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两家得以和
好,哪知杨过说反增麻烦,甚是不解。
杨过略述慈恩心智失常,以及裘千尺言语相激的情形。朱
子柳道:“郭夫人驾临谷中,那是最好不过,她权谋机智,天
下无双,况且有我师主持大局,杨兄弟你武功又精进若斯,必
无他变。我倒是担心师叔的身子。”杨过也觉天竺僧的安危倒
是第yi等大事,说道:“还是找个所在,静候大师回复知觉。
我夫妇和朱大叔yi起守护便了。”宋子柳沉吟道:“却在哪里
好呢?”寻思半晌,总觉这绝情谷中处处诡秘,难觅稳妥的静
养所在,心念yi动,说道:“便在此处。”
杨过yi怔,即明其意,笑道:“朱大叔所言大妙,此处看
似凶险,其实倒是谷中最安稳的所在,只要制住在此看守的
那几个绿衣弟子,使他们不能泄漏机密即可。”朱子柳伸手虚
点yi指,笑道:“这事容易。”抱起天竺僧,说道:“我们在这
窑中安如磐石,还是请杨兄弟贤夫妇去助我师yi臂之力。”
杨过想起yi灯重伤未愈,慈恩善恶难测,自己若是只守
着天竺僧yi人,未色过于自私,于心难安,眼见朱子柳抱起
天竺僧钻入窑中,便和小龙女重觅旧路回出。
两人经过yi大丛情花之旁,其时正当酷寒,情花固然不
华,叶子也已尽落,只余下光秃秃的枝干,甚是难看,树枝
上兀自生满尖刺。
杨过突然间想起李莫愁来,说道:“情之为物,有时固然
极美,有时却也极丑,便如你师姊yi般。春花早谢,尖刺却
仍能制人死命。”小龙女道:“但盼神僧能配就治疗花毒的妙
药,不但医好了你,我师姊也可得救。”
杨过心中,却是盼望天竺僧先治小龙女内脏所中剧毒,想
天竺僧昏迷后必能醒转,但若竟然不醒,终于死去,那便如
何?眼望妻子,心中柔情无限,突然之间,胸口yi阵剧痛。他
知乃因适才为救程陆姊妹c花毒加深之故,生怕小龙女怜惜
自己而难过,于是转头瞧着那些光秃秃的花枝,想起情意绵
绵之乐,生死茫茫之苦,不由得痴了。
这时绝情谷大厅之中又是另yi番光景。裘千尺出言激兄,
语气越来越是严厉。yi灯大师yi言不发,任凭慈恩自决。慈
恩望望妹子,望望师父,又望望黄蓉,yi个是同胞手足,yi
个是传法恩师,另yi个却是杀兄之仇,心中恩仇起伏,善恶
交争,哪里决得定主意?自幼至老数十年来的大事,在脑海
中此来彼去,忽而泪光莹莹,忽而嘴角带笑,心中这yi番火
拚,比之他生平任何yi场恶战都更为激烈。
陆无双见杨过出厅后良久不回,反正慈恩心意如何,与
她毫不相干,轻轻扯了程英的衣袂,悄步出厅。程英随后跟
出。陆无双道:“傻蛋到哪儿去了?”程英不答,只道:“他身
中花毒,不知伤势怎样?”陆无双道:“嗯!”心中也甚牵挂,
突然道:“真想不到,他终于和他师父”程英黯然道:
“这位龙姑娘真美,人又好,也只这样的人才,方配得上杨大
哥。”陆无双道:“你怎知道这龙姑娘人好?你话都没跟她说
过几句。”
忽听得背后yi个女子声音冷冷的道:“她脚又不跛,自然
很好。”陆无双伸手拔出柳叶刀,转过身来,见说话的正是郭
芙。
郭芙见她拔刀,忙从身后耶律齐的腰间拔出长剑,怒目
相向,喝道:“要动手么?”
陆无双笑嘻嘻的道:“干么不用自己的剑?”她幼年跛足,
引为大恨,旁人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这次和郭芙斗口,却
给她数次引“跛足”为讽,心中怒到了极处,于是也以对方
断剑之事反唇相讥。郭芙怒道:“我便用别人的剑,领教领教
你武功。”说着长剑虚劈c嗡嗡之声不绝。陆无双道:“没上
没下的,原来郭家的孩子对长辈如此无礼。好,今日教训教
训你,也好让你知道好歹。”郭芙道:“呸,你是甚么长辈了?”
