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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4

作品:狱莲记|作者:DNAX|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14:53:19|下载:狱莲记TXT下载
  第四十二回

  秦追与江轻逐离开山脚小屋,趁夜往天玄山上去,举目一望,山道上漆黑一片,静夜中十分寂静荒凉。二人只捡无人的山路绕道往后山奔走,秦追对天玄山上一草一木熟之又熟,黑夜中亦不会迷路,不大一会儿便到了。天玄山人杰地灵,若是白天,后山风光亦如桃源仙境,只是眼下夜雾沈沈,身在其中大有些y森诡秘之感。

  秦追想到上回回山还是暮春初夏,万啸风正在后山闭关清修钻研医术,没想到如今已天人永隔,再不得相见。天玄派自陆天机创派以来,尚未有过门人亡故,因而后山也无埋骨之处。秦追一路往山林深处走,来到一座茅屋前,正是万啸风闭关时住的小屋,再往屋后绕上片刻,见到三座并排而立的墓碑,正是万啸风、杜笑植和薛兆之墓。

  秦追过去,见墓碑上积了些灰尘,想必这些日子天玄派人心惶惶,弟子们走的走散的散,几位师兄的墓碑无人料理。他伸手将灰尘污泥抹去,江轻逐见他面色平静,双唇紧闭,扫完灰尘,掀起衣摆在墓前跪下磕了几个头,便起身轻轻道:“走吧。”

  江轻逐明白他不说不哭,反而更加悲痛,但此刻多说无益,因而只微微点了点头。二人走出后山,往影影绰绰的前山屋宅掠去,上了房顶往下一瞧,见黑暗中点著几盏灯笼,分别挂在几间大屋前。这几处原本是万啸风、杜笑植与薛兆门下弟子的住处,那些灯笼上却写著平门、万门、南天、燕山和天剑等字样,显是这五大剑派的人各居一处。

  江轻逐见了冷笑连连,虽说上官清是假的,可这等无耻做派,各剑派竟不疑有他,平门剑派自不用提,在他心中早已wuhui不堪,门人弟子个个庸蠢可憎,另外几派如今也被他记恨在心。秦追将这些情景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飞身落在对面屋顶上。江轻逐随他而去,不多时到了一处院落,院子简朴清净,院中只有一棵老树。兴许是屋子太过偏僻冷清,四周无人也不见光亮。秦追跃下房顶走进院子,屋门未锁,轻轻一推便开了。江轻逐随他进去,窗外月光倾泻,屋中干干净净,只有桌椅木床,几个架子上放著些书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秦追走到木架前翻起书卷,江轻逐打量四周,心中隐隐猜到是天玄宗师陆天机的住处,他心气极高,从来没服过谁,可对这武林奇人却终有些好奇与钦佩,又觉这屋子与寻常弟子相比也过於简陋,哪像一派宗师的居所。秦追翻看了一会儿,将手中书卷放回架上,目光凝聚若有所思。江轻逐不知他在找甚麽,想瞧一眼又怕书架上放的是天玄派中机密,自己一个外人不便观看。秦追想了一会儿,忽听屋外一声轻响,有人走近。二人对视一眼,秦追抬头往房梁上瞧,江轻逐会意,齐齐飞身上去藏身。只听门外一人喘著气道:“郭师兄,等等我。”另一人道:“小声点,怕人听不见麽”

  江轻逐听得分明,是平门剑派郭冉的声音,不禁微微皱眉。那平门弟子听了郭冉训斥,果然小声许多,江轻逐与秦追在梁上屏气凝神才能勉强听清。平门弟子道:“我照师兄的吩咐,已去各处搜了好多遍,仍是没找见。”郭冉道:“那东西是天玄派至宝,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别说咱们,就说这山上的人谁不想要”平门弟子道:“可这麽多人找了几个月,只差连地皮都翻起来,怎麽就是没有”郭冉道:“定然还有甚麽咱们不知道的地方。咦,这里是谁的住处”平门弟子道:“这院子又小又破,想必是下人住的。”郭冉道:“找过麽”平门弟子道:“自然是找过的,难道是让别人捷足先登了”郭冉道:“那也未必,天玄派虽没了掌门,只剩个账房先生似的戴君逢,不见得就肯让人随意取了天机玉衡谱去。”秦追听到“天机玉衡谱”五个字,不禁也皱起了眉,心知真正的幕后主使张余命深谋远虑,与武林正道仇深似海,断不会为了一本别派的武功秘籍大费周章设下如此诡计,其中必定还有更深的隐秘,反倒是眼前这些人,鼠目寸光心怀不轨,只想借此机会顺手牵羊,实是可恶至极。

  他心中不快,江轻逐亦感同身受,悄悄一拉他衣袖,示意要给郭冉个教训。秦追见他眼角带笑玩心大起,便也不阻拦。二人正要下去,屋门一响,那平门弟子与郭冉径自推门走了进来。郭冉道:“你我来了这麽些日子,哪里见过天玄山有甚麽下人,这屋子可疑,再多找一遍。”说著目光扫向墙边立著的书架,立时眼中一亮,疾步过去翻看起来。

