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安端着酒碗说:“杨院长,这碗酒不是定亲酒,是我感谢你的,没有你,我就穿不上这身军装,我单独敬你一碗,我先喝。”说完又一饮而尽。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杨秀云,表情僵硬得极不自然,看不出想哭还是想笑。她隐隐觉得,她在罗平安心中,远不及罗平安在她心中重要。
罗平安又伸手去拿酒瓶,却被姐姐抢走了:“喝麻(醉)喽,莫再喝喽。”姐姐心疼说。
“空肚子喝酒容易喝飘,还是先吃点东西。”杨院长也不敢再劝罗平安喝酒了,他没想到军人喝酒就像打仗一样不怕死。
两碗酒下肚后,罗平安觉得头重脚轻,眼冒金星,肚子里就像放了一把火,灼热得他胃痛难忍,想吐却吐不出来,眼前的人和物也变得模糊不清了。其实他不胜酒量,只是想借这种酣畅淋漓的饮酒方式将自己迅速灌醉,一醉方休,在最短最快的时间里忘却一切烦恼,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杨秀云扶着板凳一头,对罗平安说:“坐稳了,我去给你瓦(盛)饭。”细心的她担心一站起来,板凳变成翘翘板,让罗平安出洋相。
“幺妹就开始照顾男人咯。”罗平安姐夫调侃道。
“你也喝飘了。”杨秀云瞥了一眼姐夫,面颊飞起两朵桃花红。
“我还要喝酒。”罗平安不肯将饭碗给杨秀云。他两眼红似兔子,目光迷离,失去了原有的清纯明亮。
姐姐也被罗平安酒酣耳热的模样吓着了,担心他酒醉吐真言,砸了她导演的好戏。她站起来,去盛了一碗饭端到罗平安面前:“先吃碗饭,莫空着肚子喝酒。”
“我不吃饭,我要吃酒。”罗平安挥手一扒拉,“啪!”的一声,将那碗米饭打翻在地。碗碎了,白花花的米饭洒了一地。
“莫踩到地上的饭。”罗母蹲下来,用手将地上的米饭拾到自己碗里,她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姐姐连忙打圆场:“我老弟不会喝酒,今天他和幺妹定亲,太高兴喽,高兴得都喝麻(醉)喽。”
罗平安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姐姐,本来想反驳她几句,但是舌头发麻发硬,吐不出一个字来。他觉得眼前的房子在转,桌子在转,周围的人在转,转得他头晕目眩。“咚!”的一声,他趴倒在桌上。郁闷喝酒,更容易喝醉。
“快,背他到屋头歇哈(到屋里休息)。”姐姐命令姐夫。
饭桌上少了定亲的男主角,就没那么热闹喜庆了,众人也不再喝酒了,草率吃完了订亲宴,杨院长一家人起身告辞。
“老汉,你们先走,嬢嬢的手受伤了,我帮她洗碗。”杨秀云对父亲说。
“要得,我们先走,你已经是罗家的媳妇,好生照顾嬢嬢。”杨院长说。
“叫啥子嬢嬢,从现在开始,要叫我妈妈。”罗母笑着说。
“那你也告诉平安,以后别叫我杨院长,叫我丈老汉(岳父)。”杨院长跟着开玩笑。
“好好好。”罗母乐得连连点头。
杨院长一家人刚离开,姐姐一家人也跟着告辞了。
稍带醉意的姐姐临出门,将杨秀云拉到一旁,对她咬耳朵说:“刚才你老汉说,你已经是罗家媳妇,今晚就不要走了,住下来告哈(试一下),看能不能和平安生个娃娃。”她意犹未尽,认为自己导演的好戏还没有结束,还需要一个高潮,一个圆满美好的大结局。
“鬼扯(胡说)!”杨秀云羞得满脸通红,一直红到脖子。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送走姐姐一家人,屋子里冷清了许多,只听见罗平安的酒鼾声似春雷滚滚,惊天动地,不绝于耳。
杨秀云收拾完厨房的锅碗瓢盆,端着一盆热水走进罗平安的卧室,是罗母吩咐她这么做的。她刚走进屋,就听见罗母在外面喊:“幺妹,我带两个崽儿去石马乡她姐姐家耍哈(玩一下),今晚不回来了,你莫走,留下来照看平安,他喝麻了,不知道啥时候才会醒。”
罗母说完,不等杨秀云回话,就领着两个小儿子走亲戚去了。
聪慧的杨秀云心知肚明,罗母一定与姐姐串通好了,故意给她和罗平安提供方便,希望她抓紧宝贵时间,为罗家留下传宗接代的种子。但是如此艰巨神圣的任务,不是杨秀云能独立完成的,她心中无数。