陆无双笑道:“我表姊是你师叔,你若不叫我姑姑,便得叫阿
姨。你问问我表姊去!”说着向程英yi指。
郭芙以母亲之命,叫过程英yi声“师叔”,心中实是老大
不服气,暗怪外公随随便便的收了这样yi个幼徒,又想程英
年纪和自己相若,未必有甚么本领,这时给陆无双yi顶,说
道:“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外公名满天下,也不知有多
少无耻之徒,想冒充他老人家的徒子徒孙呢。”
程英虽然生性温柔,听了这话也不自禁有些生气,但此
时全心全意念着杨过的安危,无意争这些闲气,说道:“表妹,
咱们找找杨大哥去。”陆无双点点头,向郭芙道:“你听
明白了没有?她不是叫我表妹么?郭大侠和黄帮主名满天下,
也不知有多少无耻之徒,想冒充两位的儿子女儿呢!”说着嘿
嘿冷笑,转身便走。
郭芙yi呆,心想:“有谁要冒充我爹爹妈妈的儿女?”但
随即会意过来:“啊哟!她是骂我野种来着,骂我不是爹妈亲
生的儿女?”yi听懂她语中含意,哪里还忍耐得住?纵身而上,
挺剑往她后心刺去。
陆无双听得剑刃破风之声,回刀挡格,当的yi响,手臂
微感酸麻。郭芙喝道:“你骂我是野种么?”长剑连连进招。陆
无双左挡右架,冷笑道:“郭大侠是忠厚长者,黄帮主是桃花
岛主的亲女,他二位品德何等高超”郭芙道:“那还须说
得?也不用你称赞我爹娘来讨好我。”她只道陆无双真心颂扬
她父母,剑招去势便缓了,哪知陆无双接着道:“你自己呢?
你斩断杨大哥手臂,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冤枉好人,这样的行
径跟郭大侠夫妇有何相似之处?令人不能不起疑心。”郭芙道:
“疑心甚么?”陆无双阴阴的道:“你自己想想去。”
耶律齐站在yi旁,知道郭芙性子直爽,远不及陆无双机
灵,口舌之争定然不敌,耳听得数语之间,郭芙便已招架不
住,说道:“郭姑娘,别跟她多说了。”他瞧出郭芙武功在陆
无双之上,不说话只动手,定可取胜。岂料郭芙盛怒之际,没
明白他的用意,说道:“你别多事!我偏要问她个明白。”
陆无双向耶律齐瞪了yi眼,道:“狗咬吕洞宾,将来有得
苦头给你吃的。”耶律齐脸上yi红,心知陆无双已瞧出自己对
郭芙生了情意,这句话是说,这姑娘如此蛮不讲理,只怕你
后患无穷。
郭芙瞥见耶律齐突然脸红,疑心大起,追问:“你也疑心
我不是爹爹c妈妈的亲生女儿?”耶律齐道:“不是,不是,咱
们走罢,别理会她了。”陆无双抢着道:“他自然疑心啊,否
则何以要你快走?”郭芙满脸通红,按剑不语。耶律齐只得明
言,说道:“这位陆姑娘说话尖酸刻薄,你要跟她比武便比,
不用多说。”陆无双抢着道:“他说你笨嘴笨舌,多说话只有
多出丑。”
这时郭芙对耶律齐已有情意,便存了患得患失之心,旁
人纵然说yi句全没来由的言语,只要牵涉到她意中人,不免
要反复思量,细细咀嚼,听陆无双这么说,只怕耶律齐当真
看低了自己。她自幼得父母宠爱,两个小伴武氏兄弟又对她
千依百顺,除了杨过偶然顶撞于她之外,从未跟人如此口角
过,今日陡然间遇上了yi个十分厉害的对手,登时处处落于
下风,她也已知道说下去只有多受对方阴损,骂道:“不把你
另yi只脚也斩跛了,我不姓郭。”说着运剑如风,向陆无双刺
去。陆无双道:“你不用斩我的脚,便已不姓郭了,谁知道你
姓张姓李?”转弯抹角,仍是骂她“野种”。说话之间,两人
刀剑相交,斗得甚是激烈。
郭靖夫妇传授女儿的都是最上乘的工夫。这些武功自扎
根基做起,yi时难于速成。郭芙的天资悟性,多似父亲而少
似母亲,因此根基虽好,学的又是正宗武功,但这时火候未
到,许多厉害的杀手还用不出来,饶是如此,陆无双终究不
是她对手,加之左足跛了,纵跃趋退之际不大灵便。郭芙怒
火头上,招数尽是着眼攻她下盘,剑光闪闪,存心要在她右
腿上再刺yi剑。
程英在旁瞧着,秀眉微蹙,暗想:“表妹骂人虽然刻薄,
但这位郭姑娘也太横蛮了些,无怪他的右臂会给她斩断。再
斗下去,表妹的右腿难保。”只见陆无双不住倒退,郭芙招招
进逼,忽听得嗤的yi声,陆无双裙子上划破了yi道口子,跟
着轻叫yi声:“啊哟!”踉跄倒退,脸色苍白。郭芙抢上两步,
横腿扫去。程英见她得胜后继续进逼,陆无双已处险境,当
即轻轻纵上,双手yi拦,说道:“郭姑娘手下容情。”郭芙提
起剑来,见刃上有条血痕,知陆无双腿上已然受伤,得意洋
洋的指着她道:“今日姑娘教训教训你,好教你以后不敢再胡
说八道。”
陆无双腿上创伤疼痛,怒道:“但凭你yi把剑,就封得了
天下人悠悠之口吗?”她知郭芙深以父母为荣,偏偏就诬她不
是郭靖c黄蓉的女儿。郭芙喝道:“天下人说甚么了?”踏上
yi步,长剑送出,要将剑尖指在她胸口之上。
程英挟在中间,眼见长剑递到,伸出三指,搭住剑刃的
平面,向旁轻轻yi推,将长剑荡了开去,劝道:“表妹,郭姑
娘,咱们身处险地,别作这些无谓之争了。”
郭芙挺剑刺出,给她空手轻推,竟尔荡开,不禁又惊又
怒,喝道:“你要帮她是不是?好好好,你们两个对付我yi个,
我也不怕,你抽兵刃罢!”说着长剑指着程英当胸,欲刺不刺,
静待她抽出腰间玉箫。
程英淡淡yi笑,道:“我劝你们别吵,自己怎会也来争吵?
