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碰了几个钉子,海伦才认识到跟老板谈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自己是学生,要一口咬定自己是f2,老公在这里读书,自己探亲来的,学的是文学,在美国没机会读书,肯定是打长工的命。撒了这个谎,老板才肯让你去见工。
a城中餐馆的老板不喜欢学生,因为学生干不了多久就跑回学校上课去了,老板就得另请人。不仅如此,老板们觉得学生比较“刁”,因为很多学生都有奖学金,只不过是趁暑假出来赚点钱,你对学生太苛刻了,他转身就走了,心高气傲得很,老板伺候不起。
如果你不是学生,是准备长期干的,有的老板即便看出你是生手,也觉得可以考虑,培养一下,还能赚回来,总不至于象学生那样,刚把你培养出来了,你就跑了。
第三个谎,是关于年龄的。餐馆老板都爱问年龄,不知道是老板自己喜欢跟年轻的女孩一起干活,还是在替客人着想,总而言之,当海伦如实报上自己的年龄时,好像就没有一个老板叫她去见工的,似乎一个三十六岁的女人在餐馆老板眼里,就已经是年老色衰,让人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
于是海伦就把自己的年龄往小里说,刚开始还不好意思降低太多,撒了几次谎,似乎也没遭雷打,就越撒胆越大,现在说自己二十六脸也不会红了。这种事情,只要你把心一横,脸一厚,怕什么?你又不能查我的户口,无非就是说我看上去老相而已。
撒了这一连串的谎,海伦才找到自己的第一份工,是在一家叫做“may'schineserestaurant”的餐馆接order。
海伦是在报纸上看到may's的广告的,说要招一个接单的,要英语流利,干得长的。她打电话去的时候,刚好是老板接的电话,上来就是英语,所以海伦也只好用英语跟他交谈。
老板的英语说得很好,讲了几句就问海伦来美国多久了,听说她才来美国,老板觉得很奇怪,说她的英语讲得很好,不象是才来美国的。海伦告诉他自己以前是学英语的,老板马上叫她过去见工。
到了may's,老板自我介绍说叫frank。海伦觉得他一点不象干餐馆的,三十多岁,瘦瘦的,很有书卷气。跟frank聊了一会,海伦才知道这位老板以前是香港某大学英语专业的毕业生,后来在英国拿了英语硕士学位。最后怎么沦落到做餐馆老板的,就不知道了。
frank很爽快地雇用了她,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是学英语出身,惺惺相惜。同是英语沦落人,雇用何必有经验?
frank说:“如果你只是暑假出来打打工,那你可以去做waitress,工钱多一些。但是如果你是准备干长期的,你在我的餐馆接单是最合适的了。我不想培养一个接单的出来,马上就让她跑掉了。而你丈夫在读书,你也一定需要一份长期稳定的工作。你是学英语的,接单对你来说最合适了。”
海伦就在may's干了起来。这家餐馆离她住的地方有25英哩左右,海伦不敢开高速,都是走local,一天来去差不多要一小时左右。她在那里干了一天,就发现自己对电脑接单完全是一无所知。她对键盘还是很熟的,但接单不是打字,你得对那些function键熟悉才行,而且你一定要对菜单熟悉、对菜的配料熟悉、对附近的地址熟悉、对顾客的口音熟悉才行。
刚开始的时候,frank让海伦跟着一个叫kim的越南女孩学习。kim家以前是开餐馆的,kim从八岁起就在餐馆帮忙,英语好,对菜单也熟悉得很。客人电话进来,kim就把电话夹在耳朵边,一边问,一边往电脑里输入,拿不准的,还有时间查查菜单。
frank叫海伦拿起另一个电话机,跟着听,看看能不能跟上客人点餐的速度。海伦听了几次,觉得头都晕了,美国南方口音跟她以前学的英语完全象是两种语言,非常难懂。
以前海伦总听老师说美国没有方言,全国上下都是讲一种英语,就是你在voa里听到的那一种。
但到了美国,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刚开始那段时间,海伦出去购物,checkout的时候,售货员问一句“paperorplastic?”,她都半天反应不过来,一是没想到别人在这种情况下会问什么,二是南方口音拐弯抹角的,很难懂。
海伦比其它人更害怕听不懂英语,因为她是学英语的,如果听不懂,连自己都有点瞧不起自己了。幸好学校的教授们讲的还是比较靠近voa的那种英语,一般都能听懂。
她想到口音问题,不由得想起panda518的jackie讲的似乎不是美国南方话。海伦在a城还没见过几个英语说得象jackie那么流利地道的中国人。他的身世仿佛是个迷,令她好奇。肯定不是刚从大陆来的学生,也不象台湾人,因为他的国语没有台湾腔。不知道是不是香港人,跟那个frank一样,难道又是一个沦落到开餐馆的英语硕士?
