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朝鲜的平壤,等我回去后再找你,我会把证据摆到你的桌面上。”汪雅佳说完就挂了电话。
纪安握着电话愣了半天,才慢慢地把电话放回去。她琢磨了一下,出了办公室,直奔生产厂区。反正生产厂区也就在旁边,厂区的办公大楼是她们原来用的办公楼里,开车过去只用几分钟时间。
纪安过去后直接找生产经理和pmc部经理,要查生产排单和出货记录。
两位经理看到纪安来势汹汹,都有点心里发毛。这纪安年纪虽轻,却做事干练并且不讲情面,平时不吭声也不理人,但一旦来找事情,那绝对是用上捏着让人没话说的东西,训得人连哼都不敢哼一声。他们领教过纪安的厉害,一般见到纪安就躲,躲不掉也好好的、客气地陪着。
“纪……纪小姐,萧总说过,各部门不得擅自越权行事。”pmc经理小心翼翼地陪着。“您要是想要查pmc部的资料,恐怕……得先写申报厂长批准。”
纪安问他们要了张申请单,然后刷刷几笔填好,去找厂长,结果被告知出差了。纪安犹豫了一下,说,“那我可以参观生产现场么?”她睨着生产经理,“这事情你可以做主吧?”
那生产经理硬着头皮点头,“我陪你去。”纪安问了那款产品的生产车间,然后直奔而去。顺着生产线查起,再查生产线的成品周转库存区,一查型号和包装,再看生产线装配,对比生产现场不同包装的产品生产线的作业指导书,什么都明白了。同样的产品,除了改换了外壳和改良了点功能、产品型号名,其余的一点都没有变。连电子元件和主板用的都是同样规格和厂家的。
纪安站在生产车间的过道中间,环抱双臂,愣愣地看着这赶货赶得热火朝天的生产线,连连深呼吸好几口气,却仍压不住起伏的情绪。言言啊言言,你这是陷我于不信、不义啊!
第六十章
“纪小姐,怎么了?”生产经理看到纪安的脸色很不对,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冷汗都吓了出来。“这……这事……这出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我马上去处理好,可……可别再找萧总了。”
“我找的就是她!”纪安一跺脚,转身就走了。她走出车间门口,摸出电话就给萧言缄打了过去。
“唉,纪小姐!”生产经理追出去,忙说,“这……我这哪个环节出问题你倒是说出来啊,这……你说你这人……有什么事情值得把我生产部的事直接往上面捅?”
纪安对生产经理说,“不是你们生产部的事情,这是我们市场销售这一块的事。”说着,电话那端就通了,还没听到萧言缄的声音就听到阿生在叫,“缄缄,还不过来让我抱抱补偿一下我的损失……”阿生的声音消失了,跟着就是萧言缄的声音传来,“安安,下班了吗?我在唐朝酒店,你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我在生产车间。汪雅佳今天打电话给我了!”纪安深吸口气,叫道,“你怎么能这样呢?我跟她签过合同,把这款产品的销售权全部卖给她的,那份销售策划我信得过你才给你,结果……你,你怎么能……产品换个包装,换个外壳就不是那产品了吗?难不成一个人换件衣服就不是那个人了吗?你这是耍诈!”她急得眼睛都红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跟人谈生意,怎么讲信义!”
“我派人去接你来吃饭,这事情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现在不方便谈。”萧言缄轻声哄她,为纪安的行为有点哭笑不得。这些商场上的事情,又怎么能是纪安看到的这么简单。
“我不饿!”纪安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气冲冲地出了生产楼,顶着烈日朝路虎走去。很快,萧言缄的电话打过来,纪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下了电话。
“安安,产品和人不一样,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快,改良了、型号不一样了就不是原产品了,并不违反你签订的合约内容。”萧言缄缓了下,又说,“我们目前在和汪氏竞争拿第二、第三世界的市场,谁抢占了先机,谁将来就有可能独占鳌头、成为领域霸主,相反,谁退一步,谁或许就是下一个淘汰者。”她说到这里,又缓了口气,说,“同行之间的竞争手段很激烈,汪雅佳买断了那款产品的销售权,却同时又低价向另一家生产厂家订购类似产品以取代我们的产品。如果我不这样做,就等于是把周边这几个国家的市场都拱手让给了汪雅佳,这会直接影响到集团的下一步扩张和发展。如果我和汪雅佳换个立场,她也会这么做的。”
“我们可以卖别的产品过去,不一定非要卖这款产品。我们也可以竞争那边的市场,但不一定要跟汪氏争锋相对,可以共赢互惠,现在做生意不都是这样吗?”纪安说。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萧言缄重重的叹气声,随即,是萧言缄的反问声,“可以吗?”她叹了口气,“我不能拿萧氏的将来来给跟你上一堂社会课,将来有天你或许会明白。”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纪安怔怔地握住电话,站在那里。她抬起头看向头顶上那火热的太阳,深感困惑。是她不明白商场,还是不明白商场上的萧言缄。她之前就该知道,在商场上打滚的女王陛下有着另一面的,和她的冷凝、孤傲相衬的另一面,女王陛下无情的另一面。商场如战场!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感到那么难受,为什么信、义二字在这时候,在女王陛下的眼里,就是错的?
