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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南加州从来不下雨|作者:柳生玉梦蝶|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16:38:03|下载:南加州从来不下雨TXT下载
  以后‘分而不离’,只要互相有个照应,其它不会干涉我们…我本来不大愿意嫁长子,见过他父母几次后才想通的,” 家雯又恢复了平静,“不过,他的弟弟妹妹都比我大好几岁,上次叫大嫂,我脸都红了,”她吐吐舌头,轻轻笑了笑,“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多。”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过两年,”家雯肯定地说,听口气像是早和叔叔达成了共识,“根据统计,结婚一到两年后要孩子,最有利家庭稳定,那时候我二十七岁,也是比较理想的年纪,反正男人年纪大一点不要紧,还有,我妈说了,十二生肖里老鼠最大,鼠年生孩子比较好。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你觉得哪个星座最好?”

  “当然是双鱼座。”我毫不犹豫地说。“我问正经的。”

  “干什么?”

  乐瑶的鼾声长江后浪推前浪,弦子越吊越高,到此时达到了一个小高潮。我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她咋咋嘴,咕哝几声,安静一点,翻个身又睡了。

  “我在想,”她压低一点声音,“既然人的性格和星座有关,那么,就是说,做父母的,从一定程度上说,可以通过决定孩子的出生月份选择孩子的性格,”她的两眼闪闪发亮,“你说对不对?”

  bsp;第17节:四.恋爱,该像狗熊掰棒子吗?(3)

  我的妈呀。

  于是我们开始权衡她未来孩子的星座。

  “处女座应该很爱干净,说不定一岁半就可以自己上马桶,不过太挑剔了…射手座如果是女孩好像比较讨人喜欢…天蝎座…”我想起二姐,几乎叫起来,“算了吧,很会折腾人的!”

  “水瓶座呢?”

  家雯皱起眉头,“我看过一本星相书上说水瓶座是十二星座里最自私的一个。你想,水瓶嘛,就是要不停往里面灌水,自己不肯输出,这不是很自私吗?”

  我点点头,“你不喜欢双鱼座吗?”家雯看看我,眼睛里有点为难。我明白了。唉。

  最后我们商定,宋家雯未来的孩子,男孩,最好是金牛座,女孩,最好是狮子座。因为家雯希望他或者她活泼开朗,聪明能干,日后出人头地,做大事业。

  “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真心诚意地对她说。家雯拥有我和乐瑶都缺乏的理智和冷静,同时毕业,到现在,我们都还庸庸碌碌,她已是小有名气的财经记者,上过好几次电视。

  家雯带着我的祝福沉沉睡去,或许是刚才一番讨论,或许是早先的香槟酒,她的脸上染着两朵红晕,嘴唇微微翘起。

  我看着她的脸颊发了一会呆。

  过两天,我的好朋友会穿上那件象牙色的婚纱,穿上那双象牙色的皮鞋,做一个南非象牙般无瑕的新娘。过两年,她会抱着一个金牛座或者狮子座的小娃娃来认我做干妈。

  一切都那么完美,可是,不知哪里,又让人觉得那么遗憾。

  “那饱满的稻穗幸福了这个季节,而你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番茄,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 ” 我轻轻地哼起这首歌,当然不会是我去亲吻她倔强的嘴,我想起那位叔叔,叹了口气。我绝对尊重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二章第五条,也清楚宋家雯嫁人没有压迫的成分,但不知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会联想到“摧花大盗” 四个字去。

  当宋家雯花枝招展地从那辆林肯车里款款出来时,我们依然忍不住跟着人群欢呼起来,把手里成团的玫瑰花瓣使劲朝她扔过去。新郎乐得合不拢嘴,新娘脸上阳光灿烂、微眯的双眼里荡漾着幸福,看不出一丝犹豫。

  倒香槟,吃龙虾,切蛋糕。卡拉ok响起,叔叔唱“我一定会爱你到地老到天荒” ,家雯唱“我一定会陪你到海枯到石烂”,然后他们面对面合唱“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这是我们的选择”,那一刻,有点什么东西,砰然拨响了我心底里那根叫做“愤青”的弦,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场昂贵而精彩的笑话。

