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辽远开阔而去,灵魂陡然被甩到了不知名的虚空,有双眼睛或者耳朵正在感受澄澈。这就是最远古的力量么,来自自然的召唤?
万马奔腾;蹄踏铮铮。
草原辽阔;沙沙作响。
无边落木;簌簌有声。
长河落日;浪涌涛涛。
……
看到了!听到了!
那少年依然端坐着,身体却更加剧烈的颤抖了,仿佛舞着巨阙,击打着波涛。他开始大歌曰:“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像,何以识之?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隅隈多有,谁知其数?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
俨然屈原的《天问》。霍知命的骨骼咯咯作响,随着每一问,身体沿着台阶缓缓而上。每落下一步,动作像是沉重的叹息,心中有无限疑惑。
人,神,未来!问天,问地,如何能问得明白!
纠结的问题迷惑在脑海里,迷茫成一片空白的不见涟漪的海洋。他注视着苍天,俯视着山崖下面的世界。哦?这万物成就的自然,在你的脚下眼底何其渺小空旷,而当它俯视你时,你又何尝不是微弱?透明的忧伤像爬格子一样爬满霍知命的脸,眼睛却愈加清澈而无痕。
“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
当最后一句从少年的口中说出,仿佛一切停滞。少年的一切动作已经停止,仿佛需要还阳。良久,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环视左右,看到少女叹了一口气,目光从悠远的方向拉了回来,正看着登上来的霍知命。那少女目光有一点贪婪,仔细地看着来人。
他就是霍知命?少年和少女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少年叹息了一声道:“看来人生总是要面临许多新的问题要探究。”
少女含笑不语。在霍知命看上来的刹那,别过了头,又看向了天空。
霍知命被少年那磅礴气势的《天问》弄得心情依然是沉重的,心情压抑如有一块巨石。在登上山崖的一刹那,看到前方辽远开阔,一股山风袭来,心情才刹那释放。
少年明显看到了霍知命情绪的变化,喜道:“看来你听懂了我的无弦琴。”
霍知命摇了摇头,他只感到身体的一个地方分外的冰凉,他叹息道:“弹此琴者,应该有着巨大的痛苦和忧伤吧,而我不懂,却似乎又能感觉到。”
少年笑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人心底的微妙,也许你我之间存在一种共鸣。”
霍知命点了点头,抱拳道:“在下霍知命,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少年长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此次前来,你要跟谁一战么?”
霍知命吃惊道:“牧羊主人!”他这才想起自己此次的目的,而对面前这妖娆的少年,他终究大吃一惊,刚才的那一点好感也顿时无影无踪,换上的是激烈的思索。
多么可怕的对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然有着这么好看的笑容,那么澄澈的眼神。
牧羊主人看着眼前的霍知命,也在他的眼睛里出乎意料的看到了一种澄澈,那种清的深邃的眸子,仿佛可以看到有着一个透明的心灵。不该是这样的,听人说过他杀人的时候有一张扭曲的脸,眼睛里冒着仇恨的火光,被仇恨燃烧的人,怎么可能有着这么无辜的眼神。看不到坚定,看不到沧桑,只看到暗涌的忧伤,仿佛无助的,仿佛被动的。牧羊主人的眼睛里竟然升起了一丝悲悯,对于他来说,这是可怕的。
而这仿佛是一个化学反应,霍知命的眼神里随着这一丝悲悯,仿佛捕捉到了什么,眼睛中流露出一种同龄人的欣赏。
牧羊主人别过头去,手在虚空中捏了一下弹开,继而在空中端住,叹道:“这个时代,像我们这样年纪的人落魄在江湖的原本不多。”
霍知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回答道:“是。”多半的少年虽然开始闯荡江湖,却还有祖上保护。他突然有些感慨地想,如果父亲还在,霍家还在,他想必也是这样了,而现在他只不过是一个无根的野草。
牧羊主人的感慨也多半如此,只不过,因为境遇不同,他想到家事还在,他还是个公子哥,日后是朝廷的官员。而人生偏让他遇到了这样的少年。他喃喃道:“既然我们这一类人太少,为什么不能同舟共济,偏偏要你死我活呢。”
霍知命道:“我并不想……”
牧羊主人打断道:“这是宿命,我们没得选。——你认识她么?”牧羊主人指着少女,正是诺兰。
霍知命原以为是侍女,也没有多看一眼。现如今顺着牧羊主人的手指,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身傲骨般的站在那里,面部化着很浓的装。深黑的眼影,眼皮上有一抹金砂,长发结满铃铛,发髻边缘挂着神秘的图案彩绸,说不出的诡异莫测,当下不解。只是那双眸子闪闪发亮,漆黑如墨,似有无限话语要对霍知命诉说,一股情愫在眼中打个转儿,像河水一样要流下来,不禁让霍知命心中一动。
这是谁?那眼神?
