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罗密欧要吃饭饭了。”夏觞脱掉沾满白胶的长罩衫,一把抱起他,往外走。楚令扯着夏觞的胳膊,在一旁跟着。三个人一路步行,走了十分钟,才到了一家不太起眼的煲店。
服务生热情地招呼:“夏老板,你们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服务生之所以称呼夏觞为“夏老板”,是因为昨天他们来这儿吃饭时,楚令说夏觞是来做装修的。服务生大约是觉得夏觞不太像民工,就奉承她年纪轻轻就做了装修公司的老板。夏觞懒得解释,于是她就成了“夏老板”。
楚令从“夏老板”手里接过菜单,胡乱翻着,烦躁地说着她中意的菜名,罗密欧翻开他的儿童画册,也像模像样地指着图片大喊:“公鸡,公鸡,鹅,菜菜,卜卜……”
夏觞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乐不可支地喝着茶。
很快,饭菜上桌,之后,酒足饭饱,有了力气,回去接着搞“装修”。
……
下午4点,夏觞完成了所有画壁画的准备工作,她把楚令送回家后,陷入一种无处可去的困扰。只能到书店的幼儿区,给罗密欧再买几本画册。买完画册,她对罗密欧说:“罗密欧,我们该去哪儿呢?你想去看你外公吗?他睡得太沉了,大概想一次睡个够,这样以后的每一天,就可以24个小时都醒着,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你说是吗?”
罗密欧拨拨夏觞的扣子,对这个话题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参与感。夏觞又说:“你想去看看沈清石吗?你记得她吗?去年夏天的时候,我们和她住在一起。”
罗密欧抬起头,注视着夏觞,漆黑的瞳孔里有夏觞的倒影。他低下头去,指着画册上的图片,低语:“猴子,瓜,猴子……”
夏觞指着画册,更正:“不是猴子,是猩猩,大猩猩,吼——”她又做了一个猩猩拍胸脯的动作,逗罗密欧高兴,罗密欧果然咯咯笑个不停。夏觞不再跟他讨论去哪里的问题。她完全知道想去哪。因为,半个月,太久了。久得她没有办法再忍受了。
春日的夕阳缠绵而明媚,poio背对着落日,平稳地行驶在渐渐开阔的道路上。
沈清石的polo,是一款家庭味十足的两厢车,后座上的儿童座椅和罗密欧咿咿呀呀的童言童语,更让小小的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温馨的气氛。
夏觞把车停在属于盖瑞的车位上。等待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二
等待显得有些过于漫长,夏觞抱着罗密欧坐在紫藤萝花架下,望着地下车库的入口,给他讲《天线宝宝》的连环画。po和laa闻花香的故事在夏觞嘴里翻来覆去地被讲了三遍,黑色的奥迪车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偶然抬头,发现沈清石的寓所里,已经灯火通明。她有些茫然地牵着罗密欧踏过熟悉的走道、连廊、电梯,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诚心地等待一个人,居然也会错过。
“罗密欧,你看见沈清石进去了吗?”夏觞抱起罗密欧,问他。
罗密欧凑近夏觞的领口,那上面有一朵绣工精致的蔷薇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喊:“花,很香!”那动作,还有表情,和画册上的天线宝宝如出一辙。
夏觞拥紧罗密欧,闻闻他的头发,也大喊一声:“罗密欧,很香!”罗密欧趴在她肩膀上咯咯笑着。一尘不染的电梯镜面上印出他天使般无邪的笑脸。
夏觞的脸也印在电梯的镜面上,就在罗密欧的倒影对面。她没有像罗密欧那样无邪地笑,她早过了恣意地放任自己天真无邪的年纪了。她只看见自己脸上,尽是颓唐和疲倦。她并不想让沈清石看见她这样,于是尽力勾起嘴角,眯起眼睛,甚至像芭蕾舞演员一样展开肩膀,抬高下巴。在步出电梯的时候,她只在镜面里看到一个颓唐、疲倦的芭蕾舞演员。
再次,面对朱红色的防盗门,似乎勾起了罗密欧的记忆,他在夏觞臂弯里利落地转身,小手拍在门铃上,然后邀功似地看着夏觞。
“罗密欧,真香!”夏觞亲亲他的手心,给他一个天线宝宝式的赞美。
出乎夏觞意料的是,来应门的是杨清池——沈清石的弟弟。
门内传出沈清石的声音:“清池,是谁?”
夏觞钻进半开的门,也越过门神般挡在中间的杨清池,走到沈清石身旁。她正在整理一个小旅行包,看见夏觞,她有些惊讶。
夏觞拿捏着语气,不让乍起的惊慌从声音里泄露:“你要去哪儿?”
