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芝秋侧首去看萧也林。他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唇角至始至终地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视线平平稳稳地落在舞台中央。

游戏

上台的人并没有预想的多，只有六组。那些非富即贵的正主儿断然是不会亲自出面来跟后辈争抢的，一是丢身份，二是丢颜面。萧可随意地扫了一眼，果然都是些富家子。

叶小季根本不是那种会孤零零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的人。所以，她第一时间换了座位，坐到了白芝秋身边。

叶小季挥舞着双臂跟萧可和余恒打招呼，全然不顾其他人投来的怪异目光。

萧可对她视而不见，侧头对余恒小声说：“我可不可以选择不认识她？”

“我确实是不认识她。”

然后两人默契地将台下的叶小季屏蔽。

“盼盼余恒，加油！不要辜负你们两个的长相，打败他们打败他们！”

萧可面上再也挂不住笑容了，只是僵硬的扯扯嘴角。余恒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大概他们现在前无仅有地后悔自己交友不慎了吧。

叶小季还想再喊，却被白芝秋一把捂住了嘴巴。叶小季无辜地瞪着大眼看着白芝秋。

白芝秋额头冒汗，无语地看着叶小季。

小季乖巧地眨眨眼睛。

白芝秋叹气，语气带了几分生硬：“不出声了我就松开，嗯？”

小季立马点头。

白芝秋松开手，小声嘀咕：“现在的孩子，真是受不了。”

小季偷眼看了白芝秋一眼，乖乖噤声，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台上。

萧容雅站在台上望着萧可哂笑，像是在看戏。

萧可和余恒双双默契地对她的讥讽忽略不计。

一轮繁杂的几道计算题，就已淘汰了四组。这些富家子们，含着金汤匙出生，父辈们打下来的江山早晚都会留给他们。有着如此优越的条件，应更加珍惜，更加努力才对。差强人意地是，穿着昂贵的名牌展示给人们光华亮丽的外表，脑袋里面装着的，却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智商。

现在，在场上的只剩下余恒组和萧容雅组。

计算题萧可没有参与，有余恒在，她不需要去费这个脑筋。反而让她惊讶的，却是萧容雅。这一轮的计算，完全是萧容雅一人之力解答出来的。想来，萧容雅的好成绩一直都不是浪得虚名的。生在富贵家，成绩好，人漂亮，开朗。骄纵，也是需要有资本的。

萧可浅笑，讨厌一个人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他身上的缺点，喜欢一个人，看到的都是他身上的优点。今天，在聚光灯下，她竟发现了萧容雅身上的那么多优点。

就在此时，从后台步出一名丰姿冶丽的女子。

萧可有那么一瞬，觉得腿发软，幸好余恒适时圈住她的肩膀，轻轻一握。第一次见她，萧可没有太多的情感，只是一味地有些莫名紧张。眼前的这个女人，或许是自己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的一个血亲了。

她稳了稳心神，平静地望过去。女子看上去30岁左右，可能是阅历的丰富，除了迷人的风韵，举手投足间还透露出女人中少有呈现的睿智。真的是丰姿冶丽，萧可当时只想到了这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季晴站定，先看了眼萧容雅跟郑克明，然后看向余恒跟萧可。

她嗔怪了看了余恒一眼，低声斥责：“你不在医院好好伺候你老子，跑到这里鬼混什么？”

余恒轻笑着冲着季晴眨眨眼睛：“谁让‘恒久’的诱惑力大。”

季晴的一双美目微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视线转向萧可。她当然注意到余恒的手臂一直圈着身边的女孩，余恒就算在跟她说话，还是一直揽着那女孩的肩膀。她对上萧可视线，眉头渐渐蹙紧。

余恒握着她的手臂的手掌一紧。

白芝秋在台下看着，难免有了些焦急：“完了，不会认出来吧？”

