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宏抱起她进了屋,喜儿跟在后面。
“思思,是谁来了?”这时吴朋脸色阴沉的从楼上下来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呀,看把孩子吓的?”天宏气不打一处来的说。“不然我把孩子带走,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好好的日子不过,干什么呀你们!”
见是天宏,吴朋苦笑道;“你带她走吧。过几天我去接她。”他一抬眼看看见了喜儿。“这位是……?”他已经认不出她了。而他有些发胖的脸上已经能看出些许的沧桑感。
“吴朋哥。”喜儿浅浅的笑了一下。
吴朋呆住了。“你是……?”他只觉得她眼熟。
天宏说:“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思思,快叫靓靓姑姑。”
思茜点点头。“姑姑好。”
喜儿笑着把她抱进了怀里。
“你是……喜儿?”吴朋恍然大悟的看着她问。“你真的是喜儿吗?”他是那么的激动,眼里浸着热泪。
“是的,我是喜儿,吴朋哥。”喜儿也非常激动,但她努力控制着情绪。
吴朋看着长大成人的喜儿,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感交集,说不好是个什么滋味。
曾几何时,她是他爱过,疼过的,呵护过的,期盼早日长大的人。如今她长大了,出落的婷婷玉立,美丽如花。可是他自己呢?在浑杂的社会里摸扒滚打了这许多年后,已经不能回到当初那纯真年代了。唯有心里的那分不为人所知的爱依然存在着,只是此时此刻,她还能让他真情的航班有一席落脚的地方吗?
见他发呆,天宏推了他一把。“喜儿想见少语。”
天宏带走了思思,喜儿则和吴朋赶往少语家。不知为什么,他们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沉默着。
雨还在下,细细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停下的意思。
快到少语家时吴朋才问喜儿;“回来住多久啊?”
她摇头,“不知道呢。”如果可能的话,她是不会再离开了。
少语家住四楼,在门前站定后吴朋按响了门铃。
望着那扇咖啡色的门,喜儿做了个深呼吸。她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站在门里的正是少语。
“我以为你不在呢。”吴朋说。
少语笑道;“大周末的能去哪儿呀?进屋吧。”他的面容依然清秀俊朗,身材依然挺拔,只是很削瘦。而双目无光,眉宇之间有着许多沉重的,不易被人察觉的忧郁。
吴朋和喜儿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少语行动自如的为吴朋倒了杯水。那种感觉就如同他能看见一样。
“你身边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说话呢?”把水杯递给吴朋时,少语问他。“不是被我吓到了吧?”他轻松的回到桌前继续读盲文。那是一分后天上课要用的教案。
喜儿默默的走到他身边,眼里含着泪叫道;“哥。”她声音很轻,很柔。
听到这一声“哥”,少语像是被电击了似的,浑身一颤。“谁?”他脸色苍白的问。
“我是喜儿啊,哥。”喜儿哭着从后面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身。“我从美国回来了,哥。”
少语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从那双失去了光明的眼中涌出了俩行热泪。他慢慢抬起了手,想摸摸喜儿的脸,可是因为过于激动,他失去了方向感,没有摸到,他只好无力的放下。过了不一会儿,一只温暖而柔软的手握住了他因点盲文而变的很粗糙的手,将它贴在了喜儿的脸上;这是一张没有被化妆品腐蚀过的,年轻的,眉眼灵秀的,皮肤光洁的脸。他多么想看看她啊,看看长大后的喜儿是个什么样子的。十几年里她在他的梦中一直都是小候的模样;瘦瘦的,小巧玲珑的。现在她长大了,人也一定更漂亮了,遗憾的是他今生再也无法看到她了。
在少语的怀里喜儿哭的泣不成声,她很想说些什么,可此时此刻的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天晚上吴朋、天宏、小羽、还有叶子,都聚到了少语家里。大伙儿张啰了一桌子的菜,为喜儿的归来庆祝。每个人都很高兴,又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因为逝去的岁月,因为那如彩虹一样美丽,却短暂的年少时光;因为一些不该失去却已然失去的东西。
喜儿还和小时候一样,每当少语和大家聊天时,她总是不声不响的坐在一边看他们说,这似乎成为了一种习惯,到现在也没改。
不知道为什么,大伙儿聊天儿时总喜欢说起过去的一些事情。曾经的花儿,曾经的绿树青草地,曾经的青春梦。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失去的往往是最美的。所以人们开始回忆,开始怀念,开始不断的在记忆里重演自己的童年影片。
二十二岁
我爬出青春的沼泽
像一把伤痕累累的六弦琴
喑哑在流浪的主题里
m。你来了
bsp;m。用风铃草一样亮晶晶的眼神
bsp;m。擦拭着我裸露的孤独
bsp;m。真的
bsp;m。第一次
bsp;m。太阳暖融融的手指
bsp;m。轻轻的
bsp;m。碰着我了
bsp;m。于是往事再也没有冻结愿望
bsp;m。我捧起我的歌
bsp;m。捧起一串串曾被辜负的音符
bsp;m。走进一个纯洁的黄昏
bsp;m。和黄昏里不再失约的车站
bsp;m。四月的那个夜晚;没有星星和月亮
bsp;那个晚上很平常
m。我用沼泽的经历交换了你过去的故事
bsp;m。这时候,你在我的视网膜里潮湿起来
bsp;m。我看见你是一只纯白的飞鸟
bsp;m。我知道美丽的笼子囚禁了你也养育了你连绵的孤寂和优美的沉静
bsp;m。我知道,你没有料到会突然在一个早晨开始第一次放飞而且正好碰上下雨
bsp;m。我知道雨水打湿了羽毛,沉重了翅膀,也忧伤了你的心
bsp;m。没有发现吧?