  婚礼还在继续举行,苹果已经吃过,现在新郎新娘在咬花生米。我百无聊赖地把盘子里剩下蛋糕上的巧克力奶油叉进香槟杯子里,用叉子使劲搅,搅匀了再把那杯巧克力香槟喝下去。对面一个西装笔挺、精致得像办公楼广告牌上走下来的小生惊诧地看着我,我瞪他一眼“看什么看” 。

  最后,新娘的捧花越过我和乐瑶的脑袋砸在那个小帅哥头顶,他和他旁边同样精致的一个女孩一起脸红了,然后天造地设地展开羞涩的笑容。

  “要是刚才那捧花掉到我手里,我说不定真的会考虑。”冗长的喜宴从中午吃到晚上,我和乐瑶走出那家酒店的大玻璃门,微凉的夜气扑面而来。

  周凯上个星期向乐瑶求婚,她问他“你为什么想娶我”,他说“我想天天吃你做的饭,吃你做的菜,喝你做的汤”。

  “我做的菜又不好吃。”乐瑶一边东张西望找出租车一边嘀咕着。

  “他这是打比方,”我笑起来,“难道你要他说‘我想天天和你一起睡觉’ ?”

  她也笑起来,“我倒宁可他那么说,” 过一会,皱皱眉头,“他这个人是很好,可是好得…好得有点乏味了,” 她抬起酒意朦胧的眼睛,“你懂我意思吗?他每天的日程都是一模一样的,早上几点起床,几点出门,中午几点给我打电话,晚上几点下班,”她抬起手腕,“再过两个小时零二十分钟,他会给我打电话来叫我早点睡觉,可我根本不想早点睡觉,”周凯正在广州出差,每天分秒不差地给乐瑶打电话查勤,“我们连做爱姿势都是固定那么几种,上次我想换一换,他竟然说会影响他发挥! ”

  ◇欢◇迎访◇问◇bsp;第18节:四.恋爱,该像狗熊掰棒子吗?(4)

  “我不喜欢这样,”乐瑶有些沮丧,“刚开始很好,可现在越来越烦,我觉得他好像也有感觉,才要我和他结婚的,还说等他回来以后一起去看戒指,”她挥挥手掌,“烦死了烦死了。”

  一辆出租车在我们面前停下,乐瑶挥挥手又叫司机开走,“走,去跳舞。好久没去了。”

  我们去了一家人头涌动的迪斯科舞厅,在激烈的灯光和音乐交汇的空气里跟着人群疯狂地伸展着四肢。

  没一会儿,乐瑶就扔下我,和一个长得有几分像木村拓哉的年轻男人搭对跳起来。她的手机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你帮我看着。” 她眨眨眼睛。

  两支乐曲结束,我走到旁边的饮料台边,叫了一杯可乐,喝了几口,跟着音乐晃荡着双腿,慢慢的,有些昏昏欲睡起来。情绪低落时的迪斯科,像口渴时的糖浆,越喝越渴,以为宣泄了情绪,却反而更加迷惑。

  我在浓墨重彩的音乐声里发呆,直到有人在我旁边的位子坐下来,一伸手拿起我的可乐杯。

  “唉”,看着那个人把我杯子里的可乐朝自己嘴里倒进去,我叫起来。

  他偏过头来看看我,再看看手里的杯子,“对不起,拿错了,” 他一伸手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推过来,“喝我的吧。” 他的声音很温厚,里面带着点懒洋洋的随意。

  我有些诧异地看看他。

  “我这杯没动过。”他摊开手声明。

  “可是…你怎么会拿错我这杯已经喝了一半的呢?”我忍不住问,“而且,你的杯子里还有柠檬。”我指指他的杯子,把声调加重。

  他把头完全转过来,仔细打量我一下,两片棱角分明的嘴唇慢慢抿出一个微笑,“我是想跟你说话。”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继续看着我笑,像是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事。

  每个舞厅都会有一两个感觉良好,自认师奶屠夫的男人,这一个不知算是诚实还是皮厚,拆穿自己的把戏后还能理直气壮地对着人笑。

  到这个时候,我才认真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他有一张不算太英俊但很端正的脸,两道浓眉毛刀一样地耸立在一对圆圆的眼睛上,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严肃,笑起来,像刚才,上翘的嘴角又立刻变戏法般现出一副孩子气的神情。

  而比这些都先进入我眼帘的,是他的耳朵。活到二十四岁,我终于见到了一个耳朵招风得比我更厉害的人,真是历史性的时刻。他那一对耳朵派头十足地矗立在脸颊和脑后的头发之间,仿佛在说” 我招风我怕谁”。

