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鲜明对比。
娴雅清幽的美妇踏雪而立,纤细腰肢悄然直立,墨色裙裾盖在雪地之上,仿佛是一尊从雪中傲立而出的墨玉玄晶,端庄出尘。
于秀婷剑指捏印,顿时雪花翻腾,汇成一口晶莹雪剑,握于掌中。
龙辉笑道“雪景怡人,剑锋论武,谷主这般雅兴,小婿岂能不尊!”
于秀婷笑道:“那便出招吧!”
曾几何时,自己尚是豆蔻少女时,每当下雪她便会提着佩剑,立在飘零的雪花中随风起舞,随着年龄曾长,剑术趋于巅峰,便希望能有人可以跟自己在雪中便比武论剑,但能跟她站在巅峰的人世间寥寥无几心因恰逢知己而翻腾,剑因乍遇强手而凝霜,龙辉聚气提劲,双指化出剑灵精义,划开武决序幕,激起排天雪浪,一倾因好友逝世的悲闷。
于秀婷乌裙轻摆,剑光轻扬,如飘瑞雪,但却静如镜湖,波澜不动,被龙辉气劲激起的雪浪瞬息平复下来,恢复昔时恬静雪色。
一动一静,两种相异的武风,在雪地中演绎着一场至美剑诀,龙辉剑走轻灵,剑指所指,万雪冰花凝锐锋,于秀婷剑心沉稳,静若山岳,美眸锁敌觅空门。
过隙,剑织无上意境,绝美,凄美飘然而出,雪花腾,冰棱翻,甫触眼,剑气扬,双方交手第一式,沛然气劲搅得雪浪翻滚。
雪浪滚得越激烈,就是龙辉内力泉涌催动,以快疾飞掠的剑势进逼对手,然而在不知不觉中翻腾的雪浪缓缓平息,雪地再度恢复静肃,不着尘埃,此般征象实乃于秀婷的剑意反制龙辉快剑。
龙辉在提元功,剑指凝气,刚猛绝剑再度击出,急速的气流带起漫天雪尘,好似奔腾怒潮,欲吞噬眼前敌手,于秀婷不慌不忙,手中莹白雪剑挽起一抹雪亮,雪浪怒潮竟再度趋于平缓,与此同时剑锋斜指,无招无式,但却直取龙辉剑法死角。
锐锋逼宫,龙辉再演万兵绝式,剑走轻灵,欲破天剑决杀,熟料于秀婷这一剑无声无息,既有轻灵剑浪,又合重剑无锋,更有诸天法相,已经不再是剑,而是道之极限,堪称暗合剑术精义的剑灵竟被一击破开,龙辉情急之下不再拘泥于剑术,直接催动万世兵魄,只见雪花凝兵刃,以万兵合击,方可阻下这妙绝毫巅的剑意。
天剑谷剑术传至墨阳,而墨阳剑术乃是从龑武天书中的“剑灵”蜕变而来,多少有些局限,但于秀婷这似静似动的一剑已经窥探大道精妙,彻底超出了剑灵范围,独具一格,自成仙剑绝学。
招意已尽,双方点到即止,龙辉赞道:“谷主那一剑好生高明,不知是何等绝妙剑道。”
于秀婷道:“这是我一时所悟,剑中无招,剑意暗合无招胜有招的感悟。”
龙辉囔囔道:“无招胜有招……”
于秀婷见他陷入思索,不禁道:“别看人人都把这五个字挂在嘴边,实际上能真正感悟的又有几个。”
龙辉急忙道:“谷主误会了,我不是说这几个字老土,只是觉得似乎还有些不足。”
于秀婷柳眉轻挑,道:“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比无招胜有招更高明的剑意?”
