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生死恋》 第13章

位哥哥。当然,罗平安来住院,她就能名正言顺与他朝夕相处,不会再害相思病了。

罗平安从笔记本的塑料封套里抽出一张小一寸黑白照,递给艾冰:“好吧,就听你的。到时候,别忘了我这个哥哥。”

艾冰接过照片,像得到宝物似的欣赏起来。

照片上的罗平安身穿军装,英俊帅气,比眼前这一个显得年轻,一看就知道不是近照。

列车员站在车门口催道:“要开车了,还没有上车的乘客赶快上车!”

艾冰朝罗平安伸出小手指:“拉勾吧,你探完亲后必须来住院。”

罗平安噗嗤一笑,也伸出小手指。两人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

“拉勾算数,不算数是小狗。”两人几乎同时说。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列车行驶两个小时后,艾冰的目的地西安车站到了。

艾冰没有通知家人来接她。大清早的,她不想麻烦父母。另外她带的新疆特产在路上要么消灭了,要么送人了,已经所剩无几,下车比上车时的负担减轻了许多。

艾冰的父母都是江苏无锡人。父亲毕业于上海华东纺织学院,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为了响应政府支援大西北的号召,从繁华大都市上海来到十三朝古都西安,投入到新中国第一个五年计划——西北纺织工业基地的建设。

仅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国棉三厂、国棉四厂、国棉五厂、国棉六厂、西北第一印染厂……一座座雄伟壮观、机器轰鸣的厂房在布满秦砖汉瓦的西安东郊郭家滩上拔地而起,成为一座新兴纺织工业城。

后来,艾冰的母亲带着4岁儿子从上海来到西安与丈夫团聚,并把家也安在纺织城。一年之后,就有了女儿艾冰。

艾冰对自己是哪里人一直很纠结。西安人说她是江浙人,因为她遗传了母亲的基因,长得如同江南女子一般水灵娟秀。江浙人又说她是陕西人,因为她能说一口地道秦腔,却不会讲几句吴侬软语。

后来再有人问她是哪里人时,她干脆回答,中国人。

艾冰的家住在纺织城国棉三厂家属区里。一排排整齐的砖砌平房,千篇一律的门面,曲里拐弯的小巷,如果初来咋到,就像《地道战》里的鬼子进到高家庄,晕头转向找不到出口。从艾冰记事起,她家就住在这里了,从来没挪过窝。

艾冰到家时,家中空无一人,好在她有家门的钥匙。她当兵离家时,母亲特意将家门钥匙和二十元钱一起放入她的挎包,千叮咛万嘱咐:“你哥哥没带钥匙出门,所以回不了家。你一定要把钥匙带着,千万别弄丢了,有空就回来看看爹和妈,我们哪里都不去,就守着这个门,等你回来。”

艾冰走进自己的房间,发现一切未变,各种摆设还是按照当兵前的样子,双人床靠在门后,三屉桌摆在窗前,地面干干净净,说明妈妈经常进来打扫。

艾冰放下行李,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累得卧倒在床上了。她一觉睡到吃午饭的时间,被饿醒了,但父母还是没回来。

“父母到哪去了?”艾冰感到纳闷,走进父母的卧室。一抬头,第一眼看见挂在墙上哥哥的遗像。

哥哥的容貌永远定格在18岁,粗眉毛,高鼻梁,嘴唇上方有一圈黑茸毛。哥哥照相从来就没有笑过,好像跟照相机有仇。

艾冰走到哥哥遗像前,调皮说:“哥,我回来了,我都19了,你还是18岁。”

照片上的哥哥一脸严肃,嫌妹妹的话不中听。

艾冰找来一块抹布,站在凳子上揩遗像上的浮尘。她贴近哥哥的脸说:“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认识一个铁道兵,他和你是同一年的,我想让他代替你当哥哥,没意见吧?”