  郭冉心浮气躁翻了半晌,并未找到“天机玉衡谱”,面上一片失望,再转身瞧一眼四周,空空荡荡无甚可查,便萌生去意。江轻逐见他转身,飘身而下落在那名平门弟子身后,一伸指在那人脑后风池、哑门二x上按下,内力劲透,那人一声未出便即软倒。江轻逐托住他后腰,飞身上梁将他横放在梁上。秦追却是落在郭冉身后,趁他快要出门之际,在他肩头拍了一下。郭冉只当是那平门弟子,不耐烦道:“做甚麽”转身看去,身后却空无一人。秦追随他转身又掠到背后,郭冉见四下无人,吃了一惊,喊道:“师弟”这一问自然不会有人答应,郭冉犹疑不定,心想门窗未开也没听见声响,一个大活人如何会凭空消失。

  秦追在他灵墟x上一指,郭冉只觉x口一痛气息不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骇得魂飞魄散脑中一片混沌,心里直想,身后若是人,那武功必定高出自己许多,若是鬼,更不知如何应付,顿时额上冷汗涔涔而落,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秦追见他吓得如此厉害,白白生了一副好相貌,却是个十足的脓包,不齿之余再无教训他的念头,只想将他点倒扔到屋外去了事。正待动手,江轻逐自梁上跃下,郭冉眼前一晃,便有一股大力当x而至,将他斜斜撞出丈许跌坐墙角。这一脚踢得他内伤深重吐血不止,眼前模糊甚麽都瞧不见,江轻逐微微冷笑,上前将他一把揪起提到门外。

  郭冉被院中冷风一吹,略有些清醒,正要看抓著自己的到底是人是鬼,江轻逐又将他扔在地上,随即拔出赤秀剑往他心口刺落。秦追见状连忙一拦,出指如风将郭冉x口几处大x点住,郭冉才清醒了片刻立时又晕了过去。江轻逐道:“这人心术不正,觊觎你师父的武功秘籍,当初又冤枉你杀害时鹏,留著他也是祸害。”秦追道:“他虽可恶,还罪不至死,教训一下就是了,何必多添人命。”

  江轻逐斜睨他一眼,按他往日脾气,郭冉早已死得连尸骨都烂了,如今秦追一拦,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愿意收手放他一马,於是将赤秀归入鞘中,说道:“饶了他也行,活罪却免不了。”说罢探手拔出郭冉腰边挂著的泠浞剑上下一瞧。泠浞通透澄明,拿在手里亦是一片冰凉,森森透著寒气,确是口难得的好剑,可惜落在这样一个庸人手里。

  江轻逐收起剑,回身进屋将梁上的平门弟子提下来送到院中,再将二人腰带解了,缚住双脚,倒吊在院中老树上。接著撕下郭冉一片衣襟,沾著血在他身上写了“犬吠之盗,以儆效尤”八个字。写完后,江轻逐站得远些瞧了一会儿颇为满意,便拉著秦追扬长而去。

  秦追回头瞧见两人倒吊树下,又想郭冉如此爱惜脸面之人,若天亮被人瞧见这般狼狈模样,真比杀了他还难受,这教训只怕终生难忘。

  二人出了院子,江轻逐要再去寻五大剑派的晦气,却又被秦追拦住。秦追原本担心天玄山被人占去,师兄与师侄们多受委屈,如今上山瞧了一遍,虽心中有气却也明白如此趁夜一个个找上门去终究只是泄愤并非解决之道,唯有找到善德主人张余命,再有确凿证据才能洗脱罪名,为师兄报仇。

  江轻逐问他:“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在山上胡作非为”秦追道:“五大剑派只是听从假盟主号令,即便心存私念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掌门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的弟子大多下山去了,四师兄与这些人暂时相安无事也无需多虑。我回山在师兄们坟前拜过,如今再没甚麽牵挂。”江轻逐道:“现下去哪里”秦追摇摇头道:“我有一些事想不明白,你让我再想想。”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疑团,只要一想到便惴惴不安,因而每每思索至此不敢细想,今日回了天玄山在墓前拜过,心知不能再犹豫不决,定要有个了断才行。他对江轻逐道:“等我想明白了便告诉你,咱们先下山去吧。”

  江轻逐自无异议,正要走时经过一间屋子,听见里面传来几下算珠声响。秦追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忽然道:“是四师兄在算账。”江轻逐心想他四个师兄如今只剩这一个最不亲近的,戴君逢也沈得住气,这时还在算账,真是个市侩好财的生意人。

  秦追在窗外听了一会儿,暗中叹气,慢慢转身离去,却听屋里戴君逢也叹了口气道:“你又回来做甚麽”秦追脚步一顿,以为被戴君逢听见了,四师兄自幼对他不假颜色,不像其余三位那般亲热,这时相见也实在有些不自在,便犹豫著要不要进去。再又一想,自己在天剑山庄遭人陷害污名仍在,不知四师兄心里如何看待,是否也如旁人一样认定自己鬼迷心窍贪图师父绝学,一念之差杀了三位师兄。正想著,戴君逢又道:“走吧,等在这被人瞧见捉了去。”他说话从来都这般寡淡无味,不带半分情感,也不知是关切还是扰心。戴君逢说完,屋中传来一声猫叫,秦追一愣随即醒悟,原来他是在对猫说话。