龙辉道:“我观谷主剑意乃是平静祥和,已经不再拘泥于胜败得失,但关键就在这个胜字,一个胜字便让剑心过于执着于胜负,难免有失几分意境。”
于秀婷微微一愣,似有感悟但却又说不上来,却听龙辉说道:“不如将胜字该为渡字,无招渡有招,虚空无念剑。”
于秀婷沉吟片刻,忽然抬眼道:“好个无招渡有招,虚空无念剑,妄我于秀婷沉醉剑道多年,竟不知世上有此等见解。”
龙辉拱手道:“我只是随口胡说,谷主切莫见怪。”
于秀婷散去剑意,手中雪剑消散无形,朱唇含笑道:“你过谦了,今日我还得多谢你,短短几句话让我再开耳目之新。”
笼罩四周的剑意散去,龙辉心神放松,这时他才发觉刚才比斗所产生的锐利气流竟将于秀婷的裙裾割破,裂开的一道口子随着雪风而动,露出毫无一丝赘肉的左腿,于秀婷并未穿鞋,白玉无瑕,娇嫩不堪的玉足轻轻地踩在雪地上,晶莹的趾甲好比云母翡翠,凝脂般的雪肤仿佛跟雪地融成一片。
于秀婷俏脸微微一红,玉手轻拂前摆,好似在弹开那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再微微收了小半步,不着痕迹地将露出的春光掩住,也顺利化去两人的尴尬。
“龙辉,你出来很久了,快些回去吧,免得雪芯担忧。”
于秀婷玉容很快恢复平静,那抹红霞便像昙花一现。
龙辉拱了拱手,说道:“小婿叨扰甚久,先告辞了,来日再来拜访!”
回到家中竟闻茶香扑鼻,龙辉走入一看,只见雪芯正垂首煮茶,见他进来便提起裙裾跑来:“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小妮子在疾奔时两只嫩白的玉足交叠而动——雪芯竟然也不穿鞋。
龙辉干咳一声道:“雪芯,你光着脚丫到处跑不怕扎脚吗?”
魏雪芯俏脸微红,说道:“我刚才在煮茶,看到大哥回来就忘了穿鞋。”
龙辉奇道:“煮茶还得脱鞋除袜?”
魏雪芯道:“这是娘亲教我的,煮茶泡茶都是一种道,需得诚心,所以要脱去鞋袜。我看大哥你还在为苦海师兄的事情伤心,便想给你煮壶静心茶,也好让大哥能早些放开心情!”
龙辉不禁一愣,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雪芯,谢谢你。”
魏雪芯嗯了一声,腻在他怀里片刻,说道:“大哥,茶再不喝的话就要变味了!”
龙辉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舌尖饶香氛,凝而不散,不禁暗赞道:“这丫头厨艺一塌糊涂,但这茶艺直追其母。”
金陵激战告一段落,佛者渡魔不成反坠苦海,此刻云山绝岭更是暗起乱流。
天际之上,璃楼菩萨临风踏云,俯首凝视,随即一声沉吟,法眼倏开,只见雷峰死寂,禅寺倾颓,山门晦暗,佛脉尽摧,昔日万佛广耀圣地而今日月不到,光明稀微。
璃楼本欲借着假韦陀重创之际回归总坛,揭穿其恶行,但此间却是越看越不对劲——堂堂佛宗总坛竟是此等景象,即便是受到魔氛侵扰,佛脉也会奋起反扑,怎会如此死寂无声,而且山中那股佛气俨然无存。
璃楼蹙眉暗忖,心中倍添忧虑:“假韦陀中了于谷主的锁命绝剑按理来说绝无幸免,但为何贫僧仍感不安。”
想到这里璃楼身形一动,降落至云海佛山之上,甫一踏足,不安之意再添三分,因为寺庙中空无一人,不但没有了昔日的夜间诵经声,就连巡夜武僧也不见一人,整座雷峰禅寺竟成了一座空城。
璃楼屏气凝神,缓步轻踏昔日极乐佛土,然股股死寂之气从地脉涌起,不禁暗吃一惊:“佛山地脉竟毫无生气,究竟是何人所为,将佛脉元气尽数毁去?”
甫一转念,璃楼菩萨掌运佛光,恢弘一掌拍到地面,以佛气试探佛山地脉状况,佛元灵力潜入山脉,顺势流转,竟是畅通无阻,并无半丝损毁征象。
“佛脉未毁,灵气却失,唯有一种可能——”
璃楼菩萨当即明白过来,“佛山灵气是被人吸走的!”