  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耳朵,他继续看着我微笑。

  通常,在舞厅里碰见来搭讪的男人,我会找个借口溜开,可今天,不知是心里那点情绪,是早先喝下去的香槟,还是对方那对大招风耳带来的同病相怜感,我开始和他聊天。

  开头总是一些无聊的话题。直到他问,“你总是穿得这么整齐来跳迪斯科吗?” 口气里有点莫名其妙的挑衅。

  我看看自己身上那条印着花朵的kenzo裙子,微笑着摇摇头,“今天我一个朋友结婚,” 然后把他的杯子拿过来,拿起柠檬把汁用力挤进可乐,喝一大口,“但我不知道她嫁得开不开心。”

  “可能她是很开心,不过,不过我要是她的话,我可能就不会很开心…不过,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开心还是不开心… ” 我喃喃地说。

  “怎么了?” 他问。

  我看看他,“不告诉你。”

  他扬起眉毛。

  “那是人家的个人隐私。”

  他轻轻地“噢”了一声,点点头,“个人隐私。” 他把我杯里的可乐喝完,又叫酒保倒了一杯。

  “你总是喝可乐吗?”我在自己的口气里也加上点莫名其妙的挑衅。

  他点点头。

  “你不喝酒吗?”

  他笑笑,“我喝不了,酒量太差,一杯就会醉。”

  我怀疑地看着他。

  “真的。”

  “我不信。”

  “不信可以试试,”他淡淡地说,“据说我喝醉了酒喜欢占女人便宜,有一次醒来,脸上好几道指甲印,就是想不起谁抓的” ,他看看我的手,“你剪指甲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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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节:四.恋爱,该像狗熊掰棒子吗?(5)

  我开始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

  “我从来不留长指甲。”我摊开两只手给他看。

  他仔细地低头打量了一会我的手,抬起头来,认输似地说,“我真的不行。”

  “肯承认自己不会喝酒的男人比熊猫还少。”我说。

  “我还承认自己不会跳舞。”

  “那你来干什么?”

  “来看人。”

  “来看女人吧?” 我反诘他。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看看手表,然后示意买单,“出去喝杯咖啡吧,这里太吵了。” 他看着我,换一副诚恳的表情。

  我犹豫了一下,看看四周。这时正好两个身材惹火、穿着比基尼的女孩跳到舞池中间的圆台上姿意地扭摆着肢体,旁边呼声四起,在灼目的光影下,乐瑶和她的搭档跳得热火朝天,一头长发披散下来,跟随音乐肆意舞动,像是宣泄什么压抑已久的情绪。她那个样子,起码还要疯上两个小时。

  我能够理解她。宋家雯结婚了,给我们带来一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冲击,感觉有点像一直挥霍着父母给的零用钱,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别人把钱存起来,居然买回了一只打折的gucci手提袋,又羡慕又后悔。我们并不十分稀罕她的选择,但又一点不能确定自己的未来,实在令人烦恼,面前一片渺茫,不由开始琢磨,也许爱情就该像狗熊掰棒子,没有棒子的狗熊永远没有发言权。

  我在心里给面前这个男人打个分,相貌b+,身材a…,穿着随便了一点,但是看得过去,b+,声音很好听,a,可是讲话的口气…b,综合一下,b+。

  于是我问他,“现在几点?”

  “九点五十分。”

  “十一点前我要回来。”

  “没问题。” 他伸手拿起旁边的夹克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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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节:五.我的耳朵,值二百五十块吗?(1)

  五.我的耳朵,值二百五十块吗?

  我不得不承认,乐瑶一直很走桃花运。她那张瓷器般的脸蛋上一对洋娃娃般的大眼睛就像交通路口乍亮的黄灯 …… 男人见了,第一反应都是加足马力往前冲。

  “找错了一个恋爱对象。”我简单地回答。相比他那位多姿多彩的射手座女孩,我的前任完全是一只变不成王子的青蛙 ……当然,呱呱大叫的时候也不失可爱。

  “那是她自己不想嫁,你不一样。只要你自己想嫁,有这个信念,今年嫁不出去吗,明年再嫁,明年嫁不出去吗,后年再嫁,后年还不行吗,大后年,总有那么一天… ” 二姐指指书,绘声绘色。

  于是我跟着他去了舞厅旁边一间咖啡店。几步之遥,却完全换了个环境,清净许多。

  我们走过几张桌子,到一个转角处的小圆桌子前坐下,他为我和他自己各点了一杯冰咖啡,他说,“这里的冰咖啡很好,他们用的冰块也是咖啡冻成的,融化以后不会冲淡味道。”

  这个时候,乐瑶的手机响了,我没有接,它响过五六下,停住了。

  他喝一口咖啡,看了一眼我的手,然后问,“怎么不接?”

