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的时光】之【夏末秋初】
第一章【夏觞】
和其他刚刚踏入社会的大学同学比起来,22岁的夏觞算老油条了。托她父亲的福,身在一个实业致富的暴发户家庭。她父亲夏红森和大部分草根族一样,深信富不过三代,吃苦才是硬道理,生怕优渥的家庭会让她成了败家子。
可夏觞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她的三流大学毕业证还是在钱的护航下,才勉强拿来的。所以徒有虚名的出国镀金、考研读博都不在夏红森的考量之中。夏觞大学一毕业,就被安排正式入主夏氏的分公司,担任副经理。在外人看来,夏觞算是独当一面,但在知情者眼里,独当一面的,是她的秘书沈清石。
夏觞的任务就是在该签名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大名,该开会的时候,坐在会议室里读读沈清石写的会议发言稿。该交际应酬的时候,不耐烦地看着沈清石玲珑八面,游走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之间。所以即便是跟表哥去了一趟重庆,签了一份重要的合约,一回到窝里,又心安理得地做起了傀儡政权。
星期一中午,刚从重庆回来的夏觞一进办公室,沈清石就问:“你动公司的账户干吗?”
夏觞似乎早知道她会问,坐上她的办公桌,揽住她的肩膀,把一支百合花递给她:“这个,换取我不回答你问题的权力。并且,我会把钱划回公司,然后你想办法摆平。”
沈清石看起来完全被这朵蕾丝内裤卷成的百合花吸引了。因为她对收集、观赏内衣、内裤有疯狂的兴趣。这种疯狂绝对歇斯底里,她曾经拉开夏觞的上衣,对她的运动型内衣数落了整整一个上午,并用一个下午的时间,阐述她的内衣理论。结果是,从此,夏觞即便是穿雅痞的中性外套,搭配的也时常是最火爆、最撩人的蕾丝内衣。以此来应对沈清石突发奇想的检查。
“还有一个问题,我打你手机时,你关机了,问了圣化张总的助理,他给了我你饭店房间的电话号码。我打了没人接。张总的助理,和我是熟识。再补充一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沈清石把手臂架到夏觞肩膀上。
夏觞从不打算在沈清石面前耍小聪明。因为早八百年前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比她聪明多了。
“我没住,因为我去了另一家宾馆,别这么看着我,没错,没错,和你想的一样,不是一个人去的。我可不想让圣化的人发现,我和一个女人在宾馆房间里呆了一整夜。”
夏觞一咕脑儿全坦白了。沈清石暧昧地笑了笑,搂住她的脖子问:“爽了吗?”
“爽!高潮迭起!行了吧?”夏觞握住沈清石纤细的腰肢说着。
“嗯……”沈清石转过身,背对夏觞,发出性感的鼻音,好像获得高潮的是她,然后她一改邪魅的表情,一脸严肃地说:“干活,干活。”说完便径自忙了起来,不再理会瞠目结舌的夏觞。
夏觞由衷地感叹:她一辈子也搞不懂沈清石这个怪女人。胡思乱想了一阵,看看自己桌上厚厚的文件,决定还是恳求、央求、哀求沈清石来处理这些叫人崩溃的玩意儿。因为,夏觞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就经商这一点而言,她从头至尾,都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败家玩意儿。不过,她总是有恃无恐地宽慰自己:没关系,沈清石肯定会想出办法来解决的。
只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沈清石逐渐感觉到夏觞的诡异。她似乎被一个问题困扰着,却始终不像平时一样,缠上来耍赖、喊救命。沈清石决定,还是主动问问。
“你的手机有这么好看吗?需要三分钟看一次?”沈清石眯着她的桃花眼,问得不经意。
“你想问什么?”夏觞没兴趣和她绕圈子,因为无论怎么绕,都会被她绕进去的。
“在重庆,发生了什么让你困扰的事情吗?和六万块钱有关?”
夏觞忍不住在心底抱怨,为什么沈清石的感觉总是这么该死的敏锐。她犹豫着该怎么说,沈清石突然伸手遮住她的嘴,抢先开口:“时间可以疗救一切。而我们的大脑可以自动忘记消极的事情,但这需要时间。”
夏觞亲了亲她的手心,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抱紧她。沈清石头发间的柏木香气让夏觞分外安心。沈清石任夏觞抱着,抬手摸摸她打理得十分精致的头发。夏觞却低头将脸贴在她胸前磨蹭着。沈清石赏了她几个爆栗:“小夏老板,你不要得寸进尺。”
夏觞变本加厉,蹭地更起劲。沈清石笑着推她的肩膀。正在拉拉扯扯,手机响了。夏觞一手仍不放开她的腰,一手查看短信。
“怎么了?”