“先去吃晚饭,然后出海。有一个朋友租了个游艇,邀请我们出海,趁着潮汐,今天晚上出发。明天可以到外海看日出,然后海钓……”回答夏觞的是杨清池。他看起来兴致勃勃,带着点炫耀讲他们的计划,但沈清石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她把旅行包递过去,吩咐他:“你先下去,在车上等我。”
夏觞把罗密欧搂在自己的胸前,罗密欧的脑袋靠着她的脖子,一条短短的胳膊紧紧地攀住她的肩膀,露出一个眼睛打量沈清石。夏觞强迫自己快点说些什么来表现她的轻松和自在。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被撇下的可怜虫,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可她的喉咙干涩到出不了声。
“夏觞,你怎么来了?”沈清石伸手,想接过罗密欧。平时对陌生人都来者不拒的罗密欧却转过头,把脸贴在夏觞的颈侧。
“保险公司说,车撞了。”夏觞帮助罗密欧调整了一下位置。其实,她在第一时间就知道沈清石发生了点小事故,因为保险公司给她打了电话。心急火燎地再三确认沈清石毫发无伤后,她反倒有些兴奋,因为至少,她有了去找沈清石的理由——为奥迪车善后。她本想打电话联络沈清石,可又怕沈清石会告诉她,已经解决掉这个小麻烦了,不需要她跑一趟了。所以她索性不给沈清石拒绝的机会。
“没事儿,你的证件都在车里,保险公司会解决的。”沈清石停了一会儿,才问:“我们出海,你要去吗?”
夏觞摇摇头,拍拍罗密欧的背,说:“医院给罗立的爸爸发了三张病危通知,罗立的妈妈也病了,罗立的哥哥为了遗产的事情,一天到晚上门来吵架,罗密欧已经跟着我好几天了,最近,他得一直和我在一块儿。”
沈清石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掐掉了。夏觞又给罗密欧调整了一个位置,说:“你快些去吧,等罗密欧尿尿一下,我们也要走了,我会锁门的。”
“夏觞……”
“我只是来看看我的车,你去吧,杨清池还等着呢。”
沈清石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低着头说话的夏觞身上,最后,微微点点头,转身走了。被关上的门,隔绝了她的背影。
夏觞抱着罗密欧进了卫生间,对他说:“我们得尿尿一下。然后去吃晚饭,今晚,我们还是住在楚令那儿,好吗?我爸和我妈,还要在云南呆两天才能回来。两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好吓人的。你舅舅,更吓人。楚令很凶,不过她很好,是吗?”
罗密欧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夏觞抱着罗密欧,走出卫生间,环顾整个客厅,然后关灯,出门,落锁。准备去找楚令。
两个星期前,夏觞回家里住,她给父母的理由是,要用家里的画室。一个星期前,夏觞的父母出发去云南旅行,夏觞告诉他们:“我明天就回沈清石那儿去。”事实上她并不能回去,因为她答应了沈清石,要做一个完整的夏觞,不是那个没有沈清石就会枯萎的夏觞。
父母奔赴云南之后,夏觞也没在家里住,而是到罗立家看护罗密欧。但罗家陷在遗产争夺的兵荒马乱中,罗密欧被凶神恶煞的舅舅吓坏了,夏觞索性带着他去了楚令家。
三
杨清池有些不耐烦地坐在瀑布般茂盛的紫藤萝花架下。仰着头看面前的大楼里第九层最旁边的房间。终于,房间里透亮的灯光骤然暗了下去。他推推坐在他腿上的沈清石,问:“现在可以走了吧?再等下去,太阳都出来了。”
沈清石整个人往后仰,靠在他胸前,心不在焉地答:“我又没让你一起等,小孩儿。”
“我认识的漂亮姑娘一大把,要不给你介绍一个?总比这小白脸省心。”杨清池的下巴压着沈清石的肩膀,说起话来,有些吊儿郎当。
“小毛孩儿。正因为费了心思,才不一样呀!”沈清石看着大楼的出口,注意力并没放在和杨清池的对话上,只是由着心意随口说着,“每年情人节,你都送我一大捆玫瑰,嗯,请原谅,用了‘捆’这个量词来形容你的殷勤,我只是想说明,我一点也不感动。清尘也给我送过花,就是我办公桌上的那盆水仙。你知道,我和清尘并不擅长照料花草,但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关心它。去年冬天,它开了三朵花,这三朵花就是独一无二,应该说是不可替代。”
“哼,杨清尘就什么都好!”杨清池对于沈清石的厚此薄彼十分不满。
“好了,小孩儿。你在这儿乖乖坐着,不许跟过来。”沈清石站起身,视线定在大楼出口处,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
夏觞刚步出大楼,就立刻看到沈清石在欧式的路灯下笑盈盈地站着,暖色调的灯光把她印得晶莹剔透。夏觞几乎想扑到那温暖的的光影里。当然这不行。她只能尽量矜持地,稳稳当当地牵着罗密欧走到路灯下;和沈清石面对面。
沈清石带着温暖的笑意,摸摸夏觞的脸颊:
“宝贝儿,我必须去,这是我们家传统的,呃……亲子活动,我爸,还有我大伯带着砚之、清尘、清池,当然还有我,一块去。上一次出海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今年好不容易才成行的。”
夏觞低着头,没有搭腔。沈清石突然释放的温情让她本来就满当当的委屈,一下子膨胀起来。再也掩饰不住的脆弱变成了显然易见的任性,沈清石用手心托起她的下巴,她却依旧垂着眼帘,拒绝和沈清石对视。
“别带着罗密欧跑来跑去了,秦圣一会儿就过来陪你,好吗?”