  我摇摇头,“是我朋友的手机。她男朋友来查勤,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点点头。

  这时,另两个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男一女,在我们对面坐下。那个男的穿件套头polo运动装,一脸笑容,年轻英俊,女的身材凸凹有致,打扮花哨,妆化得很浓,漂亮但世故,两个人坐在一起,不知哪里总有些奇怪。

  那个男人说了句“你好”,也没有自我介绍,坐下来就盯着我看,看了一会儿,转向我旁边的那个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票子。

  “服了你了。” 他把票子朝我们推过来。

  他们没点什么东西,扯了几句就走了。

  桌上是五张一百块的票子,簇新的,叠在一起,翘成个直角。

  我转身看看旁边那个人,他抱着胳膊,对着那叠票子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把它们拢过来,那个瞬间,我看见他的左手腕上系着一条红线,没什么挂件,就是一根红线,绕一圈,打成个同心结。

  在我来得及好奇之前,他把桌上的钱分成两份,一份三张,一份两张,又掏出皮夹,拿了一张五十块钱加到那两张上去,推到我的面前,“你的。”

  “我的?”

  他点点头,“谢谢你。”

  “为什么?” 我有些惊讶。

  “一个游戏。” 他微笑着开始解释那个所谓游戏的规则。

  “然后呢?”“然后…看情况啦,”他喝口咖啡,“看我的心情,还有对方的心情。” 这么说着,他突然回过头来看看我,眼神里有种不安份的东西在浮动。

  “你总能赢吗?”“输赢各半,反正也不是为了钱。”

  据他说,这个游戏已经玩了十多次,我不知道他的其他“玩伴”都是什么心情。我听到这里,像是被人从领口里放进了一条蚯蚓,沿着背脊往下爬。

  我慢慢站起身来。

  一个小时后,乐瑶的手机在小客厅茶几上疯狂地颤动,二姐窝在沙发里,左手、后手、后背各枕一个靠垫,盘着双腿,音响里放着巴赫,正在看那本看了不知第几回的“肖申克的救赎”。她大声地吆喝,“第十二遍了! ”

  “不接! ”我坐在马桶上同样大声地回答。

  “接吧,太可怜了。”

  “他找的又不是我。”我把声音加大几个分贝。

  “接吧接吧,否则他说不定会专门从广州飞回来,” 二姐的声音里带点恶作剧,“要不,我给你拿过去?” 我知道她并不是出于好心,无非想看看那个男人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那也不关我的事,” 我把声音又加大几个分贝,“从今以后,我,高临安,再也不会给于乐瑶擦屁股,我再也不会给任何人擦……屁……股……了!”我充满激情地朝马桶对面墙上的“女儿经”发表宣言。那是老爸亲手抄的,蝇头小楷一排排站在宣纸上,和印的一样,专门裱好,要我们“高悬于室,晨昏吟诵”,用心良苦,可惜二姐的房子全套西式装修,放在哪里看着都不合适,便把它挂在洗手间墙上,哪天知道老爸来视察,事先把它请出去,挂在客厅正中。

  我踢踢踏踏地穿着拖鞋走过去,倒进沙发,把遥控板从她旁边拿过来,手机又抽起风来,我索性把它关掉。

  二姐抬起眼皮,懒洋洋地问,“长痔疮了吗?”

  我摇摇头,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她。

  “他们约好,两个小时内,各找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不能是鸡,每次主题还不同,有时候比谁找来的女人更漂亮,有时候比谁找来的更风骚,有时候比谁找来的穿得更少,有时候索性就比谁找来的波更大,今天呢,比谁找来的更般配。谁找来的更般配,谁就赢,是不是很有品味?”

  “你们很般配吗?”