不过杨秀云还是安心留了下来。罗平安明天就要离家,她准备了好多情话要对心上人倾吐,写信达不到这种推心置腹的效果,因此她也很想陪伴罗平安,等他酒醒以后,再与他缠绵。
杨秀云将脸盘里的热毛巾拧干,摊在手掌上,仔细为罗平安擦脸,额头、眉毛、鼻尖、面颊、嘴巴……,一边擦一边回忆着往事。她是个早熟的女孩,早在初中时代就开始暗恋罗平安,后来罗平安辍学回乡劳动,两人不再见面,少女也不再怀春。当得知罗平安参军的消息后,她又燃起了对军人的情愫,她想与他通信,却苦于不知道部队地址。后来她高中毕业,主动要求到罗平安的家乡插队落户,并主动承担了为军属写家信的任务。她一直默默等待着,奉献着,希望着,她相信早晚有一天,她的心上人,会来到她身边。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现在,心爱的人就躺在面前,杨秀云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她低下头,将滚烫的双唇凑近罗平安的脸庞……
“我要喝水。” 床上的罗平安躁动起来。
“别动,我去给你拿水。”杨秀云摁住罗平安,她也用普通话说。她很快就适应了军嫂的角色,军队最流行的语言就是普通话。
罗平安挣扎着坐起来,“哇!”的一声,吐出几口混杂着酒气的污秽物。
杨秀云来不及躲闪,呕吐物飙了她一身,将那件银灰色咔叽布外套玷污了。衣服是罗平安姐姐送的,她还是第一次穿。
“你是谁?”罗平安醉眼迷离,抓住杨秀云的胳膊问。
“我是……你爱人。”杨秀云本来想说是幺妹,但“爱人”两字更能准确表达自己的身份。
“你是艾冰?”罗平安瞪大发红的醉眼。
“爱兵?……是的,我爱当兵的。”杨秀云不好意思低下头,不敢正眼看对方。爱这个字她在心里说过无数次,但对罗平安说还是第一次。
“艾冰!”罗平安张开双臂,一下子将杨秀云揽入怀中,贴着她的脸说:“你不要骗我,你真的是艾冰?……艾冰,我喜欢你,我想你,想得好苦,好苦啊!”酒精让男人将真心话都掏了出来。
罗平安紧紧拥抱着杨秀云,憋得她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尤其他嘴里喷射出来的酸臭酒味,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别,别这样,会被人看见的。”杨秀云费了好大劲才从罗平安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平安哥,你喝多了,衣服弄脏了,我帮你洗干净。”杨秀云说。
罗平安顺从地躺下来,任由杨秀云脱去身上的军装。很快他又昏睡过去,屋子里又响起春雷似的呼噜声。
杨秀云为他盖好被子,拿着脏衣服走出卧室。
杨秀云首先去关严堂屋的大门,生怕有人冒失闯进来。虽然她与罗平安已经订了亲,按照当地习俗可以算是夫妻了,也可以入洞房了。但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太唐突,杨秀云还没有做好当妻子的心理准备,甚至连恋爱的经历都没有体检过。因此她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哪怕给她几小时也好,让她享受一下浪漫甜蜜的恋爱生活,就像小说和电影里那样,耳鬓厮磨,情意绵绵,用当地话说,抿甜抿甜的。
杨秀云来到厨房,脱去身上的脏衣裤,仅穿着一件土布小褂和一条花布短裤。她没有其他衣服了,本来就没打算来这里过夜。她将两个人的脏衣服都洗干净,然后坐在炉灶前烘烤。
身后传来了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杨秀云吓得将未烤干的军装披在身上,穿裤子已经来不及了,好在她个头矮,军装正好遮住大腿。她知道这是谁的脚步,出于女孩的羞涩,还是不愿意对方看到自己穿得太少。
罗平安光着汗淋淋的膀子,下身穿一条部队发的白衬裤,摇摇晃晃走进厨房:“我要喝水。”
