,当年,她和江松因为双方家庭的政治原因而劳燕分飞,两人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因此,菊心一直都是尽量回避和江松见面的。
根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江松一见到那尊美女像,就急得上房似地让我找卖主山东人来,当然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怎么可能有闲空请起客来了呢?还有,梅影为了避免和我见面,轻易是不上江松家来的。今天,怎么那么巧来了呢?还有菊心,这么多年不见,听说去了山西,音讯无通,今天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不光根生,连林兰都在奇怪,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象是江松的安排啊。看样子只有两个老街坊是江松请来的;其他人都是碰巧:梅影是菊心的说客,多半还是为了小草的户口;根生和那个山东人多数是来谈生意的;叶静是来寻老公的。
林兰有点庆幸,还好自己做了不少菜,不然,今天要出洋相了。客人又不知道今晚大家是凑巧聚在一起的,见菜不够丰盛的话,当然以为我小气。这有关江松的面子,也有关自己的面子。
对菊心,林兰刚才的气已经过了。她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一高兴就忘了生气。又想想梅影刚刚劝她的话,觉得自己以往的做法是有些过分。
林兰还记得奶奶曾经说过,千错万错,来人不错,上门都是客,客人是不能怠慢的。
此时的林兰,行动受到正确思想的支配,因此脸带微笑,脚步轻快,端茶,续水,忙里忙外。
江松看林兰,发觉她比平时美了不知几许。
人美的其实是神态,要不,照相馆里的摄影师为什么总是说:笑一笑,笑一笑。
菊心的神色随着林兰的一举一动而变得越来越自然了,她想:或许,林兰已经改变主意,不再坚持不让小草迁户口了。她看看梅影,再看看梅影,眼睛里满是感激。
棋逢敌手1 ;
江松还是有些发愣,他发觉自己象是在一个深深的梦里,想要醒来,但是,就是没法彻底清醒过来。
山东人莫名其妙:这是唱的哪出戏?一个个都怪里巴几的。他想,要在俺们那儿,老朋友见面,早就举杯喊:“感情深,一口闷”了。还让菜冷在那里,人呆在那里!出席过不少酒宴,从没碰到过这样的,南方人真是跟北方人不一样的,可开了眼了。
根生轻声对江松说:“我们上楼?”
江松不响。
山东人想,胖老板不是说他朋友要见我吗,可是,他的朋友见我上了他的门了,楞是不吭声,怎么回事?他急了,对根生说:“老板,你朋友找我来……。”
江松总算如梦初醒,并立时恢复常态。江松毕竟是江松。他对山东人,也是对大家说:“请上座。先吃酒,生意当然比不上吃饭重要。”
林兰说:“对了,先吃,边吃边聊。”
典型的夫唱妇随吧。
一行人移步餐厅,分宾主坐定。
先上的菜是四个冷盘,林兰边端上桌来边介绍菜名:“凤穿牡丹,双龙戏珠,春江花月,芙蓉秋江。”
山东人说:“这么好听的名儿呀,长见识了。”林兰说:“萝卜开会可以叫做群英汇萃,我林兰已经做了好几年专职厨师了,不是自夸,厨艺还是可以的,我做的菜当然要起个好听的名字。”大家笑。
举杯祝酒,为了往昔的情义,为了相请不如偶遇的惊喜,为了未来更加牢固的友谊。宾主脸上全都笑意盈盈,尽管各人心中有各人的心事,但是当下还是非常愉快的。
热菜上来,梅影说:“林兰你先别说,看我来猜猜它们叫什么名字。”林兰说:“好的呀。”
等到菜式上好,叶静抢先说:“这些鱼呀,肉呀,鸡呀,蛋呀,鱼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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