  “简直是天仙配,那个人也长了对大招风耳朵,比我的还大,还招风,” 我指指自己的耳朵,“他说,是因为看见了我的耳朵才来跟我搭讪的。神经病!”

  二姐忍不住笑起来,“后来呢?”

  “我把一杯咖啡都倒在他身上,然后就跑回来了,” 我迟疑了一下,“你那条裙子也泼到一点,就一点点,我帮你洗。”

  二姐的眉毛皱起来,“那条裙子要干洗的。”“我帮你干洗。”我扁扁嘴。二姐有个脾气,她不介意出借衣服,但不许糟蹋衣服。

  “那二百五十块你没拿?”

  “没拿。”“二百五。”

  “那种变态,躲都来不及,要他的钱干什么?” 我无精打采地说。

  二姐眼珠骨溜溜一转,“也是,一注五百块,不会是什么有钱人。”

  “有没有人找过我?”

  “老爸打过电话来,要你下个星期六陪他去吃饭,专门关照,穿得‘端庄’ 一点。”

  “干什么?”“没说。”

  “你穿什么?”“他没叫我去。”

  “就我去?”“啊,” 二姐从小说上抬起头来,眨眨眼睛,“我看是给你相亲,估计老爸已经放弃我了。”

  “唉哟 ”我一头扎进个靠垫,“不去。”

  “去吧去吧。”

  “不去。”

  “去吧。”

  我埋在靠垫里使劲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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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节:五.我的耳朵,值二百五十块吗?(2)

  过一会儿,我抬起头来,“如果我一辈子嫁不出去怎么办?”

  “那你就跟我一起过。”

  “我不想跟你一起过。”我不领情。

  “不是叫你去相亲吗?”“舒颖姐姐都相过多少回了。”“那是她自己不想嫁,你不一样。只要你自己想嫁,有这个信念,今年嫁不出去吗,明年再嫁,明年嫁不出去吗,后年再嫁,后年还不行吗,大后年,总有那么一天… ” 二姐指指书,绘声绘色,“就像这本书里的主人公,为了越狱,花整整十六年挖一个洞,最后挖通,从塞满大粪的下水道里爬了出去。”

  可真是鼓舞人心。

  于乐瑶苦着脸抱怨,“昨天你怎么不替我挡一挡?”周一晚上,我们坐在她杂志社办公楼下一家茶室喝波霸奶茶。十点了,她还在加班。

  乐瑶是一家生活月刊的栏目编辑,负责里面一个流行服饰版,目标读者是高收入,高品味人群,组稿本来就不容易,还时不时被总编因为内容“华而不实” 要求换稿,这又是她倒霉的一个月。

  “我又不是块盾,”我吸一口奶茶,板出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脸,“难喝死了,像咳嗽药水。”

  “今天早上一到办公室,电话上就有七八个留言,问我怎么回事,他还说我再不回电,今天就买票飞回来,”乐瑶瞪我一眼,补上一句,“真正的泰式奶茶就是这个味道。”

  “你怎么说的?”

  乐瑶又瞪我一眼,鼓起嘴,“我说我奶奶脑血栓发作,送医院,我陪了她一夜,手机放在家里…”她使劲用吸管在塑料杯里的橙色液体里搅动,“看我干什么?”

  “真有孝心,”我问她,“昨天晚上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你想到哪儿去了,”她声音里透着不满,“我们到火车站去,在站台上坐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他给我拍了好多照片。”

  原来,那个中国版木村拓哉叫方建,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曾由于一幅水乡农妇哺乳的作品得过全国性摄影比赛大奖。

  “他拍你什么?”

  “我穿着昨天那条裙子,在火车站一路沿着铁轨走,他拿着相机一路跟着我拍。他说一看见我就特别有感觉,说我身上有种又原始又纯朴的娇贵,和火车站粗犷的环境能形成鲜明反差,” 她得意地抬起眼睛,“他说我是他见过最好的模特,这是不是有点像‘泰坦尼克号’ ?”

  “那你们…没干点别的?” 我有些好奇。

  “没有,他把我送回家,一直看着我上楼,亲了亲我的额头,说不配亲我的嘴唇。”

  我不得不承认,乐瑶一直很走桃花运。她那张瓷器般的脸蛋上一对洋娃娃般的大眼睛就像交通路口乍亮的黄灯 …… 男人见了,第一反应都是加足马力往前冲。

  “你以后打算怎么样?”

