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的月光使得这几尊神像犹如魑魅魍魉,正在冷视着入侵者,准备随时袭击厮杀。
魏雪芯朝香台上扫了一眼,用手指在上边摸了一下,心忖道:“桌子干净,香台布满香灰,表面看起来甚是正常,但为何剑心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呢?”
在前院走了一圈,魏雪芯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地,不禁将目光投向后院,想道:“后院便是道长们的休息之所,我若在冒然闯入只怕又会闹出变端,但剑心始终在躁动,预示着这儿并不寻常,究竟该不该去探个虚实呢?”
魏雪芯陷入天人交战之境,犹豫不决,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楚婉冰以往的做事手段:“姐姐最擅长从细节推断大局,我为什么不学她那样呢?”
于是便仔细在周围寻找线索,找了半天依旧没有发现,但剑心的躁动仍然未减。
这察微入细乃是一种高明的手法,并非朝夕可成,魏雪芯干脆不用此法,眼珠滴溜溜地一转,生出一计:“既然没法子找出线索,那我就来个投石问路。”
魏雪芯转身离开道观,在小巷里打了几个滚,将身上的衣服染上一层灰土,然后又将头发弄乱,将一些灰炭抹在脸上,又在附近人家买了两只鸡,斩下鸡头将血抹在脸上,装出一副落魄的样子。
一切完毕后,魏雪芯又折返悦华观,这回她是运功改变了嗓音,伸手拍门大叫道:“道长救命,道长救命啊!”
其叫声凄苦惨痛,宛如锯木弹棉花般难听,响彻夜空。
魏雪芯叫了几声后,门再次被打开了,又是方才那个小道士,只是他已经认不出魏雪芯的模样。
小道士没好气地道:“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魏雪芯装得惨兮兮地道:“道长救命,我们遭到魔界高手的袭击,同门都遇害了,就剩下我一个人,还望道长救救小妹性命!”
道士脸色一沉,不耐烦地道:“现在没空,你去找其他人吧!”
魏雪芯叫道:“道门身为三教之一,乃武林正道之砥柱,见死不救岂是名门正派所为!”
小道士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风清,出家人慈悲为怀,还不快扶施主进来!”
小道士身后走来一个中年道士,颇待责怪之意说道。
风清拱手道:“是,弟子知错。”
说罢开门将魏雪芯扶进来。
中年道士问道:“不知姑娘是何门何派高徒,又是如何遭受魔界毒手的?”
魏雪芯装作十分疲倦地道:“小妹乃天剑谷张月,我与奉长老之命前来迎接谷主和魏师姐,可是还没入京就遭到魔界高手的袭击,随行的同门全部遇害了,就我一人逃了出来!”
中年道士微微一愣,讶然道:“不知女侠是奉天剑谷哪一位长老之命入京的?”
魏雪芯说道:“是大长老简慧衣!”
中年道士略带试探地追问道:“究竟是魔界那些狂徒偷袭天剑谷的诸位?”
魏雪芯摇头道:“带头的是元魔五君!”
小道士忽然插嘴道:“方才贵派的魏姑娘曾到过鄙观,可是很快就走了,张女侠没有遇上她么?”
魏雪芯剑心一动,已然察觉了这两人有问题,从头到尾他们所说的话都是在试探自己,无论是天剑谷长老,还是魔界高手的名号,甚至魏雪芯刚刚离去的问题都是在做着巧妙的试探。
魏雪芯暗自好笑:“姐姐曾说过若想骗人就得真假参半,我就再说几句半真半假的话,就不信你这两个西贝货不下套!”
魏雪芯装作十分惊讶地道:“两位道长莫非见过我师姐?不知师姐离去多久了,她往哪个方向走的?”
