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顾宸看着他俩却不住的闷笑,跟陶自然说,
“你这个朋友……挺逗的。”
没想到李蜜却耳朵尖的听到了,转头眨巴眨巴眼睛,“那个……不折腾,枉少年嘛。”
陶自然笑的清脆,呵呵,真想知道这世间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匹配你的烈烈风华。
下了山已是傍晚,他们找到一家环境不错的客栈安顿下来,吃饭的时候,顾宸正微微仰着头,目光放在悬挂在上方的电视屏幕上,清俊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有神色中带了一点点轻微的倦意,却又似乎看得十分专注。
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两个女孩子正在欢快地交谈,眼神却若有若无地往他的方向瞟了好几次,似乎对这个陌生而又英俊的异性十分感兴趣。
电视上在播一个明星的采访,是刘若英,她说7岁的某一天,祖母牵着她的手来到钢琴前。她仰头问,“我为什么学钢琴?”
祖母告诉她:“学了钢琴,长大了可以相夫教子。如果有一天你老公不要你了,你还可以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和小孩。”
然后刘若英说,我那时连男人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已经知道他有一天可能会离开我。
陶自然笑笑指着电视,“你知道她是谁?”
顾宸耸了耸肩,“不知道,不过说的也挺对。”
顾宸慢慢的沉思,有时候,爱情的消失,不是因为我们的爱少了,而且自信满满地以为已经牢实将爱握在手心了,于是懒于去给对方制造惊喜和浪漫。携对方去看一场风花雪月的烟火表演或午夜电影也仅属于最开始的浪漫。是我们骨子里的惰性,毁灭了来之不易的爱情。
年轻时,知道终会结束,于是急着开始。慢慢的,却因太怕结束,所以不敢开始。
吃过饭了以后,他们就随意的在这个小镇上走走逛逛。
这时候的天空总是水润而温情的,空气里也氤氲着淡淡的湿气。雪白的云看上去像幼年时候吃过的棉花糖一样,偶尔抬头望一望总有一种冲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木棉花落,小城的落日红,在眼中,在记忆中。
他们走着一条石板小路,像所有古镇一样,每一块石料上都有年代的痕迹。两旁是一些特色的小店铺,有些店铺门口用彩色的棉布做成各种小花朵串在一起做成帘子,甚是好看。有些店本口刚是用挂着五彩斑斓的店牌,这些牌子做得甚是卡通。还有些店子则仿造一些知名的店的样子,甚是山寨。可是无论怎样,这些店子看上去却很和谐,格外的像一家人。
陶自然和顾宸肩并肩的往前走,心里有一些暖意。与顾宸这样走着走着,竟让自己觉得像是结婚多年的夫妻。
幼年时候,她也曾随父母一同出门散步。母亲也不挽着父亲的手,隔一小段路,可是彼此之间却清楚要走那里,怎么样走。
若我有天看倦了风景走累了路,你是否愿意变成酒色石头,让我把余生靠一靠?
这时候李蜜突然大叫,你们看前面!
前面是座很漂亮的桥,桥的样子宛同古代的画舫。左边是石阶,右边则是斜坡。中间夹着有如同苏杭的两面绣一样的窗子,窗棂是用檀香木所制,雕着精巧的喜鹊与腊梅。前后各有一块石碑,刻着桥的来龙去脉。
桥的下边有一块匾,描着金的工整楷体,字迹苍劲有力。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陶自然很认真的在看这首李白的《长干行》,顾宸在一旁笑她,“看这么仔细啊?”
陶自然撅了撅嘴,理直气壮的说,“我是想怎么解释给你这个海归听。”
顾宸笑了笑说,“我怎么记得当初有人的语文永远都要我给补习呢……”
陶自然垂下头,真是的,那么久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干嘛啊。
唐毅飞在一旁粗粗的浏览了一遍石碑,暧昧的往这边看,一副笑得很欠扁的样子,
“这桥不错,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说是也叫青梅竹马桥,嘿嘿……你俩上去走一遍吧。”
陶自然刚想踹他,手却突然被拉住,温热的气息靠过来,顾宸唇际泛着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们走走看。”
第十五章
晚上陶自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白天爬山已经很累了,身体各个关节都叫嚣着休息,可大脑却怎么都沉不下来。
纯粹的失眠了,与情绪无关。夜长难寐,连个可以倚仗的说法也没有。她瞪大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幻想眼前出现一群羊。而后,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五只羊……
“诶,你睡不着啊?”李蜜轻轻问。
“是啊……累得要死却怎么都睡不着……”
李蜜笑了,“那我们就来聊聊天好了。”
陶自然没好气,“聊什么?聊你今天的狂轰滥炸?”
李蜜哈哈大笑,“我们好歹也算出来旅游了是吧,不以增进感情为目的的旅游都是出公差你知道么!!”
陶自然嗤她,“你还真不懂矜持!”
“姐我长期奔放,找不到矜持的方向!”
他们关了灯,睡着两张床,陶自然虽然看不到,但完全想象的到现在李蜜张狂的表情。要是搁以前陶自然肯定一巴掌拍过去,叫她不知道正经。
不过今天陶自然却没有,她忽然很认真的问李蜜,
“有时候我就在想啊,你说你怎么就能有那么多热血,横冲直撞的什么都不怕。”
李蜜笑了笑,“呵呵,我也没想过原因。我打小啊就倔强非凡,拧巴想法特多,长大以后又有点偏执型强迫症,所以经常习惯对任意一件事儿死磕。”
“真好啊……”陶自然声音有点涩,“我要是也能像你一样那么潇洒就好了。”
其实人们最先衰老的从来不是容貌,而是那份不顾一切的闯劲。
李蜜幽幽的问,“潇洒?你想潇洒的把顾宸给忘了?”