  “还没想好,”她叹了口气,“嗖” 地一声把奶茶吸到底,“等这次的稿子弄好了再说,” 她一捶桌子,“那个胖老头,我恨死他了!”

  她叹口气,拿起手机放进包里,“你去编图书是对的,起码不用受这些罪。”

  “也挺麻烦,今天第一天上班,就给我一堆东西审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自己选题。”

  走出茶室,乐瑶突然站住,神色有些悲哀,“我想,到头来我大概会跟周凯分手,” 她抿了抿嘴唇,“我现在已经很怕见他了,我不可能和一个我害怕见的人继续谈恋爱。”

  “我觉得他真可怜。”

  回家以后,我打电话直截了当地去问老爸,“您要拉哪个郎来给我配?”

  老爸的回答简单而郑重,“周六七点,xx饭店,打扮一下。” 听上去像香港片里黑帮老大说“半夜两点,天星码头,不许带枪” 。

  虽然我从来都觉得“代沟”这回事有点夸大其词,但有时也不得不承认,老辈人的想法和我们太不一样。比如,老爸会和曾伯伯突然达成共识,觉得我和曾疏磊很般配。

  我们四个人坐在饭店一间僻静的包厢,空气里咿咿呀呀播放着江南丝竹,曾伯伯热情地给我夹菜,过一会儿醒悟过来,推推儿子,“给小安夹菜呀。”

  →虹→桥→书→吧→bsp;第22节:五.我的耳朵,值二百五十块吗?(3)

  “不用不用。”我看看曾疏磊,他也看看我,两个人同时脸红了。老爸冷不丁在旁边冒出一句,“不好意思了。嘿嘿。”口气里有几分得意。

  曾伯伯是教哲学的,没入过“才子”的排名,却是争名夺利的先锋,课堂上同康德尼采称兄道弟,课堂下领导间见缝插针见风使舵,一度跳得很高,老爸一根脑筋两袖清风,自然看不惯,和曾伯伯见了面从来不打招呼。

  曾疏磊大我两岁,人很聪明,小学跳一级,中学又跳一级。很多年以前曾家住在我们后面一栋楼里,我们叫他石头哥哥,最深的印象是他当时长得很白,每天早上在阳台上吱拉吱拉锯小提琴,锯完后把英语课本吊在面前晾衣架的夹子上,一边举哑铃一边高声对着念“this is a pencil。 that is a pen。 is this a pen? no; it is not。 it is a pencil。 that is a pen。” 大姐说“这小孩将来肯定有出息” ,二姐搬个枕头压在脑袋上继续睡懒觉,说“这小孩现在就够出息了,闹钟一样,天天吵醒一楼的人”。

  没多久曾家搬去了城市另一头学校新造的教工宿舍楼,后来听说他去南京上大学,一路念完硕士后留校,有个女朋友在“四大” 之一的会计师事务所上班。

  “还是回来好,留在身边,有个照应。” 老爸说。

  曾伯伯点点头,“是啊,仔细想想,其它都是空的,都是空的。女儿已经放那么远,儿子一定要留在身边。” 曾疏磊有个大他六岁的姐姐,嫁洋潮的时候跟一个德国工程师去了汉堡,现在生第二个孩子,他妈正在德国陪着坐月子。

  曾伯伯两年前哲学系重组时一糊涂站错了队,从此被打入冷宫,虽有正教授职称,却事事不遂,在一次校际教工大会上,无意中和老爸坐在一起,都有一肚子牢骚,顿觉相逢何必曾相识,从此常来找老爸喝酒。

  前一阵子的确听说曾疏磊的女朋友和他分手,没多久又说他调了回来,想不到我爸和他爸会联合起来,把我们送作堆。

  吃完饭后,曾伯伯和老爸留下两张晚场电影票。那是一部刚上映的古装大片,长袖飘飘的帅哥美女飞来飞去,各种电脑特技争奇斗艳,票价不便宜,前后左右的厢里统统是情侣,灯一暗,男人们的手就开始不老实,时不时有女人轻声地娇嗔“你干什么,看电影! ”

