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生死恋》 第15章

“哦,我明白了,为什么你说你妈不温柔,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艾冰开玩笑说。

“不要一竹篙打到一船人,湖北人也有我这么优秀的。”章医生指了指自己。他越发不想走了,眼前这个女孩不但容貌好,说话也直接,不耍小心眼,正是自己欣赏的。

艾冰吐了一下舌头:“对不起,章医生,我说错话了。”凭她的直觉,章医生是个脾气不错的男人,因为长得白。艾冰一直主观认为,皮肤白的人比皮肤黑的人脾气要好,因为爱生气的人经常黑脸。

“这不是医院,别叫我章医生,就叫我名字吧,我叫章强,立早章,强大的强。你叫什么?”章强问。

“我叫艾冰。”

“爱兵?为什么不叫爱官?”章强眯起一只眼,坏笑说。

“你为什么不叫蟑螂?”艾冰反唇相讥。她讨厌他的一脸坏笑,好像在嘲讽她,因为她喜欢的罗平安就是一个大兵。

“好厉害的丫头,原形毕露了吧,我还以为你温柔似水呢。”章强歪着嘴角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艾冰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回答。其实她心虚了,生怕章强窥见到她心中隐藏着一个大兵。

章强收起坏笑,双手抱拳作揖:“我认输,说不过你,还是你伶牙俐齿。”

虽然章强看上去文质彬彬,骨子里却欣赏有点野性的女孩,这种女孩就像

带刺的红玫瑰,若要将她弄到手,必须付出流血代价,因此红玫瑰还有一个生动的名字,“刺客”。艾冰就是一朵带刺的红玫瑰。

章强又呷了一口碧螺春,问:“听说你在新疆当兵,那里好玩吗?你骑过马吗?”

艾冰摇摇头:“我没骑过马,但吃过马肉,新疆人不养猪,很难吃到猪肉。不过新疆的水果特别多,特别好吃,我吃过吐鲁番的葡萄,鄯善的哈密瓜,库尔勒的香梨,新源的苹果,库车的小白杏,和田的大枣,啧啧。”艾冰说着都想流口水了。在新疆,各族人民逢年过节都要慰问子弟兵,最丰富的慰问品就是水果。

“临潼也有很多出名的水果,临潼石榴,火晶柿子,你吃过吗?”章强问。

“没有。”艾冰说。她只知道临潼在西安市东边,离纺织城只有半小时车程,但从未去过,更别说吃那里的水果。

“你去过临潼吗?”章强又问。

艾冰遗憾叹了一口气:“哎——,只听说临潼很好玩,有杨贵妃洗澡的温泉,还有西安事变的捉蒋亭,我在西安生活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去过,白活了。”

“这样吧,这个星期天我要回家取东西,我带你去临潼玩。”章强发出热情邀请。

“好啊!”艾冰高兴得从椅子上跳下来,“怎么去呀?”

艾冰贪玩,只要有好玩的地方,她绝不会错过机会。在四川米易,别人把去深山老林采集草药当苦差事,她却乐此不疲,在她看来,不但可以丰富医学知识,还可以游山玩水,领略祖国大好河山。

“星期天上午九点钟,你到二院门诊楼前等我,我家有车来接我。”章强说。

“能带我父母去吗?”艾冰问。她是孝顺女,有福不会忘记与父母同享。

“这……,可能车子坐不下。”章强面露难色,其实他只想带艾冰一个人去。

“坐不下就算了,他们可能要上班。”艾冰改口说。她在阿拉沟坐惯了大卡车,现在一想,好傻,章强家不可能派解放牌进城,一定是小嘎斯。

章强抬腕看了看表,起身告辞:“我要走了,明天还有大手术,我要回去准备一下。”其实他是想赶回医院给父亲打电话,约父亲的车星期天来接他们。

艾冰也站起来,将章强送到门口:“纺织城大着咧,就像八卦阵,你不会迷路吧?”