  戴君逢与他素不亲厚,平日师兄弟齐聚一堂时也不过点个头便算打了招呼,连笑脸都未曾有过一个。秦追自三岁起被他与师父陆天机在路旁捡到,那日后再未听过这位四师兄对旁人有甚麽关怀之言,今日对一只猫如斯低语实在少见。

  戴君逢说完,又将算盘打得劈啪作响,这时忽然西北角有人走近。秦追与江轻逐闪身躲到屋后,来人经过门外听见里面算珠声响,冷笑一声,推门而入。秦追隔窗窥视,那人手中提剑,背对窗户瞧不清样貌。

  戴君逢对来人视而不见,低头算账。那人往前走了一步道:“戴先生,这麽晚了,怎的还不歇息”戴君逢头也不抬,左手五指在算盘上翻飞,算一会儿便在账本上记下。那人语带讥诮道:“戴先生算的甚麽账竟要算这许久。”戴君逢仍是充耳不闻,无论他说甚麽总是不理,那人冷笑道:“戴先生不理我也无妨,只是盟主要先生考虑之事,可想清楚了”

  秦追听到盟主二字更是留心,那人道:“盟主传来消息,近日已探得贵派叛徒秦追的下落,戴先生如今是天玄派唯一掌权之人,尊师陆天机仙踪飘渺,清理门户的重任还得落在戴先生肩上。”戴君逢手指一停,慢慢抬起头来,终於瞧了他一眼。

  江轻逐从未仔细瞧过秦追这位寡言少语x格y沈的四师兄,按理说生意人总是对人笑脸相迎,戴君逢非但没有笑容,且一脸人人欠他钱的模样。江轻逐在窗外听那人言语间颇有利诱之意,果不其然,戴君逢不出声,他又续道:“盟主令我问戴先生一句,若贵派中人为一己之私杀害掌教,杀伐同门,祸乱江湖,该不该杀盟主知道戴先生顾念同门之谊,不便亲自下手,令五大剑派从旁相助。此事终了,为武林江湖除一大害,戴先生便可执掌天玄重整门派。”江轻逐听了微微冷笑,秦追却是目光微动,二人都等著听戴君逢说话,隔了半晌,戴君逢瘦长的手指在算盘上拨弄一下,面色y沈森森然道:“这笔买卖倒是不亏。”

  那人听他话中之意松动,便道:“岂止不亏,应当稳赚不赔才对。”戴君逢瞧著他道:“做买卖稳赚不赔也是要本钱的,这掌门之位自然不会白给我。”那人道:“戴先生果然是生意人。”戴君逢道:“你可是也要那天机玉衡谱”那人道:“天机玉衡谱乃天玄派宗师毕生绝学,怎敢轻言索要,只望戴先生借来抄录一份令我呈交盟主,以示诚意。”戴君逢道:“好,你随我来。”

  江轻逐瞧了瞧秦追,秦追却摇头,想来这也是个暗中觊觎天玄绝学,以权谋私之辈。戴君逢起身取了把纸伞,往门外走去,今夜月朗星稀,并未下雨,不知他取伞做甚麽。江轻逐与秦追远远跟著,见二人进了正院,来到一间大屋前。秦追一瞧便知是万啸风生前居处,只是他醉心采药医术,一年之中倒有大半日子都在后山消磨。

  戴君逢将那人领到屋外,停了一停。那人道:“戴先生,天机玉衡谱在这里”戴君逢道:“是。”一个字出口,手上乌光一闪,那人闷哼一声,心口标出一道鲜血。江秦二人方才赶到,已见那人软倒在地,戴君逢右手二指拈著一粒乌漆漆的珠子,目中寒光闪闪,左手纸伞已打开,将那人身上溅出的鲜血挡得点滴不漏。

  江轻逐见他杀人如此利落,全不似外表那般不中用,深藏不露令人吃惊。秦追也深感意外,这二十年来,四师兄从不在他跟前练功习武,整日只是做些账房先生的伙计,想不到竟有如斯身手,算珠又小又圆,不像其余暗器总有棱角,要想打入人身体自然需极高的内力相助。戴君逢杀了那人,不急不缓,等血流得差不多了,便提起尸体,伸脚在地上翻些泥土将血迹掩埋,接著往后山悬崖边走去。

  秦追心中突突乱跳,往前多走了一步,戴君逢忽而停下,转身向二人藏身之处瞧了一眼。秦追见他双颊瘦削鬓边染霜,已不是当年初遇时那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可面无表情眉目刻板,仍是那个自包袱中取出馒头给他吃的四师兄。