沈清石的声音惊醒了夏觞。夏觞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愣了好一会儿了。
第二章【齐轩妄】
夏红森一直告诫夏觞,占尽便宜也别在人前显摆。所以,即使一桌子的人想着法儿的巴结夏觞,夏觞和表哥还是陪着笑脸,很配合地吃了一肚子油腻。
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情,夏觞的表哥吃完饭后,在酒店大堂交代了一些合约的细节,就去机场,打夜班“飞的”回去了。夏觞带着一身疲倦,晃进某个总(大概是张总)为他们定的宾馆房间。
拿着两张房卡,随便刷开了一间,横七竖八地晃进去。一开灯,突然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并且正坐在沙发上打量她。夏觞确实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对方是个个头比她矮小很多的女孩子,应该没什么威胁性。没等夏觞问,那女孩子先开口了:“你是夏先生吗?”
夏觞知道她是把自己当成表哥了。她并不意外这种错认,原因不外乎她和表哥长得像,或者因为她那种雌雄莫辨的小王子外形。上大学的时候,和她的学校同一条街上还有一所高中。里边的女生一直以为她是男生。据说长期占据了她们的“美少年排行榜”的榜首,还收到过不少奇怪的短信。
“是张总叫你来的。”夏觞没回答她,径自问着。
“是的。”回答的声音很轻。
夏觞差不多已经猜到眼前这个女孩来这儿的目的了。毕竟之前的饭局上,那个姓张的家伙笑得那么暧昧。这是生意场上的老把戏了。
“张总答应给你多少钱?”夏觞问得很直接。
那个女孩子犹豫了一下,看了夏觞一眼,非常不自然地说着:“6万。”
“是第一次?”夏觞虽然不是很了解,但再好的小姐,价格也不会高到这么离谱,除非是二线娱乐明星之类的。看她点头,夏觞便坐到她对面,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很精致的脸。身材略显消瘦。皮肤是那种几乎透明的白。青紫的血管在皮肤下隐约可见,穿着简单的牛仔夹克。
“几岁了?”
“20。”夏觞发现这个女孩子的普通话没有明显的当地口音,眉宇间有着书卷气。
“还在上学?”夏觞大胆地做了猜测。
“你……怎么知道?”她十分惊讶,又若有所思地补充道:“也可以说不是,因为已经准备退学了。”
夏觞没有问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换6万块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坐拥着多少个6万的夏觞,一样有自己的不得已。随心所欲从来都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
“嗯,有件事情必须告诉你,我不是夏先生,我是夏小姐。”夏觞笑着脱下外套,让她看见自己和她一样的身体特征。
“那……夏先生呢?”那个女孩子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刚走。”
“那他什么时候来?”她急切地追问。
“嗯,不出意外的话,半年内不会回来了。”夏觞不是个爱说笑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逗她玩。
“那……嗯……”她不知所措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你很需要钱?”夏觞望着她细长、优雅的脖子问道。
“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夏觞觉得她看来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单纯得很。不由在心里感叹:宿命这种东西有时真是残忍啊!
“我给你6万。买你的初夜。”
夏觞突如其来的话,让那个女孩惊诧不已。她抬起头来看着夏觞,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瞪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夏觞大概可以预计她的反应,因为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但她口腔里的唾液正在激烈的分泌着,毫无疑问,荷尔蒙在这个问题上更占上峰。她只想快点说服这个孩子,让她自愿上她的床。
“是的,你没听错,知道同性恋吧?我就是。”夏觞的语气开始焦躁。
“嗯,我知道。”
“那么,你会答应吗?或者你情愿跟一个啤酒肚,有狐臭口臭香港脚的中年男人上床?”夏觞心里向表哥忏悔,把风流倜傥的他诋毁成那个样子。
夏觞看她有些害怕地扭扭身子。凭直觉,她认定眼前的少女是天生不会排斥同性之爱的人。当然如果没有外力的作用,可能并不会朝那个方向发展。夏觞准备成为那个激活她性取向的外力。
“你还有什么疑虑?放心,不会是什么变态的手段,一切都会很美好,很简单。你随时可以喊停。如果你对钱还有什么……”
“我答应。”
“不怕我坑你?”这样的果断让夏觞意外。
“我……相信你。”
夏觞和一双灵动的眼对视。她所看到的那种目光,是澄澈的,是全然的相信,夏觞回忆着自己有多久没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了。她见过贪婪的,讨好的,谨慎的,热切的,但都带着防备的目光。原来这世上还会有另一个人如此简单就相信她。
夏觞反倒开始有些犹豫:真的要用这种方式对待她吗?