霍知命霍然不解,却没有在脸上过多地写下,他有点读懂了,这女子仿佛在向他呼救。
牧羊主人没有在霍知命的脸上寻找到自己要的答案,当下说道:“她叫诺兰,她说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们该见过面吧?”
诺兰?霍知命心中动容,复又看了一眼诺兰,由于浓妆看不出诺兰的脸是否已经绯红,而霍知命的心里却犹如揣了一只兔子忐忑不安。对方那期待的眼神,仿佛在肯定着一个答案,那含情的焦急仿佛不容他拒绝。
霍知命隐隐与某些事情关联,又不敢猜透,是的,这个名字曾在瞎子的内人的口中得知,因为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原本不多,所以记得特别清楚。然而她怎么会在这里?霍知命疑惑地望着诺兰一眼。
牧羊主人傲然笑道:“如此简单的问题还想不明白。你生,她跟你走;我生,她跟我走。”
霍知命不明所以,又看了一眼诺兰。虽然诡异的样貌让他没有多少好感,但是那眸子里的光泽却让霍知命仿佛读懂一些什么。诺兰始终没开口,她将所有的忧伤、关注、恳切缩进了眸子里。她暗想,霍知命能懂么?这样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女人?
霍知命是不懂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然而女人期待的眼神却让他多了异样的温暖。那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信任,他自然能够感觉得到。霍知命毕竟血气方刚,原本就是个涉世不深没有机心的人,其他没有多想,心中暗道:这个女子想必是被牧羊主人掠来的,向自己求救吧。想及此,不禁豪情万丈。
牧羊主人示意霍知命坐在巨岩的石几上。霍知命索性坐了下。
牧羊主人缓缓道:“我终究不明白,杀手秋夜为什么会败在你的手上。”
霍知命茫然的望着他道:“这个人,我倒没听过。”
牧羊主人笑道:“是了,就是被你断了刀的那一个人。”
“是他!”霍知命失声道,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在霍知命的眼前晃动。他汗颜道:“我哪里能打得过他,只是侥幸断了他的刀!”
牧羊主人有三分佩服道:“能够断他的刀已经很了不起了,秋夜这人出招狠辣,常一招毙命,你竟然没有给他下手的机会,可见武功不俗。”
霍知命叫一声“惭愧”。
牧羊主人继续道:“秋夜这人很了不起,据说当他满身杀气的时候,方圆百里的婴孩都会啼哭,一跺脚,山那边的人都会感到心惊肉跳。”
想着秋夜那可怕的骇人的气势,霍知命叹道:“幸亏当时我没有知道他的身份,否则早已经在气势上输了。哪里还敢拿刀。”
“这话倒是不错,看来你的武功不错,运气也不差!秋夜,于家杀手秘籍的的嫡传,想必现在在训练自己的儿子了吧。只是我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会封刀,竟然会是你让他有了这样的打算,可怜了他那么多年辛苦的训练。”
霍知命羞愧无当,当下不语。牧羊主人继续道:“于家杀手秘籍的训练是极其残酷的。几年前,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弃婴,左手残废,我看他可怜,原打算把他带回家中。这时候,出现了一个男子,他的眼睛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心寒,这就是秋夜。他阻止我抱走婴孩,他说那是他的孩子,他是要这孩子被一个穷苦的人家抱走养大,说我会让这孩子娇生惯养。”
霍知命奇怪的听着,诺兰也定定地站在那里聆听。
“我这才知道于家杀手秘籍训练之残酷。他们为了秘籍代代相传,就要选择一个孩子单传下去,其他的孩子传宗接代。首先将选中的孩子遗弃,弄残他一条胳膊,被穷苦人家收养,这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生长,就会被磨练的孤傲冷漠,而后,生父在他懂事的时候开始寻回他,传他杀手秘籍。据传,这秘籍的练法也是盗挖死人的尸体操练,待到割的皮肉不剩,再将尸体送回坟中,所以在于家杀手的眼里只有死人,他们拥有狼一样的眼睛。”
霍知命骇然道:“如此看来,被选作杀手的孩子实在太不幸了。”
牧羊主人道:“谁又知道呢?有着傲视天下的武功,这是多少江湖人士所梦寐以求的事情,甚至许多人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所以谁也不知道继承杀手秘籍的人是否快乐,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悲伤。——话说那时,秋夜见我好心收留弃婴,虽然不让我抱走,却答应在未封刀前为我做一件事情作为补偿,而我却迟迟没有找他,没曾想,待找他为我杀人时,他已经封刀了。而我原本要杀的就是你!”原本缓缓的声音突然加重。
霍知命心头一紧,看着牧羊主人收缩的瞳孔——一缕仇恨与怨毒在少年的脸上爬满,霍知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4 视觉沦陷
过去了那么久!
