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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作品:六宫|作者:未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7:46:54|下载:六宫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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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后和着几个宫妇快笑,指着这少女道,这福嘉不知又有什么新花样,哄哀家开心呢。

  这福嘉就是魏景帝第一女,年十三,其生母早逝,自幼养在芳林殿兰妃膝下,慧灵明达,福泽深厚,福嘉二字便是先帝亲赐,在诸王孙中颇得圣眷。

  福嘉公主欠欠身,从宫侍手中取来两把红樱枪,脸带狰狞面具,手起势飞旋舞,又有夷人扮相宫女做伤亡状,众人高唱:“红枪美少年兮,纵跃血汗马;孤身飞千里兮,视死忽如归;生擒夷人王兮,谦谦君子德;夫何高义兮,孤鸾在青天。”

  枪舞张驰有度,曲声粗犷嘹亮,颇有上古遗风,众人鼓掌叫好。

  太后也高兴,她把福嘉公主叫到前头,问她要什么赏啊。福嘉公主摘下面具,盈盈跪拜,脸红似酌,又说不出。

  皇帝座旁有个容色优柔的雅素妃子,气质若深谷幽兰,眼波流转,暗香浮移,这身带奇香之女便是景希宫芳殿的主人,兰妃。

  兰妃掩唇笑,道:“母后,您还问这小灵精要哪个赏,那点儿心眼儿在曲子里唱得明明白白呢。”

  太后哦呵呵地笑了笑,和几个媳妇妃子打趣,了不得啊,这福嘉也有心上人了。太后很高兴,问皇子意思,皇帝说那等儿臣问过红枪美少年,再成全福嘉不迟。

  “顾卿家,你以为福嘉公主如何”皇帝淡然问道。

  顾家齐上前,跪倒道:“公主乃天仙之人,草民不敢妄言。”

  “福嘉公主欲与卿家永结秦晋之好,卿以为何”

  “公主厚爱,草民不敢高攀。”

  皇帝口气不冷不淡,又问道:“卿家年少,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朕以为无可赏,这可如何是好”

  “草民不敢恬居武功。”顾家齐的回答,既不媚颜其上,又不卑贱已,也没有刚直,像在和皇帝比谁更不热衷奖赏一样。

  “朕是一定要赏的,”皇帝神气下沉,“福嘉公主的驸马以为如何”

  “草民启望陛下,将所有功勋归于先母李氏。”顾家齐回道,这句话,前回在西直苑说过,纹丝不改。

  真是找死。众官员暗叹晦气,好好一场合家欢美的帝王家宴,偏要弄上点血,大过年的,谁也不高兴。

  景福宫一片冷寂,席间忽听有童音轻笑,皇帝身边的宦官袁振两眼如炬,道:“何人嬉笑”

  顾照光忙离座下跪,道:“小女无状,请陛下恕罪。”

  顾家琪也老老实实地跪在一边,冷寂的空气顿了顿,皇帝出言问道:“你笑什么”

  “阿南是想到一首词才笑的。”

  皇帝让她说说什么词好笑,顾家琪嗯哼清清嗓子,咿咿呀呀地清唱道:“翩翩佳人兮,在水一方;明目善睐兮,不识人骨;容华皎月兮,应居天上;缘何思凡兮,织女牵牛星。”

  群臣会意笑起来,好个织女思凡,好个天仙佳人本应天上居,好一句知人知面难知底。有小儿打岔,皇帝和太后的脸色也缓和许多,至少话题又回到赐婚上。

  福嘉公主面红了又白,起身喝斥道:“好你个无知小儿,你,你敢骂本宫不长眼”

  顾家琪冤枉,哪一句骂公主

  福嘉语噎,小孩子起句赞她为世间美女,却句句暗指她不知人间疾苦,不识良人真面目,不该强求姻缘,她愤愤地喝道:“那你给本宫说清楚,你唱的是什么!”

  “好吧,公主非要说阿南骂人,阿南其实是在骂家齐哥哥,他多傻呀,人人都想做牛郎,他就不要,这么傻的人实在配不上公主。”

  “无知,你知道什么,像你哥哥这样拼却前程性命也要为母请命,至诚至孝,方为良人。”

  “就说他傻嘛,”顾家琪又语出惊人,“能娶像公主这样贤淑又好看的女子为妻,哪家娘亲都会高兴。家齐哥哥却不要,铁了心不让他娘含笑九泉,公主自己说,他这么又傻又呆又不孝,公主还要喜欢吗”

  福嘉望一眼小孩,又看向庭中少年,满脸羞红,又鼓起勇气,道:“顾家齐,若福嘉入府,定侍你母如亲。”