“我该怎么做?”那个女孩子问。
夏觞站起来,掏出皮夹,抽出一张信用卡,拉过她的手,拿起签字笔在她手上写了六个数字。
“去找个提款机,这张卡最高透支额度是2万5千。你可以全部拿走。然后到这个地址,”她边说边在她手上写下另一家宾馆的名称,“开一个房间,在那儿等我。”
那个女孩有些茫然,但没再问什么,只是点点头。
“然后,给我打电话。”夏觞查看了一下,把宾馆房间的电话号码也写了上去。
女孩似乎还在等夏觞说点什么。夏觞揽过她的肩膀,亲亲她的额头。她瑟缩了一下,明显是在抗拒这样的接触。
“去吧,好孩子。”夏觞放开她。她转身拿起背包,走到门口,回过身,看了夏觞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渐渐消失在夏觞的视线里。
房间里只剩下夏觞一个人。她站在窗前,望着那女孩坐过的沙发,极力抗拒着久远的回忆往上涌。命令着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转头看向窗外,尽力抬起头,望着明净的夜空,不让眼泪滑出眼眶。夏觞知道,一旦开始流泪,就会停不下来。
夏觞并不希望那个女孩子给她打电话。她甚至只盼望着,她带了钱,远远地离开。因为她给她钱不是因为同情,只是……只是她在看着她的一瞬间,和她的记忆重叠。那清澈信任的目光如出一辙。她不愿意把一个出卖自己身体的女孩和记忆中的天使相提并论,尽管在一瞬间,她和“她”重叠在一起。
她不愿意假设,如果不是在这种金钱交易中与这个女孩子相遇,她会不会沉溺在那种清澈的目光里。
“丁铃……”电话是服务台打来的,说有个姓齐的女孩子留了言,说她准备好了。那女孩子并没像夏觞希望的那样,拿着钱远远地走开。夏觞嘲笑着自己。因为她为此感到雀跃。她万分厌恶着自己莫明其妙的期待。极力说服自己:夏觞,没事,和她上一次床,给她钱,然后就好了。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往外走,嘴里神经质地念念有词:夏觞,没事,没事,她只是一段用钱就可以买到的缅怀。用现在清算了过去,生活就可以轻松地继续了。
她最终还是带着自己都理不清的念头,去找那个女孩子。
15分钟,那个女孩子又出现在夏觞面前,表情仍然有些慌张。“嗯,你要洗澡吗?”看着夏觞一进门就脱衣服,她慌乱的问。
“是啊。”夏觞一边说,一边脱得一丝不挂。
她害羞地将视线四处挪移。夏觞径自走进浴室。她傻傻地跟到门口,看夏觞进去,又退开,想走。“进来吧。”夏觞叫住她。她一点一点挪进了浴室。站在夏觞面前。夏觞将手伸到她夹克的拉链上。她瑟缩了一下,没有躲开。夏觞听说过一个原则,想脱姑娘的衣服,要先脱自己的。所以才率先曝光自己身体的一切秘密。
夹克、t恤被夏觞扔出浴室。水滴进浴缸,发出明快的声音。但夏觞还是听见了紧张的喘息。解开那个那女孩子的裤扣,往下拉。却没完全褪到底。她颤抖得厉害,好像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抗拒。夏觞将她揽进怀里。她真的很小。顶多一米六。像抱着个婴儿,夏觞轻轻带着她晃动身体。分开腿,降低自己的高度,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哼唱起,侗族的一种传统音乐。她不懂少数民族语言,只能似是而非地模仿着。声音断断续续。但隐约知道歌词的意思:
如果你爱上一个姑娘
就要尽力保护她
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她
你就用你的弓箭去射他
夏觞拿这个方法安抚过公司里一位在地下车库,差点被色狼非礼的女职员。只是现在色狼是她,英雄也是她。
少数民族古老的智慧发挥了作用,那个女孩安静下来。夏觞抱起她,让她坐在洗手台。帮她把长裤褪下,扔出浴室。和夏觞预料的一样,毫无诱惑性的少女内衣和内裤。但纯真是最引人犯罪的性感。夏觞分开她的腿,站在其间,安静地望着她。
“能再唱一次吗?”她低着头,呢喃着。