“如果你要送我,当然不会反对,我来的时候就像走迷宫,绕了老半天才找到这里。”章强撒了个小谎,他希望艾冰多陪他一会儿。

“好吧,我送你。”艾冰本来说客套话,见章强这么一说,只好跟他一起走出家门。

艾冰和章强一前一后走在狭窄街巷里。

章强的目光落在艾冰身上。艾冰身穿一件很旧的碎花罩衣,脖子上还打了

一块同花色补丁。太寒碜了,像个村姑,有损于艾冰的美好形象。

“去临潼那天,你最好穿军装,因为军人不用买门票。”章强找了一个说

服艾冰穿军装的理由。

艾冰耸了耸肩:“我的军帽丢了。”

“怎么不早说,我想办法给你弄一顶,你带几号的?”章强问。

“戴三号的,二号的也凑合。记住,一定要配帽徽。”艾冰说。她心想,早点认识章强就好了,穿妈妈的旧衣服一点不习惯,还是穿军装舒服自在。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艾母提着一篮子菜回到家,发现章医生不见了,只有艾冰蹲在厨房洗衣服。

艾母走进厨房,将菜篮子重重放在灶台上:“丫头,怎么没留住章医生?”

“腿长在他身上,我怎么留得住。”艾冰端起洗好的衣服往外走。

“我买了猪肉和韭菜,准备给他包饺子。哎,肉又白买了。”艾母叹了一口气。计划经济时代,每人每月只有半斤肉票,她能不心疼吗。

“我们自己吃呗,只怪章医生没口福。”艾冰说着走出厨房去晾衣服。身后传来母亲的责怪声:“傻丫头,不懂事。”

“叮铃铃……”艾父骑着自行车也回家了。

艾父是车间主任,刚才接到老伴的紧急通知,说是家里来了稀客,他才特意赶回家来吃午饭。平时都是在职工饭堂啃一个馒头,喝一碗玉米糊糊。

艾父放好自行车,四处张望着,像是寻找什么人,一直找到厨房里。

“你说的稀客呢?”艾父走进厨房问。

“咚咚咚……!”艾母正在剁肉,没好气说:“你去问你的宝贝丫头吧。” 她将不满情绪全都发泄到砧板的猪肉上,剁得肉沫子四溅。

艾父明白了,稀客走掉了。但是他不明白,是稀客自己不肯留下?还是艾冰不肯留下他?

艾冰今天也很反常。平时总是抢着干家务活,今天好像要出嫁似的,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艾父耸了耸鼻子,感到家中气氛不对,但不便多问。他很自觉地脱掉蓝色工作服,洗干净手,拿起面盆去和面了。

“丫头,包饺子咯。”艾父和好面后,冲着艾冰的房门喊。艾冰从小就喜欢包饺子,那时候没有饭桌高,就站在椅子上,用小手搓面团玩,直到将白面团搓成黑煤球。

门这才开了,艾冰面无表情走到饭桌旁。

“怎么不帮你妈干活,不舒服?”艾父问。

“惹不起躲得起,我不想看老妈的苦瓜脸,她心疼肉票都吃光了。” 艾冰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面犄子一个个搓圆,压扁,供父亲擀饺子皮。

知妻莫如夫。艾父知道老伴不是生肉票的气,是生艾冰的气,怪她没有留住章医生。他一边擀皮一边问:“章医生来过?”

“嗯。”艾冰点点头。心想,老爸的消息真灵通,一定是老妈通风报信。

“他对你说了什么?”艾父试探着问。

“没说什么,瞎聊。”艾冰一下子警惕起来,父母好像都对章强感兴趣。

“章医生上进心强,技术过硬,不但袁主任喜欢他,病人也喜欢他,当然,我也喜欢他。”

“哦。”艾冰心不在焉听着,却有一种不祥预兆,父亲三句话不离章医生,什么意思?