疑惑为止,却闻剧烈气爆声响从内传来,声源所在正是禅寺之主宫大雄宝殿。
璃楼菩萨立即快步赶往,刚一进门竟见佛相倾颓,僧骸满地,血池狱景,耸人听闻,宝殿侧面却见七道激战身影,竟是水火尊者会合四大明王围战一人。
四大明王分别是,宝树明王、定品明王、大轮明王、云鼓明王,只见四人起手佛光赞功德,欲除眼前非佛法相。
四股佛力并气合武,直扑核心异端,却见异端法相,头顶骷髅万千,双目赤血凶暴,掌化魔功,随手一拂袖便荡开四佛元功。
水火尊者见状,尽展所能,一者捏印唤出大悲三味水,净化魔氛,一者扬手扫出焚业金刚火,炼化邪端。
六强封六识,愆僧冷眉怒扬,翻手祭出戮血罪刀,强行斩破六佛合招,但他负伤在先,刀势远不如前,反被震伤脏腑,口吐朱红,然而血腥却进一步激发愆僧的杀生狂性,一口血刀舞尽八方,只攻不守,豁命打法,将佛阵逼出一丝空隙。
愆僧冷目锁定宝树明王,魔心奏杀,赤朱刀锋直削项上人头,危难关头璃楼菩萨挺身而出,一掌拍在刀背上,将刀势打偏。
众僧见璃楼菩萨现身,心头大定,火尊者道:“菩萨,这孽障血洗佛山总坛,不要放过他!”
璃楼菩萨摆了摆手道:“众僧已然入灭,怒气杀意也于事无补,且弄清楚是何缘故再做打算!”
火尊者道:“吾等奉菩萨法旨,先行回山揭穿假韦陀正想,孰料甫上佛山,满地尽是尸骸,而且此孽障便在大雄宝殿内……”
璃楼菩萨蹙眉道:“你们看到他动手杀人了吗?”
六僧微微一愣,摇头道:“这倒没有。”
大轮明王道:“这魔僧满身杀业,不是他的毒手还有何人!”
璃楼菩萨道:“明王你着相了,吾观一干僧众并非屠刀所害,而是被吸干精元而亡。”
六僧望了一眼地上尸骸,确实未见任何外伤,反而皮肤皱缩干枯,璃楼菩萨又道:“死掉的僧者要么就是与我们交情甚好的,要么就是不问世事,保持中立的,唯独不见韦陀一脉的弟子。”
水尊者点头道:“菩萨所言甚是,若是愆僧所为,提起刀来便杀,根本就不会分辨刀下是和亡魂。”
就在此时轻蔑诡笑森森响起:“吾来此便是要血洗禅寺,杀尽天下秃驴,以驱心中佛,这些人是不是吾所杀,有何分别!”
璃楼菩萨道:“以事论事,既然僧众非亡于你手,无论你有杀念,此罪行便不能扣在你头上!”
愆僧哈哈大笑:“吾之存在便是负罪杀生,吾便是恶,吾便是罪,多一条少一条有何区别!”
话音甫落,魔僧狂性再发,血刀再挥直扑璃楼菩萨。
璃楼菩萨一扬袖袍,卍法诸天灭赫然祭出,沛然佛力灌入袈裟之内,堪比天蚕奇衣,刚柔并济无畏血刀锋锐,尽敛屠刀杀意。
愆僧眼中再绽邪忙,禅孽魔经邪力再运,使了一招“血池狱景”,瞬间便将大雄宝殿化作无涯血海,驱使万鬼内元,轮转刀锋,强行绞碎璃楼菩萨的袈裟。
曾为普世入红尘,千语谤身亦无悔,无奈世道几拨弄,目睹苍生受欺辱,赤诚初心终不复,唯有屠刀斩万罪,如今佛何在,如今魔又何在,敲心未闻唯胜屠戮寻痛快,只看罪佛舞刀行杀业,强势欲破菩萨金身。
璃楼菩萨三指捏印,一式“天罗万华手”,先卸去对手五分刀劲,然后再变一招“观心自在指”刺向愆僧檀中穴,檀中穴受创,非死即伤,璃楼菩萨便是要逼愆僧收招防守。
孰料愆僧已然杀红双眼,哪管自身存亡,一心斩杀眼前佛者,戮血罪刀不退反进,朝着璃楼菩萨劈去。
这一刀下来,便是同归于尽之局,璃楼菩萨不愿硬拼,立即撤回指力,但临时收招真气反冲其身,璃楼菩萨功体先伤三分,与此同时愆僧刀光已然临身,森森寒气直扑面门。