夏觞把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洗手台上。没有满足她的要求,而是靠进她的脸。用鼻尖蹭她的鼻子。她下意识往后躲。身后却是坚硬的镜子,而且这样的动作把小巧可爱的胸挺到了夏觞眼前。夏觞朝着一条浅浅的沟壑吹了一口气。那个女孩连忙坐直身体。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一颗颗粉红的疙瘩。夏觞轻笑着,一手擒住她的双手,一手伸到她背后,轻巧地解开暗扣。那样的轻笑似乎激起了她的反抗情绪。她轻轻推拒,出人意料地褪下了自己的内衣,学着夏觞的样子抛出了浴室。然后又退下内裤,也抛出浴室。转过身,背对着夏觞,之后就僵在那儿。
看起来是用光了最后一点勇气。
夏觞从后面贴住她,满足了她之前提的要求,唱起了断断续续的侗族大歌。等她再次被安抚后,和她一起进到放满水的浴缸。按下了浴缸上的按摩键,温热的水开始涌动起来。夏觞得承认,她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坐在她腿上,靠在她身上的感觉,虽然还是感觉到她的僵硬。她点厌恶自己过分的温柔。但她没办法简单粗暴地对待她。心里想着,至少给她一个不会留有阴影的回忆吧。
然后就结束了。是的,结束了。她就会离开这儿。这样想,可以让她安心。
“你的名字,可以说吗?我知道你姓夏。是吗?”
声音很轻,夏觞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她想起和她上过床的一个拉丁女人,只记得她的名字里有一个c或者k,因为好像有一个【k:】的发音。但也不肯定,她对拉丁语一无所知。而那个拉丁女人根本不会说夏觞的名字,中文发音对她来说太难了。
夏觞假装没听见那个女孩子的问话,可她突然转过身,用清晰的声音,说:“我是齐轩妄。不是齐宣王。整齐的齐,轩辕的轩,狂妄的妄。”说完又转过身去。垂着头。
这个名字,夏觞短时间内不会忘记,不是因为这个名字的特殊,而是她说这番话时那种破釜沉舟式的语气。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雾气蒙蒙的浴室里。
“夏觞。”
“是不是这样写?”细细的手指在水下贴着夏觞的腿横七竖八地画着。
“大概是吧。”明显地敷衍语气。但齐轩妄看起来并不在意夏觞这种随意的态度。
“嗯。为什么是我?”她接着问。
“小猫咪,能不能换一个简单一点的问题?”夏觞捏捏她的手。
“是不是,你认识一个跟我很像的人?”她的声音有些空灵。夏觞不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也许是因为她的伪装功夫退步了,也许是因为齐轩妄的感觉太敏锐了。害怕她继续问下去,更害怕去面对让自己动摇的问题,夏觞开始亲吻她微微突起的蝴蝶骨。沿着脊柱一路往下,数着一个个脊椎的起伏,又沿原路返回。
齐轩妄紧紧绷着身体。夏觞的经验都来自一些热情奔放的熟女。所以对这样青涩的紧绷缺乏应对的方法,只能贴住她。但夏觞胸前的柔软触感,似乎让齐轩妄更加僵硬,她一动都不敢动。夏觞的双臂从她腋下穿过,伸手覆上她小巧坚挺的胸。
“我17岁的时候,养了一条小狗,是我在路边买的。当时很热,它快被晒死了,因为它是最不名贵的品种,所以主人不太重视它。我就买了它。”夏觞似乎在喃喃自语。但齐轩妄认真地听着,身体放松下来。夏觞轻轻按揉着手下温润的少女之丘,那是属于年轻女性特有的柔软而饱含活力的触感。她有些爱不释手。手的旅程在继续,手指找到小巧的粉红莓果。轻轻拉扯着。
齐轩妄的气息开始有些混乱。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夏觞示意她起身。草草擦干两个人的身体,拿起大毛巾包着她。她湿答答的短发平顺地贴在头上。看起来像个8岁大的小男生。微微翘起的嘴唇里似乎随时都会吐出这样的要求:带我去看长颈鹿,好吗?
没有由来的,夏觞开始觉得疲倦。一种什么都不想做的疲倦。拉着齐轩妄走到床边,自己倒在床上。齐轩妄盘腿坐着,双手揪住裹着身体的毛巾。
夏觞翻身趴在床上:“按摩会不会?”
