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高跟鞋》 第23章

莫尼卡在郎柱后探出个头,那边的动作顿了顿,帽檐下探出一张秀美的脸孔。

女子在发育的时候,面容变化不及男子,况且只要一化妆,十三岁看去二十三,三十三的看去还是二十三。

但男性很好认。

眉骨不算太深,两颊窄,下巴还很尖。脸只有巴掌大,发一垂落,那张小脸蛋几乎就会被发丝盖光。

尽管m不愿意透露年龄,但他撑死就十七岁。

这个年纪的男子总是很相当漂亮的,但绝不能说帅气。

见他发现自己,莫尼卡索性走到他身边,撑着双膝看他:

“还是不肯说?”

她的一绺卷发从肩上滑落,柔软的,在空中无定势地晃动。

他抬头看她一眼,竟很快就别开视线。

真失礼。

她干脆站直了,俯视他。但也不说话。她就等他的“回答”。

艳阳天。即便在树阴下,她的额上都有些细细汗珠。

他亦跟着站起来,看了她许久,淡色的唇张了张,又合上。他从腰间拿出另一张丝巾,细心地替她擦了汗,然后摘下帽子,用帽檐当扇子,伺候老佛爷似的给她解热。

他年纪不大,就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实在难得。

但他只是个陌生人呀。

她糊涂了,退两步:“既然不愿意说就算了,别做这么让人想入非非的事。”

想入非非?

这死妮子,说话从来不经大脑。

(bsp;跟一个哑巴交流,简直比跟异国人交流还要困难。莫尼卡又随便说了几句就走掉,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听得懂她那蹩脚的艾伦语。

晚上,亚力克和莫尼卡又一人睡一头,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

“你为什么非要请m当乐师?”他敞着衣襟,一边抽烟,一边烦躁地揉头发。

“他会吹我家乡的曲子,别人都不会的。”

“你喜欢他吹的曲子?”

“嗯。”

“原来你也喜欢这类多愁善感的笛曲。”他侧过头,眯着眼看她,“我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像女人。”

她脸上几乎爆出青筋,憋着气说:

“至今我还没发现过你像男人。”

“哦?”他坏笑着,却像小孩一样在床上滚了几圈,滚到她身边,一口烟吐在她脸上。她被呛得直咳嗽,却看他在慢慢刮自己的衣服:“我不像男人?”

她抱住枕头,差点掉下床去。

“现在,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男人该做的事……”他伸手,把她锁在臂弯中,一点点靠近,“你是想我这么说?想用激将法逼我上你?可惜我只爱女人,谢谢。”

他抽回手,又滚回床沿,继续抽他的烟。

她给他弄得无比尴尬,一枕头砸到他的头上。

他没反应过来,中了招。但很快抓住枕头,朝她砸回去。

她想闪,没闪成,一个后仰,呈大字型躺倒。

“啧啧,瞧你那样。你要我怎么对你产生欲望?”他掐了烟,弄弄枕头,睡下。

她彻底被激怒。咆哮着站起来,一头漂亮的卷发变成了lionking。

她冲过去,一头撞到他的头上。

他半个身子都给她撞出床,等翻回来的时候,已被她当成马骑。她捏住他的脸,刚想宣布自己胜利,却突然抓住他的肩:“咦?”

惊愕变作莫名。他被她一爪拉起来。

“你不要动。”

他没动。

“来,你看着我。”她像教育小孩一样,按下他的头,与自己对视。她眼珠往上一转,看着天花板。

她并未留意到他一直看着自己。

他这时很想把她翻过来打屁股。她不知道她现在坐在他身上吗?

“你看灯。”她用手指着灯,在他抬头的时候,又把他头按下去,“只准转眼睛。”

他极力往上看,转移注意。

“看得到灯吗?”

他抬抬眉,往上看,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这样按着我的头,我怎么看得到?”

“真的啊?”她点点头,喃喃道,“m看上面的时候,就不需要怎么抬头。看来他应该比你小的。我只是好奇,他年纪不大,怎么能吹出这样……”

“慢点,你在说什么?”

“你的眼睛要凹得多。”她摸摸他浓而长的眉,“你要站灯光底下,眼睛就完全被阴影挡住了。这样,不会觉得世界都被骨头压在下面么?”

他默了许久。

“你一天就研究这些无聊的东西么。”

“我不过和你聊天,你说话能不这么失礼么。”

“很多男人都这样,你发现得也太迟了点。”

“嗯……”她凑近些,大大的眼睛弯起来,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我觉得你很适合短发。但你的假发为什么是长的呢?”

“哦,我不知道。”他勾了勾嘴角,身子往前倾,“然后呢?”

第39章

“你眼睛实际的颜色要好得多。”她眨眨眼,理理头发,“我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故作惋惜状。“可惜没有人近距离看过。”

她扑哧一笑:“谁敢近距离地和你说话?你那么凶。”

“我很凶?”

“不。你只对我凶……其实也不是,你不凶。但你对我不好。”

“哪里不好?”

“你总和你的女人合起来欺负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也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

“嗯,还有呢?”

“你睡前老爱抽烟,还都是那么粗的,对身体不好。”

“还有呢。”

“你做什么事都太极端,忙起来也是通宵达旦,做爱也是通宵达旦。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人。”

“那我该怎么做?”

“侍女只会听话,不会照顾你。你的女人该固定一下,实在控制不住,起码得留一个下来。”

亚力克笑:“你是在给我说你的理想婚姻蓝图么?”