杨秀云从水缸里舀了半勺水,递给罗平安。她本来想倒一碗开水给他,但是紧张得不敢多走几步路。
罗平安接过木勺,一口气将水喝完。然后两眼发直,呆呆望着对面的女子,目光不肯移开。“她是谁?”罗平安在脑海里搜索,她怎么穿军装,是艾冰吗?艾冰怎么会在这里,她应该在师医院。嗯?我住院了?……
杨秀云被看得不好意思:“还喝水吗?”她伸手去接罗平安手上的木勺。
罗平安将木勺扔到地上,一把掀掉杨秀云身上的军装。酒能壮色胆,酒精能给男人最原始最粗狂的力量。
杨秀云光着两条腿站在罗平安面前,羞赧得不知所措。
“艾冰,你是艾冰!”罗平安兴奋得两眼放光。他第一次在河边见到艾冰时,正是眼前这样,一对干净光滑的大腿,玉立在他面前。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走,跟我走。”罗平安冲动地将杨秀云抱起来。男人一旦醉酒,要么找回了自我,要么失去了自我。
杨秀云在罗平安身上挣扎着:“放下我,放下我。”她越挣扎,罗平安越是不肯放下她。
罗平安抱着杨秀云来到卧室,将她放在床上。
杨秀云惊慌坐起来,哀求说:“平安哥,你喝飘了,别这样。”
“我没喝飘,我还记得我们拉过勾,要做兄妹的。”罗平安上床一把搂住杨秀云,一双醉眼盯着她不放。酒后眼里出西施,眼前的女孩,就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你别这样,你吓着我了。”杨秀云推开罗平安,逃到床的另一头。
罗平安借酒壮胆,又天不怕地不怕又凑近杨秀云:“你跑什么,讨厌我吗?”
“我没讨厌你。”杨秀云双手抱胸缩成一团。
“喜欢我吗?”
“喜欢。”杨秀云点点头,脸羞红得似熟透的西红柿。
“喜欢我什么?”罗平安又问。
“喜欢你穿军装,我去帮你拿来。”杨秀云说着下了床,要去厨房拿军装,顺便自己也穿上衣服。
罗平安也跟着下了床,又将杨秀云抱住:“太热了,我不穿军装。”在酒精刺激下,他更加放纵自我。
两个滚烫的身体体紧紧贴在一起,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杨秀云的身子似被电击中似的颤抖起来,一种莫名的兴奋令她血流加速,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她想挣脱罗平安的怀抱,但是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抱得她几乎快窒息了。她只好不再挣扎,抬起头来,零距离注视眼前的男人,属于她的男人,爱慕已久的男人。
罗平安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沾满豆大的汗珠,似一颗颗闪亮的珍珠,结实的胸大肌跳动着,似有一颗狂野不羁的心脏在悸动。
男人性感,魅力难挡。杨秀云再也无法控制青春的躁动,全身热血沸腾起来。她被罗平安彻底征服了,她心甘情愿当他的俘虏。幸福就在身边,来得这么突然,这么迅速,这么肆无忌惮,这么猝不及防。杨秀云闭上眼睛,双膝一软,倒在罗平安怀里,幸福得眩晕过去。
后来当罗平安将杨秀云抱上床,动手脱她衣裤时,她再也不挣扎了,再也不羞涩了,再也不想说缠绵情话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罗平安如同一支火炬,点燃了她这把薪柴,两人在熊熊火焰中翻滚着,嘶叫着,呻吟着,痛并快乐着。
当罗平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叠得整齐的军装和衬衣摆放在床头,散发出烘烤的味道。
罗平安穿好衣服。并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坐在床上仔细回忆昨晚那个梦。他梦见与艾冰在一起,两人如同干柴烈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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