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话一句，即便你想要有高尚的目的，顾某也不会给你机会达成，在欢青眼里，你已失去这些资格。”

“呵呵……”辛小语苦笑，大概是想要后退，不过毕竟在红尘经历翻滚了将近二十年，她很成功的稳住了自己的脚步，可是，那背却微微躬了起来。她看一眼站在顾简宁身后的楚欢青，这孩子的眼神如同能够点燃的刀子，熊熊燃烧着刺过来，直逼她的心脏。

“欢青……”她蹲到孩子面前，伸手想要*她的脸，可是，终究是在她冷漠的眼神里，堪堪停住，“欢青，妈妈可以摸摸你吗？你知道吗，妈妈其实很爱你，只是……只是无可奈何。”

楚欢青在她与顾简宁对话的时候，已经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所以她俯*来，便只看到冷漠与沉静。然而，听了她的话，欢青缓缓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只一次，浅浅的，辛小语几乎是在一瞬间悲喜交替，开心笑的时候，眼泪也一并涌出来，“欢青，你肯原谅妈*对不对？母子连心，任何人都可以责怪妈妈，但是你一定会理解的，对不对？”

楚欢青皱皱眉，用力掰开这女人紧紧抓着她肩膀的手，后退了两步才看着她说：“这个吻给你，为了你的十月怀胎。”然后不理会她脸上惊诧绝望的表情，仰头看着顾简宁：“倘若她开的条件合理，就给她，我不要欠谁。”顾简宁点点头，楚欢青转身走回房间，在餐桌前坐下。

“你想好条件写出来明天去公司交给我的助理，现在请回吧。”顾简宁淡淡说完关门，可是，辛小语仿佛还是不死心，整个身体推着门，顾简宁已经很不耐烦。

“不想欠谁，欢青，你要这个男人为你做这么多，难道，欠她的少么？”顿了顿，却又讽刺的笑了，“还是，我的女儿，你预备拿你自己来偿还？”

“辛小语！你可以走了。”顾简宁冷冷地打断她，强行把她推出门外，门快要关上的时候，里面传来楚欢青平淡并且笃定的声音：“我与他，不会有谁欠谁，我们是一家人。”顾简宁愣了愣，不过还是很快把门关好。

“吃饭。”回到餐桌前坐下，楚欢青拿起筷子递给顾简宁淡淡说。

“欢青……”顾简宁接过筷子拿着，却没有急于吃饭，而是看着楚欢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欢青也抬起头看着他，等他说下去，顾简宁看了她半天，好像在思考话要怎么说才好，欢青便一直等着。

“欢青，虽然有些勉强，但是我大你19岁，也可以做你爸爸，我希望，你把我当作父亲看待。”他看着她的脸，认真的说，欢青一直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顿了一会儿，他又补充：“我并不在乎所谓的礼节，所以你可以按照你喜欢的方式生活，但是，在外人面前，要表现得好一些。”

“我对于父母这两个字，只有恨，再无其他。”楚欢青握紧手里的筷子，淡漠的回答。

“你缺少父母的爱，欢青，我愿意在你成长的这些岁月里，补偿给你。”顾简宁觉得有些头疼，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她，尽量把话说得诚恳一些，希望她可以接受这个建议以及自己这一番苦心。

“我已经不想要了，所以无需任何人补偿。”楚欢青却是固执得不肯退让，一双乌黑的眸子犀利的盯着顾简宁。

顾简宁觉得很无奈，这孩子的固执和偏激让他有些无从处理，若是公司的那些艺人，他定然可以毫不犹豫的采取强硬手段打磨她的菱角，可是，偏偏是这孩子，好像从一开始遇见她，他就在心软，对于她的任性，总是忍不住包容。

“欢青……”他抬手揉揉额头，缓慢而无力的说：“你还只是个孩子，我已经经历很多，听我一次不会错，相信我不会害你。”

“我一直都相信你，否则我不会把自己完全交在你手里。”欢青双手都握住象牙白的筷子，有些微微透明的筷子，就像她粉嫩的小手一般，“但是，我的确无法对父母这个词语有哪怕半分的好感，你不要强迫我。”

“你是一个很可爱美好的孩子，应当有一个同样美好的童年，欢青，现在开始补偿还来得及。”顾简宁深吸一口气，注视她的眼睛，耐心十足。仿佛，只要坚持不下去，就会是什么万劫不复的深坑一般，让他不能放弃这次劝说。

正文 第十章：失眠

“顾简宁，想到父母两个字我就不会快乐，所谓美好所谓‘该如何’不是你说了算数的，我希望这个话题是最后一次被提起。”冷冷说完，楚欢青便低头，一个劲儿扒饭吃。顾简宁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的道理说的很对，自己的生活还是要自己说了算，外人再多话，只是参考。

一顿饭在奇异的沉默里过去，晚上睡觉的时候，楚欢青躲在顾简宁怀里不似平日那般安稳，仿佛有什么很繁琐的心事一般，翻来覆去一直没有入睡，顾简宁抱着她自然也睡不着，但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的松松的抱着她，任由她折腾。

到晚上一点多，俩人还是折腾的没有睡觉，楚欢青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坐起来看着满脸疲惫的顾简宁说：“我还是去客房睡吧，你明天要工作。”说着便要下床，却被顾简宁按住肩膀。

“乖乖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顾简宁淡淡说完，便下楼去了。

楚欢青一个人坐在床上，紧紧咬着唇，却仍然无法抑制心底那种脆弱的情绪外泄，只能抱着膝盖，努力控制眼泪不流出来。

“喝杯水，就安心睡觉。”顾简宁上来将杯子递给欢青，然后自己也上床坐下，拿被子盖住。欢青确实觉得口干舌燥，大口大口的将一杯水喝完递给顾简宁，看着他不说话。

“睡觉。”顾简宁回身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关了灯，面无表情得拥着欢青躺下，对于楚欢青一脸的欲言又止完全无视。