  我用眼角的余光瞄瞄曾疏磊,发现他也在瞄我。我们看看彼此,有些尴尬地笑笑。

  我问他,“你说,这场电影是你爸出的钱,还是我爸出的钱?”我印象中,论勤俭节约,曾伯伯和老爸颇有一拼,很难想像他们中间任何一个花一百二十块钱买两张电影票。

  他舔了舔嘴唇,“我出的钱,” 又对我笑笑,“我爸去买的票,回来又心疼了,就跟我报销。”

  我也笑了起来。

  “你还拉小提琴吗?”我问他。

  他看看我,神情里像是有点诧异,“不拉了,考研究生那年太忙,就停了,后来也没再拉,”然后问我学过什么乐器。

  “弹过两年吉他。”

  他问我怎么没去学钢琴或者小提琴,“我记得你有个姐姐钢琴弹得很好。”

  “那是我大姐,我学过一阵子,学不下去,老师说我手指太短,” 我看看他,“后来也想过去学小提琴,可是想起小时候你天天早上拉琴,那个声音太恐怖了。”

  “有那么难听吗?”

  我点点头,“像杀鸡一样。”

  “难怪你刚才问我还拉不拉琴了,”他低下头笑起来,“其实我在音乐上实在没什么天分,都是我爸逼着学的。”

  电影散场后,我们沿着马路走了很远,从儿时一直讲到现在。有些人身上有种令人舒服的特质,就像杯三十五度的温开水,即使并不太了解,也可以开开心心地同他聊天,曾疏磊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问他为什么和女朋友分手,他想了想,说,“我和她要的东西不一样,她想要的,我可能永远给不了,我想要的,她又不屑于多看一眼。我叫她跟我回家见父母,她吓得躲我好几天说还没想好,其实我知道她心里……”他把手插进裤子口袋,转过头来对我笑笑,“不说了,你呢?”

  “找错了一个恋爱对象。”我简单地回答。相比他那位多姿多彩的射手座女孩,我的前任完全是一只变不成王子的青蛙 ……当然,呱呱大叫的时候也不失可爱。

  “射手座和魔蝎座是需要维护的一对,因为射手座活泼乐观,凡事都觉得无所谓,又喜欢自由,和魔蝎座内敛沉静的个性不太吻合,”我替他分析,“如果双方投入得不够,就无法抵制星座间的互斥,最后导致分开。”

  “你很相信星座?”

  我点点头。

  “你是什么星座?”

  “双鱼座,”我笑着解释,“就是两只自相矛盾的鱼,一只要清蒸,一只要红烧。”

  “有意思。”

  曾疏磊送我到二姐家楼下,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约好见了自己老爸都说对方“还不错”,以后有空再一起出去玩。

  虫工木桥◇bsp;第23节:六.爱情,会在婚姻中褪色吗?(1)

  六.爱情,会在婚姻中褪色吗?

  她依然坐在沙发上,空气中幽幽地飘着巴赫的air,声音调得非常轻,在夜色里,水一样地弥漫。二姐手上点着一根mild seven,细细的烟在白皙手指上萦绕着,在大红浴泡的衬托下,她的侧影有种难以言明的美艳。

  恋爱为灰姑娘送来仙女的马车,婚姻却把它变回一只大胖南瓜。下楼的时候,我有些黯然:小时候想当中国居里夫人的大姐,现在一心要讨婆家的喜欢,还被骂不会下蛋的母鸡。

  轻快的电声音乐在空气里飘着,同以往的每次一样,我的心里倏地站出来一个小小的、披着卷发的albert hammond,弹着吉他,跟着旋律哼唱着,唱到得意处,扬起脸来露出一个笑容。

  上楼以后,客厅里空空如也,电视嘹亮地播放着夜间新闻,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猜二姐在洗澡。

  我换上拖鞋,爬到沙发里,随手拿起遥控器乱按,一面急切地等二姐出来,好告诉她今天和我约会的是谁。

  可是二姐这个澡洗得史无前例地长,过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哗哗响,“高应天 ” 我扯着嗓子喊一句,她闷声闷气地回答一句,又只剩下水声了。

  桌上二姐的手机响了起来,不停地响,我没去碰,因为二姐从来不许我接她的手机。没一会,茶几上的电话也响了,我拿起听筒,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天,你听我说… ” 那个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

  “我是她妹妹。”

  “小天呢?…我是说,你姐姐在吗?”“她暂时不能来接。”

  “她在家吗?” 那男人好像很着急,声音却压得低低的。“她在洗澡。”“噢,那…我等会再打来。” 对方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我把电话放回茶几上,浴室里的水还在哗哗响。我突然意识到,二姐家里的电热水器功率不大,烧一锅水只够洗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水就慢慢开始凉了,我冲到浴室门口敲门,“喂,你好了没有?”