众人由焦急变成焦虑。
秦月开口道:“怎么还没有出来!”
没有人回答他,大家都有不好的预感。
柳星虹问道:“牧羊主人的功夫究竟厉害到什么样子?”
秦月与楚惜材茫然地摇了摇头。
秦月忧心道:“我不只怕牧羊主人的功夫,而且更怕那十劫阵。当年十劫老人创下的阵法威力多大,无人能知,自从牧羊主人入住这里,官府多次派人围剿,有去无回。怕只怕……”
“不会的,我相信霍兄弟。”楚惜材道。
“这么久都不出来,还相信个屁。”秦月怒视一眼楚惜材,这话倒让楚惜材愣了一下。
秦月已经开始移动,柳星虹仿佛会意什么,跟在了秦月的后面。
楚惜材飘然到他们面前阻止道:“你们想干什么,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们贸然进去,根本落不到好去。”
秦月豪气的笑了:“秦某根本没想着落个好去,十劫阵又有谁能破得了,既然与知命兄弟一场,刀来火往,纵然拼了这条命,我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死在十劫谷!”
楚惜材跺脚道:“难道我就不是这个心思,霍兄弟这人实在得很,我也担心死了,罢了,你们且等着,我先闯闯看。”说完,已抢在两人前面奔了进去,秦月和柳星虹惊呼一声,也跟了进去。一进去,就迷失了方向。重叠的雾霭让人看不到任何东西。楚惜材惊道:“这谷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雾?”他们并不知道,霍知命进去时,阵法没有变动,前方是一条坦途,而他们一踏入,就已进入劫阵之中。三人一入雾中,就各朝一个方向走远了。
“喂!霍家小子!”柳星虹壮着胆子喊了起来,向前走着。雾气加重,声音传得并不远,也不见有回声。
秦月没好气笑道:“小妮子,你叫什么?”
“我怕那呆子在雾里迷路了,说不定能把他叫出来。”柳星虹很认真地说道。
秦月呸了一声:“向前走哪里会迷路。知命兄弟没那么笨。喂,楚兄,你在哪里?”大雾阻隔了三个人的视线,虽然均在不远,却无法知道每个人的具体方位,一时间,三人有些懵懂。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竟然有两个男子的声音,显然不是回声。
秦月倒吸了一口气,刚答应完的楚惜材也倒吸了一口气,显然有人冒充他的口吻,而这个人一定是敌人!
“谁在冒充我说话?”一个声音大怒道。好像是楚惜材,却又不是。
真正的楚惜材原本要说这句话,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大喊道:“小心!”秦月和柳星虹倒吸一口气,果然差点上了当。
三个人虽然知道就在眼前,却茫然的不敢聚拢,他们清醒地意识到,在这大雾之中,也许下一个碰见的人就是敌人,而万一碰到的是同伴该怎么办呢?三人暗暗焦急,现在突然意识到人多是累赘。他们呆呆地站在那里,想着对策。柳星虹首先沉不住气了,她喊了一声:“我向前走了!”出现了两声“哎”,不知道是谁发出的,秦月和楚惜材实际上没有发出声音,都是敌人发出来的,但是他们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发出过声音,所以没敢轻举妄动,依然站在原地感觉周围的变化。
突然听到一声女子尖锐的惊呼,紧接着“嘭嘭嘭”,继而失去了动静。秦月和楚惜材再也沉不住气,大声问道:“小妮子,柳姑娘,出了什么事?”
没有回答!
须臾两人身边有物体飞来,两人出招,物体悠忽不见。又听到“啊”,不知道谁发出的男子声音。两人有冷汗冒了下来。突然秦月高喊道:“楚兄,你的五线锦帕还在?”
