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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欲医忏悔录|作者:90后Am|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7:54:20|下载:欲医忏悔录TXT下载
  王雨不想再听,这种议论早在意料之中,他不无恶毒地想:你们再叫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乖乖地掏钱,毕竟医疗的专业性太强了,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宁可吃一点亏也要听医生的话保个安全。

  可是他又觉得不是滋味,明明很多人吃饭度日也是勉强,却要花费本不需要花费的钱来看病,这合理吗?一般农民即使是家境还可以,如果生一场大病,那也就折腾得差不多了,何况医院要自负盈亏后,住院费用蹭蹭地涨,农民就更吃不消。

  王雨摇摇头,管它呢,全国都这样,这该是上头管的事,要我来瞎操什么心。回头得跟别的院长交流交流,看看他们是怎么操作的。

  正想着,收费的小田叫起来:“你这是成心捣乱,太不象话了。”

  她这一叫,登时乱了,刚才还只是随便议论的人们纷纷挤近窗口看热闹,又听小田道:“臭死了,你想干什么?”

  王雨忙走近窗口,叫道:“请让一让。”

  近来王雨的名气响遍六和,人们看见是王雨,纷纷道:“王院长来了,让一让。”霎时让出一个通道,王雨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四十多岁浑身补丁的农民畏缩地站在窗口,本来很高的一个人,弯着腰,膝盖滑稽地半屈着,一下显得矮了很多。双手机械地在身前胡乱搓着,吭哧吭哧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雨走近窗口问:“小田,什么事情?”

  小田见王雨来了,忙把肆无忌惮的喉咙放低:“王院长,你看看这钱,全是几毛几分的小钱,这么一大堆叫我怎么数,有几张又臭得要命,他不是成心捣乱嘛。”

  王雨心想,要是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老实人会跑来捣乱,那医院里就没有不是来捣乱的人了。他对那农民道:“别急,家里谁看病?”

  见王院长和气,那人镇定了许多,回道:“是娃他娘开刀。这钱,这钱有的是自留田里种了一点菜,娃他娘卖菜卖来的,有的是昨天卖了米的钱,那几张臭的是今天卖了咸菜的钱。我不是来捣乱的。”

  王雨看了看那堆钱,几毛几分的小钱估计就是卖菜得来的,自留田很小,那点菜卖不了几个钱,也就得个毛儿八分的补贴家用。10来张百元钞大概是卖米得来的,按照现在的米价,这得两亩稻的收成。假如是纯农民,粮食一收上来,大部分就得卖掉换成钱,现在收获季节已过,家里留着的米不会太多。象他这样两亩田的米,那不是把自己吃的都卖掉了?城里人家里没米一点不急,买就是了,多了堆在那反而难受。农民根本没有钱买米,全靠自己种出来,他们没有了存粮,那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那农民证实了自家断粮的窘境,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焦虑不安,反倒很有信心地道:“饿不死人,红薯够吃一阵,再到邻居那里挪借一点,熬得到下季。”

  王雨看着他那被风霜烈日打磨得黝黑粗糙的脸,突然找到了中华民族数千年来饱经患难而越发昌盛的秘密。就是这样的农民,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哪怕再困苦,他们也会咬紧牙关强撑下去而不吭一声。他们,就象中华民族这棵大树入地三尺的老根,老老实实地呆在地底下汲取养分,没有机会去领略阳光的精彩,接受丰富的知识。而“上层人物”、“社会精英”们,就象是树上繁茂的枝叶、鲜红的果实,在天地中尽情舒展自己的风采。他们通常蔑视那些跟泥土打交道,“粗俗”、“愚昧”的老根们,认为这些“垃圾”就该老实地呆在穷乡僻壤,不该去大城市污染环境。他们一旦受到某种委屈,比如一点点风雨的击打,就立刻会叫嚷着不公平,至于老根们的艰难困苦,站在高处的他们是从来看不见也懒得去看的——因为垃圾就该承受垃圾的待遇。

  但假如社会巨变中,风雨过了头,把骄傲的枝叶果实全都打得凋零,那也完全不用担心,深深的老根们会勉力支撑着度过困境,而后输送出养分,培育出新的枝叶果实来。

  可是社会这棵大树,为什么就不能从给予枝叶果实们的那丰富的资源中稍微拿出一点,来为老根们稍微改善一下呢?

