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不久,张大夫不知为何被铺子里辞退了,那警官似乎也察觉到了沐紫对他的冷淡,一副受伤的模样,来得也没那么勤了。
遇到这种八卦话题,店堂里的人都来了精神,这个说蔡长官人挺不错的,不像其它警察一身匪气,也有人说沐大夫和他挺般配,这样的好亲事可不要错过,沐紫听不下去,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走得太急,差点迎面撞到进来的一人身上。
吓得定睛一看,原来是白掌柜。白掌柜一脸的肃然,目光往店堂中一扫,大家都立刻止住了笑。
白掌柜道:“沐大夫,跟我到后堂来一下。”
沐紫坐在后堂的椅子上有些忐忑不安,白掌柜一向和蔼,此番神色凝重却是为了什么事情。
她正惴惴地胡乱猜测着,白掌柜清了清喉咙,神色凝重中带着些喜悦,“沐大夫,你的喜事来了!”
沐紫心惊肉跳地望着他,被他的话吓得不轻,方才在店堂中被他们一番嘲笑还不够,连白掌柜居然都要来乱牵红线。
她涨红着脸,吞吞吐吐道:“白掌柜,你不要寻我开心了……我对那个…”
白掌柜笑着打断她,还特意加重了语气“不是寻开心,是你要做药铺的当家了!”
沐紫惊得嘴张得可以放个鸡蛋进去。
白掌柜笑了笑,细细地跟她说起了原委,原来庄主打算扩张然思堂的业务,在宣城及附近的城镇再开几家药铺,选定沐紫作为药铺的当家。
沐紫一惊,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我怎么行?我什么都不会,一无所有,怎么能做药铺的当家?”
白掌柜微笑道:“沐大夫不要过谦了,你医术高明怎么说什么都不会,若说一无所有,这件事我要跟你说说清楚。”他郑重道:“历来药铺当家都是占铺子五成以上股份的大股东,我们庄主说这个当家也不白给,自然是需要你入股的,庄主看中你的两件东西。”
沐紫越听越糊涂,“我的什么东西?”心道暗道有什么东西可以抵得上然思堂五成以上股份。
“便是那块沐恩堂的匾和你沐氏传人的身份。”白掌柜缓缓地说道。
沐紫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沐恩堂曾经在江南、江北都享有盛誉,庄主想把所有然思堂的铺子都改名为沐恩堂!”白掌柜的声音不徐不疾,却恍如惊雷凭空响起,震得她目瞪口呆。
长街的冰雪逐渐消融,阳光穿过淡薄的云层照在雪地上,空气中仍然是彻骨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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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紫仰起头,伫立于牌匾之下,心潮久久不能平息。
然思堂十五家分号已全然改头换面,换上了沐恩堂的牌匾。
全国的药界都在流传着一段佳话,曾经离奇消失,沉寂多年的昔日药界魁首沐恩堂又离奇地重生了,而它的新一任掌门人,便是昔日沐恩堂主的独生女儿,沐氏唯一的传人。
沐紫伸手拂起被风吹乱的鬓发,整理心情,缓步走进了店堂。
堂中忙碌的掌柜和伙计均欠身恭敬道:“当家的!”
她微笑着点头,“大家都去忙吧。”
来到后室当家的房间,随手理好桌上散放着几张药方,虽然她如今已是药铺的当家,有空闲之时仍会在堂上坐诊。
她穿着银白色的旗袍,肩上松松地拢着浅灰色的披肩,发髻上也只用了纯银的簪子和发饰,打扮略显素净,却透着淡雅和落落大方。
从她接管沐恩堂开始,白掌柜也一并被提拔为总管从旁辅佐她,她跟着白掌柜学了很多经商之道,慢慢地开始独立掌管药铺的大小事宜。
今日的事情不多,白总管也没有来铺子,她处理好几件要紧的事宜后,坐在桌前,恍了一会儿神,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母亲。
母亲的祭日刚过,这几日她时常能梦见母亲。记得母亲曾说,人一生中所经历的痛苦和快乐各占一半,如果把痛苦都过完了,那么余下的就都是快乐的了。
她曾经以为这句话是母亲在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用来自我安慰的。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在宣城所经历的一切,或许果真如母亲所说的,在那不堪回首的四年里她把这辈子的苦都过得差不多了,所以余下的都是好运了。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感到欣慰,淡淡的微笑浮上嘴角。
忽然想起刚回宣城时,自己曾立下的那个重振沐恩堂的宏愿。可叹世事如转篷,命运竟如此玄妙,那个时候她为了生计苦苦挣扎,丝毫看不到希望的微光,然而须臾之间沐恩堂就重现江湖,而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它的当家人了。
人生际遇的起伏转换,仿佛梦幻一般不真实,她常常觉得自己只是从一个梦境切换到了另一个梦境。
店堂内一片寂静,帐房先生拨动算盘,算珠撞击的清脆声响回荡在空旷幽静的厅堂中,她独坐在斗室中,思绪也一分分变得清晰起来。
从开始到现在细细想来,一直以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一路帮她扫清障碍,推着她往理想的方向前进。
她撑着额头,呆呆地想着,难道然思堂果真与她命中有缘,才会让她顺风顺水地走到今天。
一年来,寒微山庄的庄主从未现过身,他的一切指令都是由白总管代为传达的。
白总管的解释是庄主除宣城外在其它地方还有生意要打理,所以常常不在山庄,难得回山庄的几次不是外出会客,就是在养病。沐紫几次去拜访都未能见到庄主尊容。
沐紫心中升起疑云,听闻庄主身有寒疾,一遇刮风下雨就会发作。
她眼中倏忽闪过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背上一阵阵地发冷,心头象被塞进了一团麻,混沌不清,她努力拨开层层迷雾,似乎看清楚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看不到。
心中忽地烦乱异常,抓过桌上一本医术随意翻了几页,满眼豆大的字完全不知所云,她搁下书,站起来,走到厅中想透口气。
小吴捧着一个包裹急冲冲地往外走,见她出来忙欠身行礼,“当家的。”
她淡淡地问:“这么急去哪里?”