有两个声音回答道:“是!”,“不是!”
隔了良久,出现了一个激动的声音,小声地说道:“五线连吾心,线线女儿心。”
人已近在眼前,一双炯炯的目光逼视过来,一双巨手伸了过来,正是楚惜材。秦月眼中似有泪光,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什么不要说了,先解决眼下再说!”
楚惜材答应一声,两人背靠背。秦月突然叫道:“楚兄,你在哪里,你的酒壶还在?”又传来了“是”“不是”的回答。显然在这大雾之中,对方也没有看见楚惜材已经并肩作战,依然玩弄着把戏。
秦月划向楚惜材后背,意思是说“抓一个,杀一个”,楚惜材会意,刹那之间掷出一把飞镖飞向一个声音,同时与秦月如影随形向另一个声音奔去。听到一声惨叫的同时,两人已经迅速摸到了另一个声音的跟前,果然是一个人,两人刚与他交了一招,那人悠忽不见了。秦月与楚惜材贴着脸,面面相觑。暗叹机会一纵,再也不能如法炮制。
楚惜材道:“当下之际,只能向前推进,不知道柳姑娘怎么样了。”
“怕就怕……”
“行了,别老说这样的话。注意脚下,咱们向前走。”
秦月与楚惜材向前推进。突然空中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你们同伴的尸体来了!”两人一惊,短暂的忧伤掠过脸庞。果然仿佛一个人被抛了下来。两个人紧张的要去接,那尸体在接近他们手的刹那,悠忽多了把兵器,刺向两人,然而太慢了,秦月与楚惜材几乎同时出手,点住了来人的穴道。两人刚要将来人擒下,悠忽一声又不见了。两人骇然,秦月惊道:“怎么可能,已经制服了,又不见了!”
楚惜材佩服道:“早就听说牧羊主人训练的杀手忍术了得,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看来柳姑娘……”
“乌鸦嘴!咱们想办法冲出去!”
天上一声惨叫,有物体落下来,两人听其重量,不像一女子,不假思索的摆开了架势。
落下竟然是一个死尸!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嗨!好了,你们站着别动!”俨然柳星虹的声音。
两人心想,不管是不是柳星虹,以静制动,终究没有坏处。感觉周围的雾气渐渐薄了,秦月和楚惜材这才发现,他们站在一片平整的土地上,四周是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谷底,刚才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雾,而不远处的四周山崖树丛中,隐隐有轻烟直冒,位于八方,像是法坛。
柳星虹果然还活着,她从崖半腰飘下来,身上有零丁鲜血,手里多了一大把小旗子,在风中招展,煞是好看,她笑道:“我拔了他们的旗子,破了他们的阵。”手上多了一幅金丝手套,平添了一分妩媚,当然这付手套不是装饰,而是杀人的利器,上面布满了像蜘蛛腿一样的毛刺。柳星虹见两人注意她的手套,不无得意地道:“师傅让我选一样宝贝,什么飞云剑啊、鸳鸯刀、蝴蝶刺我都没有看上,就喜欢上这付手套,这首套叫蜘蛛手,嘿!还真好用。”
秦月笑道:“小妮子干得不错,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阵法所在。”
柳星虹“咯咯”笑道:“他们太低估我了。也许男人都有轻视女人的毛病。我没走几步,迎面就来了一个人,可惜他看到我吓得哇哇叫,竟然想动手动脚,就中了我结实的三掌,突然看到他往回走,我一把拽住他,竟然跟着飞了起来,才知道,原来这群家伙身上都绑有绳子,只要人一拽,就回了去。谁曾想,歪打正着,就被他们拉到了迷雾之外,我就跟他们打起来,杀了几个人,吓跑了几个人。”
秦月与楚惜材不禁露出了赞赏的目光。楚惜材道:“他们倒是聪明,这么大的雾,如果没有绳子牵拉,他们也会迷路。我怎么就没想到,反而以为他们有着高明的手段。”说完微笑着看秦月。秦月却将头扭到一边,看了一下地形,继而道:“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样的危险,我们走吧。”
三人当下继续向前,见有一土坎,不假思索的迈了过去。突然地向下塌陷一尺,三人大叫“陷阱!”同时跃起,却茫然的发现前后左右一片花白,什么也看不见,眼睛虽然明亮,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除了眼前的三个人。
一瞬间,三人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双腿落在了原处。
三人面面相觑,揉了揉眼睛,根本无法相信什么都看不到。而事实确实如此,万籁俱寂,静得可怕。又是柳星虹沉不住气了,她大步地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啊呀一声,身子直往下掉。楚惜材眼明手快,顾不得男女之嫌,一把将柳星虹拽了上来。柳星虹的身体陷处,才愕然发现前方就是陷阱,而将柳星虹拽起,陷阱也消失在视线了。
秦月骇道:“没想到这里有这样的机关。我们还是撤退作打算。”身子下意识的向后迈。突然脚下一滑,不禁惊呼。侥幸的是,步子不大,身形勉强稳了回来,楚惜材吓了一身冷汗,一把又捞住了秦月。秦月感激地望了一眼。
“真是没想到,陡然之间,阵形已大变。”秦月惊魂甫定,叹道。
柳星虹吐舌头道:“我再也不敢迈步了,真可怕。”
三个人挠着头,一时间没有办法。“前面是陷阱,不知道陷阱有多深。”楚惜材陷入深深地思考。
秦月突然眼前一亮道:“刚才小妮子和我身体落入陷阱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陷阱的样子,是不是说,只要有东西出现,就不难发现前方是什么。”
柳星虹拍手道:“是了!有可能!”