她赤裸的背上落下一双有点凉的手,把她当成橡皮泥一般捏着,夏觞没去纠正。事实上,她觉得很舒服。突然明白家里的狼狗“三观”为什么会喜欢别人捏它,原来单纯的抚触可以舒服到这个程度。
夏觞不记得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壁灯和台灯都还亮着。齐轩妄侧着身体靠在她怀里。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阴影。小巧的嘴微微张着,可爱的胸被挤压在一起,形成了惑人的突起。
身体仍然处于一种奇怪的疲倦中,但不再有睡意。身体尽管疲倦着,意识却清醒着。她觉得,在心里某一处,有一种坚持在松动。所以她必须离开,在她还能离开的时候。
轻巧地下床。拿出手提电脑,连上网线,完成了转帐。因为私人账户一下转不了那么多钱。她甚至动用了公司的账户。留下关于取钱的便条,还列了一些注意事项。毕竟是她的信用卡,生怕因为银行的误会,给齐轩妄带来麻烦。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最后看了熟睡的齐轩妄一眼。
夏觞决然离开。
第三章【沈清石】
夏觞躺在床上,沈清石撩起她的上衣,把脑袋枕在她肚子上,像只猫咪一样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你是不是有一件特别想做的事情。”沈清石的声音含糊不清。
“有这么明显吗?”夏觞捋着沈清石的头发问。
“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夏觞很少对沈清石撒谎,但这次她不想对她说实话。所以只好沉默着。沈清石没有追问,只是把脸闷进我的腹肌。依旧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你知道,当人太执念于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产生各种欲望。”
她抬起头接着说:“人人都有大大小小的欲望,因为人人都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和尚也有吗?”夏觞问了个无聊的问题。
“有。和尚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克制自己的欲望。”沈清石回答地很认真,“人的一生不就是满足或者克制自己欲望的过程吗?如果太执念于一个欲望,无论是执迷于满足它,还是克制它,都会盲目的。因为会看不见别的东西。”
“你看出来我执迷于某个欲望?”夏觞看起来很茫然。
沈清石没直接给出答案,只是接着说:“除非一个欲望被满足,不然它会以各种形式缠着你一辈子。哪怕你死了,灵魂也不会安息。日本恐怖片不都是这样嘛?欲望强烈的怨灵。”她做了一副吊死鬼的样子。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我特别想吃一只螃蟹,可是你知道,我对甲壳素过敏,所以我花了二十年时间来克制这种欲望。”沈清石嘟着嘴,“你打算花一生的时间去克制一种欲望吗?如果它太强烈,‘克制’就会成为你生命的主旋律,那可不怎么美好。”
夏觞忍不住勾勒出这样一幅画面:一只高雅的英国猫,对着一只螃蟹流着口水。“你不是说,时间可以疗救一切吗?”夏觞想起沈清石曾经告诉过她的话。
“时间只疗救伤痛,对欲望无能为力。”沈清石把脸闷回夏觞的肚子。
“我要睡觉了。”她含糊的声音从夏觞的腹部溢出。
一切都和沈清石说的一样。
夏觞知道自己被一个欲望困住了。无论她躺着,坐着,站着;无论她吃饭,工作,开车,总有一个声音蛊惑着她,骚挠着她。她费尽心机说服自己,压抑自己。它确实就要成为她生命的主旋律了。
夏觞使劲推着沈清石,寄希望于她给出点提示。
沈清石却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只是用梦呓般的声音说着一个奇怪的故事:
赵州禅师在寺庙中接见了几名远道而来的新弟子。赵州问其中的一位:“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弟子答:“来过。”
赵州说:“那好,吃茶去吧!”
赵州又问另一位:“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弟子答:“没到过这里。”
赵州说:“那好,吃茶去吧!”
院主大惑不解,问赵州:“来过也吃茶去,没来过也吃茶去,这是什么意思?”
赵州叫了一声:“院主。”
院主脱口而出:“在。”
赵州说:“你也吃茶去吧!”
夏觞傻傻得听她说完。一头雾水。虚心请教着:“什么意思啊?”
