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浅浅轻咳了一下,“那个……欧子铭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准备待会亲自找你赔罪。”
话音一落,尤浅浅就感到欧子铭刀子般的眼风扫过来,下意识地往车门边移了移。
杨少凡顿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钱罐子?”
“正是区区不才在下,尤浅浅。”
“哈哈哈,你偷欧七的电话查他吧。放心,欧七就是一个和尚的性格,美女脱光了搁她眼前,他要是不想,就肯定能坐怀不乱。”
欧子铭忍不住说:“你俩有完没完了?”
尤浅浅赶紧小声说:“欧少生气了,他就是让我告诉你一声,待会不要带他去不三不四的地方。”
杨少凡在那边哈哈大笑,笑得都快抽过去了,“我就是这么不三不四的人,去的自然是不三不四的地方。”
尤浅浅把电话递给欧子铭,“我跟他沟通不了。”
欧子铭没接电话,带上蓝牙耳机,说:“去你家茶馆等我。”
杨少凡呜嗷一声,“欧小七,你每次都在我的地盘上白吃白喝。”
炎炎夏日接近尾声,知了叫了一夏天估计也累了,都歇菜了。秋天即将来临,就是不知道飒飒秋风会不会带来沙尘暴。
齐筱这次除了手上的骷髅戒指,耳骨上的骷髅耳环之外,穿的还算低调。
尤浅浅自认性格上比齐筱委婉许多,温柔许多,低调许多……但是shopping对于什么样的女人都是杀伤力极大的。
在东京待久了,尤浅浅买东西的时候已经不会讨价还价了,多亏了齐筱那张能把死人说活了的嘴,生生把价钱砍掉了三分之一。
最后,两个人筋疲力尽的,大包小包的走出来。仰天长叹之后,决定找个地儿歇歇脚。
齐筱递给尤浅浅大杯的星冰乐,“学姐,没想到你也喜欢逛动物园呀。”
尤浅浅点头,吸了一口冷饮,“恩,我大学的时候总逛5566论坛,看到别人一百块钱能买一堆衣服,羡慕的就要去买火车票。”
齐筱豪迈的和尤浅浅碰杯,“学姐,我想起一个成语,就是说我现在心情的,相逢恨晚呀。”
“用日语再说一次。”
齐筱憋了口气,乐呵呵地说:“学姐,我发现你们东北人太有意思了,说话忒不着调。”
“莫非你暗恋那位也是俺们东北那片儿的老爷们?”
“恩。我调查过了,他和学姐不仅是一个大学的,连喜欢的建筑师都是一个人叫密斯什么罗的。真是天助我也,知己知彼,有学姐帮忙,要走出一条从小三转正的光明大道指日可待。”
尤浅浅越听越觉得胆儿颤,“那人还是有女朋友的?”
“是呀,不过没关系,除了长得漂亮点那女的也没什么优点了。而且据我偷偷观察学长也不怎么待见她。那姑娘就跟一狗皮膏药一样天天粘着学长。”
尤浅浅的侦探头脑飞速地转动着,把所有细节归类到一处,忍不住还是问了出口,“你说的学长,不会是叫于飞吧?”
齐筱兴奋地点头,“学姐果然认识他,太好了,我的下半生幸福就靠学姐了。”
尤浅浅心想,大姐,你不会是楚晴雯派来试探我的吧。
天理良心,我对于飞一点心思都不剩了。
齐筱暑假的时候去了趟西藏,跟藏民同吃同住待了小半个月,去纳木错,去布达拉宫,晒得脱了好几层皮似的,尤浅浅就纳闷了这个不论是心理还是行动都是狮子派的姑娘,怎么就学了日语这么委婉客气的语种。
她送给尤浅浅一条藏式项链,鬼魅一般的脸谱吊坠,象牙的材质,依稀透着那个遥远而神秘地方的气息。
尤浅浅不大好意思,要请她吃饭。杨少凡的电话恰好打过来,开口就是,“钱罐子,你不在欧小七吃不下饭。”
“杨少请客吗?”
“请客这种事自然指不上你钱罐子的。”
“那我再带个人过去蹭饭行不行?”