“且试他一试!”楚惜材当下奋力掷出一把飞镖,劲射而去的飞镖,在视线里越飞越远,而令他们大喜过望的是,他们与飞镖之间的所有物景都看得一清二楚,许多巨大的陷坑相连,只有曲折的窄道通向未知的前方。
致人死地的阵,总会给那些大无畏而聪明的人留下一条生还之路。
秦月他们看到了!
柳星虹率先开始欢呼。
飞镖显然落入了陷坑之中,随着消失,三人的视线又落入了空茫,眼睛一阵眩晕,但三人的心情却大好。
秦月揉着眼睛道:“是了!我们的眼睛也需要一个落点,而在这个阵里,我们根本找不到一个物体作为落点,反而让我们出现了失明的状态。楚兄,你可记住了刚才显现的路线?”
楚惜材疑惑地道:“没有记全,难道你想凭着记忆的路线,我们闯过去?”
“大块头,你怎么这么笨!当然是让你将飞镖落在那条路上,这样我们的眼睛有了落点,自然可以向前走了。然后你再掷出一把飞镖,看清楚前面的路,我们在继续向前走。是这个意思吧。”柳星虹狡黠地望着秦月。
秦月笑道:“你这小妮子反应倒快,不像某人像头笨熊。”
楚惜材笑了笑,也感觉自己很笨,当下凭记忆的最远一点掷去,恰落在了窄道之上。
柳星虹欢呼道:“脑袋虽然笨了点,手上功夫倒不赖。”
秦月略带讥讽道:“看来千手飞镖的功夫还剩点儿。”
楚惜材一笑,不置可否。三人飞身向前,很快来到飞镖所在处。楚惜材弯腰去拾,突然听到空中有人说话:“他们已经过了大半了,难道我们还怕他们发现么?”话音一落,千百种暗器纷纷而下,天空中密密麻麻像蝗虫。暗器不仅具有伤人的作用,也让三人看清楚了,天空的四壁悬崖上站满了侍女打扮的人,他们每人拿了一面大镜子,反射着光芒。
柳星虹大骂道“卑鄙”。
殊不知越高明的阵法,阵法的主人是越耻于暗算别人的,显然上面的人破坏了规矩。不过正是因为破坏了规矩,大家才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楚惜材早已经上窜下跳,穿梭在窄道之上,一个暗器高手,自然懂得应对之法,当下击落不少,秦月和柳星虹也各用双节棍、蜘蛛手拨落大半,而余下的俱收在了楚惜材的手上。楚惜材刹那间予以还击,如万星迸发,正打中那些硕大的镜子上,侍女们惊呼,纷纷逃离。镜子碎裂成碎片纷纷掉落,漫射着光芒煞是好看。由于失去了镜子们的反光,虽然四面八方已经看清,视野却一下子暗淡下来,三人都出现了短暂的失盲,不禁又吓了一跳。待适应周遭,相视而笑了。
秦月道:“没想到我们也作了一回睁眼瞎!”