夏觞依旧不声不响,拒绝沟通。
“宝贝儿,别这样……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了,我再邀请你留下来过夜,嗯?”沈清石尽力把自己凑到夏觞视线可及的地方。夏觞忍不住抬眼去看,正好看见沈清石暧昧地眨着眼。她连忙确认,似乎生怕沈清石反悔:“这是你邀请我的!”
“对,我邀请你的。好了,我该走了,一家子还等着我吃晚饭呢。”
沈清石没来得及转身,衣袖就被夏觞扯住了。
“嗯……亲一下。”夏觞得寸进尺地要求着。
沈清石仰着头,微微闭上眼睛,在夏觞的舌尖侵入前,果断地后退。
夏觞意犹未尽,舔舔唇角。罗密欧搂着她的腿,仰着小脸,显得格外急切:“亲亲,罗密欧也亲亲。”沈清石蹲下来,捧着他的脑袋,在他额头和唇角留下两个粉红的唇印。然后转身,走出了路灯投射的温馨氛围,融入夜色,留给夏觞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
四
秦圣在厨房里收拾好晚饭后的锅碗瓢盆,走进客厅。夏觞正坐在沙发上和罗密欧一起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洗完澡的两人像新鲜水果般,散发着一种干净、诱人的气息。等到秦圣把自己也洗得干干净净,喷香喷香的时候,罗密欧已经在夏觞臂弯里睡着了。秦圣接过柔软的小罗密欧,把他放进刚刚重新组装起来的婴儿床。然后转身,对夏觞说:“早点睡,明天带你和罗密欧去南汇玩。”
仿佛有呼应般,罗密欧突然醒来,扁扁嘴,哭了起来。显然,就他个人而言,并不喜欢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
夏觞连忙把他抱到大床上,轻声抚慰着:“罗密欧……这儿你来过的,对吗?你看爸爸也在。”夏觞指指秦圣。
罗密欧依旧抽抽噎噎,不过哭声明显变小了。夏觞接过秦圣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他的脸,拍着他的背。
“妈妈呢?”罗密欧可怜兮兮地瞅着夏觞。
“妈妈在医院,照顾外公。外婆也在医院。”罗密欧的表情抓挠着夏觞的心。
罗密欧从夏觞臂弯里爬起来,说:“罗密欧也去医院。”
“罗密欧要睡觉,明天去,好不好?”
罗密欧躺回夏觞的臂弯,不再纠缠去医院的事情,他有的时候极好沟通,不像个刚满两岁的孩子。
夏觞拿着毛巾捂着自己的脸,好一会儿,才再次带着温和的笑,贴着罗密欧的脸,呢喃:“妈妈最喜欢罗密欧,妈妈亲亲罗密欧。”
罗密欧撅着嘴,愉快地接受了“妈妈”给的亲亲。
“外公最喜欢罗密欧,外公也亲亲罗密欧。”夏觞尽量模仿着罗密欧爷爷那可爱的苏北口音。
罗密欧又撅起嘴,和“外公”亲亲。然后,夏觞不厌其烦地扮演了外婆和小咪(一只猫),去亲吻罗密欧。她一直轻轻地嘀咕着一些罗密欧才理解的专用词汇,直到他睡着。这回她没再把他放回婴儿床,而是让他睡在自己的身畔。
秦圣坐在床边看着。
“听清石说,你突然想要一个孩子了。”
夏觞犹豫了一下,才说:“现在不要了,沈清石不喜欢。”
秦圣突然搂住她,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夏觞,要睡觉了,明天去南汇好吗?”
夏觞绷着脸,最终忍不住,笑着撅起嘴。
“清石最喜欢夏觞,清石亲亲夏觞。”秦圣依样画葫芦地重现了刚才的一幕。夏觞很无奈地接受了“清石”的亲吻。
两人躺下去,关了灯。气氛静谧、祥和。
秦圣问:“夏觞,不要想,马上说,哪些人是属于你的?”