  很快王雨就弄清了这个道理。这个农民搓着双手,很不好意思地问王雨:“王院长,村上有人上次跟娃他娘一样的手术,只要800,这次怎么要让我交1200呢?能不能便宜一点?娃儿上学的钱都没了。”

  王雨的脑子里立即反应过来,收费提高是院委会讨论的结果。虽然有关部门对收费价格和项目都有明确规定,但在王雨看来,这些规定和不准提价的政策全是上头糊弄老百姓的玩意,有分解收费等多种措施可以变相提价。提价措施出来后很见效果,医院收入大增。现在要正式走向市场化,只有再提高,绝对没有下降的道理。如果自己为这个农民开了先例,那以后下面职工还怎么工作,要知道后山可有几万农民,医院的收入大部分就靠他们。

  王雨委婉地解释道:“价格是物价部门规定的,我们是不能自己做主的。而且每个人病情都不一样。”农民失望地低头,很快又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不懂,那就算了。”

  王雨没想到这么好打发,一句话就解决了。他忽然明白:原来农民实在太好说话,又没有机会接触太多的信息和资源,很多时候吃了亏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也就这样算了,不会纠缠不休。事实上他们想纠缠,也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达成目标,最多就是找村长、大队书记闹腾一下拉倒。最重要的,农民对自身的处境认为是理所应当,根本不会有人去想想合理不合理,如果有人想了,那他就肯定不是农民了。

  而且农民又实在太多,假如对所有农民都给一点点好处,那国家的负担就已经不得了。既然农民没意见,那当然就这样算了。

  王雨不敢再面对这个过分老实的农民,关照小田道:“不管面值多少,都是人民币,怎么能有意见。我马上叫出纳来帮你清点,不能有态度。”

  小田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答应,老老实实地点起钱来。王雨安慰那农民一句,转身落荒而逃。刚走到院中,就有一人迎面拦住他:“王院长,你们医院也太黑了吧?”

  这人是当地一家石料厂的厂长。俗话说靠山吃山,借南山和近年来建筑热的光,当地几家石料厂都是日进斗金,厂长们自然也都进入了当地的“上层社会”。王雨不敢怠慢,忙问道:“怎么了?”

  那人指指外科病房:“我厂里那几个人,就一点点小伤,怎么半个月就几万块钱下去了?”

  王雨想起来了,这人外号色狼,据说两年前还是有皮无毛的混混,走路是横着走。而且极为好色,见了漂亮的姑娘媳妇就眼睛发光,苦于没有势力,只敢动手动脚调戏一番,不敢来真格的。自打设法巴结上乡长,进了乡第一石料厂做厂长,摇身一变成了“社会精英”,手底下小弟一大帮,那更是不可一世,不但走路更加横了,见到中意的女子钞票一扔就要动“枪”。半个月前他又睡了厂里一个四川人的媳妇,谁料近年来到后山打工的四川人急剧增加,隐然形成一股势力,见有人这样欺到头上,就嗷嗷叫着去拼命。色狼也不含糊,一声令下,凭着人多势众,打得四川人败退回去。四川人身在外地,势孤力单,只好认输,却把伤员送进医院要色狼出钱。色狼大喜:出多少钱都行,反正都是厂里出,不用掏自己口袋。扔下话来:该怎么看病怎么看病,老子包了,谁要再敢罗嗦生事,继续给老子打,打伤了老子出钱给他治。

  王雨明白过来,心说不宰这样的冤大头,那帮外科医生就是猪了。宰得好啊宰得妙,宰得真是呱呱叫。嘴里却道:“是不是有特殊的伤情?我去查查。”

  三 第39章 医生码字的报酬

  各位朋友,我是作者朋友,作者车祸,双手受伤已经近一个月,因为一直没更新觉得对不起书友,委托我帮他全部解禁,今天事情多,三天以内我一定完成任务

  王雨让郑主任陪色狼聊着天,自己去查病历,几个伤员都是小伤。但一看记帐单,饶是王雨有心理准备,也吓了一跳。那记帐单上密密麻麻,净是昂贵的药不说,按这单子看,一天里一个人得输液几十瓶,吃药好几斤,这宰得也太离谱了这。

  光是为了拿返回才这样宰吗?王雨总觉得不对劲,拿返回的话这么多药不可能都用在病人身上,那这些药最后都流向哪里了呢?又叫上主办会计深查,发现总共两万六千多元的药品中,有一万多折成钱,分别到了几名有权记帐的护士名下,以存款的形式存在了药房里。有近一万在药房人员和外科几个医生的名下。真正用到病人身上的,也就五六千,而对于他们的伤情来说,实际上五六百就够了。

