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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千里东风一梦遥|作者:樊广中|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6:12:47|下载:千里东风一梦遥TXT下载
  罢了,罢了,我怎么突然就管不住自己了呢?活得好好的,还女尊呢,怎么说急就急了?而且听口气,还对姓洛的有点儿鸣不平!这下更扯不清了!

  郁闷地坐在床上,他们都出去了,春大娘还没进来。我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小腹传来胀痛,心里激灵一下。下意识地护在那里,不会挑这个时候吧?

  正想着,一阵阵痛让我手足无措:“大娘,大娘!救我,救救我!我要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屋里一阵乱响,等到昏天黑地的疼劲过去了,我才发现已经烛火高照——深夜了。一个不认识的婆婆站在炕边,见我醒过来,忙施礼道:“夫人,老婆子是沙棋关的。杨大人来的时候吩咐过,要老婆子务必保证夫人的安全。您现在刚开始疼,羊水还没破,来,喝点儿汤,补充补充。一会儿还要疼呢!”

  啊?还有啊!

  我苦着脸问:“要疼多久啊?”

  “这个——要看羊水什么时候破,张没张开。小公子喜欢娘肚子的,就出来的晚些;性子急的就出来早。看您这时候疼,小公子一定是个急性子!”

  我靠!不是他急的,是他爹气的!我无力地躺在床上:“要是有催产药就好了!”

  “啊?您有什么吩咐?”产婆耳朵不好使,凑过来问。我摇摇头,不想多说。

  “红锦,只要你平安,没有孩子都没事。”沉入黑暗之前,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不及洒下眼泪,意识就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了……

  胎弱,早产,都让我赶上了。我郁闷地想着,这里的早产儿能活下去吗?想着这个孩子跟我那么久了,如今出来了反倒要回去,心里别别扭扭的。

  我承认,我的母爱还没有长出来。

  但是,它在我面前声嘶力竭地号叫着,哭声和大小明显不成比例。耗子大小的身躯扭来扭去,没牙的嘴巴大张着,有限的能量被它发挥得淋漓尽致。这就是生命吗?这就是在我肚子里待了那么久的东西?——活的?

  费了一天一夜,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终于挤出这么个东西!皱皱巴巴,哼哼哈哈,好像电影里的异形!

  产婆包好了递给我,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她笑嘻嘻地说:“没事,都有的,都有的。多可爱的小公子啊!恭喜夫人了。我这就去报喜去。”

  报喜?给谁报喜?我茫然。

  就听外面院子里传来产婆的声音:“杨大人,洛大人,恭喜两位大人,是个小公子!”

  好热啊!飞流直下三千尺,庐山瀑布汗哪!

  春大娘俯下身来笑嘻嘻地问:“得了,她婶,说吧,究竟谁是孩子的爹?别看我老了,这人心还是看得透的。一天一夜,顶风立雪地站在院子里,可不是什么哥子朋友的。”她早就不信我那套说辞了,现在认为我是逃出来的,但是被人抓住了。不过好像人家挺舍不得我的!

  我咧咧嘴:“大娘,这孩子真的只有娘没有爹。他爹是强盗,被我一斧头砍死了!”

  大娘当然不信:“不说就不说。贵人们啊,就是脸薄!”转脸又说:“我看还是洛大侠好。那个纪姑娘总是绕着杨大人转,看样子不好惹。你这没心没肺的,将来肯定斗不过她。”

  “谢了!”除了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孩子都出生了,还能现选爹?

  “大娘,能帮我个忙吗?让那两个浑蛋离我远点儿,我想休息休息。”

  大娘愣了一下,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点点头出去了。

  扭头看看小不点儿,裹得厚厚的。不是早产儿都要保温吗?这里都是这样的吗?我算了算日子,幸好,这个孩子已经过了37周,是我最近心情太烦,没有注意这些。小一点儿大概是一直营养不良吧。它小嘴努着,含着乳头不放,揪得我生疼。奶水没有催下来,小孩子直皱眉,我也不好受,疼得想把它扔到一边去!只好喊产婆过来帮忙。

  院里传来杨不愁的声音:“需要找个奶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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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东风一梦遥》第二十章(2)

  各找各妈,谁也不要来烦我!