说罢捂着胸口便要离去,在别人看来似乎有着重要事情要跟师姐说。
两人对望了一眼,风清急忙劝阻道:“张女侠且莫着急,你伤势不轻,还是先调理调理。”
魏雪芯咬牙道:“道长好意小妹心领了,只是敝派有重要事情传达给魏师姐和谷主,请恕小妹打扰了。”
说罢转身便走,那中年道士急忙上前拉住魏雪芯衣袖道:“张姑娘,贫道乃正一天道祥灵子,你伤势颇重,还是暂且留下来养伤为好。”
魏雪芯眼圈泛红,甚是焦急地道:“实在不行了,这事情关系天剑谷存亡,我得尽快找到魏师姐。”
说着说着暗中咬破舌头,猛地喷了一口鲜血,装作摇摇欲坠的模样。
祥灵子急忙扶住魏雪芯,柔声道:“姑娘,还是先到后院歇息吧,至于天剑谷方面,贫道现在就派人天剑谷分舵去通知于谷主。”
魏雪芯暗笑一声还不中计,于是继续说道:“可是谷主已经不在分舵……我还是自己去吧!”
祥灵子去分舵通知于秀婷也是一句试探的话,若是魏雪芯所说之词表露出于秀婷就在分舵,那么对方立即便会看出破绽——既然你们谷主在分舵,你为何不直接去找她,反而跑来悦华观,而且魏雪芯这般说辞,更加营造出天剑谷危在旦夕的气氛。
听到魏雪芯这般对答,祥灵子已经信了八分,继续说道:“姑娘,贫道说句冒昧的话,你如今身体不便,不如让贫道先替你疗伤吧。”
魏雪芯暗忖道:“好个假道士,装的倒挺像的,要不是爹爹传了剑心通神给我,说不定还被你瞒过了呢!”
祥灵子这话说得毫无破绽,他不追问魏雪芯口中的秘密,也询问与于秀婷联系的方法,因为这两种做法都是犯江湖大忌的,即便是道门中人也不敢违背,所以他只能说替魏雪芯疗伤,可惜一开始的时候魏雪芯就用剑心感觉到了不妥之处,故而比常人多了一个心眼。
倏然,魏雪芯感觉到祥灵子即将替她输真气疗伤,心知事情不妙,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的手掌距离自己背门只有三寸不到,若给对方有恶意,这一手下来魏雪芯最少也得去掉半条命,即便对方无意伤人,但若输真气的话立即就会察觉魏雪芯没有受伤,到时候对方还会一掌拍下去。
火光电石间,魏雪芯立即有了取舍,手捏剑指,娇躯一拧,回身便是一剑,忽如其来的剑气猛地锁住了祥灵子的气脉。
祥灵子惊愕地道:“你……你没受伤!”
魏雪芯冷哼一声,反手封住他的哑穴,随后又朝风清追去。
风清撒腿就跑,正想张开嗓子呼救时,却觉得身子一软,咕咚一下躺倒在地,动弹不得,也开口不得。
魏雪芯闪电出手,一举制住这两个道士,于是分别查探两人的气脉,发觉这两人体内真气甚为阴沉,并非玄门正宗,立即证实了自己的怀疑:“悦华观果然有问题!”
魏雪芯冷视两人,哼道:“快说,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们的!”
那两人翻翻白眼,装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魏雪芯心忖道:“这些人定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普通方法根本问不出来,不如换个法子……”
可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有用的方法,其实并非没有办法,只是魏雪芯出身正道,对于一些损招伎俩并不熟悉,若是换了楚婉冰过来,有一百种法子撬开他们的嘴。
既然问不出来,魏雪芯干脆不问,拿起岁月剑直接闯进去,有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
魏雪芯展开剑心感应,将后院的情况纳入心中,只见有北面的一间屋子防御极重,除了明面的巡逻道人外,还有不少暗桩。
魏雪芯虽无补天诀这等潜伏暗杀的绝技,但凭着剑心的感应已经将周围的情况摸清,避开了守卫的耳目。
魏雪芯使了个身法越到屋顶上,将体内气息尽数掩盖,心跳呼吸都控制到最低,附耳在瓦片上窃听屋内的情况。
“净尘师兄,你现在身患重病,而且两个徒弟一个死,一个瞎,何必还如此执迷不悟呢!”
一声声咳嗽响起,只听一个虚弱的声音说道:“云踪,你这叛徒,我就算死也不会说出天尊令的下落的!”