危难关头,一道金光闪过,只闻铿然兵响,一口庄严戒刀架住了戮血罪刀,竟是梵刹禅邢,而持刀者竟是愆僧本人,只见他左手持戒刀,右手握血刀,对立而存的佛魔双刃竟然同时被一人所握。
“梵刹禅邢?苦海他……”
甫见镇魔戒刀,火尊者心头涌起不祥之兆,勃然大怒,朝着愆僧背门狂拍数掌,火焰气流透体逼命,愆僧本能之下运功防御,戮血罪刀回身削开佛火,直取火尊者胸口。
本该夺命的一刀却受到意识的莫名干扰,刀路丕变,使得火尊者避过一劫,其余五大佛者已然猜出苦海身遭不测,悲怒难遏,再度联手困杀异端罪佛。
体内佛魔意识交叠冲击,愆僧内息顿时陷入一片紊乱,但杀意不见,凛然无畏单战群佛。
宝树明王招行精深禅式,定品明王拳化刚猛佛决,大轮明王掌劈雷火雄劲,率先形成三角合围。
愆僧功体只余一半,刀气不复昔日锐利,先被宝树明王的僧袖卷住刀锋,随即又被定品明王一拳击中背门,他只觉得喉咙一甜,鲜血夺口而出,愤怒之余提起世尊孽体,硬生生震开两人,但大轮明王趁他一口真气用尽的空隙,一招“佛轮火焰刀”劈向愆僧胸膛。
炙热佛火顿时穿透护身气劲,愆僧再度呕红,大轮明王趁势再杀,火轮佛掌轮番击出。
愆僧强忍剧痛,运转手中邪髅佛珠猛地缠住大轮明王手腕,以柔制刚,借力打力将大轮明王狠狠甩了出去,化解连绵佛掌。
三佛退,三佛攻,水火尊者左右夹击,水火并济,同时缠住罪刑双刀,与此同时,云鼓明王闪电扑向愆僧空门,掌拳交替,在他胸腹连击数招,庞大的佛力冲入体内,已失五成功的愆僧难以抵挡,顿时如断线纸鸢跌落在地,双刀亦然离手,倒插在地。
接连受创,愆僧杀性被逼上极限,双目赤红如血,宛若地狱恶鬼,张口发出声声诡笑:“来啊,杀啊,慈悲的佛者,普度众生的佛者,魔便在眼前,来杀啊!”
说话同时,魔元邪功运至巅峰,巍峨的佛山上空顿时笼罩着邪魅梵音,十里方圆恰逢厉鬼哀哭,正是禅孽魔经最终式——万罪梵音。
“想杀吾,尔等也需赔上一命!”
愆僧眼中邪芒绽放,抬手一扬,森森鬼气瞬间凝聚成锋,一口弑神杀佛的气刀冲破大雄宝殿的房顶,直射云霄。
倏然,凝聚起来的邪气莫名窜动,竟然自信崩解,恍惚间愆僧相貌幻化出庄严法相。
水火尊者认得此法相,惊讶地道:“界明?”
话音甫止,界明法相瞬息崩解,再度变成罪佛魔身,可是界明法相又再度取代魔躯,过了片刻魔相又压住佛身,就这样一正一邪的两股意识形成拉锯之战,皆欲压倒对方,夺取肉身控制权。
“祸世罪愆,不可留你涂炭生灵!”
大轮明王除魔意坚,佛掌凝气,便要一掌击碎非佛非魔之异端,谁料掌力未吐却被一股雄厚佛元压住,刚伸到一半的手腕被人握住,回头一看竟是璃楼菩萨。
“菩萨,这是为何?”
大轮明王不解问道。
璃楼菩萨叹道:“若非他诸般留手,尔等早就非死即伤,还是住手吧!”
大轮明王道:“菩萨,此刻不可心存仁慈,除恶不尽,定然后患无穷!”
璃楼菩萨叹道:“佛法慈悲,普度众生,眼前魔端虽是灾祸,但亦是众生之一,既然他仍存一丝佛心,佛法便该大开方便之门。”
大轮明王急得直跺脚:“菩萨,如今他是魔中藏佛,谁晓得他何时又会变回邪魔,不如乘此机会,了解祸端,以绝后患!”
璃楼菩萨厉声道:“大轮明王,你这种做法与宁杀无纵有何分别!枉你修佛多年却还这般糊涂!”