  ──师父动了恻隐之心。

  秦追见了阮云之没有落泪,师兄坟前也没有落泪,这时在暗处瞧见戴君逢回首一瞥,竟忍不住泪流满面。他伫立良久,直到江轻逐唤他方才醒觉,再看眼前戴君逢早已去远了。秦追收敛心神,对江轻逐道:“这人被四师兄杀了,听他言辞直白,莫非善德主人还真想收服天玄派,叫四师兄做个傀儡掌门替他卖命。”江轻逐道:“你四师兄寡言少语,可杀伐决断下手倒是极快,如此洗练果敢,叫我十分佩服。想不到他武功如此j湛,正是飞花摘婉转并未大喊,声音却远远传了出去,听在各人耳中清清楚楚分毫不差。秦追道:“这位姑娘的内力修为不低,翠微阁真是卧虎藏龙,游靖想入阁盗宝可不那麽容易。”江轻逐道:“游靖行事刁钻油滑,武功强过他也防不胜防,咱们且先瞧瞧。”

  红衣女子说完,楼下果然安静许多,左首一名少女站上前来,素手纤纤打开锦盒,一时霞光闪闪,众人一瞧是对玲珑剔透的翡翠凤凰,阳光之下遍体通透碧绿生翠,雕工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真如要展翅欲飞的神鸟一般。红衣女子道:“这对凤君颔首,是昔日玉手仙子亲手所作,六件珍品中,位居最末。”楼下众人哗然,玉手仙子谢千绮是江南第一巧手名匠,扬州富商云集,多有慧眼识珠的高人,哪会瞧不出这翡翠凤凰价值连城,可这女子竟说如此珍品位居最末,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余下五件更是不可估量,惹得那些富甲一方的商贾心痒难搔。

  手捧凤君颔首的少女退去,右首又有一名少女上前打开锦盒,这回却是一枚通红的珠子。红衣女子道:“这枚伏羲离火珠生於极北严寒之地,千年地火淬成,通体温热终年不灭,六品之中位居末二。”离火珠比翡翠双凤小得多,放在锦盒中并不起眼,彩衣少女将珠子取出捧在手心,顿时赤光映照,如同双手中烧起一团火。台下观者尽皆瞠目,大为叹服。

  秦追道:“翠微阁的宝物果然有些与众不同,玉手仙子技艺j湛,绝技闻名天下,可x子高傲,平日所做均是些机关奇巧稀罕古怪之物,对寻常赏玩摆设不屑一顾,能请得动她雕这一对翡翠凤凰极为难得。伏羲离火珠更稀奇,天地间竟然会有如此浑然天成之物,上天造化当真不可思议。”再看下去,余下三件均是古往今来稀罕难得的宝贝,亦或是传说之中只闻其名从未有人得见之物。眼看六件宝物只剩最后一件,人人心中都是又期又盼,不知锦盒中会是怎样一件绝世极品,个个伸长了脖子等候。

  红衣女子一笑转身,自那少女手中接过锦盒,要亲自打开。秦追与江轻逐心思本就不在这些宝物上,仍四处寻找游靖下落。红衣女子打开锦盒,楼下的人纷纷前拥一窥究竟,却见盒子里仿佛空无一物,甚麽都没有,看得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红衣女子伸出两指,自盒中拈起一件极小的东西,说道:“此物也是玉手仙子所铸,可启七窍玲珑锁。”此言一出,听在秦追与江轻逐耳中犹如一声霹雳,两人相对而视难以置信。翠微阁下,众人见最后一样宝物竟是把黑漆漆毫不起眼的钥匙,都有些愕然,莫说比之前五件珍品,就是比寻常珠宝也远远不如,不由大失所望。

  第四十四回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秦追与江轻逐自听见“可启七巧玲珑锁”七个字,心中均是一阵狂跳,没想到竟会在这里找到红漆小匣的钥匙。江轻逐道:“这倒省事,不必去找游靖了。”秦追道:“我只奇怪,为何翠微阁阁主要将钥匙当做头等珍品在开阁之日公示於众,难道你这匣子里藏了甚麽足可倾国的藏宝之秘当真如此倒也说得过去,善德主人父仇得报,挟江湖各派听令於他,再有富可敌国的宝藏,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江轻逐道:“翠微阁主此举确实令人费解,晚上咱们进阁取了钥匙,打开匣子一瞧究竟便可知道真相了。”秦追道:“翠微阁开阁,善德主人岂有不知的道理,我怕灰衣人也在近处,他得了影匣,也正要找钥匙的时候,听到风声定会赶来,可得小心提防。”

  江轻逐点了点头,六件宝物一一现毕,红衣女子吩咐开阁迎客,将扬州城中的富商名流,江湖上的世家子弟,慕名而来的王孙公子请进阁中细细赏玩珍宝。翠微阁四周虽瞧不见守卫,但红衣女子内力深厚武功不弱,六名彩衣少女也似个个身怀绝技,只是翠微阁主却并不露面。

  秦追见天色尚早,便说先回客栈歇息入夜再来,江轻逐自无异议。两人闲闲走在街上,这些日子走过的地方不少,却少有这样四处闲逛的机会,只觉扬州城里热闹繁华,处处笙歌,一片欢笑升平,路旁柜铺俱陈奇货,酒楼茶肆人声鼎沸,走了一会儿便似将那些腥风血雨的江湖事全忘却了。