“要是个男的,你就是嫌欧七手痒了,自找家暴,我就爱看男人打女人。要是女的,我万分同意。所以不论男女,都欢迎光临。”
尤浅浅冲齐筱眨眨眼睛,“你们在哪,我们过去找你。”
“欧七说,你只有看地图才能找到地方,否则怎么说都得迷路,让他把地方传给你吧。”
杨少凡选的这个地儿,真是够偏僻的。一上出租车,报了地名,尤浅浅从司机暗自喜悦的眼神里就看出来了。
果不然,折腾到了地方,尤浅浅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齐筱撅着嘴说:“学姐,你这朋友可真挺愿意装大尾巴狼的。吃个饭也这么折腾。”
尤浅浅很高兴,很喜悦,终于有个人和她同仇敌忾了。
进了包间,欧子铭安静地坐在那里,手指上夹着烟,冒着缕缕白烟,他侧脸风华俊美,眼睛如水如墨冷冷的泛着褐色的光,衬衫领口中露出尖尖的锁骨,看的尤浅浅不由咽了下口水。
杨少凡坏笑道:“钱罐子,你是不是饿了?欧小七,你看看你,都没把人家姑娘喂饱。”
欧子铭这才转过头来,眼角带笑,问向尤浅浅,“你没吃饱?”
尤浅浅自然知道他们暗指的是什么,脸上不由一红,“饱了饱了,吃撑了。”
话音一落,杨少凡爆发出该死的大笑,笑得尤浅浅一头黑线,不再理他,拉了齐筱落座,“这位是我学妹,齐筱。这位是我男朋友,欧子铭。那位,我和他不熟,当成路人就好。”
杨少凡晃着一张桃花脸凑过来,“美女你好,我是杨少凡。”
齐筱悠然一笑,“杨少你好,久仰花名。”
杨少凡一愣,尤浅浅嘟囔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齐筱笑道:“杨少这张妖孽一般的脸,让人不记得都不行。”
欧子铭的眉头皱了一下,尤浅浅也察觉到齐筱言语中的火药味儿了,不由问:“齐筱,你……你,不会是跟他有些……有些个人恩怨吧。”
“哪能呀,以前杨少追过我们系一学姐,我八卦碰到过一次。”
杨少凡似有所想,尤浅浅懒得费神,直喊饿了。
杨少凡邪邪一笑,“欧七,你看,这又饿了,还是你能力不行。”
尤浅浅拿起筷子扔他,“杨少凡,你这名字给予了别人对你多大的期望,你懂不懂。少凡,就是让你少烦人的意思,你怎么一点体会不到长辈们的苦心。”
欧子铭拿过旁边的筷子放到尤浅浅前面,面无表情地开口,“别说他,你这名字还不是期望满满的。要不怎么说物极必反,你也看出来他现今多么烦人了吧。”
尤浅浅郁闷的撕扯餐巾纸,欧子铭除了工作对什么都挺冷淡的,就是损起她来兴致颇高,永不落空。
杨少凡忍不住感慨,“东京真是一个大染缸,欧七他以前虽然嘴毒,偶尔说出来一句话能噎你半天,但是贵在话少。不像现在,整个一个破裤裆子嘴。”
尤浅浅觉得冤枉,“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环境也是因人而异的,你看我不是越变越好了吗?”
杨少凡憋着笑和欧子铭交换一个眼神,两个人异口同声,“物极必反。”
“合计你俩专程叫我来,就是给你俩大爷过嘴瘾的?”