魏雪芯轻轻地将瓦片掀开一小角,查探里边情况,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四张椅子和一张床,墙壁上画着一个太极图腾,太极旁边挂着一口长剑,一名白发白眉的道人躺在床上,神情憔悴,满脸皱纹,而一名独臂道人则冷笑地站在床前。
“师兄,念在同门一场,我不想害你,你还是快些说出啦吧。”
云踪说道,“其实天尊令只是一个象征罢了,能不能执掌道门,靠的是实力,可不是凭区区一个令牌就能算数的。”
净尘哼道:“既然靠实力,你为何还要苦苦追寻这个天尊令?此令乃祖师爷传下的掌门信物,只要鸿钧手持天尊令,他便是名正言顺的道门教主,那些跳梁小丑即便再怎么猖狂,也难逃覆灭的下场!”
云踪冷笑道:“净尘师兄,仙宗已经不在了,你何苦还要替他弟子劳心呢!你也如今浑身是病,身边却每一个人侍奉,真是怪可怜的,我看便让你那个白云徒弟来伺候你吧!”
净尘激动地道:“你们把白云怎么样了!”
云踪道:“师兄,切莫紧张,小心身子。小弟只是派人将白云师侄请到京师养病罢了,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住在那件草庐里实在是不方便,所以派几个人伺候他。”
净尘喘着粗气道:“好,好,云踪,算你狠……”
云踪笑道:“净尘师兄,小弟只是略尽同门之谊,让白云师侄来京师,你们师徒完全可以相互照应。”
净尘无奈地叹道:“云踪,你已经叛出道门,你要天尊令也没用,沧释天要天尊令也没用,究竟是谁要天尊令?你说吧,我也好做个明白鬼!”
云踪道:“师兄,小弟答应了那个人,在没掌握天尊令之前是不会透露他的身份的。”
净尘苦笑道:“无奈啊,死到临头,连个明白鬼都做不成!”
云踪叹道:“师兄,只要你肯交出天尊令,小弟以性命担保你和你的徒弟可以安度余生。”
净尘恒大:“安度余生?这所谓的安度余生只不过是留着我们师徒的一条残命,至于怎么活下去,你可管不着了,是吗?”
云踪啧啧道:“师兄,你怎能这般看待小弟呢?”
净尘冷笑道:“为了避免我们师徒揭穿真相,你幕后的那个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将我们师徒变得又聋又哑,又或者弄成一个疯子,这般便是你所说的安度余生!”
“大护法,何必与这痨病鬼多言呢!”
只见一名老妇人推门进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直接给他几个魔蚁丸,叫着老不死的尝尝万蚁啃咬的滋味,到时候倒要看看他还敢嘴硬吗!”
云踪蹙眉道:“圣母,我这师兄病了足足十年了,身子元气早已掏空,恐怕承受不住这魔蚁丸!”
那老妇人正是乔装的昊天圣母,只见她目光阴沉,冷笑道:“无妨,我这儿有粒千年人参丹,足够吊住他的残命了。”
说罢昊天圣母便朝净尘走去,左手掰开他的下巴,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掀开盖子,里边立即溢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魏雪芯再也看不下去了,娇叱一声住手,震碎瓦片横空而现,只见她剑指凝光,一剑刺向昊天圣母。
昊天圣母猝不及防,手中药瓶被剑气绞碎,魏雪芯趁势拔剑扫开昊天圣母,护在净尘跟前。
昊天圣母怒道:“臭丫头,你找死吗!”