“爸爸、妈妈。”
秦圣紧接着追问:“你是属于谁的?”
“沈清石。”
“那清石是属于谁的?”秦圣的问话轻不可闻。
“她自己……”
秦圣拍拍夏觞的肚子,什么也没说。夏觞反问她:“你是属于谁的?”
秦圣答:“目前,是砚之的。”
夏觞又问:“那她是谁的?”
“那不重要。”
“她如果不要你了,要把你丢掉了呢?”
秦圣语气很淡然:“熬着。”
夏觞沉默了一阵,似乎生气了:“我熬不住的。”
“生个孩子,就是为了牵绊住清石,对吧?好传统的手段。看来砚之的话也有道理,她要清石站在一个丈夫的角度上看待你。”
“你不想一直和展砚之在一起吗?”夏觞的语气有了明显的起伏。
“想,但那不重要。”
五
沈清石带着海钓的意犹未尽和一身海水味道回到家。推开门是一室的冷寂。就在刚才,她还毫不怀疑地认定,当她回到家,客厅的桌上会摆放着很蹩脚但又恰巧符合她口味的晚餐,夏觞和罗密欧会端坐在桌边,就像两个等着老师发小红花的乖宝宝一样。意料之外的状况让沈清石短暂地沉浸在错愕之中,她漫无目的地在并不大的房子里兜转了一圈,发现卧室的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我和罗密欧要到乡下去了。
这一行字整齐而漂亮,显然是夏觞的手笔。沈清石是典型的多线程思考,所以这行字带来的信息在她的大脑里被从不同的角度分解、归纳着,但她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叫她费解,甚至让她有些惶惑不安,她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去年这个时候,夏觞长时间的音讯全无带来的兵荒马乱。不断发酵的不安逼迫着她掏出手机去弄清楚夏觞的确切所在。她拨打了夏觞的手机号码,vitas的《歌剧》在门外隐隐约约地响起。她跑去拉开门,夏觞和罗密欧就在站在门外。沈清石第一次觉得vitas高亢到近乎是尖叫的歌声在某些情况下还是蛮动听的。
夏觞牵着罗密欧一进门,沈清石就问:“你上哪儿去了?”
“秦圣带我们去南汇看桃花了。”夏觞转身贴着沈清石,含糊不清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无法掩饰的疲倦,“移动的提示音难听死了——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还一遍中文,一遍英文……”
沈清石知道夏觞依旧在对她跑去坐游艇,而把她撇在家里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她没有接茬,只是抱起罗密欧往浴室走,一边还问他:“罗密欧,我们去洗澡好吗?”
夏觞撅着嘴,很认命地进了厨房。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沈清石认真地给罗密欧抹上他专用的沐浴露,洗发液,然后耐心而轻柔地帮他洗澡。这不是她所擅长的事情,但好在罗密欧很配合地完成了既定程序。小小的成就感让沈清石有兴致抱着罗密欧泡在浴缸里,享受温水带来的舒适感觉。出于婴儿时代的本能,罗密欧的手和脸时不时地蹭着她丰腴的胸部。沈清石莫名地开始想象,如果她抱着的是一个婴儿版的夏觞,或者一个2岁大的“小清石”,那会是怎样的感受?
罗密欧突如其来的重重一啃,把沈清石从不着边际的幻境中拽回了现实。她有些自嘲地认定自己是被热水蒸晕了,或者是因为海上的颠簸,而轻微脑震荡了。这时候,夏觞拿着大毛巾进来了,她靠着洗手台,安静地看着罗密欧靠在沈清石怀里,不断侵犯一块本应该刻着夏氏标签的,谢绝外人参观的“私人领地”。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伸手把小罗密欧捞出来包在毛巾里,往外走。
等沈清石拾掇好自己回到客厅,眼前的景象正是她原本预计过的。夏觞和罗密欧坐在桌前等她来吃完饭。俨然是一幅乖囡囡的样子。可接下来,夏觞做任何事都有些迫不及待。她的火烧火燎一直持续到罗密欧在他的小床上睡着才稍稍平息。
夏觞的意图昭然若揭,沈清石也并不想否认或者掩饰,现在,此刻,没有什么比一次彻底的性高潮更具吸引力了。
六
在金色的朝霞铺满天际的时候,微凉的晨风拂过游艇的甲板,轻轻撩动起沈清石的卷发,她靠在展砚之怀里,眯起眼睛看着海水和天空被染上绚丽的色彩。
“还有什么时刻,能比这会儿更惬意呢?”杨清池慵懒地嬉笑着。
展砚之探手拍拍他的脑袋,脸上带着笑,但看起来并不是附和他的意思。杨清池极为不服气,反问她:“那你说一个更惬意的时刻给我听听?”展砚之依旧只是笑,杨清池不以为然,跑到另一头摆弄一堆渔具去了。
沈清石把视线从海天相交的地方挪移开,兴味盎然地看着展砚之。
“你有兴趣听?”展砚之脸上的笑纹逐渐扩大,用一种神秘兮兮的声音轻轻地问。沈清石把头一偏,耳朵凑到她嘴边。
“小死一回,活过来后,抽一支烟。”展砚之一脸的心向往之。
沈清石皱着眉,沉默着,突然“哼”了一声,说:“展砚之,你已经堕落得太彻底了。”
“清石,你这样评价砚之的生活追求,是因为夏觞不能让经历你小死一回的境界,还是仅仅因为你不会抽烟?”躺在另一边的杨清尘翻个身,靠过来,嘀嘀咕咕着。
沈清石指着一只掠过海面的不知名海鸟,很果断地扯开了这个很不适合在他们三个之间谈论的话题。
杨清尘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他揽着展砚之的肩膀问:“听说,秦圣帮你戒烟,自己反倒把烟戒了?”