  不用春大娘想辙,产婆已经发话了,说是母子均安但需要休养。我见孩子弱小,怕感染了不好,更不同意见任何人。但凡有任何事情,只要隔着窗子说便是。

  第二天,杨不愁就先行离开,说是城里还有事情。纪青月随着杨不愁离开,只有洛玉箫留下。临走前,纪青月隔着窗户低低地说了一句:“妹妹,姐姐真羡慕你!”便匆匆离开。

  我不知道她羡慕我什么,我只知道我也很羡慕她,可以遨游江湖,海阔天空。但是已经来不及说了。

  洛玉箫的话不多,每天早晨起来,到太阳上竿的时候,就到窗户下低声问我是否起床,今日感觉可好。他问得很小心,声音很柔。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做小伏低,我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平心而论,各有各的做人原则,坚守诺言本来就没有什么错。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合时宜,就让人家食言而肥。一切都是天意无奈,计较太多反而伤神,不如顺其自然,守着自己的本心,想着快乐二字便是了。

  偶尔也会应他,简单说说孩子的情况。

  平常的时候,春大娘说他都在后山练剑,砍得树上一道一道的。正好家里用柴禾多,大娘就请他没事帮忙砍砍柴。他也不计较,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如果江湖知道无影剑在这里做的事情是不是要多说两句可惜呢?

  柴禾砍够了,剑练完了。洛玉箫会在黄昏的时候坐在屋檐下吹曲。不过是简单的树扬,不输琴箫。难怪他被称为“玉郎”!以他的相貌武功,还有这些风流才情,没有破相前的确很有资本。

  小孩子变化很快,娃娃有惊无险地过了几个坎,屋里屋外度过几个不眠夜。终于,产婆说孩子没事了。

  打开门,久违的阳光落进屋里,那个可恨可气又可怜的男人走进来,走向我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相对无言,唯有哭声阵阵!

  娃娃真不给面子!

  产婆和春大娘悄悄出去。洛玉箫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我哄着娃娃,看了他一眼。几天没见,原本清秀的脸上长着青茬。斜跨半边脸的伤疤淡了些,但是已经无法抹去。

  唉,恨不相逢未嫁时!我的脑子又不争气地冒出这句话。不就是个处男嘛,至于让我这么留恋嘛?其实我也是很久以后才明白,让我留恋的是他的那份执著(尽管不是对我),是那份简单,是他对我的毫不保留——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只是明白的时候也明白了,什么叫“空”回首!

  “他……他可真小!”洛玉箫比画了一下大小,赶紧补充,“不过,嗓门真大!真大!”

  我笑着摇摇他:“是啊,力气还挺足的。前几天真是吓坏了。坐吧!”孩子病了,他比我还紧张,整夜站在窗户下面,连产婆都忍不住为他说好话。春大娘更是青眼有加。

  洛玉箫沿着床沿轻轻坐下。我装没看见,他便又往里挪了挪。我低头哄孩子,觉得他的动作很好笑,同时一股酸酸的东西在心头泛滥,根本抬不起头来。

  他长舒一口气,完整地坐在床沿,靠着孩子也靠着我,眉目间见了开朗。孩子已经不哭了,我见他局促的样子,有些不忍,说道:“要不,你来抱抱?”

  “啊?不不不不!”他连连摆手,一副受惊的模样。说完了才觉得好笑,又伸出双臂,小心地问:“是这样吗?不会摔着吧?”

  小孩落到他手上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提了一口气,生怕他摔着。他也比我强不到哪里,手臂伸得直直的,好像僵在那里,嘴角不住地抽动:“这么、这么软,快快快,我、我拿不住了!”话音刚落,我已经把孩子接了过去。他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才发现好笑之处。

  笑过之后,沉默片刻,他问道:“孩子起好名字了吗?”

  我点点头:“我想叫他墨黎。”

  “莫离?”他别有深意地重复了一句,低沉的声音多了许多言不尽的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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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东风一梦遥》第二十章(3)

  我赶紧解释:“不,是墨色的墨,黎民的黎。我有名无姓,这孩子也就没必要追究姓什么了。索性跟了我,选个颜色罢了。小名就叫墨墨。”

  “墨墨!”他看着孩子重复了一句。小孩似乎听得懂,大大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红锦,多希望有个孩子啊!”那个奇怪的幻听又来了,但是声音似乎有些不一样,“这样你就不会走了,对吗?”

  我一时恍惚,谁?你们是谁?那些叹息,为什么?