  秦追走过一个刀剑铁铺,见招旗上写著个硕大的“焦”字,铺子里热气蒸腾,一个彪形大汉正在打铁。他往铺中瞧了一眼,明晃晃只觉一道亮光闪过,心中好奇走了进去。那大汉瞧也不瞧,仍是低头打铁。江轻逐跟著进来,二人站在铺中,见墙上挂著口长剑,剑长三尺,剑柄吞口古朴无华,剑锋却光夺牛斗,神采照人。秦追记起答应阮云之送他一口好剑却始终未能兑现,今日正巧瞧见这剑,想将它买下,便问打铁的铁匠道:“烦劳,这剑是卖的麽”

  铁匠chu声chu气道:“自然是卖的。”秦追问道:“可否让我瞧瞧”铁匠抹了把汗道:“瞧吧,我抽不开手,你自己取了瞧就是。”秦追认定这是好剑,必定价值不菲,铁匠却随随便便并不放在心上。江轻逐亦是用剑之人,剑器好坏一眼便知,瞧了瞧也微微点头。秦追小心将剑取在手里,觉得轻重长短均十分适合天玄剑法,送与阮云之再好不过,再细看剑身上有两个极小的小字“孤贞”。

  秦追道:“好剑,不知要多少银子”铁匠道:“不讨价,两百两银子。”秦追心说这样的好剑,两百两不贵,可这些日子他与江轻逐东奔西走,路上花费不少,又只出不入,手头有些吃紧,一时半刻拿不出这麽多现银。铁匠见他为难,便知他买不起,也不多话仍低头打铁。

  秦追将剑放回墙上,江轻逐道:“你既喜欢,为何不买”秦追道:“买了这剑,日日餐风露宿麽眼看就要真相大白,还是正事要紧,买剑也不急在一时。我瞧这剑放在这里未必有人买去,等过些日子再来吧。”

  江轻逐道:“银子还用c心,这城里多是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借用一些又何妨。”秦追道:“那岂不是和游靖一般了你最瞧不起他,可不能做一样的事。”江轻逐道:“权宜之计,何必拘束。”秦追摇头道:“这剑又不是非买不可,哪里就要用到权宜之计,实在说不过去。”江轻逐无奈,只好由他去。两人离开铁铺,吃过饭,回客栈歇了半日,傍晚时分忽而有人敲门,秦追开门一瞧是客栈店伙,问道:“小二哥,有事麽”店伙手里捧著个长方匣子,送到他跟前道:“有位爷让小的将这东西送来给秦爷。”秦追奇道:“甚麽人”

  店伙道:“是个漂亮公子,穿著身白衣。”秦追打开匣子一瞧,匣中躺著口古朴长剑,正是方才在焦记铁铺瞧见的孤贞剑,一惊之下忙又问道:“人呢”店伙道:“走了,不知去了哪,您快收下,小的还要下楼干活。”说罢将匣子连同宝剑往秦追怀里一送,转身下楼去了。秦追收也不是推也不是,满心狐疑,只得退回房里,将剑匣放在桌上。江轻逐见了孤贞剑也是不解。秦追道:“穿白衣的公子,我想来想去除了白离再没有旁人了。”江轻逐皱眉道:“这人不知又打甚麽鬼主意。”

  秦追道:“莫非他一直跟著我们不成”说著又去瞧匣子里的剑,正要双手捧出,看看里面还有甚麽留字。江轻逐道:“小心,白离诡计多端,上回我在滁州城白远镖局便是接了他递来青瑛剑,一拔之下被毒针刺中种下鸠盘草毒,这剑若真是他送的,可真要小心有诈。”

  秦追听了心中一动道:“你说你中毒是因他在剑柄上做了手脚,令你拔剑时被毒针刺伤”江轻逐道:“不错,除此之外我并未动过白远镖局中的东西,连茶都未曾喝过一口。”秦追皱眉道:“这不对,我曾在掌门师兄的医书上见过,鸠盘草毒x虽烈,但却有一样,需得下在水中,若水干涸毒x自散。小小毒针上能蘸多少水,且还要放置於剑柄中带在身边,等你与他说完话再拿起剑来瞧,即便有毒水也早已失效。”江轻逐愣道:“你是说我当日所中的鸠盘草,并非白离所下绝无可能,若非他下毒,为何叫手下那些镖师将我困在镖局子里”秦追道:“你再回想一下,当真没有碰过甚麽水麽”江轻逐道:“只在镖局外时碰过,客栈里喝杯茶水总是有的。”秦追道:“莫非毒下在茶水里”换做以前他定会觉得太过离奇,但这大半年中久经磨难,对手又神秘莫测计深虑远,因而越是离奇越觉有可能,或许是白离知道江轻逐对他有所防范,怕他不肯中计,便派人买通客栈伙计,在茶水中下毒。他想了一会儿,总觉有些地方说不过去,便伸手自匣中将孤贞剑取出捧在手里,剑匣丝帛下再无他物。