“纪小姐,上车吧,太阳大。”吴英叫她。
纪安看向吴英,问,“吴英,你觉得……言言这事做得对吗?我把产品和产品的销售权都卖给了汪氏,结果言言把产品改良了一下,包装了一下就拿出去和汪氏抢生意了,还针对我帮汪氏做的销售策略与汪氏针锋相对。”
吴英想了下,说,“她经商多年,见过的风云比你多,她是你的老板、你的上司,我觉得你该听她的。”
纪安扭过头看向吴英,问,“那汪氏呢?”
“竞争公司就是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我在部队学到的,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处在敌对面,只要危害到我们国家的利益,那就是敌人,不能手软。”吴英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商场是什么样的,但是人们都说商场如战场,应该有它的道理。”
“那就可以不顾信、义了吗?”纪安问。“做人该言而有信,经商也该诚信经营。”
吴英默默地望着纪安,这样单纯的纪安,她不忍心去打破纪安那纯净的世界。她想了想,叹口气,说,“诚信是相对的,甚至有时候是说给别人听的。诚信、公平、公正,很多时候都是在双方势钧力敌以及有共同盈利点的时候谈的。如美国和伊拉克,就没有诚信、公平、公正,只有弱肉强食。七十年前的美国和日本,强弱两国之间的共盈关系是建立在相互利用的基础上,它们之间有一个平衡点,可当双方发展到一定阶段,这个平衡点破了,关系也就解除了。”说完,她拉开车门,对纪安说,“纪小姐,请上车吧。”
纪安顺从地上了车,说,“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吧。”她垂下头,十指互绞,神情挺落寞的。吴英说的,她明白,可是让她套用到现实里,觉得好遥远,这和李大人以及学校对她的教育相悖。
随便找了家餐厅,纪安和吴英坐在一起吃了饭,她就回了公司,趴在桌子上睡了会儿,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多。起身端着杯子去泡咖啡,路过丁琴位置的时候,发现空荡荡的,办公用品杂乱地摆成一片,一眼看去像是忙得乱七八糟的模样,可桌子上却显得有点突兀。纪安疑惑地瞅了下丁琴的位置,站了一下,朝办公大厅的饮水机前走去。她一边冲咖啡一边想哪里不对劲,来回地细细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桌子上少了东西。桌子上没有电脑,也没有丁琴的公事包,她没有来上班!纪安皱了皱眉头,她知道丁琴在今天下午没有客户见,也没有向她请假,那就是旷工了?端着咖啡杯,往回走,然后就见到办公室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偷偷看她。
纪安心下起疑,径直回到了销售部,问孙忠国,“小孙,丁琴下午没有来上班吗?”
孙忠国惊了跳,回过头,脸色很不自在,望向纪安,点了点头,说,“没来。”他想了下,说,“你上我们公司网站看看,丁琴好像传了东西上去。”
纪安皱眉,快步回到办公室,点开公司网页,就见到首页的产品信息发布栏上面放着一段音频文件,她直接点开,就听到里面传出被丁琴剪辑过的那段录音发了出来。纪安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那段剪辑过的录音,就算是大家都知道经过剪辑,听在他们的耳里会被传成什么?想成什么?丁琴!纪安拨出丁琴的手机号码,响了两声,通了。“丁琴,为什么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老大,是你逼我的。别以为让罗经理来吓唬我就怕了,让我自动离职,我也不让你好过。祝你和萧总的性生活愉快。”丁琴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纪安愣愣地握着电话,瘫坐在椅子上。
过了一下,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她扭过头看去,就见销售经理沉着脸站在门口,“纪安,我不管你跟萧总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还顶着我销售部职员的名义,公司网站首页上的那段录音赶快把它弄下来,摆在上面好看?”