“我没有!”

“真的?”

“是是是,是我想照顾自己的丈夫,所以才强加到你身上。”莫尼卡的脸拉下来,“你的嘴巴真讨厌。反正别的女人要这么说,你都不会把她们说得这么不爽。”

“你觉得我说话太直接?”

“我做什么事都会被你一眼看透,还会被笑话。我觉得没面子,不想和你说话。”

亚力克顿了半晌,揉揉她的头:“乖,不要这样。”

“吵不过你,更打不过你,总不能哭鼻子吧?除了发脾气,我还能做什么?”

亚力克轻笑,把她搂到怀里:“我不知道你难受。以后我不欺负你了。”

莫尼卡委屈得不得了,嘴巴翘得可以刮油瓶:“你撒谎的水平天上有地下无,我才不信。”

“连你都不信我?”

莫尼卡轻轻倚在他的胸前,抬头,仰望着他:“你太强,太厉害了,我跟你在一起,永远找不到安全感。”

亚力克这下愣住了。

“你那么坏,那么那么坏,你要我怎么办?反正你对付女人的手段世界第一,我只是一根无人问津的小野草,亚力尔王子,你那么伟大,我好渺小!”

“莫尼卡,你……!”

“亚力尔,我……!”她阴森地笑着,往床上倒去,“你还当真了不成?去。睡了吧,晚安。”

亚力克那里没了动静,似乎有些不开心。

她裹着被褥,长叹一声。

实际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谁又知道?

次日起,莫尼卡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去缠人。

倒霉的人是m。

不能说话,还要一直忍受她的质问。她非要从他口中套出他来自魔界这样的话,否则她誓不罢休。但他大部分时间只看着她,眼睛眨得很慢。

她老羞成怒,把他当随从,天天带在身边。

坏事传千里。这绝对是真理。莫尼卡被说成站在墙头等红杏,亚力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亚力克的计划照常实行。

于是,一戏上台,亚力克和莫尼卡开唱,黑白两面。

两人在宫里吵了一架,先端是莫尼卡说希望能多于艾伦人接触。亚力克的责任心一夜间飞升,大放电说,我想把你锁在深宫中,人民是否喜欢你那不重要,我宠你。莫尼卡说,不,我在意,我在意,我真的在意,我爱你的子民如同爱你。亚力克说,你会受到暴民的攻击。莫尼卡说,我不在意。亚力克说,难道你就不替我想想吗!

你一句我一句,就怕消息传得不够远。

亚力克的人气没跌多少。虽有人说莫尼卡贪心且做作,但多少有人对她赞许。

隔了几日,莫尼卡带着m,穿着破烂的衣服,跟到旱灾发源地,达纳尔村。

亚力克每年必定会带人送钱送水送珍宝过去。

莫尼卡一边大甩汗水,一边抱着水壶,狂奔到那个连地面都裂开的平原。

臭味以这个小村为圆心,五里为半径,疯狂环绕散发。

老远就看到一头金发的亚力克站在太阳下,胸前的十字架闪闪发光。他周围围了一群人,像祭拜神一样待他。

m老远就吹起了伤感的曲调。

莫尼卡将仅剩的水壶灌给路边的老头,看到亚力克,老远呼喊他的名字。

他未走来,她已晕眩,半跪在地上。

烈日,破衣,臭味,脏脸。

一个未来王妃能成莫尼卡这样,也挺难的。

“殿下,我没听你的话,对不起。”她揉着眼,眼因干燥而通红,“对不起。但我祖母是这里的人,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去世的。光听到别人说这里的情况就有些受不了,还是忍不住来。”

其实原台词比这个恶心。她稍微改了改,明显看到亚力克不爽。

“我已经说过不能让你用任何马车,你怎么过来的?”

“步行。”

果然如他所说,人们都惊了。

法特其到这里,那是多少公里的路程呀。

她勉强支撑起身子,半驼着背:“殿下如果生气,想要丢掉我,就分我在这里工作。”

亚力克如她所愿,说要丢掉她。结果人们纷纷求情。

大事自己处理,小事向子民请教,便是人民至上。

政治需求是不择手段的。

传说中令人感动的王妃诞生。

其实是一件感人的事,但一知道事实,就成了搞笑。

他们一直忙到天黑。

从平原上看夜空,极目一片星沙。

侍从准备了马车。

莫尼卡靠在车门上,微笑着小声说:“亚力尔王子真是越来越变态了。利用人民做这么渺小的事,真是……”

“我这是为了让他们喜欢你。如果他们不喜欢你,我会换人。短期内调教一个能骗詹姆斯上床的女人虽然不容易,但绝对不是不可能的事。”

亚力克说的时候很随意,因此并不会令莫尼卡太惊讶。

只是凉意一丝丝从背后渗透。

月冷风清。一声长笛。

他察觉身旁没有动静。再回头的时候,莫尼卡已转了身,快步走开。

m被一群孩子包围。

那些小孩的手脏脏的,脸也因为淤泥显得不可爱。他们弄脏了他的披风,他的裤子。

他黑色的手套埋入夜中,几乎就消失不见。

他依然吹着那支悲伤的乐曲。孩子们不通世事,在旁边笑得天真开心。

她过去叫他离开。

他抬头,皎月照亮银蓝的眼。

她当时有片刻失神,仿佛认识他。

(bsp;他说:

“这是‘梦中的所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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