陶自然咬着指头苦笑,“也不是,其实呢,本来我一直以为我早都忘记了的,后来发现我没有,我只是不去想起。然后混淆了忘记与不去想起。”
“可是我看着你们俩都挺念旧情的啊,完全可以重新开始嘛。”
听到这里陶自然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哎……这次再见到他我最大的一个感觉就是我完全斗不过他,以前我在他面前可以毫无隐藏,高兴就是高兴,讨厌就是讨厌,因为他对我也是毫无隐藏的。可现在呢,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不泄露自己一分一毫的情绪,同时却能让我所有的想法无所遁形。”
“我都已经快摸不清他了,你说,我怎么相信他?”
“要合着我说啊,你就冷他一段日子,该干嘛干嘛。这男的啊,小的时候不要紧,年龄大了,千万不能在男女关系问题上界限很模糊,底线不清晰。那什么柳树的,摆弄清楚了再回来。”
“不过你呢,”李蜜下重药试探,“你到底还喜不喜欢他?”
陶自然眼神淡下去,默然了一会,
“爱情固然重要,可我不要陪上自己的尊严。”声音已是出奇的平静。
陶自然很久之前就听过一个故事,一个王子爱上一个公主,公主告诉他,如果他愿意连续100个晚上守在她的阳台下,她就接受他。于是王子照做了,他等了一天,两天,三天……直到第九十九天的时候,王子却离开了。
为什么王子不再坚持最后一天?
答案很感人——爱情不能只是一个人的付出。王子用99天证明爱,用第100天证明尊严。
李蜜正色道,“不过爱情呢,终归简单是最好的。和顾宸这样的人,虽然很难做到心态简单,不过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处理方法。”
是啊,简单的爱情最好,纷繁复杂,变不能长久。
有一句话说的好,人们有时候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不小心多了一个吻,然后你发现需要一张床,一套房,一个证……离婚的时候才想起:你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
陶自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想了,我们睡觉吧……”
李蜜闷闷的“嗯”了一声,隔了许久,冷不丁来了一句,
“陶自然,不管怎样,新欢永远只能是欢,旧爱怎么着都是爱。”
陶自然朦朦胧胧的睡了一小会,翻了身觉得有点热,慢慢的又清醒了。
以前她最喜欢夏天,因为这是四季里最直截了当的季节了,热、暴躁、还带着烦闷,但却好在够直接不阴沉。西瓜、短裤、恋人好友、夜啤酒和百合绿豆汤,夏季的性格一点不阴险更不别扭,就连发脾气也不过是来一场痛快淋漓的暴雨,把浮躁的世界清洗干净。
而今年的夏天她却很讨厌,冗长又烦乱,似乎所有的宿命将尘埃落定,找不更找不到终点。这个季节,令她慌恐,何去何从不得而知。
她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门,上了一层楼去到三楼的天台。一个人倚在木凳子上,这个陌生的城市夜晚依旧明亮而寂静。
凉风瑟瑟,木头地板还发着吱呀的声音,这样的晚上突然让人想到拼图。
我们的情感很容易就成为身体的一块拼图,容易完整可也容易丢失。虽然对方以及自己或许并不清楚彼此的意义,少了一块,生活仍然会继续,只是偶尔还会觉得不完整。
或许有天有机会,她也想在这种古镇烟柳巷住下,住进这样的小木楼建筑,背后是沿岸绿树成荫的青龙河,前面是纵穿巷子的清澈小溪。白天享受阳光,夜晚卖故事给别人。你说多好。
背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这么晚了还不睡?”竟是顾宸的声音。
陶自然回过头,舒心的笑笑,“你不也没睡?”
顾宸声音柔和,笑的温暖,“有点失眠吧,来,陪你欣赏欣赏良辰美景好了。”
陶自然笑吟吟的调侃他,“良辰美景奈何天,先生你出多少钱?”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看星空。”顾宸靠在椅子上仰首,姿势闲散。
陶自然仰头,看着这片点点滴滴的星空,“是啊……你觉不觉得,天上的星星就像是被冻住的雨?”
顾宸笑了,“听你这么说,倒也真觉得像了。”
陶自然仰着头,眯着雪亮雪亮的眼睛,温温顺顺的,顾宸侧身看着她的睫毛一闪一闪,呼吸不由一窒,哑声叫她,“陶自然”
陶自然转过头,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刚刚想开口问他干嘛,他的吻却落了下来,脸颊、鼻尖、额头、嘴唇。
像是蜻蜓点水,蝶翼轻扫,那痒痒的触感,像是极细的电流,瞬间就滑到了心底,“张嘴,小然。”唇齿之间的声音魅惑又带着磁性。
失神的瞬间,她的呼吸被他掠夺过去,腰间骤然一紧,她微暗的角落里,他的喘息火热而凌乱,恣意地攫取她的甜美。
“顾宸——”她的声音像小猫一样,可怜兮兮地,却又像蛊惑人心的勾引。
他不肯放开她,流连于这缠绵的滋味。
楼下有脚步声传来,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手,退开的瞬间,却又俯首在她唇际轻吻一下。
“抱歉。”低柔的笑声里却听不见任何歉意的成分。
陶自然缓过神来冷笑,“你每次都要这样先下手再道歉的吗?”
顾宸刚要开口解释,被陶自然不客气的打断,声音有些激动,
“我不知道你这几年在国外到底学了什么,不过叫人看不懂的本事倒练得不错。你当我是谁?老朋友?旧情人?还是逢场作戏的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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