耶律兄,你也来劝劝郭姑娘罢!”耶律齐道:“不错,郭姑娘,
咱们身在敌境,还是处处小心为是。”郭芙急道:“好啊,你
不帮我,反而帮外人。”她见程英淡雅宜人,风姿嫣然,突然
动念:“难道他是看上了她?”耶律齐半点也没猜到她的念头,
续道:“那慈恩和尚有些古怪,咱们还是瞧瞧令堂去。”
陆无双只听得郭芙yi句话,见了她脸上的神色,立刻便
猜到了她心事,说道:“我表姐相貌比你美,人品比你温柔,
武功又比你高,你千万要小心些!”这四句话每yi句都刺中了
郭芙的心事,她心头yi震,问道:“我小心些甚么?”陆无双
冷笑道:“除非我是傻瓜,我才不欢喜表姐而来喜欢你呢!你
横蛮泼辣,有甚么好?”这两句话说得过于明显,郭芙如何能
忍?长剑晃动,绕过程英,向陆无双胁下刺去。
她这yi招叫作“玉漏催银箭”,是黄蓉所授的家传绝技,
剑锋成弧,旁敲侧击,去势似乎不急,但剑尖笼罩之处极广,
除非武功高于她的对手以兵刃硬接硬架,否则极难闪避。程
英眉心yi蹙,心道:“这位姑娘怎地尽使这等凶狠招数?我表
妹便算言语上得罪于你,终究不是死仇大敌,怎可不分轻重
的便下杀手?”好在黄药师也传过她这路剑法,于此yi招的去
势了然于胸,当下劲蓄中指,待郭芙剑划弧形,铮的yi声轻
响,已将长剑弹落于地。
这yi弹程英使的虽是“弹指神通”功夫,但所得力纯在
巧劲,只因事先明白对手剑路,恰于郭英剑上劲力成虚的yi
霎之间弹出,否则她两人功夫只在伯仲之间,单凭yi指之力,
可不能弹去郭芙手中兵刃。她跟着左足上前踏住长剑,玉箫
出手,对准了郭芙腰间|岤道。弹剑c踏剑c指|岤这三下yi气
呵成,郭芙被她yi占先机,处境登时极为尴尬,如俯身抢剑,
腰间数|岤非有yi处给点中不可,但若跃后闪避,长剑是给人
家夺定了。她武功虽然不弱,临阵经验却少,yi时之间俏脸
涨得通红,打不定主意。
耶律齐喝道:“喂,这位姑娘,你把我的兵刃踏在地下干
么?”侧身长臂,来抓玉箫。程英手臂回缩,转身挽了陆无双
便走。郭芙忙抢起长剑,叫道:“慢走,你我好好的比划比划。”
陆无双回头笑道:“还比划”程英手臂yi抬,带着她连跃
三步,二人已在数丈之外,陆无双那句话没能说完。
耶律齐道:“郭姑娘,她侥幸yi招得手,其实你们二人胜
败未分。”郭芙恨恨的道:“是啊,我剑划弧形,尚未刺出,她
已乘虚出指。看不出她斯斯文文的却这么狡猾。”耶律齐
“嗯”了yi声,他性子刚直,不愿饰词讨好,说道:“这位程
姑娘武功不弱,下次如再跟她动手,不可轻敌。”
郭芙听他称赞程英,眉间掠过yi阵阴云,忍不住冲口而
说:“你说她武功好吗?”耶律齐道:“是。”郭芙怒道:“那你
不用理我,去跟她好啊。”说着转过了身子。耶律齐急道:
“我劝你不可轻敌,要你留神,那是帮你呢,还是帮她?”郭
芙听他话中含意确是回护自己,不由得yi笑。耶律齐道:“我
不是帮你夺剑吗?你还怪我吗?”郭芙回过头来,说道:“怪
你,怪你,怪你!”脸上却堆满了笑意。
耶律齐心中yi喜,忽听得大厅中传来吼声连连,同时呛
啷c呛啷,铁器碰撞的响声不绝。郭芙叫道:“啊哟,快瞧瞧
去。”她本来听裘千尺啰唆不绝,说的都是数十年前旧事,她
可不知每句话中实都隐藏危机,越听越是腻烦,便溜了出来,
却无缘无故的和程陆姊妹打了yi架,这时猛听得异声大作,挂
念母亲,便即奔回大厅。