听闻菩萨训斥,大轮明王不敢多言,只得闭目诵经,口念罪过罪过。
璃楼菩萨袖袍一扬,两口兵刃同时落在愆僧跟前,说道:“吾不知梵刹禅邢是如何到你手中,但既然此刀肯为你所用,便代表你身上着让神刀认同之处。梵刹禅邢,戮血罪刀,两口不同的兵器如今便在你跟前,今后是佛还是魔,便由你重新选择!”
随后,璃楼菩萨又从院子里砍下一根树枝,放在愆僧跟前,说道:“苦海炼此镇魔戒刀,即为斩罪亦是渡厄,望你可早日醒悟。千年前曾有苦行僧人拿着一根枯枝为手杖,游历千山万水,教化六道众生。如今千佛贤劫即将到来,任何一名佛者皆难避免,而你非佛非魔,不在劫数之内,或许是这末法劫难唯一希望,他日你若能顿悟,便请在这一段无佛末世之内,帮助芸芸众生,化解诸般厄运!”说完这几句话,璃楼菩萨道:“佛山灵气尽失定然是被有心之人吸走,吾等立即追赶,定要抢在对方阴谋完成之前,截杀祸端!”
火尊者道:“如此庞大的灵力怎是血肉之躯可以承受。”
璃楼菩萨道:“伪佛千方百计夺舍韦驮菩萨肉身,想必不会仅仅为了返老还童,如来圣体内藏之玄机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水尊者道:“既然菩萨发话,吾等自当遵循法旨,只是……”
说到这里,目光不由落在愆僧身上。
璃楼菩萨道:“是佛是魔只在一念之间,今日因,明日果,一切便交给天意吧!”
说罢便转身离去,六人叹了一声,抛下愆僧也追寻璃楼菩萨而去。
一番激战,魔佛之力将大雄宝殿摧残得满地疮痍,再加上地上数百僧骸的惨况,好似宣召着末法劫难的来历。
倾颓的庙宇,摇曳的残烛,掩着破碎的身影,陷入沉静的异端仿佛失去生命的死物,一动不动,跟四周的尸骸难分彼此。
昔日修行之地,今日屠戮之场,愆僧冥想呢喃:“善根、法相、因果,似梦似幻;罪业、五蕴、万劫,如露如电……”
声声低吟,佛魔之相再度同时浮现,出现不同寻常的法相,头顶骷髅舍利,面若阴阳崩裂,一半清圣庄严,一半邪魅阴沉,意识深渊再现佛魔争锋。
虚空尽头,界明法相浮现,赫赫佛威映照罪佛魔身,界明脚踏迷踪幻步缠战对手下盘,只见他一脚扣住愆僧脚踝,发力一拧便将愆僧膝盖压弯在地,愆僧腿脚一挺,强行绞开界明脚步,同时挥掌拍向界明。
界明结印胸前,锁住愆僧杀招,同时佛气泉涌逼来,誓毁非佛意念。
愆僧那容吞败,魔气反扑,抗衡佛力。
两种过往皆是自己,佛者魔者缘由自己,一念执着起造因果,罪业救赎焉非因果,佛魔排斥难分彼此。
脉出同源的意识,理应不可分割,却在千佛贤劫降临之前,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拉锯,只见界明挥手祭出梵刹禅邢,愆僧扬袖想起戮血罪刀,再度缠战厮杀,刑与罪展开心境幻斗。
愆僧举刀斩落,界明横刀格挡,双方你来我往,刀锋游走。
“想杀吾吗?”
愆僧手腕扭转,绞出绵柔诡异的刀势,缠住梵刹禅邢,冷声逼问。
界明招走无回刚烈,横削竖斩,击破戮血罪刀封锁,回答道:“非是杀,而是渡!”
话音甫落,界明刀劲再添三分雄沉,铿锵一声劈得愆僧连退数步。
愆僧刀锋斜指地面,哈哈冷笑道:“吾便是你,想动手无疑自灭!”
界明缓缓阖上双眼,默诵佛。
愆僧怒眉一扬,哼道:“与其闭目诵经,不如睁开你残破的双眼,看看这残破的世间!”
界明淡淡地道:“世间何来残破,因争权夺利,因贪欲不满,但终究要回归空无!”
愆僧冷笑道:“既然要归无,吾又为何会出现,莫要忘记吾诞生之果便是你前尘之因!”
界明道:“你之出现是因为吾曾质疑佛法,执着血洗天下以涤清万恶,殊不知自身才是最大之恶果,那是天魔扰心,你曾是吾之过去,亦是吾之未来,但如今你我并存!”
