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她还遇到了几个皮肤黝黑的小孩子,嘴里咕哝着她听不懂的语言,欢快的跑来跑去。小孩子纯真的笑容让子荛刚刚酸楚的内心有了些许的消减,毕竟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外人或许觉得难以置信,可是这世世代代他们也这样过下来了,还一如既往的安之若命。
“您请进!”
子荛蓦然回神,才发觉自己已经驻足在了一个典雅气派的竹楼前,那人犹自卑微着身子掀起门帘,恭请她进去。
让子荛诧异的是,林默凌竟然也在这里。显然他已经来了很久,此刻正和阮笃坤探讨着什么。见到她出现在门口,林默凌缓缓起身,径直的走到她身边,亲昵的搂住了她的腰身。
这样的动作并不是第一次做,可是看着阮笃坤饶有兴趣的目光,子荛还是不可抑制的身体微微的有点僵了僵。
“子荛,过来坐吧!”随手间他还摆弄着桌上的茶具,青烟袅袅,不知是什么茶,竟然会如此的飘香四溢,连站在门口的她都感触得到。
两人相继落座之后,林默凌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她的手,其中的含义子荛当然是懂的。
“阮叔叔,这是什么茶呢?竟会如此的沁人心脾。”
子荛不客气的端起身前的茶杯一口就喝了下去,果真是淡淡盈香,让人很是喜欢。
“子荛,你这可是暴敛天物了啊!这可是缅甸当地的贡茶,你这种牛饮,你让阮叔叔怎生是好啊!”
闻言,子荛还真的给愣住了,半晌之后才讪讪的笑了笑:“阮叔叔这么宽宏大量,又怎么会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呢?况且喝茶讲究的是个畅快,又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呢?”
“哈哈哈哈!”不想在这畅快的笑声之后,阮笃坤瞬时就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盯着她,那种深不见底的眼眸让子荛真的觉得眼前这人还不是一般的喜怒无常,情绪多变。
“林先生,叶峥风托付我的事情我必定不会食言,以后的事就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了。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覆水难收,既然这是你们的选择那么就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因为在我的地盘上,从来都不需要怯懦的逃亡者。”
那天之后,子荛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和阮笃坤见面。她不知道老爸和阮叔叔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可是显然至今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就只剩她一人了。
犹记得那天寒暄过后,阮笃坤单独把林默凌留在书房好久,回来之后林默凌对于两人谈话的内容从未提过只字片语,一贯而来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什么隐瞒,想来形势严峻所以对方才会对于此行的目的如此的讳莫如深了。
可以说,如果除却心中的那些猜测和隐隐的不安外,山里的日子还是很惬意的。每日起床后,迎面而来的就是清新的夹杂着植物特有的芳香的气息。偶尔的她也会和山里的小朋友一起游玩,虽然存在着语言障碍但是一点都没有妨碍到那一刻的欢快。在这里,女人的地位很低,主掌着一切的闲杂的日常琐事,洗衣,做饭,带小孩。而男人,大多都出去巡逻,做生意,血拼,杀戮。
而子荛是这里唯一一个允许进入阮笃山书房的女人,当然以子荛强大的自保意识,她万万不会傻到不请自来。
毕竟,这里在外界看来就好似才狼虎穴,而这种说法也定不会是空穴来风。
阮笃坤显然也看出了子荛的拘束,偶尔他会特意派手下请她去书房,没有丝毫避讳的和手下讨论着道上的血雨腥风。
对于这种特殊的待遇子荛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自己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陌生人,而以阮笃坤的老谋深算,她不得不怀疑对方的别有用心,欲擒故纵。
“子荛,今天我带你去看这世间的最美丽的花朵。”他的脸色很平静,好似真的只是单纯的带她出去观赏一般,可是子荛就是知道,对于他的任何提议自己似乎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好啊!听说这罂粟花是世间极美的花朵,说实话,我倒也很有兴趣去开开眼界呢。”
子荛迎视着阮笃坤深沉的眼眸,她早就有一种预感,来到这极乐之乡,她的人生必将发生重大的变化,或许旧日的子荛将会永远的成为过往,毕竟任何人面对闻名海外的大毒枭的如此盛情的邀请,这个世间能有几个人可以抵挡的住这种强烈的诱惑呢?况且她从不认为,自己还可以有其他什么选择。
难道这就是老爸的托付,子荛真的很是怀疑,老爸和阮笃坤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密谋。
子荛缓缓的跟随着阮笃坤的脚步,亦步亦趋的终于来到了诱惑之源。那一刻,阳光明媚,漫山淡紫,雪白,嫣红的花朵摇曳在暖暖的熏风中。硕大的叶子,奔放而妖冶,子荛几乎可以隐隐的感受到那种甜中带苦的气息弥漫了整座山。
看着眼前艳丽到极致的罂粟花,子荛不由得感叹着这造物主的神奇。蓝色,红色,紫色交相呼应,硕大的花朵在阳光的映衬下真的别有一番风味。此刻子荛终于知道为什么罂粟花的话语是死亡之恋了,这种强烈到引领人走向毁灭的极致的诱惑,这种浪漫到极致的销魂的快感,怪不得有人甘愿舍弃生命要享受哪怕是瞬间的销魂了。
“子荛,我的大半生中几乎日日和这些妖冶的花朵相伴,却始终对它怀中一种虔诚的敬仰的心态,你知道为什么吗?”