柳星虹笑道:“别说,也挺好玩的。”
秦月和楚惜材看了一眼这个不知愁苦的小丫头,苦笑了一下。三人环顾了一眼周围,才发现,身处的山谷寸草不生,不仅谷底平整光滑,四周的峭壁也挺利而光滑异常,巨大的陷坑也是平整光滑,每一个有丈余深,陷进去,就别想出来。偶见坑底有残碎指骨,看来是死过人的,而后尸体被打扫。窄道上及坑壁不见有寸草生长,更不见杂质,不知涂有什么物质,本身就像一面面铜镜。
柳星虹道:“现在看来这阵法虽然有些吓人,却实在平淡的紧。”
秦月笑道:“你用过来人的眼光看发生的事情,自然平平无奇,刚才你身在局中,还不是感觉已经到了鬼门关口。”
柳星虹拍着胸口道:“是呀,是呀。”
楚惜材奔着陷坑巡视了一番,这怪异的行为惹得秦月发问:“你找什么?”
楚惜材道:“我看看霍兄弟是否在里面。”
秦月大声地“呸”了一声,柳星虹看了好笑,也狠狠地“啐”了一口。弄得楚惜材手足无措,小声地嘟哝了一句。
此处无话,三人继续前行。
过了一个谷隘,竟然有一铁门相连。铁门紧闭,阴森的气息令三人不禁心头一紧,三人了然,这势必有更大的凶险等着他们,然而他们却不假思索地向前走去。
离铁门近了。柳星虹突然兴奋起来,她完全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而是想着,又有新的阵法可以破解了,真好!华人小说吧 m.hrsxb
5 十劫阵的奥义
牧羊主人道:“当年我机缘巧合入的谷中来时,就被这大阵迷住了。那样宏伟的建设,那磅礴的气势,让我了解到当年十劫老人的胸襟与气概。他想与天地合一的愿望是多么强烈!遗憾的是,故人已去,再也不可能还原这阵法的精妙。十劫,又何止十劫?此阵法据我察来,以剥夺人的五感五知建立十劫,每一劫又生有数劫,阵法之繁复,令人眼化缭乱。可惜我对五行只是略懂皮毛,不能够做到这么繁复的变化,只能够费弃许多连自己都无法操纵的,而后对可用的略加改造,变成了今天的阵势。然而这几年来,已经没有人能够通得过。由此可见,十劫阵当年的力量无可估量。”
牧羊主人赞叹着,霍知命听得有些痴迷,想起父亲等人当年与十劫老人恶斗,如果他们都在的话,在十劫阵里大打一场,那是何等令人期待。
牧羊主人瞪着失神的霍知命道:“你今天不该带着朋友来,他们今天若是死在这里,岂不是冤枉?哈哈。”
霍知命心头掠过冷笑,抖擞精神道:“我相信他们,因为他们是天底下的好人,好人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幼稚!”牧羊主人无不讥诮。
霍知命豁然站起身,坚定地说道:“他们一定会的。”
牧羊主人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他笑道:“那么,你认为我们俩谁会赢,谁会输?”他轻轻地一抖,一段彩绸飘然而下,彩绸边系有二十个不大的彩环,彩绸底吊着十个铃铛,凌乱的发出声响,仿佛鬼神的声音。
这就是兵器!霍知命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触摸腰间的刀。
6 感官沦陷
黑!三个人现在处在了黑暗的空间像是在一个房子里,这是他们在黑暗里对周围的感觉,同时他们感觉一种窒息。
与前面两次阵中同样是看不见,只是现在每个人虽然近在身前,却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小心脚下、周围!”楚惜材走在前面,小心地试探着前方的路。秦月挨着他的肩,柳星虹挨着秦月的肩,他们瞪亮了眼睛,努力地看着——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发亮的可怕。
“嗤!”火折子亮成一点,成了大家的希望。秦月奋力吹了一口,却没有吹燃,这仿佛在大家的意料之内。秦月出了这一口力,感觉脑袋嗡的一下,仿佛缺氧,有点把持不住。楚惜材感觉到这种变化,接过火折子,关心地问道:“怎么样?”
秦月稳定心神道:“只感觉呼吸困难,你且吹吹试试看。”楚惜材依言猛吹向闪亮的一点,也没有吹燃,呼吸也开始不畅。
柳星虹叫道:“我也感觉呼吸不畅了,这是什么缘故?”