  秦追道:“送剑之人身份不明,这剑不能要。”江轻逐接过剑,里里外外察看一番道:“这剑并无古怪,不妨收下,倒要瞧瞧送剑之人有何用意。再说今晚去翠微阁取钥匙,你带著长枪总是不便,空手遇上灰衣人更难应对,带这剑去好过手无寸铁。”

  秦追听后道:“灰衣人对我拳脚武功一招一式极为熟悉,我们以二对一,武功路数大相径庭,反倒受他所制,如何应对还得好好议计。”江轻逐将孤贞拿在手里,轻轻掂量了一下道:“这剑重了些,倒还好用。”孤贞与寻常刀剑相比已是极薄极轻,但比赤秀仍有不足,江轻逐道:“灰衣人既然能叫人易容成你的模样骗过你几位师兄,想必是对天玄武功研究颇深,若你不用本门武功,我们联手势必多几分胜算。”秦追道:“不用我自小学来的武功那用甚麽”江轻逐瞧著他道:“上回在天剑山庄破平门的七擒阵,你用的甚麽”秦追一愣,知道他明知故问,心中却十分欢喜道:“那时我用你的姚家剑法,不过我资质愚钝,并未能将剑法中的威力尽数施展,只能应付寻常对手,与灰衣人那样的高手相对,只怕会拖累你。”

  江轻逐道:“你只瞧我用剑已学了七分像,这样还算愚钝,天下岂不是没有聪明人了我将心法口诀再好好传你,只是时间紧了些,你能记得多少是多少,未必今晚会遇见灰衣人。”秦追心想这是他家传绝艺,未得允许怎可外传,心中又有些犹豫。江轻逐料到他心中所想,柔声道:“这时还分甚麽彼此,我所有的全都给你又有甚麽关系,莫非你不是这样想”秦追心中一暖道:“怎麽不是我有的也愿意都给你。”江轻逐道:“既然如此,快过来我说给你听。”说完拉著他细细讲解姚家剑法的j妙之处。

  当日在天剑山庄剑武堂上,江轻逐虽也说了些剑诀心法,但临阵相授终究不能太过细致明白,加之秦追心存顾忌,不便多学,因而并未将心法牢记在心。此刻二人既已相悦不分你我,自然与以往大不相同。江轻逐说得仔细,秦追听得明白,他天分高记x又好,只听一两句紧要的便可融通,有时还能指出些不足之处的改进之法,令江轻逐也深有所悟。

  两人说得忘我,转眼已是二更。秦追见天色已晚,便与江轻逐一并换上夜行衣,想了想将那柄孤贞剑缚在背上,打开窗户纵身而出攀住屋檐,翻上了房顶。江轻逐随后跟上,一同往翠微阁奔去。

  夜凉如水,二人乘风而行,却见城中仍是灯光点点,湖上画舫丝竹悠扬,隐隐传来欢笑声。江轻逐与秦追只捡路人稀少的小道而行,两人轻功上乘,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不多时已到了离翠微阁不远的小巷。夜色中翠微阁四面点著灯笼,自阁楼窗户透出些许微光。

  江轻逐见阁中空无一人,不见白天的守卫,便有些意外。秦追道:“翠微阁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传闻是个绝顶高手,今日拿出的六件珍品除了那钥匙,随便一样足可倾国,今晚必定严加防守,咱们不可大意。”江轻逐“嗯”了一声,再往阁中瞧去,忽见屋顶上有个黑影正在慢慢挪动。他看了一会儿,轻笑道:“有人比我们先到了,让他打个头阵吧。”秦追也瞧见了黑影,与自己一样打扮,一身黑衣黑巾蒙面,正搬开阁顶瓦片悄悄往下窥探。

  秦追虽不知是不是游靖,但除了他还有谁这麽胆大包天,不由笑道:“他来得倒快,你说他能不能得手”江轻逐道:“论武功那红衣女子内力比他深厚,论人手他单枪匹马,翠微阁中侍女丫鬟个个会武,可若论偷m狗谁能比得过他。我们在这瞧著,若他得手便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他失手就浑水m鱼去抢了钥匙回来,怎样都不吃亏。”秦追听了忍笑道:“甚好,游靖这辈子遇上你算是倒了大霉。”江轻逐瞧他一眼道:“那你遇上我呢”秦追道:“我遇上你也倒了大霉,先是无缘无故被你心口上刺了个窟窿,后来这窟窿好全了,却总是空落落的,想著你在哪,你在做甚麽,想得久了真又像心上被剜去一块。”江轻逐瞧著他,目中映著湖上点点灯火,又是惊喜又是感动,忽然将手探进他怀里。秦追只觉心口一凉,隔著衣衫按住他手背。江轻逐的手指在他心口伤疤上轻轻摩挲,目光渐渐温柔,轻声道:“听你这样说,我真是开心极了。”秦追将他手掌温热,自己心口也热得滚烫,江轻逐离他越来越近,二人正要靠在一起,却听近处一声嗤笑道:“两个小子在这玩亲亲麽”

  二人皆是一惊,连忙分开转头去看,见身后屋檐上站著个黑影。这一惊非同小可,江轻逐与秦追虽然情动但警觉仍在,听此人言语却似在屋头上已有一会儿,只是一直未出声,他们竟连半点都没发觉,他要动手暗算岂非轻而易举。