  顾家齐额头跪地,道:“草民愚钝,辜负圣上美意,今方醒悟;然则,草民身无功名,亦无长才,不敢乞望公主下嫁,恳请陛下宽容,草民愿投军从戎,建功勋,若公主心不移,必当迎娶。”

  “准。”

  群臣偷抹一把汗,这榆木疙瘩终于开窍,大家终于可以安生了。

  有人悄悄留意起急智救场的小孩儿,顾家小女念慈年方五,身不足三尺,金红窄袖胡服,通体珠玉翡翠,富贵高华,眉目清秀,得其母神韵,观其言行,伶俐不脱稚气,却有大家之风,席间进退得当,颇得其父顾照光宠爱。

  也仅于此,池顾之女乃杀头话题,比李顾之子更危险,慎之慎之。

  众人专心品御宴赏乐舞,气氛和谐,没再出什么意外的热闹。顾照光边为女儿面菜,边道:“阿南,为父可吓出一身汗。”

  顾家琪嚼着白玉虾球摇头晃脑,咽尽后,道:“谋定而后动,爹爹教导,阿南牢记在心。”

  顾照光仍有余悸,道:“难为阿南这般快便想出圆场的法子。”

  “哪里是快,”顾家琪咯咯笑道,“西直苑,王公勋臣都不大能进的地方,偏那天要看那么多 少年公子,阿南就想着是给哪位公主选驸马了。”她摇头无奈状,“哥哥委实像块石头。”

  “鬼灵精。”顾照光淡笑,以他与大宦官杨林通的酒r交情,自然也是知道些内幕的,但他不能提点,顾家齐若知这事内有他介入,反而令儿子反感坏事。

  由顾家小妹来做,再自然不过。

  女儿早慧,做父亲的难免自豪;顾照光取酒杯轻抿了口,压下欣喜,见女儿爱吃鲜虾球,便多夹了些,他问道:“阿南,你看福嘉公主如何”

  顾家琪停箸唇边,望了眼上头,又专心吃东西,趁隙道:“公主对哥哥真心一片。”

  “阿南可愿入宫随公主”顾照光轻声道,年节后他就要返回驻地,留女在京,无人依靠,他不能放心,这福嘉公主便是他给女儿安排的一个去路。

  顾家琪想了想,道:“爹爹不如让阿南独居,偶尔入宫陪陪公主,那是没问题的。”

  顾照光再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嗯那可不行,阿南要在京里学规矩,可不能让未来女婿怪爹爹这个做岳丈的没教好你。”

  顾家琪俏皮回了句:“可是爹爹又托不到好人家。”

  “小南妹妹,”看顾家琪因这突如其来一句而噎喉,顾家齐一贯冷清老成的脸上,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淘气笑容,他递上一份香瓜果盘,“这是太后千岁赏你的。”

  隆冬季少有新鲜水果,李太后这份赏已是青眼相待。

  顾家琪忙谢恩接过,不作伪地拿起香瓜品尝,并把剩下的全推给顾照光;接着,芳林殿的兰妃遣宫人,赏给顾家琪一盘金桔紫葡萄;福嘉公主的侍女,送来一份什锦鲜果。

  顾家琪略做品尝,她的注意力在场中的武生打斗青衣唱曲上,看得很专心。

  实则,她在偷偷地观察官员百相。

  纵观全宴群臣态度,结合池越溪态度的反复,顾家琪略略明白了点宫里的那点子忌讳事。

  皇帝不想见到顾家人,但顾家功勋卓著,又没逮着大错,只好任由顾家人继续蹦跶,再联系池顾迫不得已的婚事及太师的身份地位,她得出一个结论,便宜老爹果然是强人,不干则已,一干就抢了皇帝的女人。

  她很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廿三回 红粉佳人慕高义 鲜花牛粪(下)

  顾家琪脑子里想东想西,不忘往嘴里塞东西掩饰,全然忘了她是小孩子,身体很快抗议:主人,茅房,我要上茅房。

  顾照光察觉到女儿脸羞红的别扭,轻笑,叫来宫女,领女儿外出如厕。

  释放多余水份,顾家琪通体舒畅,走出金铜打造的宫廷厕房,两边一瞟,领路的宫女不见了。顾家琪眨眨眼,当不知附近的小动静,迈步向前走。

  “冤~还我的命~”

  有小孩从她背后冲出来,似乎要推倒她。

  顾家琪迅速矮身,手撑地,以右脚为支,左腿旋踢,正中那孩子腿脚,只听得哇一声,下手者哭起来;立马,有人捂住痛哭者的嘴,拖入树丛中隐藏。

  拍拍手掌,顾家琪刚站起来,就看到前方几个兜白布条小个子,张牙舞爪的,嘴里呼噜:“还我命来~我们是淹死鬼、吊死鬼、冤死鬼~”