小吴说:“庄主身体不适,白总管让我送些药去山庄。”
她心念一动,伸手拿过他的包裹,道:“我送过去吧,你歇着。”说着人已经出来店门,小吴张着嘴,来不及反应过来。
马车在寒微山庄高大的正门停下,沐紫拎着包裹从车上下来。一眼瞥见门前还停着一部乌黑宽大的马车,车帘犹自摆动着,应是有人刚刚下车。
她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从虚掩的大门中,远远地看见三、四个人从花园的台阶上往主楼方向走,为首的一人身材修长,浅灰色的长衫在风中飘舞。
她心中一窒,觉得呼吸都变得吃力起来,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影,两只脚不听使唤地向前走着,一步一步跟随着那个背影,喉咙又干又痛。
山庄的家丁跑过来想拦住她,“沐当家,你……”
她并不看前面的人,手胡乱一推,跌跌撞撞往前走,“我要找庄主。”
不知道如何走完长长的行道阶,只看到两旁的景物不断往后退着,有下人上前来说话,她一句都没听清,只是茫然地点着头,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谢管家和白总管坐在前厅的椅子上说着话,见她白着脸闯进来,不由一怔。
“沐当家,有什么事情吗?”谢管家讶然问道。
沐紫顿了顿,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 “听说庄主身体不适,我给他送药过来的。”
白总管“哦”了一声,笑着站起来,“是我让铺子里送过来的,小吴这猴崽子自己不来,却让你亲自来了。”说着就要去接她手中的包裹。
沐紫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微笑道:“我亲自送上去好了,一直都未能当面拜见庄主,不如趁今日的机会探望庄主的病情。”说着转身就往楼上走。
白总管忙快步上前挡在她面前,“沐当家,庄主身体不适,不能见人。”
沐紫莞尔一笑,轻轻推开他的手,“白总管可是把我当外人?不要忘了,我是大夫,或许能帮庄主分忧解难。”说完就要从他身旁绕上去。
白掌柜身体移动了一下,再次挡在她面前,“沐当家,庄主在楼上卧室休息,贸然进去似乎不妥,何况男女有别。”
沐紫敛容,肃然道:“医者父母心,何来男女之别的顾虑。”他越是阻拦,她心中越是生疑,一把推开白总管,小跑着往楼上奔去。
“沐当家!”白总管和谢管家不安的声音一路追随着她,她什么也不顾,重重地推开二楼正中的那扇房门。
穿着长衫的男人负手立在窗前,衣摆被风吹起,背影清逸冷清。
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站在门口。
一百二十三。喜泪
穿着长衫的男人负手立在窗前;衣摆被风吹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站在门口。
听到声响那人转过身来,沐紫不由呆了呆;仿佛一盆冰水兜头直浇下来;瞬间熄灭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掩饰不住脸上的失落。
陌生面容的年轻男子微微一笑,问道:“沐当家?是你要见我吗?”
沐紫尴尬地站在那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我……”
所幸白总管与谢管家及时赶到,白总管笑道: “庄主;沐当家是来给您送药的,她一直挂念您的病情,所以亲自上来探望。”
听他这么一说,沐紫才如梦初醒一般哦了一声,瞬间空白的大脑恢复了运转,忙把手中的药递过去, “正…正是,我是给庄主送药来的。”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懊恼不已。
庄主抬了抬手,谢管家上前一步接过药。
庄主道:“如此多谢沐当家了。”他收敛笑容,“这等跑腿小事以后让伙计做就行了,铺子里需要当家操心的事情很多。”
听他话语绵里藏针,沐紫有些局促不安,定了定神,勉强道:“庄主说的极是,属下也是挂念庄主的病情,所以才会唐突上门,请庄主见谅。”她挤出一丝笑,“如庄主不嫌弃,请让属下替您把个脉吧。”
庄主神色一顿,淡淡道:“不用了,我的身体自己有数,多谢沐当家挂心。”沐紫一怔,脸上有些尴尬。
他见沐紫仍无动于衷地站着,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禁问道:“沐当家,还有何事?”
沐紫心道既然见了庄主的面,不如问个清楚,她在心里酝酿一番,低颌恳切道:“庄主,属下孤身闯荡宣城,深受您的扶助与恩惠,才能有今日,大恩不言谢,只是属下不明白……”
“你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帮你?”庄主悠然一笑,双眸炯炯有神地望着她。
沐紫缓缓地点点头,抬眼望着他。
庄主拂起长衫的下摆,在椅子上落座,示意沐紫在一旁坐下。
沐紫入座后,白总管和谢管家见两人要详谈,便悄然带门出去了。
庄主清了清喉咙,对上沐紫充满疑问的目光,款款道:“这个事情要从多年以前说起了,家父曾在宣城开了一间小药铺,那个时候正是沐恩堂如日中天之时,令尊沐前辈给了家父很大的帮助,两人成为了莫逆之交,后来令尊不幸过世,沐恩堂中落,家父非常难过,他一直感叹未来得及报答沐前辈的恩德,深以为憾。如今家父虽已辞世,我代他完成这一心愿,也算告慰父亲在天之灵了。“
原来如此,沐紫心中不禁感慨,父亲多年前的一段缘分,竟于今日结下了善果。
她感叹道:“家父当年对令尊的滴水之恩,如今却得您的涌泉相报,如果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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