云踪单手起招,一招真武神通拳直取魏雪芯。
魏雪芯剑锋轮圆,化出一道气墙将真武神通拳格了回去,将云踪震得气血翻滚险些吐血。
昊天圣母左掌翻起五彩霞光,右手凝聚天穹妙法,两大绝学同时击向魏雪芯。
魏雪芯凝神屏气,施展剑气境界,使了一招冰雪剑界,嗖的一下便将昊天圣母封在其中。
分割敌人,魏雪芯专注对付力弱的云踪,一口气连刺三剑,这三剑暗合天地人三才之数,锁住云踪体内三气,叫他动弹不得。
云踪猛地一咬牙,大喝拼了,猛地抽出五脏精气,化出五行真元,霎时功体倍增,一招真武神通拳悍然击出。
这般功法乃是先伤己后伤敌的绝式,当日云踪曾以此法从楚无缺手中逃走,如今故技重施便是要替自己拼出一条血路。
剑气对拳劲,魏雪芯只觉得体内血气一阵激荡,手臂差点就握不住岁月剑。
脏腑发功本是自残之招,云踪断臂以后功力不进反退,如今既然承受自伤之痛,还得忍受魏雪芯剑气摧残,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他就是龙大哥的仇人,不能放过他!”
魏雪芯强忍气脉巨震,誓要拿下此獠,替龙辉报仇,只见她娇靥含煞,汇聚全身功力一剑刺向云踪心口。
云踪顿时汗毛倒竖,鼓起余力施展太极盘丝手,只见他单手画圈,在身前筑成绵柔的气墙,试图卸去凛冽剑气。
岁月剑刺入绵柔气墙之中,魏雪芯瞬间变招,该直刺为横削,剑光纵横交错,眨眼间便将气墙撕破。
云踪只觉得喉咙一亮,便觉得自己渐渐地飞离地面,待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地上正躺在一具无头尸体,那正是自己的残躯……咕咚一声,一颗人头落地,一泓鲜血从岁月剑缓缓流下,很快血迹便流干净了,岁月剑依旧滴血不沾,若不是看到地上云踪那身首异处的尸首,还以为这一切未曾发生过。
魏雪芯硬撼云踪极限绝式,内息已是一片紊乱,几欲张口鲜血。
倏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昊天圣母已经击破冰雪剑界,看到云踪丧命,顿时怒不可遏,喝道:“贱人,给大护法赔命来!”
魏雪芯真气暂时难以为续,蓄力不足,被昊天圣母一掌震退,随后昊天圣母掌风愈发凛冽,每出一掌都将魏雪芯逼得难以喘息。
虽居于劣势,魏雪芯依旧沉稳,剑心开启,窥探昊天圣母掌法之缝隙,寻求反扑之机会。
过了几招后,魏雪芯窥准一个破绽,岁月剑斜着刺出,看似斜刺,又像横削,似乎毫无所指,但却又是无所不指,这正是剑心通神之玄妙处,直指敌人破绽,以弱制强。
剑心通神直指破绽,昊天圣母掌势不由得一滞,招式再难维持。
昊天圣母骂道:“小贱人,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
怒元翻涌,内力急剧提升,昊天圣母势要以强制弱,以雄沉根基压倒魏雪芯。
魏雪芯只觉身子犹如陷泥潭之中,动弹不得,一切巧力皆难施展,唯有硬拼一途。
魏雪芯不顾紊乱的内息,挥剑迎敌,掌力撼剑气,魏雪芯气息再乱三分,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黏在一起般,苦不堪言。
昊天圣母掌力汹涌如潮,再添三成内元,猛地一下便崩碎剑气。
昊天圣母掌势一转,直接扫向岁月剑的剑背之上,魏雪芯只觉得手掌一阵酸麻,霎时岁月剑飞离脱手,昊天圣母哈哈一笑,再赞一掌,直取魏雪芯面门。
逼命之际,魏雪芯心神一片宁静,玉指轻扬,飞离半空的岁月剑猛地调转剑锋朝着昊天圣母刺去。
不着痕迹之飞剑,无需真气驱使,正是剑心通神之最高境界——以心御剑!
只见剑光纵横,昊天圣母霎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剑锋划破几处衣衫,露出粉嫩的肌肤。
魏雪芯奇招奏响,召回宝剑,朝后退去,准备救出净尘道人。
谁料,行至半途,却感气流急速旋转,回身一看,只见门外冲入一名男子。
那男子五指一抓,竟将周围的气流全是抽走,先纳后吐,男子手掌一伸,被抽走的气流夹在掌力中喷吐出来,魏雪芯暗叫不妙横剑挡格,却是力弱半筹,连退数步。
男子咦了一声道:“好丫头,竟能皆本座一掌而不伤,不差也!”
