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元。常天亮在马鹞子面前算了一笔账,当初吕团长克扣军饷强行贷给商会的两
亿法币,如果留到今日,只值银元两角四分七厘多一点。
马鹞子摸着那只仅存的耳朵仰天长叹:“常瞎子呀常瞎子,你不是算账,是在
算计我的心!”不等常天亮辩解,马鹞子又说,最厉害的是自己算计自己。前些时,
雪家的收音机里还在说有长江天堑作为屏障,政府军将要重现当年赤壁大战的辉煌,
从北方来的人民解放军,一定会像当年曹操的百万大军那样,被打得只剩下一条华
容小路供其逃命。
“西河都干了,街边的小溪还能流到哪里去呢?”马鹞子这么说着,心里却还
不服气。与对手对抗近二十年,哪怕死到临头也要翻个白眼呀!
清明节刚过,祭坟的香火还在冒烟,从东北三省一路打过来的人民解放军第四
野战军,便开进了他们的最高指挥官的老家黄州城,并从附近的团风码头南渡长江。
清明过后是谷雨,不管是嫁了人的,还是没有嫁人的,只要是年轻女子,没有不盼
着这一天的。
谷雨一到,她们就可以去那长满新芽的茶树林里,躲得深深地大声唱些风流民
歌,既撩男人,也撩女人,既撩别人,也撩自己。假如唱得好好的一对男女忽然没
有声音了,一定是两个人已经像青枝绿悠地品了几口,一边说着
闲话。
新近在县城里成立的人民政府很大度,所谓伪政府的人也不是全都不用,段三
国就继续留任,做什么还没定下来,暂时帮忙议政,与先前的参议长差不多。杭九
枫当了监狱长,他却不乐意,老想要与林大雨对调,回天门口当区长。杭九枫不是
嫌监狱长官衔不够大,而是认定马鹞子就在天门口,哪里也没去,非要日日夜夜盯
着上街下街,死要见尸,活要见人,不将马鹞子的去向弄个水落石出绝不甘休。
为此,杭九枫带着阿彩跑了一趟武汉,找在省人民政府当副主席的傅朗西评理。
傅朗西去北京了,要在那里开筹备会,准备成立新的国家政府。夫妻俩只与好不容
易怀孕的紫玉见了一面。每动一步都会用双手护住腹部的紫玉劝杭九枫,如何安排
那几个与独立大队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傅朗西早就给县里打过招呼。所以县里
的意思,也就是傅朗西的意思。傅朗西要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杭九枫在天
门口翻了这么多年的筋斗,也该到县城里住一住,享受一下新生活带来的幸福。
离开县城时,阿彩没有说自己也有事情要办,跟在杭九枫后面,一副夫唱妇和
的模样。等到见了紫玉,阿彩才说,县里如何安排她都不管,请紫玉帮她往武汉调。
紫玉在武汉正寂寞,傅朗西的事情特别多,十天里有五天要在办公室或者外面什么
地方忙到三更以后才回家,如果是离开武汉往下面跑,半个月不见人还是好的,这
一次到湖北省西部一带视察,一去一回整整两个月,刚刚到家,又要往北京赶。听
到阿彩说想调到武汉来,紫玉就高兴得合不上嘴:“我正想说这话哩,你要不开口,
我还不忍心将你们夫妻俩活活拆散。”其实紫玉一直在打雪柠的主意,她觉得梅外
婆雪柠和柳子墨,本来就是在武汉生武汉长的人,让他们回武汉来生活,应该是天
经地义的事。紫玉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傅朗西听,傅朗西却大为反对,他要紫玉想想
这些年来梅外婆和雪柠在天门口起的作用。
如今,地方和民众都要以安宁为主,再也不需要各种各样的暴乱了,所以,关
键不是梅外婆和雪柠离不开天门口,而是天门口已经离不开她们了。
紫玉说,傅朗西怕她一个人憋得难受,特意在董重里学说书的那一带,学了几
段说书给她听。那些说书,虽然也是将大汉民族从起源到中兴,历朝历代所经历的
苦难拿来说唱,内容却不大一样。
不听则已,一听到这样的说书,紫玉就开始拼死拼活地想天门口。
杭九枫做梦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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