只见yi灯大师盘膝坐在厅心,手持念珠,口宣佛号,脸
色庄严慈祥。慈恩和尚在厅上绕圈疾行,不时发出虎吼,声
音惨厉,手上套着yi副手铐,两铐之间相连的铁链却已挣断,
挥动时相互碰击,铮铮有声。裘千尺居中而坐,脸色铁青,她
相貌本来就难看,这时更加狰狞可怖。黄蓉c武三通等站在
大厅yi角,注视慈恩的动静。
慈恩奔了yi阵,额头大汗淋漓,头顶心便如蒸笼般的冒
出丝丝白气,白气越来越浓,他也越奔越快。yi灯突然提气
喝道:“慈恩,慈恩,善恶之分,你到今日还是参悟不透?”慈
恩yi呆,身子摇晃,扑地摔倒。
袭千尺喝道:“萼儿,快扶舅舅起来。”公孙绿萼上前扶
起,慈恩睁开眼来,见绿萼的脸庞在眼前不过尺余,迷迷糊
糊望出来,但见她长眉细口,绿鬓玉颜,依稀是当年妹子的
容貌,叫道:“三妹,我在哪里啊?”绿萼道:“舅舅,我是绿
萼。”慈恩喃喃道:“舅舅,谁是你舅舅?你叫谁啊?”裘千尺
喝道:“二哥,她是你三妹的女儿。她要你领她去见大舅舅。”
慈恩瞿然而惊,说道:“我大哥么?你见不到了,他已在
铁掌峰下跌得粉身碎骨,尸首无存。”yi跃而起,指着黄蓉喝
道:“黄蓉,我大哥是你害死的,你你你偿他的命来!”
郭芙进厅后靠在母亲身边,接过妹子抱在怀里,突见慈
恩这般凶神恶煞般指着母亲喝骂,立时忍耐不住,走上数步,
说道:“和尚,你再无礼,姑娘可容不得你了。”
裘千尺冷笑道:“这小女子可算得大胆”慈恩道:
“你是谁?”郭芙道:“郭大侠是我爹爹,黄帮主是我妈妈。”慈
恩道:“你抱着的娃娃是谁?”郭芙道:“是我妹妹。”慈恩厉
声道:“哼,郭靖c黄蓉,居然还生了两个孩儿。”
黄蓉听他语声有异,喝道:“芙儿,快退开!”郭芙见慈
恩疯疯颠颠,说了半天也不动手,料想他害怕母亲了得,心
中对他毫不忌惮,反而走上yi步,笑道:“你有本事就快报仇,
没本事便少开口!”
慈恩喝道:“好yi个有本事便快报仇!”这声呼喝宛如半
空中响了个霹雳,只听得案上的茶碗当当乱响。郭芙绝未料
到yi个人竟能发出这般响声,yi惊之下,不禁手足无措,但
见慈恩左掌拍出,右手成抓,同时袭到,两股强力排山倒海
般压了过来,待欲退后逃避,却哪里还来得及?
黄蓉c武三通c耶律齐三人不约而同的纵上。三人于yi
瞥之间均已看出,慈恩右手这yi抓虽然凶猛,但远不及左掌
那么yi触即能制人死命。因此三掌齐出,都击向他左掌。砰
的yi声,四股掌力相撞。
慈恩嘿的yi声,屹立不动。黄蓉等三人却同时倒退数步。
耶律齐功力最浅,退得最远,其次则为黄蓉。她未稳身形,先
看女儿,只见郭襄已给慈恩抓去,郭芙却兀自呆立当地,惊
得慌了,竟然忘了躲闪。黄蓉大吃yi惊:“莫非芙儿终究还是
为掌力所伤?”立即纵上,伸左手将她拉了回来,右手打狗棒
护住前身,只要使出“封”字诀,慈恩掌力再猛,yi时也已
伤她不得。郭芙其实未受损伤,但心中yi片混乱,直至靠到
母亲身上,方始“啊”的yi声叫了出来。
这时武氏兄弟c耶律齐c完颜萍等见慈恩终于动手,各
自拔出兵刃。裘千尺手下的众弟子也都纷纷散开,只待谷主
下令,便即上前围攻。只有yi灯大师仍是盘膝坐在厅心,对
周遭的变故便如不见,口诵佛经,声音不响,却甚为清澈。
慈恩举起郭襄,大叫:“这是郭靖c黄蓉的女儿,我先杀
此女,再杀黄蓉!”裘千尺大喜,叫道:“好二哥!这才是英
名盖世的铁掌水上飘裘大帮主!”