照片上的哥哥还是一脸严肃,不发表任何意见。

“哎——,你要是活着多好,现在没人给我出主意了。”艾冰叹了一口气,从凳子上跳下来。

艾冰的父母是双职工,兄妹俩在一起的时间远超过和父母在一起,因此艾冰对哥哥的感情更亲些,小时候她就是个跟屁虫,哥哥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除了上厕所。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丫头,是丫头回来了?”无锡人都管女孩子叫丫头。

艾冰走出卧室,看到母亲站在门口。母亲比几年前苍老了许多,两鬓露出明显的白发,但是身材未变,还是那么苗条,一件对襟盘扣暗花罩衣穿在身上,优雅,端庄,干练。

“妈!”艾冰激动地跑过去,一把搂住母亲的脖子,疯狂转起来。

“疯丫头,别转了,把妈的头都转晕了。”艾母乐得只见牙齿不见眼说:“今早一出门,就看见树上有只喜鹊对我喳喳叫,我想一定有什么好事等着我。果然是丫头回来了,你又长高了。”艾母发现,女儿已超过自己大半个头。

艾冰停止转圈,问:“我爸呢?”

“你爸在二院住院,已经做过手术了,这些天我都在医院陪他。”艾母说。

艾母说的二院,是第四军医大学第二附属医院,那时候还没有唐都医院这个叫法。二院不但医术高明,而且离纺织城很近,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到。艾冰就是在二院出生的,当时母亲生她产后大出血,为了救命不得不切除子宫,所以再也无法给艾冰添弟妹了。

“不是说好,等我回来爸才手术吗?”艾冰问。她早就写信告诉家里,只要探亲假一批,立刻赶回来。

“你爸说,你在部队工作忙,就不打扰你了。而且天气凉快了,现在做手术最合适,所以没等你回来就开刀了。”艾母解释说。

“我还攒了好几天假,回来照顾爸,你们却不给我这个外科护士一点机会,哎!”艾冰遗憾叹了一口气。

“你爸明天就出院了。哦,丫头,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擀面条吃。”母亲说着走进厨房。

艾冰也跟进厨房,不放心问:“我爸手术顺利吗?”

“非常顺利,是普外科袁主任亲自动的刀。你回来得正好,明天和我去医院接你爸出院,顺便感谢袁主任。袁主任这人太好了,从来不摆臭架子。”艾母一边说话一边麻利捅开蜂窝煤炉,然后系上围裙,带上袖套,摇身一变,成了地道的厨娘。

“妈,你歇着,让我来做饭。”艾冰说。

“你只会吃饭,还是我来吧。”艾母开始动手和面。在她的记忆中,还从未吃过女儿做的饭菜。

“别小瞧人嘛,我在部队学会做饭了。师医院的女兵都要轮流去炊事班帮厨,蒸馒头、焖米饭、炒菜,烧火,我什么都会。不信,让我露一手。”艾冰说着去抢母亲手中的面盆。

艾母用胳膊拦住女儿:“你刚到家,路上辛苦,歇着吧。看来部队是个大学

校,你学到的东西真不少,以后我就不发愁了。”

“你发愁什么?”艾冰不解。

“愁你笨手笨脚的,不会做饭,也不会缝衣,以后怎么嫁人?”艾母说。

艾冰一撇嘴:“我才不想嫁人,我要跟你们过一辈子。”

“算了,女大不中留,你迟早会离开我们,到时候我们想把你留在身边,恐怕都留不住。”艾母一边揉面一边说。

“妈,嫁人还早呢,现在别赶我走。”艾冰抱住母亲的腰,将脸贴在她背上撒娇。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第二天,艾冰跟母亲一起去四医大二院接父亲出院。

一走进二院的大门,只见门诊楼旁盛开着一大片木芙蓉,姹紫嫣红,招蜂引蝶。“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木芙蓉秋季才开花,越到深秋花色越鲜艳,而且花有各种颜色,白色的,粉色的,红色的……,因此木芙蓉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三醉芙蓉。

一位老花农手持大铁剪,正在花丛中修剪花枝,他将枯叶弱枝剪去,保证花朵能吸取充足的养分。

艾冰被木芙蓉的美艳娇媚所吸引,主动走到老花农身边问:“大爷,这花容易栽活吗?”