“你对章医生的印象如何?”艾父继续追问。

“还可以。”艾冰敷衍。

“听说章医生没有结婚,好像还没有对象。”

“爸,有话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艾冰终于沉不住气了,她想尽快证实自己的猜测,章医生今天找上门来,是送病假单?还是来相亲?因为父母曾委托袁主任当红娘的。

“你叫我说什么?”艾父打起马虎眼。

“你总把章医生挂在嘴上,是什么意思?”艾冰问。

这时候艾母端着一盆芳香四溢的饺子馅从厨房走出来,放到饭桌上。

艾父故意问老伴:“丫头问我,章医生来干什么?我又没看到章医生,你知道吗?”老两口非常默契,总喜欢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唱黑脸的自然是艾母,她一边包饺子一边说:“丫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想把你调回来,但是没那个本事,现在办什么事情都要走后门,袁主任是热心人,他愿意帮这个忙。”

“他怎么帮忙?”艾冰问得直截了当。

“在二院帮你找个对象,你就可以调回西安了。”艾母包饺子的动作十分麻利,艾父擀的饺子皮很快就供不应求了。

“我来擀吧。”艾冰从父亲手里接过擀面杖,速度果然超过父亲,不一会儿饭桌上就推起一堆饺子皮,轮到艾母要加快速度包了。

“丫头,你口口声声说孝敬父母,你到底想不想调回来照顾我们?”艾母问。

艾冰闷头擀饺子皮,不知如何回答,干脆不吱声。其实她心里一直在纠结。没遇见罗平安之前,她非常想调回西安,做梦都在想。遇到罗平安后,她回家的念头就渐渐淡了。她喜欢和罗平安在一起的感觉,既使苦也是甜的,一日不见,如同三秋。她甚至打算过,将来罗平安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就像小时候当哥哥的跟屁虫寸步不离。

艾父见女儿不吱声,主动说:“今天章医生来,可能是袁主任介绍来的。这个小伙子,我看挺不错。”说着偷偷朝老伴挤眉弄眼,意思是你也说两句。

艾母心领神会,马上接着说:“袁主任怎么会看错人,章医生有知识,长得也标致,比当年的你强多了。”她不忘揶揄丈夫。

“丫头,我们不包办你的婚姻,也不干涉你的婚姻,只是给你当参谋,你觉得章医生怎么样?”艾父问。

艾冰还是不吱声,低着头擀饺子皮,只是饺子皮越擀越厚,越擀越不圆。

“你表个态呀,你到底要咋样?”艾母急了。

“我不想这么早谈恋爱。”艾冰继续敷衍。

“你先跟章医生认识一下,合适就谈,不合适就拉倒,我们又没有逼你,非要守着这棵树吊死。”艾母说。

“我不愿意找医生。”艾冰突然冒出来一句。她确实从未考虑过和医生谈情说爱。她觉得医生对人体的结构了如指掌,对异性不再有新鲜感和神秘感了。再说医生的手上班摸病人,下班摸家人,想起来都不舒服,怪怪的。

“为什么不愿意找医生?”艾母不解问。心想,这丫头,当兵把她当傻了。现在社会上流行三大法宝,听诊器、方向盘、一杆秤。认识拿听诊器的,可以免费看病吃药;认识握方向盘的,可以免费乘车或捎带土特产;认识提杆秤的,可以多吃几两猪肉。找医生有什么不好。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有为什么。”艾冰烦躁起来。

一直埋头包饺子的艾父憋不住了,表情严肃说:“不要这么任性,我们都是为你好。我和你妈在西北生活这么多年,很少回无锡老家看望你奶奶,不是不想回去,是回去一趟太不容易,劳民又伤财,你这次坐火车也有体会吧。”

“去年接到你奶奶病重的电报,别说买卧铺票,就是一张座位票都买不到,我和你爸是一路站回无锡的,下车后,脚肿得都不会走路了。”艾母接着说。

一听到“奶奶”两个字,艾冰的心一紧,擀皮的动作更慢了。

用母亲的话说,艾冰是吸着奶奶的乳头长大的。小艾冰出生后,奶奶特意从无锡赶到西安照顾孙女。小艾冰刚满月,母亲就去值夜班了,纺织女工三班倒,谁也不能搞特殊。夜里小艾冰哭着找奶吃,奶奶哄不住,就将自己的乳头塞进小艾冰嘴里,干瘪的乳头被小艾冰咬得鲜血淋淋的。

奶奶不习惯西安的干燥气候,打算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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