  “红锦?”洛玉箫试探的声音唤回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低头哄孩子。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洛玉箫伸出手指逗着小孩,貌似不经意地问。

  我叹了口气,我骂纪青月,自己又何尝不是!有些话应该说明白:“洛玉箫,我们是该谈谈了。”

  他停下手指,仿佛僵在那里,动也不动。半天才说:“你该饿了吧?我去端些吃的来。”

  “阿洛!”这是只有在最亲昵时才叫出的名字,就这样赤裸裸地甩进阳光里,好像突然之间所有的秘密和隐情都不再是秘密了。

  他四下看看,唯独掠过我,才低下头说道:“说吧,你想说什么?”

  “阿洛,我喜欢你。”我无法去握住他的手,只能看着他,可他却执拗地低着头不肯抬起来,“从我有记忆之后,在这里,你对我是最好的。虽然,你想过杀我,还想毁了我,可是,最后你对我是最真诚的。和你在一起,很伤心,但是很放心。我知道,这一路走下来,最不想害我的就是你。我恨过你,恨你毁了我在杨府的平静;也怨过你,怨你舍了我去救纪青月。可是,比起其他人,至少你最坦诚,从来没有误导我,没有给我无望的希望。所以,我才可以清醒地自救,清醒地走下去。”这个世界太糟糕了,连这么糟糕的景况我都要谢天谢地,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糊涂!

  洛玉箫扭过头去,我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但是我还要说下去:“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我一直希望有个男人对我许个一生一世的誓言,然后两心相依,伴着这个誓言一路走下去。你做到了。遗憾的是,对象不是我。但是,我能为了自己就让你违背自己的原则吗?就好像一件稀世珍宝,因为不能拿在我的手中,就一定要打成碎片吗?你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也许我们能在一起,但是那样的话,曾经让我欣赏的洛玉箫就消失了。到那时,我还会疑惑:一个违背过誓言的男人对我许下的誓言是否可靠呢?”

  “阿洛,我知道你是一个真正的大丈夫,言出必行,有诺必守。所以我欣赏你,喜欢你。甚至庆幸你的心在我身上。杨不愁说过,多少男人奔赴沙场为国捐躯,女人不也要守在家里延续后代。他说得没错,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你不是为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王大婶守在家里是因为还希望男人会回来,不是每个国家在每个时刻都会打仗。可是你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心思和要求永远也无法穷尽。我是女人,我知道。我需要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男人。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都是我的。阿洛,你做不到。我也不希望你做到!”

  洛玉箫头在动,我的眼睛已经模糊。有双粗糙的手,在我的脸廓上慢慢滑动:“红锦,我们……”

  “我们只有分开才是最好的结果!”我的嘴巴还算清楚,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你走你的路,我找我的男人。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烦了,需要聊天,还可以来找我。但是,我们缘尽了!”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能不能理解,但是我的表达能力仅限于此了。我瘫坐在床上,孩子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慢慢地视野变得清明,洛玉箫拇指在我的眼眶周围滑动,泪水在摩擦中飞散消失:“红锦,你——真可怕!”

  我笑了,他也笑了。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了!

  放下手,洛玉箫看着孩子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问道:“能不能让墨墨姓洛?”

  《千里东风一梦遥》第二十章(4)

  这是孩子本来应该有的姓,可是我不是要和他一刀两断吗?又何必给他留下这样的牵绊!

  摇摇头,我不敢看他:“还是随我吧。”

  对面静默了一会儿,衣衫簌簌响起,离开的脚步沉重得连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都听得清楚。

  是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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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东风一梦遥》第二十一章(1)

  我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就好像看另外一个女人,我看着她从最初的认命,到后来的心动;看着这一对男女彼此交错而过。缱绻缠绵的时候,男人想毁了女人,女人认命地面对现实,没有感情,只有恐惧;留下了命,回到最初的原点,突然发现已经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男人就这样用最愚蠢最莽撞的方式给女人留下印象。

  每一次相遇,总是有一人心不在焉;每一次离开,总是有一人心心念念。恨过了,怨过了,咒过了,最后才发现——也爱过了!