  没有回答。我又敲,把声音提高几度。

  “好了! ”二姐在里面回答,声音有些不耐烦,水声也停住了,过一会,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二姐裹着件大大的红色浴袍躺进沙发,头发散在肩头,散发着洗发水的清香,眼泡微微有点肿,神情却悠然自得,拿起一本时装杂志信手翻着。

  “刚才有人找你。”我说。

  她抬起眼皮,看看我,我说,“是个男人。”

  “说什么?”“说等一会再打来。”

  她伸手拿过电话看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号码,沉默一会儿,淡淡地笑了笑,又开始翻那本杂志,“对了,” 她问,“你相亲相得怎么样?”

  我告诉她对象是曾疏磊,不出所料,她哈哈大笑起来,“就是那个每天天不亮就拉琴的小胖子吗?”

  我告诉她曾疏磊身上的婴儿肥全没了,个子也长高了,可以说变得相当帅,“反正走在路上,我肯定认不出来。”

  “你喜欢他吗?”

  “我们聊了很久,”我咋咋嘴,“他是魔蝎座的,魔蝎座和双鱼座是百分之九十协调星座,很适合做朋友。”

  bsp;第24节:六.爱情,会在婚姻中褪色吗?(2)

  “他觉得你呢?”“我不知道,”我拿起茶几上一罐剩下的可乐往嘴里倒,“不过我说他小时候拉琴拉得难听。”

  “巨蟹座和天蝎座呢?” 二姐沉吟一会儿,突然问我,“巨蟹座的男人和天蝎座的女人?”

  “让我查一查,”我从书架上抽出那本厚厚的星座解析书,过一会儿找到巨蟹座和天蝎座的速配指数,“是百分之一百哦,就是说,巨蟹座的男人和天蝎座的女人是天生一对! ”我把书上那一段指给她看,“你看,巨蟹座的热情会化解天蝎座的矜持,而天蝎座的神秘也会让巨蟹座如痴如醉… ”

  二姐凑过头来看了一会,“扑哧” 一声笑了,点点我的额头,“这你也相信! ”

  “不是你问我的吗?”“洗澡去吧,不早了。”

  “我要用你的泥巴面膜。”

  “用吧。”

  于是我去洗澡,等我洗完澡,做完面膜,二姐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的远处的灯火。

  等我一觉醒来,客厅里的灯还没关,我探出头去看看,她依然坐在沙发上,空气中幽幽地飘着巴赫的air,声音调得非常轻,在夜色里,水一样地弥漫。二姐手上点着一根mild seven,细细的烟在白皙手指上萦绕着,在大红浴泡的衬托下,她的侧影有种难以言明的美艳。

  那一刻,我明白了,她是在等那个男人的电话。可是,电话铃再没响过。

  从小到大,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姐都是我的楷模,我觉得她的人生十全十美,一路顺风,钢琴弹到八级,跳舞学过芭蕾,小学里三条杠,中学里团支书,大学里学生会主席,仰慕者无数,童子捷为了追求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专门听了老爸整整一学期的课,还是最枯燥的五代十国,弄得老爸以为这个有志青年想报考历史系研究生,特地给他列了一张书单。

  所以,当大姐突然在那个送子观音面前痛哭流涕时,我一时间无所适从。

  那个重达两斤、满脸贴金、手里抱个大胖娃娃的中年阿妈笑眯眯地站在大姐家客厅里那架欧式88键施特劳斯钢琴上,很是醒目,那是童子捷的妈、也就是大姐的婆婆送给他们的结婚三周年礼物。放在钢琴上,因为那个角落在全屋地势最佳,据风水先生说,是“正面玄关、遥照卧房、坐北朝南、紫气东来”,童家是做生意的,风水先生的话比圣旨还管用,退一万步讲,那架一万八百零八块的钢琴本身就是大姐婆婆送的结婚礼物……她当然有权利决定上面该摆什么。

  第一回看见这个不伦不类的组合,老爸愣了一会,点点头,推推眼镜,“好,…中西方文化结合,好,有特色。”

  二姐发现新大陆般叫起来,“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