当此情势,别说黄蓉等无yi人武功能胜过慈恩,即令有
胜于他的,投鼠忌器,也难以从这半疯之人手中抢救婴儿。
郭芙突然大叫:“杨过,杨大哥,快来救了我妹子。”她
数次遭逢大难,都是杨过出其不意的救了她出来,这时眼见
人人无法可施,心中自然而然的盼望杨过来救。但杨过此时
却正和小龙女偷闲相聚,两人携手缓行,正自观赏绝情谷中
夕阳下山的晚景,哪想到大厅之中竟然情势如此紧逼。
慈恩右手将郭襄高高举在头顶,左掌护身,冷笑道:“杨
过?杨过是甚么人?此时便算东邪c西毒c南帝c北丐c中
神通yi齐来此,也只能伤我裘千仞性命,却救不了这小女娃
娃。”
yi灯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慈恩,但见他双目之中红丝满
布,全是杀气,说道:“你要找人家报仇,人家来找你报仇,
却又如何?”慈恩喝道:“谁有胆子,那便过来!”这时天将傍
晚,暮色入厅,众人眼中望出来均有朦胧之感,慈恩的脸色
更显得阴森可怖。
突然之间,猛听得黄蓉哈哈大笑,笑声忽高忽低,便如
疯子发出来yi般。众人不禁毛骨悚然。郭芙叫道:“妈妈!”武
三通c耶律齐同声叫:“郭夫人!”众人心中怦怦而跳,均想
她女儿陷入敌手,以致神态失常。但见她将打狗棒往地下yi
抛,踏上两步,拆散了头发,笑声更加尖细凄厉。郭芙叫道:
“妈妈!”上前拉她手臂。黄蓉右手yi甩,将她挥得跌出数步,
随即张开双臂,尖声惨笑,走向慈恩。
这yi下连裘千尺也是大出意料之外,瞪目凝视,惊疑不
定。
黄蓉双臂箕张,恶狠狠的瞪着慈恩,叫道:“快把这小孩
儿打死了,要重重打她的背心,不可容情。”慈恩脸无人色,
将郭襄抱在怀里,说道:“你你你是谁?”黄蓉纵声
大笑,张臂往前yi扑。慈恩的左掌虽然挡在身前,竟是不敢
出击,向侧滑开两步,又问:“你是谁?”
黄蓉阴恻恻的道:“你全忘记了吗?那天晚上在大理皇宫
之中,你抓住了yi个小孩儿。对啊,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你弄得他半死不活,终于无法活命我是这孩子的母
亲。你快弄死这小孩儿,快弄死这小孩儿,干么还不下手?”
慈恩听到这里,全身发抖,数十年前的往事蓦地兜上心
来。
当年他击伤大理国刘贵妃的孩子,要南帝段皇爷舍却数
年功力为他治伤,段皇爷忍心不治,那孩子终于毙命。后来
刘贵妃瑛姑和慈恩两度相遇,势如疯虎般要抱住他拚个同归
于尽。慈恩武功虽然高,却也不敢抵挡,只有落荒而逃。黄
蓉当年在青龙滩上c华山绝顶,曾两次亲闻瑛姑的疯笑,亲
见她的疯状,知道这是慈恩yi生最大的心病,见他手中抱着
孩子,无法可施之际便即行险,反而叫他打死郭襄。武三通c
袭千尺c耶律齐等都道她是疯了,以致语出不伦。只有yi灯
才暗暗佩服黄蓉的大智大勇,心想便是yi等yi的须眉男子,也
未必便有此胆识,有人纵能思及此策,但“快弄死这孩儿”之
言势必不敢出口,眼见慈恩如此怨气冲天,凶悍可怖,他轻
轻yi掌,岂不立时送了郭襄的性命?