海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开了很久了一样,怎么还没到?她四处望望,心里有点害怕,这里简直不象个有餐馆的地方,local公路掩映在树林里,一眼望去,道路两边没有什么房子。jackie说过,他们餐馆是在一个gcenter里面,但这里人烟稀少,会有bsp;(bsp;她有点不敢往下走了,就把车开到路边一个加油站停下,跑进去问别人这附近有没有一个gcentre。加油站的人说这里没有,不过再往前走两、三英哩的地方有一个bsp;现在她不敢边开车边胡思乱想了,全神贯注地开车,盯着路的右边找gcenter的侧面开进了bsp;她四面看了一下,一眼就看见了“panda518”几个字,在da518走去。
到了panda518的门前,隔着玻璃门她就看见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站在柜台前,正在听电话,她想,这一定是那个声音很“磁性”的jackie,她慢慢地走过去,悄悄打量了他一会。他低着头,在一张纸上写什么,所以看不见全部的脸,但她看见他留着胡子,上唇的胡子还挺浓的。
她觉得老站在门口看着不好,而且他似乎也接完了电话,抬起头,看见了她。他的眉毛很浓很黑,鼻子很高很直,用她家乡的话说,就是“有点看头”。象所有眼镜近视得不很,因而不愿戴眼镜的人一样,他微微眯缝着眼睛,看着门边的她。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自我介绍说:“我叫海伦,是来见工的。”
他说:“老板刚出去了,你坐这里等一下。”
海伦没听出他到底是不是jackie,声音说象又不象,没有电话里听着那么“磁性”。他也没有自我介绍一下,转身就钻进厨房去了,她听见他在大声告诉厨房里的其它几个人是个什么order,他说的不是国语,只有夹杂的几个英语她听得懂。
她在一张餐桌前坐下,等老板回来,顺便打量一下餐馆的格局。这是她见过的最小的中餐馆了,只有六张桌子。柜台后有一个门,能看进厨房里去,而且可以通过厨房,看到后门,估计厨房跟前面的店面是差不多大的,是个很小的餐馆,大概是那种以外卖为主,很少人堂吃的餐馆。海伦在一个类似餐馆干过几天,知道这样的餐馆,最多四、五个人就可以搞定。
她看得见厨房里有两、三个人在活动,有一个在炒饭,另一个在炒菜,好像还有一个,但没看清楚。她很快算了一下,如果厨房里有三个人,加上这个jackie和老板,就已经有五个人了。她坐在那里,能感到生意很萧条,没什么电话来叫餐,也没人进餐馆来点餐。这样的餐馆,这样的生意,根本不用再雇一个人了。她估计要么是餐馆已经找到人了,要么是老板想雇个新人,把哪个旧人换掉。
她坐了一会,觉得很无聊,就站起来,走到厨房去问要不要她帮忙。虽然老板没来,她还是想表现表现,给大家留个好印象,老板知道了也好乐意雇她。
她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那个炒饭的小伙子对jackie那边叫道:“嗨,benny,美女在找你!”
她看见那个被她当成jackie的人正在打包,听见有人叫benny,他应声抬起头来,看见了她,说:“阿helen,你,你敢不敢送,送餐?”
她大失所望,看来这个人真不是jackie,不光声音不太象,说话还结巴。但她听说叫她送餐,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这就有点把她当自己人了,好像已经雇了她一样。她连忙说:“敢,怎么不敢?”
benny就把一个包好了的order提到柜台前,示意海伦也到那里去。他找出一个贴在硬纸板上的地图,把地址指给她看,说你就从停车的地方向那边开,到了红绿灯那里向左拐,上johnbsp;说完,他好像怕她不肯送一样,补充说:“这个人小费很,很好的,最少有…三、四块钱。”
海伦点点头,提上那个order就往外走,听见benny在后面喊:“drivecarefully!”
光凭这一句,她觉得他就是jackie,而且他刚才给她讲怎么怎么走的时候,一点也不结巴。不过她没时间去多想这些,这是她第一次送餐,很兴奋。她把order在车里放好,就发动了车,按照benny说的方向开去。
海伦很顺利地就上了johne的路。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有点怕开这种路,老觉得对面来的车会跟她迎面撞上一样。特别是到了晚上,对方的车灯一亮,她就觉得什么也看不见了,既看不见地上的线,也看不清对面的车,每次都是开得极慢极慢,还吓出一身汗来。
她开这种路,总是尽力靠右边,人不让我,我必让人;人若让我,我也让人。
她靠右开着,很快就开过了一条小路的进口,她正在聚精会神地找第二条小路,就发现又开过了。刚才应该进那个左转区去等着左转的,结果她没进,现在再进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照直往前开,想到前面什么地方去转个头。
她一边开,一边找转头的地方,终于看见前面有一条横着的路,她赶快进了左转区,一个u…turn,向来的方向开去。
开了一点,才想起刚才没注意是开过了几个路口才u…turn的,benny跟她讲路线的时候,她也没问那个“左边第二条小路”叫什么名字,现在就很难找到那条路了。她看见右边有条小路,转进去试了一下,没有见到一个叫taram的小区,知道搞错了,又转了出来。
转出来了,又在后悔,刚才应该在那条小路上停一下,看看order上写没写是什么路。正在想,她发现已经能看见gcenter了,知道自己开回到餐馆附近来了。她想,干脆开回去,再从那里开过来,肯定不会错过那个“左边第二条小路”了。
她真的开回到ny说的路线开上john小区。她向右开去,一家一家地数,数到第八家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拿起order,想送?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