  会计其实早就知道这一切,做这事必须经过财务,要不没法变成值钱的实用的物品,不变成彩电冰箱洗衣机你拿几万块钱的药有什么用?几百上千的药或许还能设法变成钱,几万甚至更多的话,又没法从医药公司走票,那怎么也不敢乱变的。他不知道王院长为什么突然来查这个,不禁暗叫侥幸:还没把按常规属于自己的那份单独做出帐来,现在看起来都在护士们名下。他试探着调侃道:“外科这帮家伙还挺有江湖义气,自己发财不忘病人,给病人真用了不少药。”

  王雨早在一院时就知道这些猫腻。按照常规,这些玩意瞒上不瞒下,院长反倒得不到分成。王雨根本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但他没想到现在玩得这么厉害,几个外伤病人就能挤出两万的油水,这还是乡镇小医院,如果换成一院那样的大医院,那还得了。想起近来少数媒介已经开始披露卫生系统的一些臭事,心里突然一凛: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玩得小没什么,数目过大了,一旦被捅出去可不得了。职工弄出来的事情,自己这个院长肯定逃不了。

  见王雨脸上阴晴不定,会计也随着忐忑不安。这可是一条不小的财路,老院长们不求政绩但求无过,不愿意得罪职工,肯定不会动它。但新院长年轻气盛想有所发展,一旦王院长脑子一热要刹车,立马就会有一大堆人写匿名信。也不需要掌握什么证据,反正说你贪污受贿,虽然一般构不成什么威胁,但也难保不会查出点什么,谁屁股上没点屎?即使查不出什么甚至根本不查,但上头对院长的看法也好不了——说明你管理能力还是不够嘛。

  能做主办会计,早就自动把自己列为院长亲信,可以说与院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可不愿意院长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傻事,正想着如何婉转地提醒王雨,王雨却笑了:“我们医生还是很重视伤情的,可以说视伤员为亲人。不过亲人受伤也不用这么紧张吧,什么事都要适度对不对?”

  会计顿时轻松了一大截,连连点头:“对对。”

  “唉,我对数字天生不敏感,看半天也看不懂。这样吧,你关照郑主任,好好跟色狼,啊,不,跟刘厂长解释一下,告诉他我们医生会根据伤情的需要用药,也会尽量为厂里减少开支,想必他会理解的。”

  会计心领神会:“好好。”

  王雨突然收起笑容,严肃地对会计说:“你跟各科负责人都说一说适度二字,我想他们一定会理解的。我还希望你自己另外理解两个字——取舍。该取的取,该舍的,也得舍。不少人就是不知取舍,最后只好自取其辱。”

  会计的冷汗涔涔而下,王雨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有份,叫自己放弃这块收入,让给出纳去做。结合他不出面,却让自己出面的做法,显然他是认为禁既然禁不得,起码主要领导要“不知情”。可这种不知情有用么?万一出了事不还得担责任?会计却不敢发问,王雨以前都一副无为而治的模样,今天却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让会计第一次心生敬畏。

  看会计震动的样子,王雨很满意。本来嘛,治下不外乎两只手,一手萝卜一手大棒,现在大棒挥了,该给口萝卜。他换上和气的笑脸道:“上头已经有明确的消息了,全国医疗市场都将会完全放开。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我认为我们医院的净收入会成倍增长。那时会计肯定要辛苦得多,按照多劳多得的原则,收入自然会比现在高得多。”

  会计也轻松下来,按王雨的要求去跟各科领导作私下沟通。又眼见着郑主任把脸色不错的色狼送出了大门,也不知他怎么糊弄过去的,不过再多也不花色狼自己一分钱,他犯不着较真。但王雨心里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几个病人就有两万的猫腻,长年累月那么多公费的病人,这里头是多大的水分?以前虽然知道这里头名堂不小,但一直没发现到了如此程度,这可是屁股底下的一座活火山呀,万一出事,那可怎么得了。

  奇怪,应该说所有医院都有这么一潭浑水,怎么就没听说出事的?不行,不管别的院长怎样,我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坐等火山爆发。王雨丢下别的事,把自己关在院长办公室里寻找妥善解决的办法。