“小夏老板,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对一件事情的了解除了‘知道’、‘明白’以外,我们中国人还有一个词汇叫作‘悟’。你都执迷了,还怎么悟呢?”说完这些似是而非的瞎话,沈清石再也不理会夏觞的骚扰,爬到夏觞旁边,睡着了。而夏觞却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琢磨。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沈清石简洁的卧室。夏觞轻轻推开缠在她身上的沈清石。站到阳台上。
觉得的确有了一种“悟”的感觉。沈清石的故事有一种说不清的力量,虽然讲不出里边的禅机,但有一种清朗的意志开始支配夏觞的行为。要获得解脱,先要放宽自己的心吧!不管怎么样,就像赵州说的——吃茶去。
夏觞觉得沈清石真是个神奇的女人。步回她身边,伏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还是像个孩子般沉睡着。
沈清石本来是夏觞父亲的秘书之一,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一直流言不断。在夏红森身边工作了两年后。流言传到了夏觞的妈妈耳朵里。夏红森觉得她是个难得的人才,就把她安排到夏觞身边。别人戏称她是陪太子读书。
经过半年的观察,夏觞可以肯定,沈清石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丝毫兴趣。而且是个十足的怪人。对一切不符合她审美观的东西存在偏执的厌恶,对外表好看的人没有一点免疫力。
所以她第一次仔细打量夏觞的时候,眼神近乎狂热。让夏觞激动不已。后来,夏觞才发现,她看着画册上的卡通猪时也流露出同样狂热的眼神。
在刚认识她时,夏觞曾经不止一次想把沈清石拐上自己的床,甚至还做过和她有关的春梦。因为她虽然比夏觞大了四岁,但她真是个迷人的女人。精致但略显狂野的五官。一头大波浪卷发,总让人想起吉普赛女郎。一个融合了天使和妖精双重特色的女人。
沈清石是那种随心所欲的女人。她完全了解夏觞的企图。她不跟夏觞上床是因为她不想跟她上床。原因夏觞想不明白。最后归结为:意识形态不一样。这是哲学老师常说的一句话。夏觞觉得这是解释任何问题的答案,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什么叫意识形态不一样。
总之,后来,她不得不逐渐放弃了这个邪恶的念头。
第四章【妈妈】
走出沈清石家后,夏觞打开手机找出那条短信。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其实只有11个字:钱我已经拿走了,谢谢你。一切。夏觞想了半天,挤出一句:你还好吗?她想这样的话,就把主动权交给齐轩妄了。而她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离早晨走出沈清石的卧室不到12个小时,夏觞再次踏进了沈清石的房子,坐在她的客厅里。沈清石坐在她对面,轻松而惬意地打量她,一边还翻动着新买的东西,然后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感叹:“多么哈姆雷特的一天,多么莎士比亚的一天,多么琼瑶的一天,多么黑泽明的一天……”
“停,能不能请你用更严肃的态度看待我的不幸。”夏觞恼怒地打断她。
“宝贝儿,你太华丽了。不,不,我更正,我也很华丽。”沈清石十分雀跃地挨近夏觞,抱着夏觞的胳膊,“真正的蔷薇革命!”
按沈清石的标准,今天用“华丽”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但对夏觞来说,今天是荒诞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可以忘掉今天。
早晨8点半,夏觞准时上班。在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把刚刚种到心中的关于“等待”的种子安顿好。平静的上午在工作中流逝。午休时间,她和沈清石下象棋。沈清石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在夏觞即将获胜的时候,开始耍赖,最后竟然把“将”放进自己的衣服。夏觞满办公室追着她,抢那个棋子。
最后她被夏觞按倒在办公桌上,只好拼命挣扎,文件夹掉了一地。夏觞拉下她的外套,扯开她的衬衫,伏在她身上,上下其手,找那个不知去向的棋子。沈清石笑得抽筋。
突然门被推开了。夏觞的妈妈赵千云站在门口。夏觞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是绝望,好像确诊自己的孩子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歇斯底里的绝望。
然后夏觞被带回家。妈妈要她坐在客厅里,过了一会儿,她父亲,姑妈陆续到了客厅。
夏觞筹划着,该这么解释这件事。因为,当时的情况确实很容易让人误解。但赵千云接下来说的话,让她放弃了解释。
“你认识吉安外贸王副总的秘书吧,姓钱。”
夏觞的脑袋里冒出一个成语:东窗事发。
她认识钱凌云,是去年春天,跟着姑妈去广东时认识的。