  秦追听他说两个小子玩亲亲,不禁脸上发热,江轻逐却皱起双眉,脸现怒容道:“阁下是谁”那人嘻嘻笑道:“你不认识老人家,老人家可认得你。”江轻逐道:“藏头露尾,定然不是好人。”说著便要拔剑,谁知那人轻轻一闪躲得飞快,仍笑道:“小子,你们方才可是要亲亲”江轻逐一剑对他刺去,那人一折腰咕噜一下滚下房檐,江轻逐想追,秦追扣住他手腕摇了摇头,只见那怪人头下脚上挂在房檐下摇摇晃晃,却偏偏不掉下去。秦追道:“阁下戏耍够了,何不露出真容”那人翻身上来,拍拍身上灰土,坐在屋脊上道:“方才这小子说甚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说甚麽浑水m鱼,我老人家听了十分不齿。那独手飞将游靖是个侠盗,劫富济贫侠骨柔肠,你们在这算计他,我老人家既是长辈便要替他好好教训你们。”

  江轻逐听他说游靖劫富济贫侠骨柔肠,只觉可笑之极,游靖劫富是不错,济贫却未必,若能沾上半个侠字,他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不至如此不堪。秦追仔细打量那人,见他站在重重屋影下,忽而想起白天在人群中瞧见的老头儿,再听他没口子夸赞游靖,颇为r麻,脑中闪过个念头,脱口而出道:“游兄!”再转头瞧翠微阁屋顶,那黑衣人已不见踪影,不知是进了阁里还是已经离去。老头儿嘻嘻一笑道:“终归是秦兄眼尖心细,白天那麽多人就瞧见了我,这时还记得。”说著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本来面目,正是独手飞将游靖。

  江轻逐皱眉道:“你这小贼在这,那方才翠微阁屋顶上的黑衣人是谁”游靖道:“我怎麽知道,你们二人到这要做甚麽也不必说,我自然和你们一样,想去盗一两样翠微阁里的宝贝回来瞧瞧。你看中了甚麽,别和我要的重了。”江轻逐冷笑道:“谁和你一样,我们另有要事,你别来搅局。”游靖道:“啊呀,方才那人进了翠微阁,不知是哪一路的毛贼,被他抢了先,尽捡好东西拿去可怎麽办不行不行,我游靖人称盗中将军,怎可让毛贼拔了头筹。”说著不顾江轻逐冷眼,也要纵身而去。江轻逐一把扯住他道:“你敢去搅混水,小心我一剑结果了你。”游靖眨了眨眼道:“你只会对我凶神恶煞,我武功不如你,未必就怕了你。咱们各凭本事,谁先得手东西是谁的。”江轻逐不肯放手,两人争争吵吵,秦追置若罔闻一心只盯著翠微阁观望。那黑衣人进了阁中半晌没有动静,又再过一会儿,忽然一声轻响,美轮美奂的楼阁之中冒出一丛火光。秦追吃了一惊道:“不好。”江轻逐与游靖也听见动静,转身望去。秦追道:“莫非咱们都猜错了,那人不是要入阁盗宝,而是要毁了翠微阁”正想起身赶去,游靖也学江轻逐那般伸手扯住他,低声道:“别急,你瞧火光一冲而出转瞬即逝,火势不会蔓延到别处。听说翠微阁中机关重重,那人定是中了陷阱,是以才有火光冒出。”他幸灾乐祸道:“毛贼就是毛贼,手艺不j,这下可要糟了,可惜触了机关惊动阁中守卫,今晚我们只怕也得空手而回。”

  秦追听了他的话,再去瞧翠微阁的动静,果真火光已暗了。三人都不知夜闯翠微阁的黑衣人是哪一路,正思忖间,阁上又是巨响,窗户大开自里面飞出一道黑影,身法利落三两个纵跃已到了远处屋顶,不过片刻身后又跟出几条人影。秦追定睛一瞧,是白天手捧锦盒的三个彩衣少女。三人换去霓裳,一身劲装,手执宝剑往黑衣人所去的方向追赶。他道:“那人得手了,不知是甚麽东西。我追去瞧瞧,稍后客栈会合。”说完飞鸟投林般跃出,追著几人去了。江轻逐本也想追,但被他抢了先,心念一转返身向翠微阁掠去,游靖虽武功未能登峰造极,轻功却是江湖罕见无人能及,轻轻一跃已到他前头,站在屋顶上转头道:“下了这里你听我的,千万不可乱走。”江轻逐道:“罗嗦甚麽,还不快带路。”游靖见黑衣人搬开瓦片的洞口还在,纵身跃下。江轻逐跟著下去,心想他果然胆大包天,也不怕原路探去被人擒住。游靖知道他心中腹诽,小声道:“虚虚实实,守卫同你一样想,定然防著别处,这里反倒松懈。”他东张西望,见阁中四壁各有三道门,总共十二道,每道门都一模一样。