  王雨现在还没想明白:医疗改革虽然早就启动,但直到90年代这几年才对医院形成真正的冲击。以前虽然也有从病人头上开药记到自己名下的事,但都是小钱,如此大干特干还没多久,所以不为外界觉察。他也不知道,最后终于有少部分医院出事,吓得上面严令紧急刹车,但最终没有大范围爆发出来,因此业外甚至新入行的医生根本就不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揽钱的法门。

  这个法门为大胆的人们带来的财富是极其惊人的,读者可以自己简略地算一下。虽然最后被禁止了,但法不治众,为保护全行业,干脆当没发生过,先前已经弄到的钱都没有退。那些胆大的护士医生们心悸之余暗自庆幸: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而且这钱多数是国家买单,所以人们拿得倒也理直气壮。

  王雨正在苦思不得良策,楼下又哄闹起来。他探头看去,几个穿着油腻工作服的人扶了一名汉子往外科冲。

  既然能走,看来是受了点小伤,王雨不以为意,又坐回去思考。他没想到的是,国家买单的外快要赚,老百姓买单的外快医生们也不肯放过。这不,楼下外科医生正在极力劝说伤员截肢:

  “你的手指已经坏死,不可能接得上。要是到大医院去接,起码上万不说,最后接不活还是白花钱。”

  伤员看着自己的右手拇指、食指大为不舍:“没有别的办法吗?这两个指头没了,右手不是废了?”

  开什么玩笑,办法当然有,马上转院的话,完全可以接好。但是你到外地医院去接手指,我们医院挣什么钱?我又挣什么钱?你是穷打工的不要紧,这是工伤,厂里得出钱。把你留在这里,我可以开一堆回扣药,医生眼前闪电般地掠过促销药品名称;更可以开一大堆的“返回”药,医生眼前已经闪过大致可以得到的返回数目;还可以开一大堆的检查单,医生眼前那返回数目又蹭蹭地冒了一截。他立即坚定、坚决、同情、无奈、不容置疑地说:“没办法啊,断肢再植要很高的条件,不光医生技术要求高,手指本身条件也要求高。象你的手指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到海市的大医院也接不活。你花这个冤枉钱,不如买营养品好好补补身子。”

  伤员看着自己的右手默然,医生想起得留退路,又道:“当然了,对于人体,现代医学还没研究透彻,谁也不能绝对肯定接不活。我们医生只是就病情而论,最终决定权在你手上,你要愿意搏一搏,我也不反对。作为医生,不过是帮你做一点客观的分析。”

  伤员自己身在局中,不愿意接受接不活的现实,又想着全家就靠自己这只右手挣钱,自然难下决断。他的工友却因为旁观者清,完全凭理智判断,纷纷劝说伤员:“医生说的不会错,反正接不活,何必去白花钱。”“那钱可不是小数目,你白花这么多钱,倒不如拿这钱做点小生意,也够过日子了。”

  厂方代表也加入劝说:“该用的医药费厂里一定给你用,该给你的补贴也不会少,但明摆着浪费钱的那也犯不着吧?”

  能作为厂方的代表,那多精啊。海市或者宁城,全国性的大医院,那是什么代价?比后山这样的乡医院要多花几倍的钱也不止。你小子花厂里钱不心疼是吧?没门。

  作为支撑家庭的成年人,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感情。很快,手术室里,精钢制作,泛着寒光的咬骨钳张开了利嘴,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虽然做手术比较辛苦,可是当医生脱下手套,书写着医嘱时,那就是很惬意的享受了。不是么?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医生已经能在开药的同时就计算出自己可以拿到的大致返回数目。即便是大牌的写手码字,那也是以千字论价。而我们的人民医生开医嘱,那可是以单字论价。一个药名就那么几个字,便宜的药医生一天拿一块钱,贵的那就是十来块。药名后面再加个qd或者bid(一天一次或者两次),那就是长期医嘱,每天都有这么多的回扣或者返回入帐。

  何况哪里是一个药品,只见医生笔走龙蛇,哗哗地写满一页,随即翻过,哗哗地又是一页。一阵微风拂过,吹得医嘱纸轻轻地抖动,就象无数钞票做成的人儿在纸上起舞。真美啊,医生醉了。

  护士却极为不满。激励制度绝大多数都是针对医生的,因为只有医生才能决定让病人掏多少钱。制度刚刚出台时她们只是嘀咕了几句,但当第一次返回金兑现时,所有护士的眼睛都红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当即吵到王雨那里。全系统都有相同的情况,局长已经要求坚决打破大锅饭,王雨怎么会听她们闹,仍然维持了制度没变。于是医生和护士的矛盾陡然尖锐起来。尤其医生要多开药,但这意味着护士要多劳动,所以每当看到满满的几页医嘱,护士总难免有话要说。