展砚之辩解:“她没有烟瘾,而且抽的都是凉烟。”
沈清石扬扬眉毛,站起来,准备往杨清池那边去。展砚之却拉住了她的手。她转身去看,展砚之的脸因为朝霞的映照,显得无比祥和,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她的话也变得更有说服力了。
“清石,我不是想干涉你的事情,只是夏觞实在另人担忧。”
沈清石并没有被展砚之祥和的脸所感染,她的语气变得生硬:“你已经说过了,而且我也已经答复得很明确了。”
展砚之的语气依旧平和,但已经隐隐约约夹进了一种压迫感:“清石,你确定吗?”
尽管迟疑了一阵,但沈清石还是固执地点点头。
……
沈清石坐在夏觞的腿上,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交付给了夏觞,整个人倚在她身上,两条胳膊穿过夏觞的颈侧交叠在她身后,呼吸凌乱而急促。她突然想起了展砚之说的——小死一回,活过来后,抽一根烟。于是,她这样问夏觞:“你现在想抽根烟吗?”
“不想,我想……回来住。”夏觞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看沈清石。
“很多人,包括砚之在内,一直在替你抱不平,他们觉得我重视你的程度远没有你重视我来得多。她们还认为你给了我一卡车的金币,我却只带了一个小挎包来装。”
夏觞并没有对沈清石的话做出反应,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回来住。”
“他们都告诉我‘清石,我不是要干涉你的事情,我只是有点担心夏觞。’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这句话吗?是啊,他们只是有点担心夏觞。可为什么夏觞总是那个该被担心的人呢?”
夏觞终于抬起头来,与沈清石对视。漂亮的嘴唇里溢出的仍是那一句:“我要回来住。”
沈清石懊恼地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我不是你的负担,我不是!”夏觞的音量陡然提高,“我没有缠着你,你做什么我都配合你。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沈清石放开夏觞,从她腿上翻身下来,背对着她侧躺在床铺上。
“夏觞,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所谓的配合,是伟大的牺牲吗?你真的觉得,你的生活中除了我之外,不再有别的,我就肯定会感激吗?当你这么做的时候,你是在幸福,还是在忍耐呢?如果你是在享受幸福,你不会问我,‘你做什么我都配合,为什么你还是不满意’,如果你只是在忍耐,那你能忍多久?如果你只是在忍耐,并且让我处处感受到你的忍耐,我能心安理得地幸福吗?”
夏觞一直都知道,沈清石的语气越平静的时候,说出的话往往越血淋淋的尖锐。
“你不是秦圣,你做不来她那种心甘情愿地隐忍,你也做不来那种不求回报的,忘我的给予。你所做的一切,看起来是牺牲,其实,你是要回报的。就好像你觉得这些天,你按照我的意愿,回家去了;并且前天晚上,没有大吵大闹着破坏我的出海计划,你就有权要求回来住。你和大部分被宠坏的孩子一样,潜意识里永远觉得你给我多少,我就得还你多少。你自己无所事事,所以一天可以为我腾出24小时,我就该拿我的24小时来回报你?夏觞,你是在以虐待自己来胁迫我!”
夏觞失去了思考和反应的能力,只能感觉到自己额角的血管在激烈地搏动。沈清石这种凌迟一般的剖析却仍然不依不饶地在继续。
“我们不是戏剧里的人,只生活在一个有始有终,不受干扰的爱情故事里就可以了……”
夏觞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打断了沈清石:“你这是幡然醒悟,终于发现我只是个草包二世子,你是在后悔吗?!”