两个人都是沉默，因为黑暗的缘故，房间里愈发显得安静，他们可以清晰得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的沉稳而规律，她的急促且烦躁。

“有没有安定药给我两片。”过了好一会儿，楚欢青再度迟疑着开口。

“安定药对身体不好。”顾简宁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更加冷静。

“可是，我睡不着。”她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委屈与不满。

顾简宁没有说话，抱着她，呼吸平稳，仿佛已经睡着。楚欢青心里却是越来越委屈，她当然知道安定药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对孩子，可是在黑暗里一直无奈的保持清醒，被迫一遍又一遍回忆那些让她痛苦的事情，她宁愿选择安定药。她以为他是懂她的，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以为，以你聪明伶俐应当懂得无视一些人和事。”在楚欢青觉得委屈到极点的时候，顾简宁沉稳淡定却略略透着叹息的声音悠悠响在头顶。“欢青，倘若已经决定摒弃父母，就要做到完全无视，不要被已经不相干的人和事伤害，这些伤害不必要承受。”

楚欢青伏在他怀里，身体却在微微颤抖，顾简宁也不说话，只是收紧双臂，抱着怀里小小的身体。

“我好累，顾简宁，我好累，真的好累……”欢青终于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低低的呜咽着开口，她双手紧紧抓住他略显冰凉的真丝睡衣，还带着奶声的声音低声说：“既然厌恶我的存在，他们何苦要生我下来，让我从一开始就失去所有爱与温暖？”

他轻轻*她小小的脑袋，低声叹息，“欢青，人一生，幸运与不幸都是对等的，只是出现的时间不同，你要知道今日的不幸，如果处理得当，总有一天会沉淀为幸运的资本，欢青，你应当学会处理自己的人生。任何人的命运走向，都是要靠自己去控制的。”

楚欢青安静认真的听着，懵懵懂懂的，可是，她能感觉这些语重心长的话都是应当谨记的，留待日后去感悟。也许是懂得了什么，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那种刻入骨髓的疲倦无力也有所缓解。

“你已经做得很好，学会如何照顾自己，学会适应一个人的世界，学会对于自己注定得不到的东西无视，学会坚强，欢青，在这个年龄能做到这样，你足以让自己骄傲的笑看任何人，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见得能学会这些生存技巧，所以，欢青，不要前功尽弃，只要坚持一下，就过去了。”顾简宁温柔淡定的声音，让她愈加觉得心平气和。

“错的不是我，对不对？”楚欢青仰起头看着那张英挺沉静的脸，模模糊糊的轮廓，可是她能感觉到他注视她的目光里，包含着深挚的疼爱，不是起初碰面的怜惜，不再让她觉得低人一等。那是一种身份对等的疼爱和珍惜。

“对，错的不是你，但是，你也不是上帝遗弃的受害者，无需自责，也无需自怜。”顾简宁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听在楚欢青耳朵里，异常的动听，她忍不住微微笑了，虽然她不见得懂得自己究竟在笑什么。

“睡吧，你要做一个乖孩子。”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缓缓而温柔的说。

“嗯，你在，我愿意尝试着做一个乖孩子。”她轻轻点头，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纯真，低声说。然后，头靠在他胸前，闭上眼，渐渐入睡。

顾简宁抱着怀里的孩子，微微仰头看着窗外，透过薄薄的窗帘可以隐约感觉到铺天盖地的黑暗，人生总有太多漆黑的路程，但愿，他能在这个孩子比别人过早独自承担的黑暗旅程里，给予一些指引，哪怕是极微弱的光线，也好过绝对黑暗。那样的罪过，他承受过就够了。

正文 第十一章：长高了

对于孩子来说，长大好像是一件太过缓慢的事情，而对于将近中年的人而言，三两年的时间是经不起任何推敲的。她总在埋怨着为何还未长大*，他却时常在黄昏里，看着渐渐淡去色彩的夕阳，轻轻感叹时光如梭。

十岁的时候，顾简宁还觉得欢青个子太低，可是，到十三岁，她站在那里已经完全似大人模样，因为性情淡漠，愈发显得她异常的成熟。常常被人误会她已是大学生，其实，这一年欢青正面对紧张的中考。

“今天体检了。”欢青与顾简宁一同在外面吃过饭回来，进门便高兴的跑到他面前大声说。

“恩。”顾简宁看她一眼，便开始脱去外套，对于她的话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你不关心？”楚欢青不满他的冷淡，皱着眉质问。

顾简宁无聊的斜睨她一眼，淡淡道：“倘若有问题，你会这个表情来跟我说？”顿了顿，又摸摸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挑着嘴角笑道：“还如此大嗓门，振得我耳朵疼。”

“顾简宁！”知道他是故意耍自己，楚欢青登时瞪圆一双杏目盯着他，撅着嘴，浑身上下都是赤裸裸冲天的怒气。

顾简宁开心的低笑两声，瞧着她那个可爱样子，便上前一步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用掩饰不住笑意的声音问：“有何好事？”

楚欢青抿着嘴，狠狠的瞪他一眼，才说：“我又长高了两厘米。”说罢，也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笑了。

仿佛被她那样灿烂美好的笑晃了眼睛，顾简宁微微敛了眼睑，一双眸子因为暂时的沉默，显得愈发深邃。楚欢青充满期待的目光，仍然灼灼的落在他脸上，仿佛带上火一般的温度，让他觉得难以承受。

过了片刻，顾简宁放开欢青，后退两步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报纸，一边若无其事的看报纸，一边淡淡道：“这么快？”距离上次测量身高的时间似乎还不到半年，居然又长高两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