  执行医嘱的护士正是出名的泼辣女,本来今天就忙,看到医生又在赚钱,怒火再也忍耐不住,立刻爆发出来,在办公室就扯开喉咙骂起来。她那大嘴巴是肆无忌惮,把关于回扣和返回的一些内幕抖了个精光,听到内容的一些家属差点没把下巴都掉下来。

  不光外科病区在骂,药房也在骂。药房里本来是公认为除当官外,医院最好的岗位。因为药房里说得上话的领导那外快自不必说,即使一般小兵,由于医药代表们需要他们统计不同医生的用药数量,按行规会给他们和医生相同数目的回扣。简单地说,全院的医生拿多少回扣,他们科室就拿多少,而他们的人数要比医生少得多,所以外快比医生要高得多。

  回扣药品再多,跟所有药品比起来那也是小头。但现在激励制度出台,所有药品都必须具体统计到每个医生头上。这工作量可不是一般地大,却又没有钱拿,舒服惯了的他们怎能没有意见。有护士在执行医嘱,又有护士把医嘱送到药房,他们一看又是满满几页,立刻也扯开喉咙骂起来。

  注:全国每年外伤性截指的统计数据欠缺,城市尤其难统计,我曾经去几家医院查过数据,约在人口的二千五百分之一,按此比例推算,全国应在50万/年左右。其中因为自身财力限制、医生违背医德的诱导(截指发生地多在乡镇,当地医院无断肢再植能力)、责任单位的推诿恐吓,大多数本可再植的伤员被迫截指。但这种推算统计方法极不科学,且没有考虑经济因素(经济发达地区因冲床等导致的截指明显增加),所以读者一笑可也,万万不可相信:)

  三 第40章 舞会

  由于局里进行改革的决心很大,这几个月里,所有医院内部的矛盾都和后山一样尖锐,一样在争吵。争吵声不可避免地传到外面一点,因此关于回扣和种种激励措施的传言便在全县流传开来,但并没形成什么气候,一点也不影响王雨的管理。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药品这块大肥肉,正以惊人的热情投身其中,进入药品市场的各种资源几乎成几何倍数地增长。但这同样也影响不了王雨,由于抢占了制高点,与宁城近乎所有医院建立了良好关系,他的药品和器械继续疯狂地销售,给他带来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利润。就象后来海市某著名网络游戏公司的员工们一样,他们拥有公司少量股权,其价值每天都以疯狂的速度翻着跟头,他们的身家也跟着翻跟头,以致于每个人早晨醒来都忍不住问:这一切是真的吗?

  而药品市场的后来者们,立刻就发现了门槛问题。现在的新药要进入医院,简直是太难了。王雨第一次进二院,不算动用的关系,直接用掉的钱不过两万不到,费主任们已经很开心。但现在费主任们发现:以前自己被自己贱卖了,根本就是跳楼大甩卖。现在这些新进的药商,为了能挤进二院的大门,他们哪里还把扔出的东西当钱,分明看作了一堆堆的手纸。开始时收惯“进场费”的费主任们还胆颤心惊——即便报纸上披露的官员贪污受贿案例,一般也不过这么多钱。但时间长了,也慢慢适应下来,一概笑纳。于是门槛也跟着水涨船高,一个新人想打进二院,要花比王雨多十倍几十倍的代价才行,实力不够的,只好老老实实地下乡卖药。实力足够的,强行炸开医院的大门后,便开始体验日进斗金的愉悦。

  幸运地先走了一步,王雨只需要适时地奉上“月例”、“年例”,完全不需要提心吊胆捧着大把的钱去轰炸,就可以舒舒服服地从银行里划帐。后来更是连维持关系这样最重要的事都交给梦洁她们去做,自己则放心在官场上经营。

  既然要经营,就要多跟官老爷们打交道。罗副县长在六和为官多年,关系网枝节蔓延,错综复杂,在他主管的文教卫生系统更是门生故旧众多,罗系堪称本系统第一大派。王雨已经算是罗系的人物,又有罗副局长特别关照,即便非罗系的局长那里,王雨在钞票兄的帮助下也很有面子,一时间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时间长了,王雨也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方式:白天在医院,下班后让救护车送自己去县城。跟一班局里的领导喝酒洗澡按摩打牌。到了周末则让副院长在医院值班,自己找清影玩。让他高兴的是,现在清影已经愿意为了他调整休息时间。