沈清石突然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夏觞。
“啪——”清脆的击打声在静谧的卧室里响起。夏觞的脸歪向一边,怔怔地回过头看着沈清石冰冷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在她脸上拍下重重一掌的,就是眼前的沈清石。
激烈的哭声在另一边骤然响起,罗密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小床上坐了起来,正对着眼前让他害怕的剑拔弩张。
沈清石强迫自己放柔了动作和表情,穿上睡衣,缓缓下床,笑着走到罗密欧身边,抱起他。拍拍他的小脸蛋,也不管两岁的罗密欧是否能明白自己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哄着:“乖,没事儿,我们是在闹着玩,别怕……”
夏觞依旧塑像般呆坐在床上,看着沈清石抱着罗密欧出了卧室,听着她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在一墙之隔的客厅里呢呢喃喃。
伊甸园和荆棘林原来仅仅一步之遥。
七
沈清石把沉睡的罗密欧抱回卧室,放进小床,帮他盖好被子,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往后退了几步,坐到自己的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她蜷缩进被窝,良久,伸出胳膊轻轻地攀住夏觞的肩膀。
夏觞趴在枕头上,两条手臂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头桀骜不驯的乱发。对于沈清石突如其来的触碰,她绷紧身体,选择了漠视。沈清石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开她的肩膀。
这种僵持变得有些难熬,夏觞甚至能听到自己的手表在枕头边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各种感官也如同耳朵一样,变得格外敏感,肋侧的皮肤隔着衣服依旧感觉到了异样的温暖和湿润。她气愤地拽开沈清石的手,粗鲁地翻身。
如她所猜测的,沈清石在哭。
几分钟前她就已经体认到了这个事实,于是打定主意的漠视也好,桀骜的骄纵也好,都渐渐蒸发了。据说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腐蚀剂,尤其是沈清石这种泪腺并不发达的女人,难得一次的流泪足以融化夏觞。当她转过身来面对泪眼迷蒙的沈清石时,她几乎已经忘记了挨打的经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搂着哭哭啼啼的“施暴者”。
“挨打的是我,你哭什么?搞得好像是我打你一样。”夏觞的口气不善,可用袖子给沈清石抹眼泪的动作却轻盈而温柔。
“只准你哭天抢地,我就不能冲洗一下我的眼珠子啊?”沈清石闷闷地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嗯,我……”
夏觞的手指盖在她唇上,没让她继续往下说。因为对于沈清石来说,眼泪就是佐证,证明一切无法表述的纠结与忏悔,或者说佐证了那不容质疑与辜负的用心。
“是我不好。”夏觞把沈清石搂到自己怀里,就事论事地分析,“如果,你也说出这种轻易否决我的话,我大概会更生气,不过,无论如何,我不会打你。沈清石,虽然你一直声称自己对肢体冲突很反感,但我认为你是个潜藏很深的暴力主义者。”
大部分人并不害怕失去理智本身,因为一种不受理智支配的行为从酝酿到被执行,是一个及其有快感的过程。但它的后遗症无疑是漫长而痛苦的,为此要背负的代价也是那一点快感所无法抵偿的。
显然,历来冲动行事的夏觞最明白这一点。并且,她从小到大,挨打的经历数不胜数,打她的也多是至亲的人。所以,沈清石的这一记巴掌,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并没有真的给她造成什么不可弥补的感情伤害。在逐渐冷静下来后,她首先想到的,还是沈清石会因此而感到不安。
沈清石摸着夏觞柔软的耳垂,体会着她的细致和用心。她知道,夏觞突然岔开话题,是不希望她再为那失去理智的一记巴掌而承受负罪感的煎熬,她顺着夏觞搭好的台阶,接茬:“我爱好和平。”
“你喜欢看对抗性最强的体育节目,你最熟悉的体育明星是德拉霍亚,最迷恋他在拳台上把对手揍得满地找牙,你还喜欢飙车……”
“嗯,从今天开始,我不喜欢德拉霍亚,我只喜欢霍尔金娜。”
“不准,你只能喜欢我。”夏觞的语气一下子专横起来,她收紧自己的胳膊,勒得沈清石几乎喘不过起来,“没错,像秦圣这样的圣人,我学不来,我就是要你只喜欢我,像我喜欢你这么喜欢我。不许你离开我,不许!”
“什么词?你演琼瑶剧呢!”
夏觞撇撇嘴,帮沈清石调整好姿势,盖好被子。自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嗯……睡觉吧。”
八
“约个时间吧?”秦圣跪坐在展砚之身后,揉着她的肩膀。
“什么?”
“嗯,分手。”秦圣的语气依旧平和,只是脸颊上的笑纹比平时僵硬一些。
展砚之绷紧了肩膀,出神得望着前面镜子里的倒影。
“你真她妈的体贴!”