魏雪芯猛地抖了个剑花,寒光剑气反攻对手,那人袖袍一抖,剑气立即消散无形。
男子冷冷地道:“天剑谷的丫头,剑术倒是不错,可以内功不足,若是换了于秀婷前来还差不多。”
魏雪芯哼道:“谁来都一样斩杀你们这些卑鄙小人!”
男子哈哈大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姑娘,卑鄙二字可不是谁都担当得起的!”
昊天圣母只是一时不慎被魏雪芯抢了先机,并未受伤,不动声色地封住魏雪芯的退路。
男子道:“圣母可曾受伤?”
昊天圣母摇头道:“我无碍,只是大护法遭了这小贱人的毒手。”
男子朝云踪的尸首扫了一眼,脸色越发阴沉,哼道:“小姑娘,你还有遗言?”
魏雪芯以剑心窥探对方虚实,只觉得此人内息雄沉丝毫不在昊天圣母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男子眯着眼睛道:“剑心查敌,小姑娘剑道修为倒也不俗,可惜今日始终难逃一死!”
魏雪芯心知此番定有一番恶战,于是紧咬银牙,眼中绽放出不惜死战的神色。
净尘咳嗽道:“小姑娘别管我了,你快快离去吧!”
魏雪芯咬唇道:“道长,晚辈绝不会任由你受歹人迫害,要走一块走!”
净尘气苦道:“我都病入膏肓了,命不长已,你这丫头还管我做什么,快走!”
魏雪芯道:“请恕晚辈不能从命!”
净尘叹道:“一个昊天圣母再加一个六道神宫,你哪是他们的对手,别为了我这糟老道丢了性命!”
男子哈哈笑道:“想不到深处简居的净尘道长也认得愚蒙,真是意外而又荣幸!”
净尘哼道:“当年圣极宗的精锐高手便是六道和八部,昊天教继承圣极宗的底子,这些事情早就是天下皆知。”
男子眯着眼睛笑道:“既然道长认出在下来历,那我也不再隐瞒,在下身居六道神宫之饿鬼宫-鬼冥牙!”
魏雪芯紧抿樱唇,神情倔强,素手紧握剑柄,一步不愿退,紧守眼前方寸之地,只求护住病弱道人的生机。
鬼冥牙啧啧淡笑,手掌凝聚其一团黑气,净尘叹道:“是鬼脉心经,小姑娘,你还不快走么!”
魏雪芯坚持道:“晚辈誓死不退,道长请勿要多言,临阵脱逃非天剑谷弟子所为!”
鬼冥牙哈哈大笑道:“那在下便送姑娘上路吧!”
说话间,鬼气弥漫,邪氛笼罩,昊天圣母亦同时凝聚内力,五彩霞光闪耀而现,屋里陷入光与暗之间,魏雪芯凝聚剑心窥探敌情,却发觉这两股力量汇聚得毫无缝隙,很难从招式上寻找破绽,唯一方法只能以力破敌,但魏雪芯心知自身修为,以内力而论昊天圣母已经在自己之上,更别说加上一个鬼冥牙。
澎湃气压铺面而来,魏雪芯是进退两难,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无奈苦笑:“你这丫头心肠也忒好了,真是好心做坏事,白白浪费我一番心血啊!”
说话间,一股沛然真气冲霄而出,璀璨道华间唯见一道人影昂首而立,白发白眉,素白道袍,竟是方才那个病怏怏的净尘。
此刻他颓势尽消,脸上皱纹荡然无存,清秀俊伟的面容堪比那些风流才子,手中持着一口精致拂尘,正是当初无幻所用之玉阳拂尘,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派从容之风,更显英伟之姿。
昊天圣母眼中绽放出惊愕的色彩,说道:“你……你装病?”
净尘笑道:“然也,吾装病十年就是为了今日之局,可惜功败垂成,未能引出道门内部的幕后黑手!”
昊天圣母怒极反笑道:“好个道貌昂然的道者,竟装病十年,好深的机心,好沉的忍耐!”