  游靖小心翼翼走了两步,回到中间。江轻逐问道:“如何”游靖道:“咦,那毛贼有些门道,竟连一扇门都未曾打开。”江轻逐道:“不开门难道飞天遁地”游靖道:“飞天那是得手之后,遁地麽……”说著身子一沈,使了个千斤坠,江轻逐只觉地上楼板翻起,脚下踏空登时落了下去,好在立刻双脚沾了地,原来地板下只有个半人高的隔层,隔层中另有通路。游靖伸手一拉叫他趴下,头顶隔板又再合拢。

  江轻逐见游靖在前带路,轻车熟路毫不犹豫,不多时眼前一亮露出个小小隔窗。两人隐隐嗅到一股焦味,看来方才黑衣人触动机关便在此处。游靖推开隔窗往下一瞧,下面是个六角房间,每个角上均放著个锦盒。他得意笑道:“那毛贼替咱们开了路,走到这不费半点力气。”江轻逐瞧见六个锦盒都已盖上盒盖,瞧著并无二致,不知哪个才是钥匙。游靖想也不想一跃而下,他本意是来盗宝,宝物就在眼前哪会犹豫,双脚尚未著地便去翻看锦盒。

  江轻逐也翻身落下,游靖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是那对凤君颔首翡翠玉雕。他拿起一个捧在手里,屋子四周点著蜡烛,烛光下翡翠通体碧绿雕琢j妙。游靖m来m去爱不释手,他将玉雕放好又再打开另一个锦盒拿出里面的宝物赏玩。江轻逐一心只要红漆小匣的钥匙,便将身旁锦盒全都打开,连开两个都不是,最后一个里面却空空如也。他心中一凉,难道真已被人盗走黑衣人不取别的珍物只拿钥匙,必定是善德主人手下,钥匙落入他手,灰衣人便能将抢去的影匣打开,待发现匣子是假的,多半要过来追讨。

  游靖已将几件宝物尽数打包缚在身上,转身见江轻逐两手空空,好生奇怪道:“你发甚麽呆我可要走了。”话音刚落,忽听阁内一阵古怪响动,顿时脸上变色道:“被人发现了,还不快走。”说著自己往头顶隔窗掠去,人在半空自头顶落下一张大。游靖处惊不变,硬生生将跃至一半的身形顿住再往下一沈,落得比子还快,落地后一个翻身到了墙角,将身子紧贴在墙上。

  江轻逐见大掉落,几乎将整个屋子罩住,抬手拔剑擎举过头,手腕一转,赤秀断金削铁,区区乌金结怎经得住,片刻间纷纷断裂撒了一地。游靖一旁喝彩道:“好剑,当初真该收了它。”江轻逐向他怒目而视,游靖脸皮极厚也不畏惧,这时一个女子声音道:“还敢再来,翠微阁岂是你来去自如的地方。”江轻逐听出是白天那红衣女子,却只闻其声不见现身,狐疑之际,六面墙上各开了道半人高的小门,自门中走出六个孩童,双手一举,各执两柄短剑向他攻来。江轻逐见剑光闪闪,似在周身结成一张银,当机立断趁他们阵式未成,挺剑朝其中一人刺去。谁知一剑刺中,竟传来金铁之声。江轻逐一愣,那童子手中短剑却向他脚下削来。他一剑刺出原本料准对手必退必躲,谁知这童子铜头铁臂刀枪不入,因此后退略迟险些被剑锋所伤,惊诧之余再仔细瞧果真不是活人,是个硬木人偶,做成韶年童子的模样,一张脸却狰狞可怖,双眼中不知暗藏了甚麽玄机,闪闪发亮犹如鬼魅。

  江轻逐疾步而退,木童子十分灵活,追上一步双剑翻飞,与其余五个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些人偶身高不足三尺,双剑尽数攻往下盘,江轻逐招招往下防守,赤秀与短剑相交竟也未能将之斩断,不知是何物打造。他转念一想,翠微阁富可敌国,凡天下有的奇物有甚麽得不到手。这六个人偶十二柄短剑挥舞起来纵横交错,寒光闪动,江轻逐兜身一转赤秀自这十二柄剑上扫过,铮铮交鸣不绝於耳。

  众人偶攻势不绝,江轻逐稍不留神便要被削断腿骨,他见六人剑锋又到,间不容发之际提气纵跃,脚尖在剑上轻轻一点跃出六人阵中,拧腰翻身自剑光中穿过,眼看要飞出阵外,游靖见了面色大变,叫道:“不要!”他话音未落,木童子脑袋一抬,一张可怖异常的脸转向江轻逐,脸上一对眼睛j光四s,竟是藏著暗器机括,自眼眶中s出两枚钢针。

  江轻逐人在半空难以躲避,只得挥剑将钢针扫落,木童子脑袋中的暗器却不止两枚,又再飞s而出,另外五人也纷纷抬起头对准他。若六人齐放暗器,江轻逐身法再高也难躲过,唯有闭目待死。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片黑幕飞来正罩在六名童子上方,江轻逐听见一阵叮叮当当脆响,身下钢针却被黑布罩住。他连忙翻身落地,只见游靖解了身上裹著宝贝的黑布替他挡下暗器,那些价值连城的稀世宝物落了一地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