  要说美中不足,就是救护车太不象样,停在一堆高级轿车中间极为醒目,弄得王雨每次上下车都象做贼。

  这天局里开会后,王雨约罗副局长到老地方“工作”,罗副局长却道:“一会一起跳舞吧。”王雨很疑惑,局里会后常规有丰盛的酒宴招待,宴后众领导又时常会相约跳舞放松,但这种跳舞最多也就叫上几个陪舞小姐,毫不刺激,罗副局长一般都不参加,今天怎么有兴趣了。王雨问:“跳舞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老节目,洗个澡,打打牌,多舒服。”罗副局长却神秘地笑了:“今天不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能有什么不同?就是叫上几个外国妞陪舞陪浴也没啥希奇的。王雨嘀咕着跟大家进了舞厅,晦暗的灯光下,发现舞厅早已清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咦,领导可全是男的,没女人有什么意思?莫非是玩sm?怕怕,我可没那爱好。王雨胡思乱想着坐下,就见大家都低声地聊着天,不时地抬头望向门口,象是在等什么人。奇怪啊,是什么人物,要让平时眼高于顶的老爷们苦苦等待?

  不多会,厚实的门帘掀开,隐隐绰绰一队女子走了进来。朦胧中也看不真切,就见她们很快分作两队。一队熟门熟路似地走向领导们身边,一队站在门口不动。前面那队里有人回头轻声叫:“进来啊,发什么呆。”那些女子便犹犹豫豫地进来,突然乐声大作,惊得她们全身一抖。

  罗副局长凑到王雨耳边:“这些是县里几个医院的护士,特意安排了陪咱们跳舞。”与王雨一起到浴室里接受过几次“特殊服务”后,两人之间更为亲密,罗副局长又补充了一句:“都是比较漂亮的,还有几个是医生。”

  王雨目瞪口呆,难怪这么有诱惑力,这样的舞伴,当然比专业的陪舞小姐要诱人多了。原来局里的领导还有这个嗜好,想来他们是让各医院的院长出面,既然只是跳舞,一般的护士医生也不敢推脱。而且看前面那队女子的表现,她们参加这种活动也不是第一次了。王雨兴趣大增,又不怀好意地想,不知有没有哪个领导嗜好白大褂的,如果真有这样的领导,她们会穿起白大褂吗跳舞吗?同时心底仍然觉得不对,光是找护士做舞伴,似乎也不足以如此神秘吧?

  女子们已经全部坐下,欢快的舞曲中,领导们纷纷站起,邀请女同胞翩翩共舞。王雨冷眼旁观,有几对象是老舞伴,往往人还没到跟前,那女子已经起身,两人便默契地舞下池去,比如局长就是。更多的则初次见面,矜持一下后才会接受邀请。

  见王雨不动,罗副局长推推他:“去吧,放松一下。”

  王雨回道:“你去吧,我不喜欢跳舞。”

  罗副局长嘿嘿地笑:“别傻了,不光是跳舞。”他朝局长那边呶呶嘴:“明白吗?找个自己最中意的,先熟悉一下,一会慢四的时候跟她跳。”

  王雨愚蠢地问:“中意的?慢四?什么意思?”

  闪烁的灯光下,罗副局长露出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摇摇头道:“没什么意思,你先跳舞就对了,去吧。”硬把王雨拉到女子们面前。

  既然来了,可不能露怯,王雨看准一个才20不到的护士伸手邀请。那女孩可能刚刚毕业没多久,显然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舞会。事先她已经被告知,这里的舞伴全是局里的领导,起码也是各医院院长中比较有“实力”的人物,连一般的院长都来不了。她全无跟领导打交道的经验,见有人邀请,登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王雨却很喜欢这样青涩的女孩,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领导还没伸手就凑过去的女人。一曲下来,两人就熟悉了许多。王雨环顾全场,倒是这个女孩最满意,便又跟她跳了两曲,慢四的旋律终于响起。

  以往到了慢四,灯光就越发的黑暗下来,可今天却明亮了一点。领导们跟刚才一样邀请舞伴,看来并无什么不同,罗副局长又拍拍王雨:“去吧,那个女孩不错吧?继续请她。”