净尘笑道:“恶人狡猾,吾则更加狡猾,以奸对奸,方能弭平灾祸!”
鬼冥牙冷笑道:“好个腹黑的白毛老道,在下领教了!”
话音未落,鬼爪已出,类似于煞域阴功的真气扑向净尘。
只见净尘挥动玉阳拂尘,一股柔和劲力直接荡开鬼脉真气。
随后净尘真气拧转,气息牵引之下墙上古剑应声出鞘,随着他拂尘的摆动古剑在屋内交织出一片剑网,昊天圣母和鬼冥牙被剑气扫得接连后退,眨眼间就被逼出屋子。
走!两人抹去嘴角鲜血,转身便走,净尘优哉游哉地从屋内走出来,笑道:“昊天教逃跑本事倒真是一流!”
魏雪芯跟在后边走出来,奇道:“前辈,以你的修为完全可以将他们留下来,为何要纵虎归山呢?”
净尘翻翻白眼,啐道:“你这丫头,就只看到眼前之事,却不知背后深意,真不知道于秀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生出你这笨丫头!”
魏雪芯想起自己无意中破坏了净尘的计划,心生愧疚,俏脸不禁一红。
净尘叹道:“看你心肠不错的份上,贫道便告诉你吧。我若放这两只东西逃走,就是给他们与幕后主使接触的机会,替我引出道门的最大隐患!”
魏雪芯蹙眉道:“可是白云师兄他……”
净尘笑道:“此事不必担心,吾以将白云妥善安排了,那些人是找不到他的,云踪那个死叛徒方才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第十三回、河东狮吼
龙辉热泪盈眶,提起云踪的首级朝后院走去,众姝也跟在他身后。
走入祠堂,龙辉猛地甩手将首级丢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那一排排的灵位,朗声道:“爹、你可看到,云踪狗贼已经死了,是被咱们龙家的好媳妇雪芯杀死的!”
魏雪芯微垂臻首,咬唇不语,淡淡地红润由脖子生起。
龙辉又朝黄欢和柳儿的灵牌说道:“阿黄,柳儿,你们快看,云踪的狗头就在这儿,你们放心,很快沧释天的狗头就会落在你们跟前了!”
说罢,龙辉抹了抹眼泪,命人摆上祭品,拜祭灵牌,楚婉冰率着秦素雅、魏雪芯、林碧柔在龙辉身旁跪下,与丈夫一同拜祭先人。
忙完一切后,众人走出祠堂,却见一名白发白衣的道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院子中央,他手持拂尘,背负宝剑,显得极为潇洒。
龙辉神情一敛,目露精光。
那名道人肌肤光润,眉目英伟,颇有一番气度,面对龙辉压迫的目光毫不畏惧,含笑与之对视。
魏雪芯急忙打圆场道:“龙大哥,这位就是净尘道长!”
龙辉收回敌视的目光,拱手道:“原来是净尘道长,请恕在下无礼。”
净尘摆了摆拂尘道:“是贫道不请自来,失礼之处还望将军见谅。”
龙辉感念对方援助魏雪芯,也十分客气地道:“道长有礼了,还请入屋喝杯热茶!”
净尘微笑地道:“有劳将军了。”
奉上香茗,龙辉说道:“在下多谢道长援救雪芯,也替雪芯之鲁莽向道长赔罪。”
净尘笑道:“魏姑娘心地善良,宁死也要护我周全,这份心意世间罕见,贫道虽未能引出祸首,但也十分欣慰,怎会怪罪魏姑娘呢。”
龙辉呵呵笑道:“道长真是虚怀若谷,晚辈叹服。”
净尘道:“龙将军,言归正传吧。贫道此番前来拜访,是想请将军助我一臂之力。昔日师兄出征酆都之前,曾暗中给我留下一个锦囊,着我应对今日这场三教内乱!”