“吉安的王副总前一阵跟你姑妈说,他最近才发现他的秘书……不太正常。”赵千云斟酌着,避开那个敏感的词汇,“他想起来,你去年去吉安的时候,她的秘书曾在你房间呆了一夜。他当时没在意。但自从知道他秘书的事情后,就越想越不对。他和你姑妈是老同学了,觉得有义务提醒你姑妈。”她眼睛有些湿润,哽咽着。
“我们一直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但你和沈秘书的行为有些出格”夏觞的姑妈没有继续说下去。
“觞觞,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赵千云激动起来。她热切地望着夏觞,希望从她这里得到她对整件事情的否定和合理的解释。
夏觞从来没打算刻意隐瞒这个问题。叫人意外的是,从19岁的初体验到现在,居然一直平安无事。只是没预料到这次会把无辜的沈清石也扯进来。她真想笑,因为她在脑袋中演绎了一段荒诞到不行的台词。她义愤填膺,然后可以对妈妈说:“妈妈!我和沈秘书是清白的。虽然我曾预谋拐她上床。”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的教育。父母和姑妈对她进行了苦口婆心的思想教育。其中一个小时是赵千云尽情抒发她对沈清石的仇恨。最后要夏觞表态。夏觞历来不知好歹,所以答案是:“就算不选沈清石,我也会选别的女人。”
然后是威胁,哄骗,斥责。
父亲撂下狠话,说,如果执迷不悟就剥夺继承权,还要断绝关系。夏觞顶嘴。结果被赶出家门。她基本猜得到家里人的用意。毕竟她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在外面吃了苦,自然会回家讨饶。然后他们就占据了主动。
她走出家门后,在路上晃了好一阵,虽然曾经设想到过这种家庭革命,但真的发生了,还是觉得有些茫然。
下午3点,手机响了。沈清石用无比兴奋的语气告诉夏觞,自己被开除了,正在收拾东西。夏觞告诉她:“我被扫地出门。”
沈清石得意地哼着走调的歌,听起来似乎是《龙船调》。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你可以住我那边,只要每天晚上,陪我睡觉就可以了。”她轻快地说。如是平时,夏觞肯定拽住这句话,大作文章。但现在,她没这个心气儿。
“嗯。我在古北公园那边,你来接我。”说完最后一句,她挂断了电话。
夏觞突然想到,家里人会不会预料到,把她赶出家门等同于把她推进沈清石家。果然,很快她的手机响了。她想,他们大概突然想到,把她赶出去,是个错误的决定。她没接电话,但她知道,主动权现在是在她手里了。因为他们是父母。可能方式或者方法不对,可他们是世界上最关注她的人。所以她可以尽情任性,而他们只能不断担心。
她发了短信,告诉沈清石具体的位置,然后关掉手机,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在心里忏悔,为给他们带来的困扰和伤害。
4点不到,沈清石开着她的polo来接夏觞。
“你妈妈打电话给我了,太酷了,简直就是电视剧的对白。”她边开车边激动地说着。
“你跟她说了什么?”夏觞差不多可以猜到,但还是决定问一问,看看情况是不是比她想像的好些。
“我说,我们只是闹着玩。”她的表情很无辜。
“你没说别的?”夏觞很意外。
“我还说了,你要和我同居,你打算陪我睡觉啊。”她咳咳笑着。
“天呢!沈清石,我造了什么孽啊!你被开除了,还被误会在办公室里和我鬼混,你能不能有点正常的反应啊!”
她叽哩咕噜哼着歌,对夏觞的抱怨不理不睬。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像牵着一只名贵的宠物般,带着夏觞四处瞎逛,买了一车生活用品。在吃完一桌子菜后,沈清石总算大发慈悲,准备回家。
夏觞在浴室洗干净灰头土脸的自己,沈清石已经窝在床上摆弄夏觞刚买的香烟了。见夏觞躺下来,她靠过去,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乖乖地闭上眼睛。夏觞觉得沈清石似乎很喜欢自己陪着她睡觉。时不时邀请她来做一回人形抱枕。夏觞的自我感觉一直不错,况且在她的小生态圈里,她是女人堆里的宠儿,可她都躺上沈清石的床了,沈清石却不对她做点什么,这太叫夏觞觉得挫败,也太考验她的自信心。时不常要怀疑,沈清石是直的还是同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才是与众不同的,让夏觞心甘情愿陪着纯睡觉的沈清石。
就在夏觞胡思乱想,即将陷入睡眠时,突然想起了她关掉的手机,推开沈清石,跳起来,去找手机,心急火燎地打开。刺耳地短信声此起彼伏,短信列表中,全是父亲、妈妈、表哥、姑妈发来的。她仔细翻看,直到那个至今没保存的号码印入眼帘。躺回床上,关了灯。她想象自己,现在一定看起来像一只黑夜里激动的猫头鹰,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
“挺好。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夏觞拿着手机,反复翻看这条10个字的短信。尝试分析这句话。原来还有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她并不希望在这件事情里占据主动,她怕她做的选择都是错的。斟酌了半天,以退为进,给出了回复:“这个问题的潜台词是,你很再次想见到我?是吗?”