  王雨仍然不能理解,不过当然还是请这个女孩。当所有人都下了舞池,灯光骤然黑暗下来。王雨走着舒缓的舞步,眼光扫过其他人,发现有几对已经紧紧贴在一起,不过这跟平常的舞会也没什么不同啊。

  不久曲终人散,照旧各寻活动。王雨躺在浴池里,遗憾地道:“可惜舞会耽搁了不少时间,要不倒可以找几个人来打牌,这种舞会真没什么意思。”

  罗副局长微笑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以后每过一段时间,局里就会搞次这样的舞会。次数多了,王雨终于发现一个秘密:女子数目总是多于领导数目,凡是慢四时被邀请的女子,下次必然会继续参加,而没被邀请的,下次就会换成别的人。难道另外有专人负责观察安排舞伴?这又是为什么呢?

  三 第41章 糜烂

  如果不是那位敬业的小姐,如果不是那浴室又来了几个更为美丽更为敬业的小姐,如果不是她们开展新业务,鼓动局长与王雨等人同时享受她们的服务,王雨只怕一辈子也解不开这个谜。或者说解开了这个舞会之谜,却解不开那深藏背后的谜中之谜。

  小姐们据说是从开放最前沿的深市来的,据说那边根据心理学原理开发了最新最爽的服务。局长一听就有了兴趣,小姐们便将他们一起带到带单独浴池的贵宾间,以脱衣舞为序曲开始了她们的服务。房间里的灯光调得很暗,两个小姐在中央较亮处跳着舞,互相抚摩亲吻,极尽挑逗之能事,其他的小姐则围着客人效仿。随着动作的不断深入,借着黑暗的遮掩,不知不觉间,客人们已经全裸,那要紧之处享受着手口乳等多重服务。眼见到了火候,小姐们打破沉寂开始说话,起先是跟客人窃窃私语,渐渐声音越来越大,说的全是暧昧挑逗的内容,教人听得热血奔涌,让客人们把一点当着别人面的顾忌抛到了九宵云外。随后灯光越来越亮,房间里的一切越来越清晰,客人们早就明白所有人都享受着相近的服务,倒也并不如何慌张。然后小姐们玩起了换人游戏,又请所有客人一起洗鸳鸯浴,浴池里春光泛滥,欲望随着水波涌动。正快乐间,进来两名旗袍女郎,小姐们欢呼一声去拉,两名女郎却不肯挪步。小姐们便请客人出马,两名女郎依旧死活不肯,却又欲拒还迎,逗得局长欲火滔天。最终在局长亲手为女郎款解罗衫的时候,气氛达到了高潮,客人与小姐们一起搂抱着倒在地上,喘息声此起彼伏。

  以后又玩过几次这样的游戏,不知不觉间局长与王雨的关系更进一层,到了那种真正的自己人的地步。王雨觉得这玩法很是刺激,谁知有次跟局长说起自己的感受,局长却极为不屑:“这算什么,我带你去玩真正刺激的。”

  空虚、放荡、糜烂、疯狂,王雨第一次进入那个小*,根本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宽广的大厅里到处是随手可取的酒食药物,到处是安全套,到处是半裸全裸的男女倒在地上翻滚,各种姿势都有,有时滚着滚着就换了人重新“工作”。有几个大房间里则全是各种器具,不少人被绑缚着呻吟,王雨吓得赶快退了出来。

  虽然带着面具,仍依稀可以看出一些人的面目,平日里报纸电视上常见到的一些领导和本地明星赫然也在其中。那个美女不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吗?这个不是常参加局里舞会的漂亮护士吗?啊,还真穿着制服,里面却是真空。王雨的欲火一下就蓬勃地燃烧起来,带他来的局长则早就扑进了美女堆中。王雨正在犹豫,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一对柔软弹力的物事结实地顶在他背上,他反手将那女子搂到眼前,感觉出这女子岁数不大,身材又好,于是压住她就疯狂起来。

  说来王雨已经久经沙场,功力老到,那女子不知道有没有预先在别人那里享受过,此刻显然被王雨伺候得死去活来,陷入了深深的疯狂之中。完事后,她居然不顾一切地掀起面具用嘴为王雨清理,王雨看清她的脸后吓了一跳,这不是局里医政科的副科长吗?据流言说是局长的秘密情人之一,所以才从一个小医生的位置迅速爬了上来。平时她从来不苟言笑,人称冰山美人,弄得王雨都不敢相信传言,没想到今天她竟然如此疯狂。