萧也林不动声色，神色淡淡，视线投向前方。他紧握的手掌渐渐松开，浅笑：“像固然是像，可也没有那么像。认出来又如何？她现在姓萧。”

“这是你的小女朋友？”季晴终于发话。

余恒和萧可一起松了一口气。余恒笑出声，手掌拍拍萧可的肩膀：“当然！看看，漂不漂亮？”

季晴像是不大喜欢萧可，看了她一眼之后边别开视线：“漂亮能当饭吃？好了，进行第二轮。”

萧可撇撇嘴，全当做没听见。余恒倒是第一次看见萧可吃瘪的样子，难免多看她一眼。萧可动作不大，手指隔着衣衫贴上他的腰部的肌肉，狠狠地掐住。

第二轮的题目是抽选题。大屏幕显示出抽到的题目内容，萧可与余恒对视笑了。余恒本就玩世不恭，现在知晓题目后轻松一笑：“晴姨，您唬我们玩儿呢吧？”

季晴挑眉。

“小孩子玩的游戏，也拿出来？”

季晴骂道：“臭小子！”

萧可浅笑，题目是一个简单的过桥小游戏。

首领a带领着成员a和b，首领b带着成员a和b，术士和妖怪，一共三组人过河。要求如下：只有a，b，术士三人能够开船。小船一次坐两人。如果首领a不在，首领b会攻击首领a的成员，反过来，如果首领b不在，首领a会攻击首领b的成员。妖怪如果离开术士就会攻击人类。这些就是所有的条件。其实这样的题目只要思路正确，一步一步的推下来，就不会错。

“首领a的成员假定为aa，ab，首领b的成员假定为ba，bb。a，aa去，a回。a，ab去，a回。a，b去，b回。术士，妖怪去，a回。a，b去，b回。b，ba去，术士，妖怪回。术士，bb去，术士回。术士带着妖怪过河。”余恒基本是闭着眼一口气说下来的。

萧可乖乖地站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余恒的答案。这类的游戏，在他教她学那些乐器的时候，玩闹的空闲，萧可拿出来消磨时间的，那时他们上初中。

季晴点头，看向萧容雅和郑克明。

屏幕中显示：某日，一家名叫“来来”的饭店里来了三对客人。这三对客人，分别是：两个男人，两个女人，还有一对夫妇。他们开了三个房间，门口分别挂上了带有标记〃男男〃、 〃女女〃、〃男女〃的牌子，以免互相迸错房间。但是爱开玩笑的饭店服务员，却把牌子巧妙地调换了位置，弄得房间里的人和牌子全对不上号。

在这种混乱情况下，据说只要敲一个房间的门，听到里边的一声回答，就能全部搞清楚三个房间里的人员情况。请问如何敲？

萧可看了一眼大屏幕，随即看向萧容雅。服务员如果需要将门牌全部弄乱，有且只有两种方法。将“男女”的牌子放在两个男人的门上，或者放在两个女人的门上。当我们敲挂着“男女”的房间时，里面传出男声，那就是两个男人的房间。反之，听到女声那就是两个女人的房间。所以，只需敲响挂着“男女”门牌就可以知晓。

回答问题的是郑克明，他利落地吐出两字：“男女，”然后笑笑补充：“敲挂着男女门牌的房间。”

萧容雅侧目看他。

郑克明笑：“规则只规定说答案，没让说解释。”

季晴微笑：“好。”

既然答案正确，也无所谓再争执到底有几分实力了。萧可面上淡淡挂起一抹笑容，季晴可能早已认出郑克明了，毕竟，郑克明在季阳身边，连萧可都记得他，季晴肯定认识这个人。

萧可淡淡地目光向郑克明扫过去，一双美丽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几分探究，几分思量。郑克明注意到她的目光，眉头微微敛起，思绪已不再集中。