  顾家琪头痛,抚额,淡定地推开这些无聊小鬼头,继续向前走。

  “鬼,我们是鬼,你不怕鬼吃人吗!”其中一个装鬼小孩大叫道。

  顾家琪嘴角抽了抽,手指这群披白床单的孩子后面的树梢,尖细嗓音,害怕地连声问:“那、那是什么”

  “什、什么”某小孩抖抖地问道。

  “你的后面,它又手弯勾,没有脚,飘在空中的,像烟像雾,那是什么它张开了嘴巴,它伸出了舌头,它要吃你的——啊——鬼,是鬼啊!”

  “鬼,鬼啊!”众小孩惊恐尖叫,落荒而逃。

  顾家琪哈哈大笑,继续走向景福宫。蓦地,一群小少年冒出来,边跑边东张西望,怒气腾腾地高喊:“在哪”

  虞贵妃家的二皇子,领着一班小p孩,给那群被吓跑的装鬼小孩讨公道了。

  被吓跑的孩子们指着红袄女孩尖叫:“是她,就是她,妖言惑众,在宫里装鬼吓人。”

  二皇子笑道:“我道是谁,宣同总督家的,听说没娘教的。莫怪说起话鬼里鬼气,好了,不要管她了。你们玩你们的。”

  “原来是那个野种啊,切~”

  “谁知道是顾总督从哪里抱来的杂种。”

  “反正就是最下贱的。”

  “你们是谁是不是来跟阿南玩捉鬼游戏”顾家琪冲他们弯眼笑,映着烛火,眼中盈光忽闪忽烁,她笑得无邪,倒让这些找茬的少年个个不好意思起来。

  二皇子等人轻咳,轻喃道:“原来是个傻子,走了。”

  “哥哥,我叫阿南,我们一起玩捉鬼游戏好不好”顾家琪揪着人家的锦袖,天真的双眼扑闪扑闪,语态憨憨,娇气地问。

  二皇子呃一声,竟然“被美色迷倒”,说是,还主动介绍起自己身份,包括旁边人。

  邱尚书家的小跟班提点道:“二殿下,咱们该把这野种赶出景福宫,不能让她的脏血玷污皇家的威严!”

  “这、那你们继续骂。”二皇子很不负责任地把骂人大业推给跟班。

  众人推来推去,邱尚书家的被赋予重任。

  小书生摆出架式,刚张嘴,迎面一记连环踢,加料的硬皮鞋底让少年单薄的身子板瞬间栽倒。

  “你、你——”二皇子等诸人瞪着小姑娘,莫名所以。

  顾家琪露齿一笑,拎起邱家小书生狂揍,专往他脸上打。二皇子身边人连心去救同伴,顾家琪怪叫着坏哥哥骗人,趁少年惊愣的时候,抓住有利机会,用脑袋、用手肘、用赤金鞋底狠狠地拳打脚踢,打得众男生龇牙咧嘴。

  少年们刚开始还顾忌着小丫头片子一个,不还手,可小姑娘踢人踢得太痛,谁忍得住不还手。

  于是,众人混战。

  顾家琪在地上滚了几圈,确定手背脸上都有伤了,抹着眼角跑回景福宫,里头人太多,一时找不到人,一p股墩坐在地板上,衰嘴瘪脸哭叫:“哥——哥——”

  这尖嗓门儿真是尤如静夜中的一道响雷,惊得热闹非凡的宴会堂欢笑声嘎然而止。

  宦官宫女赶紧哄小孩,让她不要哭。

  小姑娘越哭越响亮,叫着哥哥,顾照光来了都不顶用,她要的是哥哥!

  挤过人群,顾家齐来到顾小妹前头,瞧她那副邋遢相,眉头都抽直了。

  他喝道:“还不闭嘴!”

  哭声神奇地下降低八度。

  顾家小妹妹从手指缝里看人,呜呜地低哭;顾家齐冷脸散发着强烈的火气,眼睛黑亮黑亮地瞪着她,两兄妹你瞪我我看你,最后,在小姑娘逐渐拔高的哭声威胁中,顾家齐妥协,伸手。

  小姑娘乐呵了,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兄长身上,抱着兄长的腿脚蹭啊蹭,满脸的眼泪鼻水泥污全都擦干净了。

  顾家齐完全无视了顾小妹的恶劣之举,他已经非常地淡定了。

  小孩子哭闹停了,众官员看热闹的长脖子纷纷缩回原位,继续饮酒与皇家人一同守夜。尽管人人都无比地好奇,何人如此胆大,在除夕夜这么重要的日头里,找顾照光的晦气;更兼触太后的霉头。