秦月惊道:“怕只怕这地方没有空气!”这说法让两人吓了一跳,再看那火折子,也仿佛不争气的忽明忽暗。楚惜材遂熄灭了火折子,递还给了秦月。一股淡淡的烟味儿混在微薄的空气里,令三人咳嗽了一声。
“怎么办?”柳星虹问了一句。秦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他们进来的刹那,后面的大门突然不见了,看来五行移位,他们只能向前冲。什么都看不到,就等于是无头苍蝇。
秦月下定决心,将柳星虹和楚惜材的衣襟和自己的系在一起,三人成一条直线,对两人道:“我们冲吧,拿出我们的兵器,不论脚下、周围有什么异常,我们都要照顾好彼此。站着不动,只有等死。”
两人会意,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站在原地,空气只会越来越稀薄,敌人是不会仁慈的格外开恩。三人的步伐开始有节奏地向前飞速奔跑。楚惜材的手上保持着拼死一战的姿势,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第一个顶上去。
路仿佛没有尽头,怎么跑都没有终点。
他们跑得并不慢。
这个谷难道真的没有尽头?
额头泌起了汗珠。虽然呼吸沉重,三人还是屏住了一口气,小心的呼吸着。
三人明白,空气没有了,只有死路一条。
柳星虹突然尖叫一声。前面两人挺住脚步,紧张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踢到了一样东西,还在那。”
三人一停止,感觉呼吸更加困难。柳星虹摸向那东西,叫道:“好像是只臭鞋!”
秦月叫道:“给我看看!”柳星虹差点扔掉,遂递给了秦月。
秦月突然绝望地叫道:“不好!那是我被小妮子踩掉的鞋。”
其余两人一惊,不禁大为气馁。这就意味着他们在打转!
那种没有呼吸感的绝望很快扼住了每个人的身心,一下子感觉空气不够用了。三人只觉得面皮发胀,被人扼住了心肺,浑身的力气也顿时消失。
突然空中有大嘎嘎的声音,带着呼啸直奔而来,像无形的硕大的蝙蝠慢慢的靠近三人。楚惜材虎吼一声扑了过去,继而站定。秦月知他得手,摸着自己的喉咙,无力地问道:“咳……是什么?”
“一块布……”楚惜材半蹲着,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刚才奋力一击,只是扑了个空。感觉再有一击,只有倒下。而此时,仿佛有一个仿佛无形的巨大怪物带着巨大的呼啸从黑暗里飞了来了。秦月已知楚惜材无力应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道:“我来!”
“砰!”秦月坐在了地上,他扑了一个空,再也没有力气站了起来。“嗤——嗤——嗤——”四面八方仿佛有无数冷箭射来,三个人无力的反抗着,搏尽身体最后的力气。
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有怪声!
柳星虹那种破关的兴奋感终于消失殆尽,四面八方传来的恐惧,如潮水吞噬着心灵。柳星虹的心中刹那有了轻生的打算。“我受不了了!”
秦月一惊,拼劲力气向柳星虹扑去,明知道大家都要死,还是扑了过去,正抓住了柳星红拍向天灵盖的手,两人无力地滚到了一起,两人已经说不出话了。秦月枕在柳星虹的大腿上,已经昏迷,柳星虹仰面跌倒,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气体丝丝的进入了肺部,原本感觉已经收缩的身体开始充盈起来,她大喜道:“原来脚下的气体是可以吸的。”见秦月趴在自己的身上一动不通,遂将腿一偏,秦月的头滑了下去。
秦月刚才已经隐隐听到柳星虹的喊叫,只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魂魄仿佛飘到了天上,而此时,突然有新鲜的空气进入了鼻子,仿佛闻到了美妙的气味一般,一下子精神起来。他趴在地上大力地呼吸着,并嚷:“呆子,快趴下去!脚下是空气。”意指楚惜材,而楚惜材早已经趴在了地上,并向这边移动过来。三人劫后余生,摸到对方的存在,高兴的大笑,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天空出现了声音:“谁会想到脚下的空气是新鲜的,大部分的人在绝望的时候都会轻生,没想到你们竟然活了下来,看来也算是不该死的人。不过,别高兴的太早!这里的空气可是纯得很呢。”
秦月他们不知道,他们脚下的空气实际上是纯净的氧气,上面的空气都是不能呼吸的气体,在他们从外界进来的刹那,周围有着新鲜的空气,得以维持了一时。而他们一直能够奔跑,勉强支撑,是因为身体带动脚下的氧气瞬间飘了起来,被有限的捕捉到。而一旦停下来,脚下的氧气又沉了下去,反而窒息了。
三人不解,一边警惕着,一边贪婪的呼吸着,突然出现了呕吐现象。大声地趴在地上。楚惜材道:“难道气体有毒?”