一按确定键,她就开始后悔。她自己也不确定,在盼望一个什么答案。如果齐轩妄说不是,是不是她就被解脱了,然后就像沈清石说的,时间会疗救一切?如果她说是,那么她会产生更多期待。一切又回到要她做选择的原点。
她开了灯,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拿到眼前才发现,只有过滤嘴。扯开烟盒,所有的烟都被腰斩了。沈清石这个女人!睡觉前,就是她在摆弄这盒烟。她上次做这种事情是半年前。到现在夏觞没再抽过一支烟。
她总是在夏觞的绝境中掺杂玩世不恭的荒诞主义。让夏觞的生活成为一出闹剧。夏觞无奈地在心里背诵了“吃茶去”的故事。然后揽紧沈清石柔软的身体。
那一夜手机没再响起。
早晨,夏觞醒来,翻看手机。齐轩妄没有任何回应。她还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绪。沈清石就跨坐到她身上,一本正经地宣布:“现在开始,我包养你了。”
“你只是想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是吧?”夏觞早就发现沈清石醒着,并且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被看穿意图,让沈清石有点恼怒。从夏觞身上爬下来,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夏觞认定她是对的。当太重视一件事情的时候,如果把生命的重心全部放置上去,那就是沉溺。一旦支撑灵魂的十字架倒塌,就会万劫不复。当发现重要的东西,不逃避,不沉溺,只要放开一只手,就会看得更清晰。
夏觞硬是按下心里那些窜涌的不安、揣测、骚动、急切。把注意力放到沈清石身上。
“好了,大金主,我答应你包我。谈谈条件吧!”
沈清石得意地转身,亲亲夏觞的嘴唇,捏着她的脸,赞叹道:“真乖!”
夏觞觉得她用的是表扬宠物的方式。
“你没有藏私房钱的习惯吧。”她充满期待地问。
“是的,我父亲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我身无分文。我只有两张信用卡,其中一张还是他的附属卡。另一张……刚刚挂失。至于我的个人账户,上次补了公司的帐。”
“这样的话,从今天起,你得给我做饭,洗衣服,打扫房子,浇花,当然还有陪我睡觉。我会把我的信用卡给你。谢恩吧!”
“谢谢你。”夏觞难的,正经地跟沈清石这样说话。沈清石更是难得显现出不自在,脸上有一抹可爱的红晕。脸闷在夏觞肩窝里,狠狠咬她的脖子,还念叨着:“傻瓜,讨厌,假正经。”
九点半,沈清石还在吃夏觞做的早饭,门铃就激烈地响起。对于妈妈的来访夏觞并不十分意外。沈清石对此倒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夏觞妈妈坐在客厅中央,用极不友善的目光打量沈清石,沈清石在她对面的饭桌上,看看夏觞又看看夏觞的妈妈,优雅地吃着早饭。夏觞靠着厨房的拉门,数着自己的脚趾。
三个女人,谁也没先开口,一切诡异到不行。
“妈妈。我暂时不想回去。”夏觞打破了这种沉闷的对峙。沈清石,突然端着盘子,走进书房。
“觞觞,昨天是我和你爸爸不对,我们的态度太粗暴了,没听你解释就发脾气。”夏觞的妈妈用近乎用恳求的语气跟她说话。夏觞坐到她身边:“妈妈,对不起,我真的不可能做到像你希望的那样。”
“你以前不是好好的吗,你姑妈跟我说起钱凌云的时候,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到公司一打听,沈清石这么漂亮却没男朋友,而且你表哥说你们的关系密切到让他觉得不正常。妈妈还是不相信。可昨天……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我早跟你爸爸说,沈清石这个女人有问题,他还非要安排在你身边……”
夏觞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对沈清石的抨击:“妈妈,这和她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她调到你身边时,你才20岁,还是个孩子,她如果有点羞耻心就不该……不该带坏你!”
“事实上,第一个和我有牵连的女人,不是她,早在她调到身边前,我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夏觞不希望,妈妈仇视沈清石,虽然沈清石不见得会在意。
“你真的忍心看爸爸和妈妈难过吗?你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数落你吗?”夏觞见母亲激动起来,安抚道:“妈妈,过一阵,我会回家的。只要你们还要我回来。没事的,好吗?”夏觞抱了抱她,继续说:“我沈清石的关系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她跟你开玩笑的。”
赵千云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夏觞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也许此刻,沈清石是她最恨的人吧。夏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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