纪安点了点头,登陆管理账号,连登了好几次都上不去,才发现密码被人改了。她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死气沉沉地给网络信息管理部打个电话,“我是纪安,我的管理账号登不了公司网页了,麻烦你们帮我把上面不属于公司产品信息的那段录音文件删掉。”
她坐了十多分钟,再刷新,发现录音还在上面。愣了下,又打电话过去。那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有事情跟我们经理说,你又不是我们网络信息管理部的经理,我凭什么听你的!”那边挂断电话前,纪安还隐隐听到一句,“做同性恋二奶的人还真少见,极品了!”
纪安又拨了个电话过去,对接电话的那人说了句,“那你就放那里吧。”把电话丢了回去,闭上眼睛,仰着身子,死气沉沉地挂在椅子上。她发现她看不懂这个世界,“信”、“义”二字摆在商场上是错,她和女王陛下光明正大地举行过婚礼,却还得偷偷摸摸地隐瞒关系,到现在还成了别人的攻击靶子。她和女王陛下的感情与他们这些不相关的人有什么关系?她升职快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看到她升得快,又怎么没看到她在工作上的付出和努力?
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流逝,从来没有过的失败和挫败感袭上心头,她只觉得茫乱和无助。是非黑白对错,她看不清。她不明白,为什么丁琴做了坏事还能那么的理直气壮!为什么女王陛下会认为她维护她的合约内容和“信义”会是错!她更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连是非黑白都没有弄清楚就在那里妄加指责。
纪安想不明白,她拨了个电话给萧言缄,问,“言言,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是非黑白?什么是对错?”她糊涂了,真的糊涂了。
萧言缄沉默两秒,吸了口气,说,“安安,很多时候这个世界是灰色,介于黑与白、对与错之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黑白对错来衡量,生存第一。”
“什么是生存?有吃有睡有穿有住,满足这几点条件就能存活。言言,这个世界,有些人,有的钱太多,却还在不停地赚取,钱,买不来所有。”纪安的眼里泛出泪水,耳里响起刚才网络信息管理部的那人的电话,她满心委屈。她有钱,但她买不来一丝宁静,她有钱,引来了丁琴的觊觎,招惹出这一场是非。
“可是没有钱,就什么都没有。安安,你的命也是用堆成山的钱买回来的。”萧言缄的声音有些沉也有些冷,“我是个商人,一个处在逆流中的商人。我不可能为了你的那点所谓的‘信’和‘义’放弃萧氏的发展,更不可能我们单方面去守你那信义把那么大的一片市场拱手白让给汪氏。退一步,也许就是退出整个舞台。竞争中,不进则退,不赢就输。这是生死对弈,没情面可讲。”
61…70
第六十一章
纪安听着萧言缄的话,心像刀子割着似的难受。她也知道商场如战场,她也知道这个世界没这么简单,充满了复杂。李大人说,只要心正就仰俯都无愧于天地。心正,身就站得直。她按照李大人说的去做,她对待客户不欺不瞒,赢得了许多客户的好评,也给她带来了很多生意。她眨了眨眼睛,细轻轻地搁下了电话。
汪氏在之前是客户,而现在是竞争对手。这就是商场的诡变吧!女王陛下没有错,她是大老板,她的决策是以公司的发展为出发点,为萧氏几万职工的生计以出发点,赚不到钱,萧氏的待遇就不可能是全z市企业里面最好的;赚不到钱,萧氏也许就会倒闭。兵败如山倒,企业的倒闭不也是如此吗?美国的通用,那么大的一个企业,最后不也是宣告破产了吗?