有声音道:“哼!什么有毒!这是比平时要纯的空气,只可惜人是无福消受的。”
秦月霍然站起,胸口窒息,继而伏下吸一口空气,如此反复举动甚是滑稽,胸中的闷障却缓解,他遂告诉其余两人照做。
空中有拍手的声音:“这法甚妙,不过,等一会,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三人知道危险马上就要来临了,不禁瞪大没用的眼睛,竖起刚才还“欺骗”他们的双耳。
新鲜的空气他们仿佛适应了,他们已不需要站起来了,其实他们不知道,是因为有动物与他们分享这样的空气,反而令空气稀释起来。
“蛇!”柳星虹首先惊叫,大力地跳了起来,手里已经扔出了一条蛇。刹那间,三人感觉到周围都是蛇,竟然有着火红的眼睛,晃动出无数的亮点靠近、左右晃动着,在黑暗里如此明晰,像鬼火。楚惜材掷出几把飞镖,无数“鬼火”掉了下去,而更多的鬼火由远及近的奔了过来。
“怎么办?”柳星虹再次焦急询问道。楚惜材用飞镖回答她。而蛇好像永远也杀不完,而他的飞镖却在减少。
秦月道:“莫慌!”他将双节棍突然一拧,竟然变成一把笛子,他啜在嘴唇轻轻地吹着,悠扬的笛音吹去,所有的蛇嘎然而止了“脚步”,瞪着鬼火的眼睛,不明所以,渐渐仿佛闪开了一条路。
秦月在楚惜材身上划着什么,楚惜材会意,道:“妙!蛇的眼睛成了指路牌,我们沿着他们的眼睛走,一定会找到出路。”
柳星虹欣喜道:“这办法高明!”三人移动着,秦月的笛音一直没有消失。那些蛇的眼睛却突然消失了,四周又陷入黑暗。
三人茫然,笛声停止,不见有蛇再出现。三人猛然朝天上望去。
“天啊,多么美的星星,看那一轮满月!”柳星虹赞叹着。
是啊!好美!三个人都在赞叹着,将头聚拢到一起,仰躺着望向美丽的图画,感觉到了从未有的温馨。那点点的光亮,给了黑暗中的人生的勇气和力量!它们不同于毒蛇的眼睛,它们代表了光明和美好,是黑暗里的如织的灿烂,让人的心灵如挣脱牢笼的飞翔之鸟。
柳星虹感觉到秦月脸上传来的温热,心头一暖;楚惜材在另一边,感觉到秦月脸上传来的温热,心头也一暖。他们在黑暗里呆了这么久,看到这么美丽的天空,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情。
看来这一关又过了。然而,三人却突然变色了。这么大的月亮,为什么没有光辉洒下来?他们来的时候,还是白天,难道真得到了黑夜么?
不好!
果然!那些光亮移动了!他们是最可怕的嗜人杀手,生活在黑暗里的毒蝇!
它们飞舞着,直射而下!
三人惊骇,立即作出拼死的架势。
“怎么办?”面对那些毒箭似的扑过来的毒蝇,柳星虹又一次发问了。
秦月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声音冰冷。
楚惜材沉默,他的飞镖也不再起作用!
1 急中生智
远处崖上的小旗又倒下一面,那是信号旗。
牧羊主人凝神观瞧,仿佛完全不在乎眼前的霍知命是否会进攻。他叹了口气:“我现在开始佩服你的朋友们了。”
霍知命知道秦月他们又闯过了一关,心中感到一阵自豪。
那时,在危急关头依然是秦月急中生智。当毒蝇扑面而来之时,他电光石火的想到了楚惜材酒雾杀了侏儒的事,于是他解下腰中的酒壶,在刹那间喝了口酒,酒雾喷溅,虽然不如楚惜材潇洒,却阻止了毒蝇。楚惜材恍然大悟,瞬间夺过酒壶,酒雾带着极强的劲力喷出,秦月已知阵法已变,既然毒蝇能够存活,他们目前的地方自然充满了空气,他拿起火折子伸在酒雾里,一团火扑着毒蝇飞过,毒蝇纷纷被烧死而飘落。
楚惜材大叫痛快,也感叹道:“可惜没有把我的大酒葫芦抱来。否则岂不是痛快。”
秦月白了他一眼,骂了声“呆子”,楚惜材心情变得欢畅起来,哈哈大笑,将空酒壶还给了秦月。
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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