愆僧道:“既然并存,你又何再现,岂非多此一举!”
界明缓缓睁开双眼道:“昔日吾排斥罪愆,如今吾承认罪愆,一步踏错佛便是魔,若愿回首魔亦可成佛。洗清质疑,摆脱我们的魔障,重新回归空明!”
佛音未止,却见界明持刀化三千,璀璨金华披洒而落,倏见千佛诵唱,庄严之气笼罩虚空。
愆僧脸色微变,冷笑道:“千佛明境?凭此幻境便想战胜我,你与苦海同样天真!”
界明道:“吾亦说过,非是战胜,而是渡,既不否认,也不排挤,你我本是同源而生,不存在孰胜孰败!”
心灵斗境再开千佛法相,重拾清明的佛相起手华光赞功德,欲渡眼前佛门罪愆,愆僧屠刀再挥,迎接梵刹禅邢。
双刀交兵,愆僧顿感另一个自己刀劲雄沉,逼得他手臂酸麻,一身魔功难以发挥,被连环快刀劈得节节后退。
但愆僧心中却清晰的浮现出界明下一招的意图,乃是三虚七实的走势,于是便调整招式,以三实七虚的刀路瓦解。
“哼,你之武学吾皆心中有数,想要败吾——天真!”
话音未落,愆僧刀锋直对上空,霎时梵音邪呗,鬼唱魔威,正是最强绝式——万罪梵音。
“善因由我,恶果为我,红尘历劫,再生涅槃!”
界明缓缓阖上双目,梵刹禅邢凭空浮起,宝光璨然,无招无式,不再三教之内,不属佛学界限的招数赫然上手。
超脱三教之招,对上魔佛终式,对应而存的两人即将割断纠缠的宿命,现实世界中,佛魔之相也随着意识幻境的激斗开始瓦解,魔气佛光对立的两种力量开始消散,倏然只见一袭豪光冲霄而起,满地的尸骸化作云烟,消散虚无。
待光华退去,原地既无魔踪,亦无佛相,魔佛双刀亦是不知所踪,而那根枯枝竟自行蜕变,化作一根朴实无华的——禅杖!
第二回、海船入港
秋雨夹奇雪,金陵一朝化为冰晶世界,民众被这忽如其来的大雪冻得不知所措,不少平民尚未储备过冬的食物便遭逢雪灾,城内怨声接连,而那些士族豪门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龙辉召来各部将领文官,蹙眉道:“冬季提前来临,城内粮草储备不足,而且百姓亦遭冻灾,若不早日寻来粮食物资恐怕难以撑过这个冬天。”
玉无痕道:“夫君,妾身夜观天象,这场冻灾恐怕要持续到明年三月。”
龙辉道:“金陵内豪门甚多,他们一定囤积了不少粮食,只要将这些粮食拿出来,一定可以撑过冻灾!”
风望尘道:“这些豪门大族吝啬得很,怎会乖乖拿出粮食,就算用钱来买,他们也会坐地起价。”
龙辉道:“这些豪门大宅实在麻烦,先派人跟他们交涉一下买卖粮食的事宜,若价格合适就买下来,要是他们敢太过分,就带兵端了他们家底!”
这种做法虽有些杀鸡取卵,但为了让金陵军民安然度过这是无奈之举。
孔丘道:“如今整个城都遭冻灾肆虐,若还有良知便该挺身而出,即使不开仓放粮,也不能太高粮价。若当真有人敢这样做,将军尽管动手,余下手尾便交给仲尼解决……将军劫富济贫,解救万民实乃正义之举,整个金陵的百姓都站在将军这一边!”
龙辉暗自宽心,有这么几个能说会道的儒生在身边,就算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强夺粮仓虽是得罪金陵士族,但只要略加润色却也能铸就一个为民劳心的贤德形象,拉拢民心。
虽说士族腐朽,但其内含的能量却是及其巨大,若能将百姓和士族都把握在手中,方为万全之策,所以未到万不得已,龙辉也不想将其除去。
“就按仲尼说的去办吧,若这些奸商借故抬价,便将他们连根拔起!”