  也许他们最心心相印的时候就是在杨府的后院,那一次有了墨墨。

  轻轻地拍着孩子,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似乎没有那么丑了。在这段阴暗晦长的日子里,他的存在证明总有那么一些东西值得纪念。

  洛玉箫,洛墨黎,阿洛,墨黎,莫离……

  “哇——”墨墨突然大哭起来。是我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好像很不招他待见,左右晃动着脑瓜,要把那玩意儿甩掉。

  抹去泪水,“很好,宝贝!这东西不好,我们永远都不要!”喃喃地说着,似是说给儿子,似是说给自己。灯火微微摇动,天明时太阳照常升起。

  第二天,洛玉箫打点好行李准备回京。我告诉他,春大娘对我很好,我要留在这里,以后他可以常常来玩。他也没有很多话,只是逗了逗墨墨。墨墨不合时宜地哭了起来,他倒会自我解嘲:“看,孩子都不想我走!”

  我道:“他不会说话,你怎么知道不是不耐烦了呢?”

  他的脸色骤变,看看四周的景致,白雪、白雪、白雪,“这个时候江南应该有绿色了。我在那里长大,有机会带墨墨过去玩。”

  头一次听到他提起过去,又是一个不合时宜。笑着退后一步,该走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洛玉箫站在那里没动,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墨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哭了,哼哼唧唧地找奶吃。

  “我走了!”我正要催,他张口说道。没等我说话,眼前已经是个修长的背影。没有悲伤,没有欢喜,只有空荡荡的感觉……

  “嘚嘚嘚”一匹健马由远及近,不知什么事那么着急。

  洛玉箫的眼力比我好,看了一眼便说:“是杨不愁的人!”

  说话间,那人到了眼前,翻身下马,第一礼竟是给洛玉箫:“驸马爷有礼!”没容我细问,那人转身对我躬身一礼说道:“杨将军请夫人速速回府,即刻上京。圣上有旨,宣夫人觐见。”

  洛玉箫道:“将军不在沙棋关吗?”

  “驸马爷,将军动身已经有两日了。请驸马爷和纪夫人立即动身。”

  人不能太铁齿,不然总会让你不如意。老天爷啊,老天爷,你是不是活得太久,有点儿返老还童呢?涮着我好玩是吗?

  春大娘坚持人老不离窝。我把所有的银子都留给她,她一边哭一边说:“好丫头,大娘在这儿等你啊!你可记得回来看大娘!”

  哭得我眼泪哗哗的,墨墨更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扯着嗓子干号。洛玉箫已经习惯这个软趴趴的家伙,抱在怀里慢慢地哄着。

  又是一乘马车,又是马车边青色的人影,只是物是人非,没什么好感慨的了!

  杨不愁已经安排好包括奶妈在内的随行人等,还留下一封信。大意是说:当初牺牲我纯系无奈,他会向皇上说明,免了我的欺君之罪。纪家已经恢复门庭,想必我这里也不会有大碍。一切放心,都包在他身上了。

  行行复行行,车队行进颇有章法。虽然不快,但是稳当有序。即使晚到也不会晚很多。我抱着墨墨,想着若是真的能平反对孩子也好。我可以不在乎,孩子不行。即使他将来不在乎,那是他选择的问题,我现在不能让他没有选择的机会。乖乖地坐在车里,一边留心周围的景致路况,若是杨不愁说项失败,我还要为自己留一手。

  大概行了一半,眼看快到当年劫杀杨不愁的地方。中午的时候,车队找了一个客栈打尖,休息之后继续赶路。

  《千里东风一梦遥》第二十一章(2)

  洛玉箫放下碗筷,嚅嗫着说:“我……我没答应娶青月。”

  呃?什么意思?他要娶公主吗?我不接口,娶谁都与我无关了。

  “我知道你不想听。不过不说我心里不舒服。当初我救走了青月,本想让她在郊外的寺庙中暂避,然后回来救你。谁知道,她根本不想出城。”

  这是当初的缘由吗?这个傻子,难道不知道他已经被杨不愁和纪青月算计了吗?

  “救她出来的时候,她身上毫发无伤,看守也不是很严。我当时觉得不对劲。在我准备回去救你时,青月告诉我,杨不愁已经在后院布下天罗地网,凡是敢接近你的都会杀无赦!而后,她说她要去皇宫,宫里已经被太师控制起来,她要暗中保护皇上。我知道,中了圈套。青月说,在宫里一旦被太师发现就必死无疑,若是我和她一起去,将来成事后,或许还可以求皇上放了你。我曾经求过杨不愁,但是被他拒绝了。如果能让皇上开口,或许也是一条道路。民间只知道纪府被查抄,却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我想纪家再如何出事,你毕竟已经嫁了出去,杨不愁总要保护你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他们竟然出卖你!”说着,洛玉箫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