老花农点点头:“这花不难栽,就像种柳树,剪一根枝插在土里,就能生根成活。冬天,看上去要枯死了,但一到了春暖季节,又能吐出新芽。”

艾冰满心欢喜,谁说有心栽花花不发。

进疆后,陆续有女兵利用探亲假带回一些菜籽瓜秧到阿拉沟栽种,还有人带鸡雏放养,就是没人带花苗回去,因此艾冰好想带几株木芙蓉去点缀阿拉沟。

“能送给我几枝吗?我想带回新疆。”艾冰说。

老花农打量了艾冰几眼,问:“你在新疆见过这种花吗?”

艾冰摇摇头:“没见过,所以想带过去种,它太美了。”

老花农用手托起一朵粉艳的木芙蓉:“这花就像女人一样娇嫩,离不开水,

也受不了冻,它只喜欢潮湿温暖、土地松软的地方。新疆那地方太干燥太寒冷,恐怕栽不活。”

艾冰望着花朵无语。也许老人家说得对,花和人一样,只有适合它的土壤才能生存,就像阿拉沟河边,只有粗狂的红柳,见不到妩媚的垂柳。

艾冰跟母亲走进外科病房,见到一位大夫正在给父亲换药。

“丫头回来了。”艾父发现了女儿,兴奋地两眼放光,对给他换药的大夫介绍说:“袁主任,这是我女儿。”

“他就是袁主任,好年轻噢。”艾冰脑海里闪现出师医院外科方主任的身影。方主任如果不穿白大褂,跟施工连队的干部没啥区别,结实的身材,沧桑的脸庞,穿着打补丁的军装,鞋子上沾满尘土,因为没有水泥路可走。

而袁主任身材瘦小,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只有笑的时候眼角才挤出一些细细的鱼尾纹,鼻梁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更显得年轻,书生味十足。

“这是你女儿?在哪个学校读书?”袁主任看了艾冰一眼,将一条胶布贴在病人伤口上。袁主任操一口江浙普通话,这个江南才子原来还是老乡。

艾冰确实像个高中生,扎着两条齐肩小辫,脑门贴着一排整齐刘海,穿一件蓝咔叽布小翻领外套,这还是艾母六十年代的衣服,穿在艾冰身上显得紧绷,胸部的扣子几乎扣不上了。艾冰当兵前的衣服都小得不能穿,只好穿妈妈的衣服将就。

“她不是学生,是军人,都有五年军龄了,刚提干。”艾父自豪说。女大十八变,他发现女儿越来越漂亮,尤其那身段,被军粮养得丰姿绰约,他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哦,你也是军人,在哪里工作?”袁主任的目光从艾冰脸上滑到她胸前,似乎胸部比脸蛋更有吸引力。

艾冰被袁主任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说:“我在新疆铁五师医院当护士。”

“新疆?这么远,回来一趟不容易吧。”袁主任说。

艾母抢着说:“就是,她三年没回来了。上一次回家,还是读护校放暑假回来过。如果这次不是她爸动手术,恐怕还请不到假。”

“你们把她调回来嘛,部队容易调动,不需要到公安局迁移户口。”袁主任出主意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部队官兵永远都是流动人口。

“袁主任说得对,但我们不知道怎么调回来。”艾父皱着眉说。

当年儿子艾华牺牲后,部队首长曾问过家长有什么要求?

艾父说,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妹妹接哥哥的班。

部队首长见艾冰长得漂亮水灵,又能歌善舞,正好部队招文艺兵,于是答应了家长这唯一的要求。

艾冰参军后先是当了两年文艺兵,后来练功扭伤了腰,因祸得福,又被送到护校学习了两年,毕业后提干当了护士。

现在要把女儿调回到身边,艾父不知找谁开口了。作为烈属,部队对他们的照顾已经够多的,不好意思再提过分的要求。

“帮她在西安找个对象,一结婚,就把她调回来了。”袁主任见艾父面有难色,又在替他出主意。

“这主意好。袁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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