欧子铭握住尤浅浅胡乱挥舞的小胖手,“这不是缺个下酒菜吗。”
于是尤浅浅把满腔悲愤发泄在了菜单上,一遍点菜一遍叮嘱齐筱,“不用客气,什么贵点什么,杨少凡一脸欠宰的样子,不成全他太不仗义了。”
齐筱也乐得配合,等菜上齐的时候,杨少凡也不禁动容了一下,随即将惊讶化作嘴角一枚坏笑,对欧子铭说:“女人真难养,得罪不起呀。幸好这家店欠我工程尾款,要不今天遭难的就是我的钱包了。”
欧子铭微笑着摸摸牙咬牙切齿的尤浅浅的头,说出来的却是,“好好吃饭。”
开学之后,尤浅浅的生活忙碌起来,相对于日本的研究室,国内的导师能够接到更多的实际项目,尤其是顶着清华的名声,项目更是要比尤浅浅读大学的时候多上不少。本来作为交换生,导师也不指望她能做什么,毕竟中日教育体制不同,建筑规范不同,用的画图软件也不同。但好巧不巧,交换来的尤浅浅却是一个科班出身的中国学生,这样的有生劳动力不用真是太可惜了。
于是,在尤浅浅委婉地表达了一下,她有修士论文要写,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待在研究室。导师很慈爱的告诉她,也不用太晚,朝九晚五就可以了。
尤浅浅顿时有种早死早超生的感觉。
欧子铭那个工作狂依旧忙碌,尤浅浅也忙了起来之后,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东京时候的生活模式,不是晚上在床上打个招呼,就是早上在餐厅说声morning。
唯一让尤浅浅感到小喜悦的就是,齐筱和她比较合得来,晃悠在清华校园附近,一起吃饭,吃冰喝茶逛街。用欧子铭的话说就是,找到和你臭味相投的人不容易。
九月是新生入学的季节,也是军训的大好时光。
尤浅浅打着阳伞走在校园里,看到烈日炎炎下被刻板的教官,操练的一脸菜色的新生们,一边感慨这天这热,一边觉得自己是个很不称职的学姐。
齐筱叼着冰棒趿拉着拖鞋,在某队列面前晃了一圈,说:“这雪糕一点都不冰。”
尤浅浅觉得那一刻,一干新生眼里射出来的冷光,足够冻死人了。
齐筱整个就是一个女版的林默,除了嘴上不如林默毒舌欠揍之外,行为上挑事的精神比林默不遑多让。
但就她没事就去招惹一下楚晴雯的壮举,让尤浅浅由衷的赞叹。心里小小的痛快了一下。
当然,尤浅浅都是躲在幕后出谋划策的。徐小可隔着日本海,大声的提醒她,“你见好就收吧,要是让楚晴雯知道这背后还有一个你,一准以为你不甘心,挑动齐筱故意拆散他们的。你就等着她背地里阴你吧。”
“天地良心,我对于飞真是一丁点意思都不剩了,就是看楚晴雯那活不起了的样儿烦躁,想整整她出出恶气。再说,我以前没招惹她,她不是一样照阴我不误吗?”
“你闹归闹,可别闹出什么大事来。”
尤浅浅不服,“我能闹出什么大事来,再说都是小神,扑腾不起多大的浪花。”
“这些神是不大,可你别忘了你家那欧大神,要是让他知道你对前男友旧情未了,撺掇一小三横刀夺爱……嘿嘿,你想想吧。”
尤浅浅想起欧子铭那刀子一般的眼风,不禁一哆嗦,“行,小可,你最近鬼片没白看。讲起话来都是阴风阵阵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齐筱跑去一家日企实习去了,挖楚晴雯墙角的事儿也就被搁置了下来。
尤浅浅倒是经常能在走廊里遇到于飞或者楚晴雯,要不就是于飞和楚晴雯。
似乎不知不觉中他们成了点头之交,见了面匆匆扫对方一眼,点点头,擦身而过。
尤浅浅不时地会想起,曾经那段无忧无虑,玩得开心欢畅的大学时光。跟在于飞身后蹦蹦跶哒,混混饭局,看看篮球,打打酱油。再跟着林默满校园的捣蛋,偷拔一棵小松树,抬回寝室布置成了圣诞树。翻窗进模型室,偷模型板去海边开篝火晚会。装作不小心,毁了辅导员水墨山水画……也有和楚晴雯去喝奶茶,去上瑜伽课,去做汗蒸,去逛街去看电影……
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的心境是独一无二的。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的心表面被世事磨砺的越来越圆滑,内里却是越来越粗糙,世俗的味道也越来越浓重。
成长不仅仅改变的是我们的外表,更多的是内心的变化。比如,我们不再相信一生一世情不渝的忠贞爱情,不再相信对你微笑的朋友,不再相信明天会更好,不再相信付出就有回报。
悲观似乎是随着年轮沉淀的产物,当我们告别青春,告别不知天高地厚的张狂,悲观主义便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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