秦圣绕到展砚之前面,惊异得挑眉,但眼角眉梢的微笑分明是宠溺。
“砚之,粗口不适合你。”
展砚之闭起眼睛,倚到秦圣的身上……
…
夏觞挨了一巴掌,也许是作为补偿,沈清石没再提起让她搬回家住的事情。罗密欧的家庭纷争也勉强收场了,他回到了母亲身边。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夏觞有些得意忘形,她让性高潮成为沈清石夜晚和清晨的主旋律,结果是被沈清石踢出卧室,沦落到沙发上孤枕而眠。
客厅的光线有些昏暗,暗含着挑逗意味的拉丁音乐漂浮在空气中。夏觞躺在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黑色的毛毯,和她裸露在外的雪白肩膀形成极具冲击力的对比。
“沈清石!”
夏觞的声音穿过薄薄的门板,唤出了带着眼睛,捧着杂志的沈清石。她走到沙发旁,俯视夏觞,问:“怎么了?”
“我背上痒痒。”夏觞撅着嘴,一脸委屈。
沈清石不为所动,转过身,准备走人。
“嗯……沈清石……”那是一种非常暧昧的鼻音,断断续续地回荡在沈清石耳边。她停住脚步,回头去看。夏觞眼神迷蒙,轻咬着自己的下唇,毛毯下隐隐可以分辨她的手在身体上游移,最后停留在小腹附近。
沈清石皱着眉,懊恼地走回夏觞身边,交叠在她身上。咬牙切齿地低嚷:“你个小骚货,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个晚上吗?”
“沈清石,你是方便面,你知道吗?”夏觞的的手已经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沈清石身上。
“什么意思?”
“就是说,只有湿透了,你才屈服……呃……”解释的话被打断,因为沈清石已经掀开毛毯,省去前戏,直接开始享用夏觞。
“小骚货,你才湿透了。”她从夏觞的腿间抬起头,暧昧地舔着自己的唇角。
夏觞按住沈清石的后脑勺,好让快感延续,嘴里却吐出挑衅的话:“嗯,所以,拿出你所有的本事,干我。你最好让我先湿到屈服,不然你今晚会比蜂蜜还柔软。
…………
“真的要弄得平顺一些?不像你的风格啊?”秦圣一边拨弄着夏觞的头发,一边再次询问她。
“对,你只要把我弄得像琼瑶戏的女一号就可以了。”夏觞舔着冰淇淋含含糊糊地向秦圣描述她想要的发型。
“发生什么事了?”秦圣偏过头去看沈清石。
“她家的皇后娘娘过生日。请了一大帮小姐妹。”沈清石耸耸肩膀。
“我妈不允许我丢人现眼。特别是在她的交际圈里。”夏觞不以为然地补充,可随后,她又严肃起来,“这只是派对,事实上,她想让你在派对前一天去吃晚饭。”
沈清石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问:“你是不是跟你妈提过生孩子的事情?”
夏觞点点头。
秦圣问:“你会去吗?清石?”
沈清石叹了口气,揪揪自己的鼻梁。
九
据说培养一个贵族需要整整三代人的努力,而夏家虽是不折不扣的暴发户,但钱有的时候也可以堆出好气质来。富足的家境,让夏觞从十来岁起,身边就不乏举手投足优雅的人。这在潜移默化中让她骨子里蕴藏着一种大家闺秀的韵味。所以她捋顺了一头乱发,换上水蓝色的连衣裙,倒真有几分文艺小说女主角的味道。沈清石仔细端详了夏觞的新造型后,感叹:“清池说的没错,你果然比我漂亮。”
夏觞不以为然地搂着沈清石的脖子,亲吻她的嘴唇。虽然动作依旧像往常一样不羁,但沈清石还是觉得她身上那种小霸王味道淡多了。她还没为这种新感觉定性,夏觞就被赵千云的电话催回了家。因为生日宴会安排的原因,沈清石没有照之前的安排,在生日宴会之前去见夏觞的父母,而是定在生日宴会之后的周末去。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多了几天心理建设的时间而有所放松。她不认为延长时间可以带来任何积极的帮助。面对夏觞,她可以毫不犹豫,甚至称得上无情地断然否决一个孩子的诞生。可她真的不认为自己到了夏觞的父母面前,还能这么毫不犹豫,还能这么无情。
因为,那时候,一个孩子的诞生不再是夏觞的突发奇想,而是关系到一个家庭的血缘传承。沈清石不得不承认,她没有权力去毫不犹豫,更没有资格去无情,去断然。她必须斟酌,当然斟酌的结果极有可能是妥协。但那又不是她想要的。在这种没有丝毫建设性的自虐式拉锯战中,沈清石干脆拎着行李袋,住到了杨清池的小公寓里。她自暴自弃地选择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来对待即将到来的会面。
夏觞很生气,很委屈,因为她没法在皇后娘娘的生日之后跟着沈清石一起躲到杨清池的小公寓,只能呆在家里生闷气。消极情绪磨光了她为了生日宴会而准备的温婉气质。在生日宴会结束的第三天,夏红森对赵千云说:“你女儿,怎么突然从一只拉伯拉多变成了一只斗牛犬?”