龙辉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透出一丝雷厉狠决。
孔丘道:“如今恰逢冰莹雪景,那些士族附庸风雅,明日聚起来做个什么赏雪会,他们应该都在一块,要是他们冥顽不灵,正好一网打尽。”
孔丘离开不久,凌霄便进来禀报:“龙主,船队已经从凌海港口驶入,盘龙圣脉的物质已经运往金陵了!”
龙辉猛地起身,说道:“很好,这批物质一到,我军便可更加从容应对。”
载满奇珍异宝的船只在蛟龙的护航下驶入金陵港口,龙辉率领几名亲信走到码头,在其身边还有八名人比花娇的绝代佳人,除了出身盘龙圣脉的碧玉双姝外,其余诸女皆以热切的目光盯着船只。
楚婉冰拉了拉龙辉衣袖,腻声道:“夫君,你上回说有礼物给人家,是不是就在这船上?”
龙辉莞尔一笑,这妮子还挂着那件礼物,便柔声哄道:“冰儿,为夫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你别着急,一会儿自会让你喜出望外。”
甲板上降下一架木梯,一名表情严肃冷傲的男子从梯子走下,双手做辑行礼道:“木天青拜见龙主与诸位夫人。”
龙辉手掌虚抬,示意他不必多礼,说道:“木院主长途跋涉,先好好休息一番,待养好力气吾再设宴替你洗尘。”
木天青这一艘船运载着各种巧器机关,兵刃铠甲,正是战略物资,还有不少准备用来拉拢江南士族的稀罕品。
望着这几船物资,崔蝶却无起初的期盼喜悦,反倒有些探手山芋的感觉,暗忖道:“如今大雪封城,恐怕得花费十天半个月才能敲开这些守财奴的口袋,而且金陵百姓也等不了那么久,必须尽快将这些奇珍异宝卖出去,再将粮食给倒出来,开仓济民。”
他下岸不久,又有一艘船舰靠岸,数名身段婀娜的貌美女子走下,为首者乃是一名俏丽清秀的花信少妇,风望尘见着此女眼中柔情尽露,但却因碍于规矩不能妄动。
龙辉瞧出端倪,便顺水推舟地道:“风首座,嫂夫人远道而来,你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了!”
风望尘微微一愣,急忙陪笑道:“龙主说得对,是风某不对!”
龙辉道:“那还不快过去。”
风望尘闻言立即小跑过去,少妇见到他的身影,秀眸顿时一红,嘴唇微张,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两个字:“风郎!”
风望尘久别娇妻,如今再见倍感欣慰,欣喜若狂之下也不顾什么风度礼仪,一把握住妻子柔嫩的小手,颤声道:“望月……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望月咬了咬唇珠,垂目道:“妾身不苦,夫君在神州替龙主开创大业才苦,你比离岛前消瘦了许多……”
“嫂夫人,我这儿伙食虽然不错,但是毕竟没有那么一份柔情在内,风首座当然吃不好了!”
龙辉偕同诸女走来,笑呵呵地调侃道,“不过嫂夫人既然来了,那就把风首座养得白白胖胖。”
望月俏脸一红,急忙行礼:“妾身失礼,望龙主见谅。”
龙辉摆了摆手,笑道:“不必客气,来来,我来瞧瞧这趟海运带来了什么。”望月含笑道:“待妾身替龙主与诸位夫人领路吧。”
进入船舱内,望月笑道:“龙主,妾身按您吩咐,已经将诸位夫人的礼物准备好了。”
龙辉笑了笑,说道:“有劳嫂夫人了,你与风首座多日未见,想必也有些话要说,便不用在这儿耗费时间了。”
望月俏脸一红,垂首不语。
龙辉笑道:“风望尘,你愣着做什么,船舱又小又窄,你还不快带嫂夫人到金陵名胜转一转,担心今晚被罚跪洗衣板!”
风望尘哦了一声,便将望月带出船舱,望月嗔了丈夫一眼,心忖道:“算你还有几分良心。”
送走这对夫妇,龙辉忽然感到脖子后有股凉意,回头望去只见小凤凰跟诸女交头接耳了片刻,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看得他浑身毛骨悚然。
楚婉冰嘿嘿一笑,狡黠道:“夫君,咱们姐妹商量过了,就把洗衣板列入家规内吧!”
死丫头!龙辉气得牙痒痒,心知若给她把话说下去,这自己以后恐怕得对着洗衣板过了,想到这里立即转移诸女视线,从船舱的一个箱子中拿出一件雪裘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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