无可否认,阮笃坤的这句话没有丝毫虚假气息,外界传言她杀伐抢掠,嗜血成性,却有着这样强烈的敬畏心理,子荛真的想不明白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或许,真的是世间就有着这样矛盾的存在,子荛真的没料到对方会对如此发问,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迟迟没有等到答案,阮笃坤当然知道子荛心里在盘旋什么,嘴角不禁的漾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喃喃自语道:“中国有个成语好似叫做遗臭万年,可是你知道吗,我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罂粟神灵,如果不是为了养活这毫无生存能力的穷苦百姓谁都不会轻易踏上这条不归路,如果有朝一日缅甸经济发展了,那么我的后代必会和这漫山的罂粟花一起消亡。”
那一瞬的震惊子荛真的难以言喻,这样的誓言,这样的气魄,任谁都不得不折服。
“阮叔叔,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我老爸这些年和您还是来往甚秘吗?老爸执意让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您就和我说说吧!”
看着眼前略显儿女娇态的子荛,沉默几许之后,阮笃坤最终还是开口了:“就如你所说,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chapter58惊醒
可以说那天子荛算是真正的领略到了什么叫做花开不败,子荛深知自己一生中都无法忘怀那遍地的罂粟花给自己带来的震撼,更不会忘记在那一刻阮笃坤言语对她的触动。
当然她不会天真到认为以阮笃坤那么一个位高权重,嗜血如命的人会屑于和自己这样一个小女子吐露心声,可是事实上,他真的这么做了。
抬手看看表,此刻已经是接近午夜了。放眼望去,今夜可以说是月色溶溶,在这样静寂的近乎空灵的夜色中,简直要幻化了人的双眼。
如果那一刻阮笃坤拒绝解答她的疑惑的话,那么此刻她定会兴趣盎然的欣赏着这满目的风华,可是这终究只是一个假象,是谁说过有时被蒙蔽远远比了解真相更容易让人接受。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是逃逸也罢,起码自己的内心是平静淡然的。
而熟知真相的子荛,却再也无法保持一贯的淡然了。
敛了一下心情,子荛转身,把手里还未燃尽的烟随意的甩在了一旁的烟灰缸里,子荛自认为自己是一个随性的女人,可是这却是她第一次的用香烟来麻痹自己。
苦涩的味道,呛人的浓烟,子荛暗暗苦笑,这缅甸的烟草业未免也太过落后了,堂堂大毒枭的官邸竟然连一根像样的香烟也不供奉。停顿几秒钟之后,子荛又缓缓迈步朝隔壁的楼阁走去。
抬手推开门出去,像往常一般,门口恭恭敬敬的蹲着几名卑颜屈膝的女侍,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为首一人很是尊敬的说了句:“叶小姐!”
闻言子荛瞬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薄唇微动,淡淡的吩咐道:“我去隔壁一下,你们就自行歇息吧,不用等我了。”
众人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恭敬的退了出去。如果起初她们对于这位女客还有所生疏的话,那么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她们发现,眼前这人看似很随意,可是却很注重自己话语的权威性,就和他们的主人一般,那种深邃的不容置疑的眼神,任谁都无法不依言行事。
随着众人的离开,院落中变得更加的寂寥了,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伤感了,不由的竟想去了那句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今晚虽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可是她真的很是想念老爸。
窗外月华很盛,却依旧难以掩盖子荛此刻苍白到极致的脸色。
林默凌对于子荛的出现,没有表现出一丝的诧异,其实今晚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子荛一贯都是强势,潇洒,明亮的,因此此刻她毫无血色的面容让林默凌不禁的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可恨的是,这样的痛楚,子荛必须承担,因为人需自救,此刻即使是千言万语也不能消减她内心的那种深深的恐惧,不安。
林默凌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安静无比的气氛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两人的心。
“阮叔叔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此刻的子荛没有一丝的防备,更没有一丝的抵御能力,她只是执着的希翼着对方的否认。即使知道这样的概率几乎是微乎其微,她也想要任性一回。
林默凌没有一丝躲闪的眼神,让子荛顷刻间所以的幻想都破灭了,那坦然的目光,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此刻自己的自欺欺人。
其实她知道,阮笃坤的话的确是真的,那样一个自恃清高的人又岂会糊弄她这样一个小女子呢?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殊不知此刻子荛除了恐惧,不安,更多的是满腔的怒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在颤抖着,即使紧握双拳也不能让内心的那满满的恐惧有一分的消减。
月光渐渐的滑落下去,时光静静的流走,这一分一秒的静寂却在印证着子荛满心的无力感。
林默凌走到她身旁,修长的双手狠狠的把她低垂的头抬了起来。那种力道,仿佛要被扼杀一般,子荛终于从自己的遐想中回过神来。
“子荛,你要知道,叶叔叔之所以把你送到这里,除了想要放手一搏,更多的是不想让你受到任何的牵连。他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去做赌注,却不忍让你受到哪怕是一丝的委屈。”
原先的惊慌失措却在林默凌掷地有声的话语中恢复了惯有的清醒。
“可是,我是他的女儿啊,我并不是住在象牙塔的公主,为什么要选择让我一人独善其身呢?难道他不知道,我身边的亲人只有他一人了,如果他有什么不测,让我如何原谅自己!”
她狠狠的质问着对方,虽然她知道此刻的歇斯底里完全是一种徒劳。
当一件事情已经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那么结局无非就只有两种:要么坐以待毙,要么拼死一搏。
而以叶峥风的强势,他无疑会选择第二种。
苟延残喘的活着,在他的生命中,从未有这样的设想。
只是他没有想到,林默凌对于子荛的爱意早已深入骨髓,竟然甘心把自己的灵魂交予魔鬼。这种牺牲,这种决绝,他远远没有想到。
那天两人前往缅甸之前,其实叶峥风和林默凌是有着一场单独的对话的。叶峥风从不否认,那一刻他只是想要做一个试探,看看眼前的男人到底可以为子荛做如何的取舍。结果让他很是欣喜,却也真的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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