时隔一周后的周日,夏觞坐在草坪上,脑袋被赵千云搂在怀里。之前,她刚刚因为被花茶烫到了嘴唇而迁怒于院子里小桌子,一脚蹬翻了它,还要借故撒野,被赵千云呵斥了一顿。夏觞吃了一棒子,自然还是得给个萝卜才行。于是赵千云只能好言好语劝着,轻手轻脚哄着。娘俩一个坐在地上,一个坐在凳子上,倚在一起,在树荫下虚度烂漫的春光。
沈清石隔着白色的篱笆墙,再次见到夏觞的时候,她正任母亲的手指摆弄她的头,她那一头漆黑的头发,已经恢复到了往常蓬乱卷曲的模样,身上是一件白色的连帽运动衫,上衣过大的尺寸和全棉面料带来的柔软感让她有一种孩子般的脆弱,但她脸上则流露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可怕表情。沈清石突然出现的身影,让她洋溢出暂时的欢欣,但很快她又更加愤怒起来。对此,沈清石并没有在意,她平静地和赵千云打招呼,说些客套话,只偶尔才瞥夏觞一眼。
夏觞很快就熬不住了,她吃不消沈清石这种不咸不淡地忽视,心急火燎地窜起来,坐到她旁边。赵千云暗地里叹气,她想着,自己的丈夫要是看见这一幕,大概又要感慨夏觞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凶悍的斗牛犬,转眼就成了听话的小京巴。不过看起来,也只有面前的这个沈清石制得住夏觞。这个事实,让赵千云心里有些不甘。但她毕竟是见过市面的人,在夏觞面前,她尽量掩藏对沈清石的敌意,很委婉地招待着她。
沈清石来访的时间临近下午4点,正是可以吃些点心,喝点茶的时候。赵千云吩咐保姆再拿来一些糕饼出来。夏觞却一副迫不及待要带沈清石进屋的样子,直到沈清石把手按在她腿上,她才算安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一块核桃酥。
赵千云东一句西一句地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沈清石的回答反倒显得谨小慎微。过了半个小时,夏觞的耐心终于告罄,她不耐烦地站起来,也不跟赵千云打个招呼,就拉着沈清石的胳膊往屋里走。沈清石只能在匆忙中交代了一句:“阿姨,我一会儿就来。”
夏觞把沈清石带进她的画室。里边弥漫着油画材料混在一起的怪味。画架上摆着一副半成品,沈清石一眼就认出,那是赵千云的肖像。她还想细看,夏觞的脸已经凑到她眼前。熟悉的味道侵入她的鼻子。
“你这该死的女人,甩开我,就这么好吗?”夏觞压着嗓子喊。
沈清石蹲下身,拿开脚边几张眼熟的人物速写,坐在乱糟糟的床垫上。夏觞也跟着坐下来。
“宝贝儿,上个星期六,我发现我有一点点不太正常的出血,你应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嗯?我认为我还是听从医生的指导,暂停过于激烈的房事,比较好。”沈清石拨弄着夏觞的头发,不经意地解释着。
夏觞好像突然被哽住了,细瘦的胳膊圈着沈清石的肩膀。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扭扭捏捏地问:“好些了么?”
沈清石转头看夏觞的表情,轻轻的叹息里有一丝怜悯:“宝贝儿……”
一切似乎都在渐渐凝固,周围迅速安静下来,两人耳朵里只剩下对方的呼吸声。安静的依偎在一起,已经成了这一刻的主旋律……
不管某个时刻有多么另人留恋,它都不可能因此而多作停留。似乎只在眨眼间,就到了夏家的晚饭时间。饭桌上,只有三个女人。
因为是周末,保姆做完晚饭就下班回家了。沈清石以为,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赵千云会提起孩子的事情,但赵千云只是在问及杨氏时,说了一句:“你们家里真蛮好的,人丁兴亡。我们可冷清,夏觞连个叔叔、伯伯也没有。”
沈清石知道,夏觞的父亲只有一个妹妹。如果夏觞没有生一个流淌着夏家血液的孩子,到她这儿就算断了香火。沈清石捕捉到了赵千云说这话的用意,但她没法回应,只能沉默,一直沉默到晚餐结束。
后来,她起身要走,夏觞非要跟,沈清石在篱笆墙边,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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