那汪氏呢?汪氏也没有错,但被她坑了!她把东西卖给了汪雅佳,却又把为他们做的销售策划给了女王陛下。是她的错吧!可是,女王陛下问她要她能不给吗?纪安仰起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要言言想要,她连命都可以给她。女王陛下刚才不是也说吗?她的命是用堆成山的钱买回来的,谁的钱?她爸和女王陛下的吧。
纪安懒洋洋地从椅子上起身,拿了杯子去大厅的饮水机倒水。她站在饮水机前,倒着水,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地说话。
“你看纪安的脸色好难看。”
“那当然难看啦,这么大的丑闻被曝出来,要是换我,早没脸在公司站着,早跑了。”
“上班时间闲得慌是吧?没事做吗?”罗圣明的吼声传来。
纪安回过头去,看向罗圣明。
罗圣明走到纪安的面前,说,“对不起,这事情怪我没办好。”他望着纪安,发现纪安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睛赤红,布满血丝。“我……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只是有点受打击而已。”纪安喝了口冰冷的水,闭上眼睛,“不是流言的事情。”她深吸口气,说,“阿英告诉我,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重重地吸了口气,缓和了下有点经挛抽搐的心脏和不畅的呼吸,说,“罗经理,帮我报警,我要抓丁琴。”
“什么?”罗圣明一愣,还以为听错了。
“报警,我要抓丁琴。报警理由之一,利用职务之便窍取萧氏销售部机密资料;报警理由二,恶意毁谤中伤她人名誉,在互联网上发布不实消息。”纪安又饮了口水,闭上眼睛,想了想,说,“你打个电话给妈,让她帮我找一个厉害点的律师,我要起诉丁琴。”缓了口气,说,“要是警察没用找不到人,你就打电话给爸,说我让人勒索欺负了,让爸派人去把丁琴找回来。公司网站里的录音先别删,让爸看看,也做为将来的起诉证据。”
“安安。”罗圣明一脸惊愕地看着纪安。
“去办吧。”纪安说完,一口气把杯子里面的水喝得一滴不剩,然后说,“我警告过她,我给过她改过的机会,我亲手把她培养出来,到头来她却这么来害我,她害了人还敢那么理直气壮。”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回头看向罗圣明,说,“这事情别告诉萧总,等我处理好了自己去跟她说,你给爸打电话的时候,也让爸别找萧总,别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找她,我又不是小孩子要她处处照顾。”纪安越说眼睛越红,“你就让爸帮我把丁琴逮回来,别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她说完,调头回办公室。
“安安。”罗圣明不放心地喊,“你真没事吧?”
纪安回过头,冲罗圣明吼,“我被疯狗咬了,你说有没有事?”吼完,回办公室去了。她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却是全身颤抖,眼神没个焦距。
敲门声响起。
“进来!”纪安喊。
孙忠国拿了份文件进来,放在纪安的桌上,说:“老大,弄好了,需要你签字审批。”他探了下身子看到纪安的脸色很难看,说,“老大,你别生气,流言止于智者。”
纪安翻了下文件,看到没什么错误,就签了字,递给孙忠国。她想了想,问,“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丁琴的事情。”
孙忠国想了下,说,“首先是丁琴这人不厚道,见利忘义。”又想了下,说,“如果是说传到公司网站首页的录音,就像其他同事说的,不管录音是真是假,你要是没这能力,萧总不可能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更不可能把他们这批精锐调到你的手下做事。虽然看得出是萧总有意栽培,可那也说明你有值得栽培的潜力。萧总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我们的上司,我们没有妄议你私事的权利。”
纪安点点头,说,“好了,没事了,你出去吧。”
等孙忠国出去了,纪安才虚弱地靠在椅子上。用女王陛下的话说,根本就不用把丁琴当回事,若当回事,那就是太看得起她了。可是现在公司起了流言,她如果不把丁琴办了,她以后没办法在萧氏立足,公司的人会不服她。杀鸡儆猴警流言!她看不起丁琴的行为和人品,她甚至不想去理会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可是事情逼得她不得不有个完结和交待。这是个人私事,本来就不该牵扯到公司,也本来不该在意、不该理会的,可偏偏公司的人把她的私事和工作搅在了一起看待,逼得她不得不在公司出手。