bsp;m。我温热的脉搏正在申请着一个无法诉说的冲动
bsp;m。而你却没有抬头
bsp;m。是的我知道我并不是岩石,并不是堤坝
bsp;m。并不是可以依靠的坚实的大树
bsp;m。可是,如果你愿意
bsp;m。我会的
我会用勇敢的并不宽阔的肩膀和一颗高原培植出的忠实的心为你支撑起一块永远没有委屈的天空
bsp;m。是的,如果你愿意
m。bsp;“好耳熟的一首诗啊。”听着收音机里播的这样优美的,但却很老旧的诗句,吴朋难得的笑了。
少语放下手中的杯子说;“当年我们上大学时这首诗是很流行的,名字叫《四月的纪念》,作者就不知道是谁了。”他很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没想到陶松也喜欢这首很久没人念起的诗,挺有意思的。”他指的是收音机里刚刚读诗的主持人。
“有人说陶松的节目很俗气,没内涵。”天宏说。
少语摇摇头;“可什么又叫高雅,什么又叫有内涵呢?有准确答案吗?没有。在这个钢筋水泥筑就的,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人们真的需要有这样一双真诚而温暖的手,或是一个声音,在某一个时候抚摸,安慰一下。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你就需要他的一声问候呢。这点我可是身有体会哦!”他淡淡的笑。
看着少语平静安然的笑脸,小羽说;“那年你出事儿时,我们都以为你活不成了呢!生怕你想不开。”那真是一段难熬的日子啊。现在想来还令人不寒而栗呢。
“呵呵。你们就对我那么没有信心啊?我虽然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了,可是我还拥有着一个完整的生命啊,怎么会轻言放弃?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没能实现我的理想。”少语平淡的回答。他真的喜欢主持人这个职业,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断送了一切,它不但打破了他理想之梦,更毁灭了他对那几乎和他生命一样长的爱情的向往。
少语有时会想;二十二岁时是他在选择生活,二十二岁之后是生活在选择他。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平坦也好,坎坷也好,荆棘密布也罢,总之老天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只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向前走。跌倒了,趴起来再走,摔疼了,用手揉一揉。其实,十多年来在少语心里一直有股力量在支撑着他,使他能够勇敢的面对风风雨雨。
“你再自信,再勇敢,也不至于把老婆省了啊!”天宏说。他瞄了一眼喜儿,从在车上她向他打听少语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一切。
少语没说话,只是脸上有着为难的表情。因为他知道有个人一直在期待他的承诺,可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或许他曾经爱过她,在他年少的时候。但那都已经是过去很多年的事了,留在他心里的只有一份简单的友情了。
“我说过这一生我是不会结婚的,一个人过挺好,不必有那么多的烦恼。”少语口气平淡的说,可平淡的背后那无声的深深叹息,却只有一个人听得见。
喜儿静静的坐在他身边,把玩着手里的一只空酒杯。
“一晚上你都没怎么说话,有心事啊?”吴朋问喜儿。见到她以后他的视线就没怎么离开过她。
喜儿放下杯子。“没。”嘴角含着甜甜的笑意,眼里充满了自信的光芒。
吴朋说;“你还像小时候一样。”他仍然在做梦。
这时叶子问喜儿;“喜儿,你该有男朋友了吧?”
“有了,已经“好了”很多年了呢。”喜儿回答。“是个老师。”
“哦?和少语是同行啊?”小羽说。
吴朋愣在了那里。
看着他们几个人的表情,天宏无奈的摇头。且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希望你们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
在后来的交谈中,喜儿知道了小羽和叶子没有在十二年前结婚,而是平静的分了手,但一直保持着很好的朋友关系。已经是家合资企业的中方主管了。九年前小羽和吴朋的妹妹结了婚,并且有了一个儿子,已经五岁了。叶子现在还是一个人,自己开了一家花店。大伙为她介绍过几个朋友,可都没成。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天宏大学毕业后在南方工作过三年,和当地的一个富商的女儿结了婚,女儿还没出生呢,他就带着妻子回到了家乡,过起简简单单的生活。令喜儿没想到的是;今天的吴朋已经是一家省级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了,拥有着众多观众和追求者,还有一位名模妻子。可是婚姻生活并不幸福。
临出门时,天宏对少语说;“她是为什么回来的,你比谁都清楚,不要让她伤心啊。”
少语默默点头。
朋友们走后,少语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想着天宏刚刚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依稀记得那个秋日的早晨;他没有去送喜儿,可他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目送她。当飞机起飞的一瞬间,他泪如雨下。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一切的一切又都已随风而逝。也还记得她走前的那个晚上,她曾哭着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哥,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时光飞逝,但真情未变,只是人却早已面目全非……
雨后天晴的早晨,是清清爽爽的,很舒服。
早饭做好之后,喜儿来到少语房里叫他起床。
“哥,吃饭了。”她坐在床边轻轻推他。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叫他?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