  待出了这个极其隐秘的地方,再到局里去,她又恢复了那职业性的和气与端庄。王雨谨记进*前局长关照的规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但再跟她做工作上的交涉时,看着她翕动的红唇,却忍耐不住地心猿意马。一时猜测她是不是也知道自己,一时又想如果在单独的场合她会不会愿意跟自己欢好,会不会再用小嘴来伺候自己。

  待他又参加过几次那样的聚会,才发现自己真是菜鸟。这里的人们根本就是疯了,哪里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而且经历过这样的刺激以后,如果在别的场合,如果不是有太出色的对象,只怕都提不起什么欲望来。

  其后,他又目睹了参加局里舞会的女子中,有几个固定与某领导跳慢四的美女不再参加,却出现在了这个疯狂的*里。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舞会是为领导们选取情人做准备的,跳慢四是个潜规则,就说明领导看中了这个女子,一边的秘书就会暗暗记下,下次继续安排她参加。而组织舞会本身,只不过是给领导们提供选美的方便,却不能霸王硬上弓,至于能不能不伤体面地赢取佳人,就看领导们各自的手段了。反正有经常性的半强制的舞会方便密切关系,有领导们能为她们提供的金钱权势上的便利为诱饵,倒也有一定的成功率。但只有真正完全被征服的女人,并且只有征服她们的领导有资格进入那小*,她们才会出现在那里。

  想来领导们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该得到的都得到了,实在寂寞无聊,才想出了这么个消遣的法子吧?征服漂亮的医生护士,难度很大,但正因为有难度,才是有味道的消遣,想必领导们为了征服,不知花了多少心力,送出去多少钱财和职位。

  不过实在也不能怪领导用国家的资源来为自己征服。尊敬的领导们除了偶尔需要做做官样文章,又有什么事情可做?千辛万苦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竞争对手,挖尽潜力灌下一杯又一杯革命的小酒后,剩下的就只有空虚了。空虚是比辛劳更为严重的折磨,我们的领导为了祖国的昌盛,为了人民的事业呕心沥血,难道人民不应该为他们解除空虚吗?

  那些被征服的护士医生,是幸运,还是不幸?但不管怎么说,她们一定会得到以往得不到的东西。

  王雨忽然担心起来,小县城有这种事,难道偌大的宁城就没有?那么清影人称一院院花,会不会也有宁城卫生局乃至厅里的官老爷们邀请她跳舞?王雨现在已经不敢相信,放着这么漂亮的一位美女在那里,会没有人动她的脑筋。而这种选美舞会,毕竟是相对保密的,即使清影参加了,一般医生也根本不知道。

  王雨跳将起来,安排副手在医院看家,自己急匆匆地赶往宁城。等见到清影,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还能问她:“你有没有跟领导睡过觉?”,一贯油嘴的王雨少有地吭哧了一会,突然冒出一句:“清影,我们结婚吧。”

  清影一楞,似笑非笑地道:“王院长可想好了?结了婚,就没那么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啦,可别后悔哦。”

  王雨一惊,她难道知道什么了?同时又有点犹豫,清影说得对啊,结了婚,可就不能再这样随心所欲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那个小*,怕也只好拜拜了,可是那个小*的疯狂刺激,想想都有点不舍。

  心念电转,犹豫只是刹那,王雨很快醒过神来,坚定果断地道:“我想好了,能娶回亲爱的领导老婆,是在下前生修来的福份,决不后悔。”

  清影早已经发现他那刹那间的犹豫,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随即笑道:“哼,你想好,我还没想好呢。想娶我,你还得好好表现表现,我要考验你,看你配不配。”

  王雨昂首挺胸:“来吧,革命战士经得起任何考验,领导老婆大人尽管吩咐。”

  “等我想好再说,”清影看了看王雨,似试探似开玩笑地问:“如果叫你不做药品,你愿意不愿意?”

  王雨一楞,她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做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做?难道还怕钱多咬手?王雨按老办法施展太极推手道:“革命战士为了人民的事业可以牺牲一切,而为了老婆可以牺牲人民。”

  清影啐道:“少来,王大老板,天黑了,您打算请未来的老婆吃什么晚饭哪?”

  王雨大喜,忙道:“还不是您老人家说了算,大海航行靠舵手,在下紧跟着领导走。”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王雨拉着清影的小手闲步在街上,觉得比抱着六和的女人们疯狂做爱还更为舒适,却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前面是大酒店,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进出的人们个个衣冠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