说罢朝龙辉递过一个锦囊,龙辉打开一看,只见里边写了一张纸条,字条内的字体乃用鲜血所著,其中蕴含着一股澎湃的气势,这种感觉龙辉也曾经领教过——当日三教与妖族暗地结盟,三教教主曾以自身精血书写盟约,仙宗精血中的气势是外人难以模仿的,龙辉敢肯定这份血书是出自仙宗之手。
“联龙辉,合天剑!”
简短精要的六个字将仙宗的部署说得一清二楚,龙辉眉头轻蹙,奇道:“既然是三教暗流,道长为何不去寻找三教内的有识之士,来找我这个闲人?”
净尘道:“起初我也曾怀疑师兄是不是老糊涂了,可是等师兄和另外两位教主的死讯传出后,三教内部看似平静,实则已经风起云涌,乱流暗动,不但内部的人要夺权,就连外边也有人想分一杯羹,昨天魏姑娘所见的昊天教便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朝廷也不会袖手旁观。如此一来,内部的黑手与外界的不轨之徒便会走到一起,在这种情况下,贫道根本就很难分谁是敌人谁是盟友。掌门师兄留给我的血书其实便是针对这种形势,既然无法在内部分清敌我,那便到外界寻求盟友。”
龙辉微微一愣,笑道:“天剑谷还好说,但我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懒散人士,仙宗教主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净尘眯眼笑道:“龙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我曾听鸿钧和白云说过你的事情,你修炼的武功可以演练万兵,模仿武学,更能操控阴阳五行,这种玄妙的绝学世间罕见,根据道门典籍记载,唯有龑武天书有此能为,由此可见阁下来头可不小啊!再加上阁下身边这几位夫人……我想皇甫武吉早就注意到你了,之所以一直放任,只不过想借着你的手替他剪除皇权之阻碍罢了。”
龙辉眼神一敛,点头道:“道长所言甚是,既然是仙宗教主有遗命,但不知仙宗教主准备立何人为掌教?”
净尘笑道:“将军不必试探贫道,对于做教主这种事情我是唯恐避之不及,师兄之遗命是让鸿钧接任,而贫道也乐见其成。而且我相信将军也会支持对于鸿钧接任教主的!”
龙辉心念一动,垂目道:“道长为何这般肯定?”
净尘笑道:“鸿钧接任掌教,那么与妖族的协议依旧有效,但若是换了另一个人那可说不定了……”
龙辉哈哈大笑:“道长都把话给说完了,我还有何话可说。在下定会全力而为,助鸿钧道长登上教主宝座!”
净尘会心一笑道:“有将军此话,贫道便放心了!”
“阿弥陀佛!”
龙府外忽然响起一声庄严的声音,“贫僧璃楼特来拜会龙将军!”
龙辉脸色一沉,哼道:“好个白头和尚,竟然敢上门挑衅!”
净尘微微一愣,叹道:“将军,你何时惹上这个武痴和尚的?”
魏雪芯红着脸道:“净尘道长,这事说来话长,其实都是我的错……”
龙辉摆手道:“雪芯不用自责,你也是为了我才犯险的,那个臭和尚敢上门放肆,我就敢把他打得滚出去!”
说罢便要出门迎战,却被净尘一把拦住道:“将军切莫动气,这个璃楼纯粹是一根筋的傻和尚,除了武功之外还是武功,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但贫道与他还算有几分交情,不如让贫道打发他吧。”
楚婉冰搭话道:“夫君,那和尚功力不浅,如今非常时期,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不如就请净尘道长出面代为周旋吧!”
龙辉想了想,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有劳道长了。”
看着净尘离去的背影,楚婉冰凑到龙辉耳边呵气如兰地道:“小贼,现在玉京已经是风起云涌了,素雅芊芊弱质之身,我们得设法把她送出去。”
龙辉叹道:“皇甫武吉让素雅进京便是有着扣留人质的念头,素雅若是冒然离京恐怕会招来横祸。”
楚婉冰媚眼含笑道:“这个倒是无妨,我从狐族找个高手来让她假扮素雅便可,然后真的素雅便悄悄离开。”
龙辉点头道:“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是哪位高手?”
楚婉冰瞪了他一眼,哼道:“是你的老相好,月灵夫人!”
龙辉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再多嘴。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