慈恩望望黄蓉,又望望yi灯,再瞧瞧手中的孩子,倏然
间痛悔之念不能自已,鸣咽道:“死了!死了!好好的yi个小
孩儿,活活的给我打死了。”缓步走到黄蓉面前,将郭襄递了
过去,说道:“小孩儿是我弄死的,你打死我抵命罢!”黄蓉
欢喜无限,伸手欲接,只听得yi灯喝道:“冤冤相报,何时方
了?手中屠刀,何时方抛?”慈恩yi惊,双手便松,郭襄便直
往地下掉去。
不等郭襄身子落地,黄蓉右脚伸出,将孩儿踢得向外飞
出,同时狂笑叫道:“小孩儿给你弄死了,好啊,好啊,妙得
紧啊。”她这yi脚看似用力,碰到郭襄身上,却只以脚背在婴
儿腰间轻轻托住,再轻轻往外yi送。她知道这是相差不得半
点的紧急关头,如俯身去抱起女儿,说不定慈恩的心神又有
变化。
郭襄在半空中稳稳飞向耶律齐。他伸臂接住,但见郭襄
乌溜溜的yi对眼珠不住滚动,张开小嘴正欲大哭,鲜龙活跳,
不似有半点损伤,yi怔之下,随即会意,料想黄蓉知道郭芙
莽撞,才将幼女掷给自己,当即伸掌在婴儿口上轻按,阻止
她哭出声来,大叫:“啊哟,小孩儿给这和尚弄死了。”
慈恩面如死灰,刹时之间大彻大悟,向yi灯合十躬身,说
道:“多谢和尚点化!”yi灯还了yi礼,道:“恭喜和尚终证大
道!”两人相对yi笑,慈恩扬长而出。裘千尺急叫:“二哥,二
哥,你回来!”慈恩回过头来,说道:“你叫我回来,我却叫
你回来呢!”说罢大袖yi挥,飘然出了大厅。yi灯喜容满面,
说道:“好,好,好!”退到厅角,低首垂眉,再不言语。
黄蓉挽起头发,从耶律齐手中抱过郭襄。郭芙见母亲如
常,妹子无恙,又惊又喜,扑在母亲怀里,说道:“妈,我还
道你当真发了疯呢!”黄蓉走到yi灯身前,行下礼去,说道:
“侄女逼于无奈,提及旧事,还请大师见谅。”yi灯微笑道:
“蓉儿,蓉儿,真乃女中诸葛也!”厅中诸人之中,只有武三
通隐约知道yi些旧事,余人均是相顾茫然。
裘千尺见事情演变到这步田地,望着兄长的背影终于在
屏门外隐没,料想此生再无相见之日,胸口不禁yi酸,体味
他“你叫我回来,我却叫你回来呢”那句话,似乎是劝自己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心中隐隐感到yi阵惆怅,yi阵悔意;但
这悔意yi瞬即逝,随即傲然说道:“各位在此稍待,老婆子失
陪了。”黄蓉道:“且慢!我们今日造访,乃是为求绝情丹而
来”裘千尺向身旁随侍的众人yi点头。众弟子齐声唿哨,
每处门口都涌出四名绿衣弟子,高举装着利刃的渔网,拦住
去路。四名侍女抬起裘千尺的坐椅,退入内堂。
黄蓉c武三通c耶律齐等见到渔网阵的声势,心下暗惊,
均想:“这渔网阵好不厉害,不知如何方能破得?”便这么yi
迟疑,大厅前门后门yi齐轧轧关上,众绿衣弟子缩身退出。武
氏兄弟仗剑外冲,砰的yi声,大门合拢,两兄弟的双剑挟在
门缝之中,登时折断,看来大门竟是钢铁所铸。黄蓉低声道:
“不须惊惶!出厅不难,但咱们得想个法儿,如何破那带刀渔
网,如何盗药救人?”
公孙绿萼随着母亲进了内堂,问道:“妈,怎么办?”裘
千尺见兄长已去,对方好手云集,知道此事甚为棘手,但杀
兄大仇人既然到来,决不能就此屈服,好言善罢,微yi沉吟,
说道:“你去瞧瞧,杨过和那三个女子在干甚么。”此言正合
绿萼心意,她点头答应,向“火浣室”而去。
行到半路,听到前面有人说话,正是杨过的声音,接着
小龙女回答了yi句,好似说到“公孙姑娘”四字。这时天已
全黑,绿萼往道旁柳树丛中yi闪,心道:“不知她在说我些甚
么?”放轻脚步,悄悄走近,见杨过和小龙女并肩站立,听杨
过道:“你说此事全仗公孙姑娘从中周旋,委实不错。但愿神
僧早日醒转,大家释仇解怨,邪毒尽除岂不是妙?啊哟!”
这“啊哟”yi声呼突如其来,绿萼吓了yi跳,不知杨过蓦地
里遇上了甚么怪事。
她心中关切,情不自禁的探头张望,朦胧中只见杨过摔
倒在地,小龙女俯身扶着他的左臂。杨过背部抽搐颤动,似
在强忍痛楚。小龙女低声道:“是情花之毒发作了吗?”杨过
只是呻吟:“嗯嗯”竟痛得牙关难开。绿萼大是怜惜,
心想:“他已服了半枚丹药,再服半枚,情花之毒便解。这半
枚灵丹,说甚么也得去向妈妈要来。”
过了片刻,杨过站起身来,吁了yi口长气。小龙女道:
“你每次发作相距越来越近,更是yi次比yi次厉害。那神僧尚
须yi日方能醒转,便算他能配解药,也未必也未必
你这番苦楚,可也难受得很啊。”她本想说“也未必来得及”,
但终于改了口。杨过苦笑道:“这位公孙老太太性子执拗之极,
她的解药又藏得隐秘异常,若非她自愿给我,否则便是将谷
中老幼尽杀了,钢刀架在她颈中,也是决计不肯拿出来的。”
小龙女道:“我倒有个法子。”杨过早猜到她的心意,说道:
“龙儿,你再也休提此言。你我夫妻情深爱笃,若能白头偕老,
自然谢天谢地,如有不测,那也是命数使然。咱两人之间决
不容有第三人拦入。”小龙女呜咽道:“那公孙姑娘我瞧
她人很好啊,你便听了我的话罢。”
绿萼心中大震,知道小龙女在劝杨过娶了自己,以便求
药活命。只听杨过朗声yi笑,道:“公孙姑娘自然是好。其实
天下好女子难道少了?那程英姑娘,陆无双姑娘,也是重情
笃义之人。只是你我既然两心如yi,怎容另有他念?你再设
身处地想想,若有yi个男人能解你体内剧毒,却要你委身以
事,你肯不肯啊?”小龙女道:“我是女子,自作别论。”杨过
笑道:“旁人重男轻女,我杨过却是重女轻男”说到此处,
忽听得树丛后瑟的yi声响,杨过问道:“是谁?”