  要知道,信佛的李太后老人家最恨大过年地提什么鬼怪了。

  顾家齐带着小妹到帝座位,向席上的众人告罪:“幼妹生性淘气,扰乱大家兴致,万望太后,皇上恕罪。”

  李太后笑说无妨,皇帝也不怪罪。

  顾家兄妹落坐太后身边的坐席里,大太监杨林通早已取来宫中秘制药膏,给小孩擦脸伤,担保用后绝不留疤。

  李太后赞身边人细心,只口不提小孩挨打的由来。

  “谢谢太后赏赐。谢谢杨公公挑这么好的药给阿南。哥哥,擦。”

  顾家齐认命地动手,拿掉小姑娘头上身上沾着枯枝落传,一曲梅花三弄,让人深感曲中情之荡气回肠。

  卞留安起身,神色宁静,目色幽幽,他沉默做了个请的姿势。

  无声的挑战,也是理所当然的较量。

  卞家大公子卞留安,景帝三年一甲进士,头榜状元,其人为人稳重,处事干练,现在吏部拨历(即实习)。

  此人虽然年长福嘉公主十岁有余,但公主自幼可说是在卞家公子呵斥守候下长大的,基本上京中上层权贵都以为卞留安是公主驸马的不二人选,岂知顾家子横空出世,仅凭一段人口相传的沙野擒夷传奇,就捕获了公主一颗芳心。

  不平的人很多,顾家齐不过运气好,他哪里比得上留安公子更叫人不忿的是这个人还比公主小两岁!

  心上人移情别恋,卞留安好风度,还帮公主代为考查情敌的才德品学。

  顾家兄妹抵京之前,均不知这位大胆求爱的福嘉公主早有这样一位号召力强知名度高影响力深的护花使者。

  顾家齐轻蔑地一笑,头微斜,尽扫雪林道中峋峋人影,他道:“阿南,取琴。”

  青苹青菽忙上前布置,顾家齐微掀袍,施施然席坐,指尖微拨,曲未成,调已扬,阳春白雪,让人全身心地感到琴者内心的豁达、明远,与卞留安一个大男人无意家国天下偏生纠结于闺阁情爱的狭窄气量迥然相异。

  或者说,顾家齐根本就没把在场京中公子放在眼底。

  但他的确有这个狂傲的本钱,一支古曲简简单单就把所有人的气焰给打没了。

  而顾家齐今年不过十一,他的人生前景注定灿烂而辉煌。

  廿五回 霓裳翠袖相见欢 要你的命(上)

  话说内宫有意成全福嘉公主与未来驸马,因礼不能独处,办诗会画社,权贵子弟争献技。

  顾家齐胜出,借着归还琴具的时分,邀请公主到别外赏雪。福嘉羞喜不自胜,不必细说。

  顾家琪n遁,青苹青菽欲跟随,顾家琪比比她们手里的琴与香炉,俩丫环会意,留在顾家齐与福嘉公主身边。

  李香凝jiaochuan着气,由宫女扶着远远地奔过来,断断续续地问结果如何。

  宁晓雪仍在琴音里痴痴然,谁也叫不醒。李香凝问其他人,三公主反而嗔怪道:“你怎地这般慢”

  李香凝道她还是一路跑回来的,众女又惊又疑,看向顾家小妹妹,她如何来得这般快。

  顾家琪笑呵呵地炫耀:“哥哥带阿南飞飞啊,哥哥功夫可好了。”

  “原来真有这般奇才,文武双全。”宁晓雪悠悠叹服。

  “小南妹妹你为何不喜留安公子呢”三公主笑眯眯地问道,眼藏暗影。

  顾家琪眨眼,稚气地反问道:“福嘉公主不是阿南的嫂嫂吗当然只有我家哥哥才能弹琴给嫂嫂听了。”

  “那其他男子呢”三公主逗趣道。

  顾家琪笑得骄傲,宣称:“福嘉公主听过哥哥的琴声,就不会再听别人弹的了。”

  宁晓雪接道确是如此,听过顾家齐这样段数的琴声,别的都是俗物,再听不入耳。李香凝重重咳嗽,宁晓雪回神低首不语,三公主淡笑,洛江笙打个圆场,邀请包括卞留安在内的众人一道赏景。

  众人成对,顾家琪知趣避开,自己与谢天宝在林中慢步赏景。

  园中处处琴声,两人偏走小道,远离这群相亲男女,听得后头阿南、阿南叫声,程昭裹着白狐裘,又高又壮,像个粽子似地向他们跑来。

  两人奇怪他也在此,程昭快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