  我边吃边听,试图处理成别人的故事。

  “在宫里,消息被封锁得死死的,没有外面的任何消息。后来杨不愁破城,太师自杀,太后被送入冷宫。我见到杨不愁才知道,你逃到村里,还有了……墨墨。那时,他说是我的孩子,我很激动,恨不得第二天就飞到你们母子身边。可是第二天皇上论功行赏,把青月封为安平公主,还为我们指婚。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皇上震怒,杨不愁为我求情,才有了这趟沙棋关之行。皇上希望能让杨不愁劝劝我,可是他们大概都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

  他的下颌微微抬起,语气间充满激愤。我仿佛可以想见在他意气风发的江湖日子中,那个桀骜的少年是怎样地令人头疼!

  洛玉箫低下头,喝了口酒,才自嘲地笑了:“大家都以为我很风光。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娘不过是个妓女,我爹是个——”他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墨墨,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

  我尴尬地扭过头去,他很快说了下去:“师父在妓院里有个相好,他出来的时候在后街捡到我,我才活了下来。后来,我换了几个师父,南疆北域地乱闯,才渐渐闯出些名头。我娘很早就死了,但是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妓女的儿子,会怎么办呢?”

  我知道这里有着森严的等记制度。他这种“瞒报出身”的行为会招来满门抄斩的大罪。

  “满门抄斩我不在乎,也就是我一个人。可是我还说过,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妻子!”他看着我,目光炯炯。我头皮发麻:“你还说今后可以娶很多。那都是笑谈,不算数的。”

  洛玉箫摇摇头:“为什么不算数?算数。我说‘金盆洗手后’,但是,这辈子我都不可能金盆洗手了!”他目光凄怆,看着客栈门口。

  我不敢顺着往下想。

  “红锦!”他突然握住我抱孩子的一只手,“我——”

  “纪红锦!”门口传来尖细的惊叫,这个很久不曾想到的名字突然冒出来,让人有些不习惯。我茫然地抬头寻找,在一堆灰乎乎的人群里,找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上官飞花!

  她的样子颇为激动,我抱着孩子站起来,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忽生河东河西之感。曾几何时,她是被护送珍视的宝贝,而我是凄惶逃窜的丧家犬。如今看她,分明是发配流放的女囚,而我却衣冠鲜明地坐在人群之中!

  “你、你没死?”她尖叫着,试图冲过来。旁边有押送的婆子,一巴掌推倒她:“蹲下!”

  我看看洛玉箫,洛玉箫站起来,走到婆子跟前塞了些东西,低声说了几句。那婆子看看我这里,拎着上官飞花站起来说:“看在大官人的面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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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东风一梦遥》第二十一章(3)

  过两天就是过年了,三九寒天,滴水成冰。一向养尊处优的上官飞花却穿着薄薄的灰色囚衣,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衣服上还有一些鞭子抽打的破裂痕迹,依稀可见黑色的血污。

  我在杨府后三个月与她相处得颇为不错,而且若没她送的三枚金悠地过来,幽幽地说:“为什么你们都有人保护?为什么没人保护我?”

  华人书香吧 bsp;《千里东风一梦遥》第二十二章(3)

  我紧紧攥住佛珠,仿佛那可以保护我似的。

  “为什么没人心疼我?为什么……”她绕着我幽怨地念着,苍白的脸上黑洞洞的眼眶流着黑色的液体。

  “红锦,你不随我走吗?”她伸出手,“你不属于这里。走吧,跟我离开吧!我们一起走。”她手指修长,尖利的指甲尖泛着幽幽的冷芒。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她知道我是谁。

  “飞花,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不属于这里,过来吧。过来!”

  我犹豫着,慢慢伸出手臂。

  “咄,你这鬼物,时辰已到为什么滞留人间?”从黑暗里蹿出两个怪物模样的人,我看不清相貌,却听见刺耳的铁链锁人的声音。

  飞花的尖叫刹那间充斥鼓膜:“不要啊!杨不愁呢!我要找杨不愁,我要找纪青月算账!不要带走我啊!”

  那两个鬼差从我面前走过,仿佛没有看见我。飞花指着我问:“她呢?你们怎么不抓她!她才是孤魂野鬼!”

  鬼差啐了一声说:“没见识的东西,连圣教宝物都不认识!没化了你算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