绿萼只道被他发觉了踪迹,正要应声,忽听yi个女子的
声音说道:“傻蛋,是我!”只见陆无双和程英从树丛后的小
路上转了出来。绿萼乘机悄悄退开,心中思潮起伏不定:“别
说和龙姑娘相比,便是这程陆二位姑娘,他们的品貌武功,过
去和他的交情,又岂是我所能及?”她自见杨过,便不由自主
的对他yi往情深,先前固已知他对小龙女情义深重,但内心
隐隐存了二女共事yi夫的念头,此刻听了这番话,更知相思
成空,已成定局。她自幼便郁郁寡欢,今日万念俱灰,决意
不想活了,漫步向西走去。
她神不守舍,信步所之,浑不知身在何处,心中yi个声
音只是说:“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山石彼端忽然隐隐传来说话的声
音。绿萼yi凝神间,不禁微微yi惊,原来神魂颠倒的乱走,竟
已到了谷西自来极少人行之处,抬头见yi座山峰冲天而起,正
是谷中绝险之地的绝情峰。
这山峰腰有yi处山崖,不知若干年代之前有人在崖上刻
了“断肠崖”三字,自此而上,数十丈光溜溜的寸草不生,终
年云雾环绕,天风猛烈,便飞鸟也甚难在峰顶停足。山崖下
临深渊,自渊口下望,黑黝黝的深不见底。“断肠崖”前后风
景清幽,只因地势实在太险,山石滑溜,极易掉入深渊,谷
中居民相戒裹足,便是身负武功的众绿衣弟子也轻易不敢来
此,却不知是谁在此说话?
公孙绿萼本来除死以外已无别念,这时却起了好奇心,于
是隐身山石之后侧耳倾听,yi听之下,心中怦的yi跳,原来
说话之人竟是父亲。她父亲虽然对不起母亲,对她也是冷酷
无情,但母亲以枣核钉射瞎了他yi目,又将他逐出绝情谷,绿
萼念起父女之情,时时牵挂,此刻忽又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
才知他并未离开绝情谷,却躲在这人迹罕至之处,想来身子
也无大碍,登时心下暗喜。
只听他说道:“你遍体鳞伤,我损却yi目,都是因杨过这
小贼而起,咱俩不但敌忾同仇,也是同病相怜。”说着笑了起
来,对方却并不回答。绿萼颇感奇怪,暗想父亲是在跟谁说
话啊?听他语气中微带轻薄之意,难道对方是个女子么?
只听得公孙止又道:“咱们在这人迹罕至的所在相逢,可
说是天意,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yi个女人“呸”的yi声,
嗔道:“我全身为情花刺伤,你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尽说些风
话,拿人取笑。”绿萼心道:“啊,原来是今日闯进谷来的李
莫愁。”只听公孙止忙道:“不,不,我怎不放在心上?自然
要尽力设法。你身上痛,我心里更痛。”
与公孙止说话的正是李莫愁。她遍身为情花所刺,中毒
着实不轻,幸好她满腔愤怒憎恨,怨天尤人,不动男女之情,
身上倒无多大痛楚,但知花毒厉害,亟于寻觅解药,谷中道
路错综,乱走乱撞,竟到了断肠崖前。公孙止却在此已久,他
有意来此僻静之处,以便避过谷中诸人,然后俟机害死裘千
尺,重夺谷主之位。两人曾交过手,都知对方武功了得,见
面后均想:“我正有事于谷中,何不倚他为助?”三言两语,竟
尔说得甚是投契。
公孙止于当年所恋婢女柔儿死后,专心练武,女色上看
得甚淡,但自欲娶小龙女而不可得,抑制已久的突然如
堤防溃决,不可收拾,以他堂堂武学大豪的身份竟致出手去
强夺完颜萍,已与江湖上下三滥的行径无异,此时与李莫愁
邂逅相遇,见她容貌端丽,心中又即动念:“杀了裘千尺那恶
妇后,不如便娶这位道姑为妻,她容貌武功,无yi不是上上
之选,正可和我相配。”哪知李莫愁心地狠毒,用情却是极专,
她yi生恶孽,便是因“情”之yi字而来,这时听公孙止言语
越来越不庄重,心下如何不恼?但为求花毒的解药,只得稍
假辞色,敷衍对答。
公孙止道:“我是本谷的谷主,这情花解药的配制之法,
天下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只是配制费时,远水救不得
近火,好在谷中尚余yi枚,在那恶妇手中。咱们只须除灭了
她,那便甚么都是你的了。”最后yi句话意存双关,意思说不
但给你解药,这绝情谷的主妇之位也都属你。天下只他yi人
知晓解药制法,这话原本不假,情花在谷中生长已久,公孙
止上代的祖先损伤了不少人命,才试出解药的配制之方,为
了情花有阻拦外人入谷之功,因此并不芟除,而解药的方子
也是父子相传,不入旁人之手。虽是裘千尺,也只道解药是
上代遗存,方子已然失传。但袭千尺那枚解药现下只剩半枚,
公孙止却不知悉。
李莫愁沉吟道:“既是如此,你先头岂非白说?解药在尊
夫人手中,而尊夫人又已与你反目成仇,便算杀她不难,解
药却如何能够到手?”公孙止踌躇未答,过了半晌,说道:
“李道友,你我yi见投缘,我纵死亦不足惜。”李莫愁淡淡的
道:“这个可不敢当。”公孙止道:“我有yi计,能从恶妇手中
夺得灵丹,但盼你答应我yi件事。”李莫愁勃然道:“我yi生
闯荡江湖,独来独往,从不受人要胁。解药你肯给便给,不
肯便索罢休。我李莫愁岂是哀怜乞命之辈?”