他的神情自然落入她敏锐探究的眸子中。萧可轻轻笑了，别开眼，也许是她想太多。

季晴缓步走在舞台中央，对着场下的观众娇媚一笑：“大家都知道，‘恒久’的形状是个圆形，下面的这个题目和圆有关。‘恒久’的重量是25。12克拉，所以，最后的一个题目是，告诉我圆周率小数点后第512位是什么数字。如果回答正确，我会亲自将‘恒久’赠与他。”

场下寂静无声。

萧可皱起眉头。第512位？这分明有点作弄人的意思。

恒久

萧可站在原地未动，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萧容雅之后，眉眼淡淡低垂，轻轻开口：“第512位，是数字0。”

全场再次寂静。

季晴第一次认真地去审视眼前沉静却异常耀眼的女孩。

她在心里苦笑。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这些数字曾经一度伴着她入眠。闭上眼睛就会害怕，她就只能躲在被子里，一遍一遍背诵着圆周率。6500位之前的数字，她能够倒背如流。

她的失眠和噩梦，也是萧也林时常会在夜间出现在她房中的原因。她都知道，他只是去看看她是否安睡。心中某处的柔软再次被轻轻抚动，不管他想要得到“恒久”的原因是什么，她都一定要为他得到那枚钻石。

余恒哂笑，将双手收进裤兜，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真是赢得一点悬念都没有。”

萧可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刚才听见第512位的时候，面露难色的是谁。

萧容雅站在那里，死死咬住嘴唇，娇嫩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萧容雅不是花瓶，只是，她的荣辱心太重，她的优越不允许自己的挫败。其实有时候，越是看重一样东西，这件东西往往会与你失之交臂。

拍卖会结束，萧也林什么都没说，只是问她现在回不回家。萧可摇头。

他颔首，淡然的眼眸一扫而过，带着妻子侄女离开，并嘱咐郑克明留下跟着萧可，按时把她送回去。

白芝秋临走时，将拍下的那条项链送给了叶小季，说是当长辈的送小辈的礼物。

叶小季的母亲给她打了个电话，她立马告别众人，离开了。

余恒轻笑：“你现在是个小富婆了。”

萧可看着手中的东西，神情有些怔忪。它的市价会是多少？就像余恒说的，她真的是一夜暴富。

余恒看着她，轻声开口：“恒久在你手里，也好。”

她想起季晴在将“恒久”亲自交与她手上的时候说：“我哥，曾经为了得到它，真的是不计一切，只是为了想要将它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萧可初闻有些错愕，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季晴微笑：“因为，我哥说过，圆周率的第512位是零。零，代表着什么都没有，他却要将这枚钻送给她，告诉她，爱，用话说，是零。用心做，却是无价的。所以不要认为我提出的第三个问题是在故意刁难。我真的是想找一个有缘人，将‘恒久’赠与出去。”

“丫头，我哥能够背出圆周率小数点的后10000位的数字，你呢？”

眉眼低低垂下，发出的声音有些嗡里嗡气：“余恒，你说，季阳当时拥有’恒久‘的时候，心里想到的是谁？”

余恒浅笑，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似水：“当然是最爱的人。”

“那，他最爱谁？”

他的笑容微微一僵，眉头敛起：“萧可，季叔是很花心，但他确实是有一个心爱的女人。他的女人不少，自愿跟着他的更是不计其数。但是，他从不允许她们怀上他的孩子。”

她轻叹，抬眸，眼眸对上余恒的，笑容已在脸上绽放，语气也变得轻快许多，跟他开起玩笑：“喂，我现在是富婆，缺钱的时候别忘记来找我。”她招呼站在一旁低眉顺眼一直不语的郑克明，复又看向余恒：“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余恒认真地看了她三秒钟，释然：“嗯，回去吧，我得回去找晴姨。”

萧可点头，拉开车门，坐进去。

余恒看着她上车，就这样看着她的侧影，让他的心里莫名地带出几分疼惜。他俯身，笑容挂在面上，轻敲车窗。

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