公孙止武功虽然甚强,但yi生僻处幽谷,便是江湖上最
厉害的人物也均不知,纵然略有所闻,也是得自数十年前裘
千尺的转述。近十年来赤练仙子李莫愁声名响亮,武林中无
人不知她貌如桃李,心若蛇蝎,这公孙止却懵懵懂懂的yi无
所悉,听她这几句话说得甚有气派,只有更喜,忙道:“你会
错我的意思了。我但盼能为你稍尽绵薄,欢喜还来不及,岂
有要胁之意?只是要夺那绝情丹到手,势不免伤了我亲生女
儿的性命,因之我说得不甚妥善,也是有的。你千万不可介
意。”
公孙绿萼隐身大石之后,听到“势不免伤了我亲生女儿
的性命”这句话,不由得全身yi震。
李莫愁也感诧异,问道:“解药是在令爱手中么?”公孙
止道:“不是的,我跟你实说了罢!那恶妇性情固执暴戾之极,
解药必是收藏在隐秘无比的处所,强逼要她献出,势所不能,
只有出之诱取yi途。”李莫愁点头道:“确是如此。”公孙止道:
“这恶妇对人人均无情义,心肠恶毒,无所不至,惟有对她亲
生女儿却十分爱惜。咱们瞧准了这点,由我去将女儿绿萼诱
来,你出手擒她,将她掷在情花丛中。这么yi来,那恶妇不
得不取出绝情丹来救治女儿。咱们俟机去夺,便能成功。只
可惜这绝情丹世间唯存yi枚,既给了你,我那女儿的小命便
保不住了。”李莫愁沉吟道:“咱们也不必用真的情花来刺伤
令爱,只消假意做作,让她似乎中毒,那便既可夺丹,又能
保全令爱。”公孙止叹道:“那恶妇十分精明,我女儿倘若只
中假毒,焉能瞒得过她?”说到这里,忽然声音呜咽,似乎动
了真情。李莫愁道:“为了救我性命,却须伤害令爱,我心何
忍?看来你原来也舍不得,此事便作罢休。”公孙止忙道:
“不,不,我虽舍她不得,可更加舍你不得。”李莫愁默然,心
想除此而外,确也更无别法。公孙止道:“咱们在此稍待,过
了夜半,我便去叫女儿出来,凭她千伶百俐,也决想不到她
爹爹有此计谋。”
两人如此对答,每yi句话绿萼都听得清清楚楚,越想越
是害怕。那日公孙止将她和杨过驱入鳄鱼潭,她已知父亲绝
无半点父女之情,但当时还可说出于yi时之愤,今日竟然如
此处心积虑,要害死亲生女儿来讨好yi个初识面的女子,心
肠狠毒,真是有甚于豺狼虎豹。她本来不想活了,然而听到
二人如此安排毒计图谋自己,却不由得要设法逃开,好在四
下里山石嶙峋,树木茂密,隐蔽之处甚多,于是轻轻向后退
出yi步,隔了片刻,又退出yi步,直退至数十丈外,才转身
快步走开。
她走了半个时辰,离绝情峰已远,知道父亲不久便要来
相诱,连卧房也不敢回去,凄凄凉凉的坐在yi块岩石之上,寒
风侵肌,冷月无情,只觉世间实无可恋,喃喃自语:“我本就
不想活了,爹爹你又何必设这毒计来害我?你要害死我,尽
管来害罢。真是奇怪,我又何必逃?”
突然之间,yi个念头如闪电般射进了心里:“爹爹用心狠
毒,此计果然人妙。反正我要自尽,何不用此计向妈妈骗取
灵丹,去救了杨大哥的性命?他夫妻团圆,总不免要感激我
这yi心yi意待他的苦命姑娘。”想到此处,又是欣喜,又是伤
心,精神却为之yi振,四下yi看,瞧清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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