纪安环抱双臂,护住自己。爱上女王陛下,想做女王陛下的避风港,这些是她必须经受的吧!女强人的后盾不是这么好当的,那盾必须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甚至得是钻。想要守在女王陛下的身边,她就必须迎在浪头上,而不是躲在她的太平世界里。如果她没有爱上女王陛下,那么她可以守着父母留下的积蓄,做一个半宅的人继续躲她的清静。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当她选择在半夜跑回公司面对女王陛下,面对这份感情的时候,她就很清楚选择了多少背负和承担。她该早有心理准备,该来的逃不掉,该承受的,躲不了。她的世界早已经沦陷在这份感情里。她既然选择了牵手就要一直走下去,在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放弃,再苦再难,挺一挺、熬一熬,坚持一下也就走过去了。学生时代时如此,在如今面对社会时也该如此。
纪安紧紧地抱着自己,把身子缩在一起。爱情的维持不仅仅是需要感情,还需要现实生活中的身份地位和价值观念的等同。当年她的父母也因为公司的事情闹过意见,李大人后来离开了鹏锦公司,可是还是没有守住爱情。她现在的情况,有点类似当年的父母,可是她不想步父母的后尘。她不想去承受失去女王陛下的痛苦。公司上的事情,言言说是对的,那就是对的,因为她是老板,她是女王陛下,因为她比自己经历得多。纪安不禁在想,当年的女王陛下也是这样练出来的吧。甚至是比她更为残酷的历练吧,至少自己还有父母亲人护着、帮着、扶持着。
她吸了口气,站起身,去找与汪氏签下的合同,她得把合同再看一遍,做好准备,等汪雅佳来找她的时候,她才能有一个应对的说法。
从柜子里翻出合同的复印本,纪安把合同从头到尾看了遍,合上了,放回柜子里去,再锁上。女王陛下打了合同条约的擦边球,她只要咬定产品的型号款项不一样,汪佳雅也拿她没有办法。如果汪氏通过法律追究过来,自然有法务处应对。
她重重地吐出口气,蹲下着身子向后一仰,坐在了地板上。她知道她没事,可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关坎,二十多年的理念遭受撞击,多少让她有点难受和感到疲累。她蜷着身子,把自己抱起来。她好想在这时候把女王陛下抱在怀里,抱住女王陛下,心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空荡荡的无所依的难受。
今天,让她知道了,原来世界不仅仅是黑和白,还有灰色;也让她知道,有些人并不是你想善了她就愿意跟你善了,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即使得不到好处,也要害你损失到最大;还让她知道,为什么李大人会那么的呵护她、跟她说平凡就是福。
她不怪谁,谁也不怪。谁活着都不容易,谁都是为了生存,所不同的是生存方式的不同,选择的路和达到的目标也不同。就如同她,她不缺钱用,那么多的钱她也不会花,可是她必须通过这些东西来体现自身的价值和奠定她的地位,这样她才能更好地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更长远地追寻她的追求。
有钱有势不值得骄傲,但也不可耻,钱势有时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无钱无势不值得自卑,只要心灵自在人就自在。真正可耻的是丁琴那样的人!
纪安呼出口气,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她相信自己能在她和女王陛下之间找个平衡点。世界并不会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而改变,她也不会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什么不同,她还是她,唯一不同的是让她看到这个世界又多了种颜色——灰色,融合了黑与白的灰色。女王陛下另一面的颜色吧。想到女王陛下,纪安的嘴角噙起笑意,今天自己的两通电话肯定也会让女王陛下难受半天,然后让女王陛下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要不然,女王陛下不会连说话的语气都那么悠沉,连挂她两通电话。呵呵,大老板被她欺负了,然后还只能窝在心里纠结她们家的孩子不懂事。纪安咬着嘴唇有点坏坏的闷笑,活该,谁叫女王陛下爱上她这个傻蛋。她也活该,谁叫她爱上女王陛下这个女王!嗯,她们两个一起活该!
想通了,纪安的心里舒服多了,爬起来,拍拍屁股上沾的灰,把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然后收拾了下桌面,提着包出了办公室准备溜班。以前不想在公司跟女王陛下套上私人关系惹人话柄,规规矩矩的上下班不敢越雷池半步,可是人家还那样看她,她倒不如大大方方让他们看去。有本事,你们也让女王陛下提拔你们啊!哼!
第六十二章
纪安出了办公室,把门锁上,走到孙忠国的办公桌前,说,“我有事出去,要是公司有什么事情就打我手机。”
“好。”孙忠国点头。
纪安想了想,说,“丁琴的工作你先顶几天,回头我再向萧总申请给你安排一个助理。”不打算弄两个助理,再给自己找一个助理还得重新培养。学女王陛下的,弄一大一两个助理,让大助理带小助理,省了她去教徒弟。大助理怕被顶替,自然会更加努力地做好工作。万一大助理出了问题,还有小助理补上。如果小助理出了问题,那更简单,让大助理去摆平就行了。
孙忠国怔了下,给他安排助理?升职了?“好,谢谢老大。”他赶紧点头。
纪安轻轻点了下头,转到旁边吴英的休息室,叫上吴英就往办公室外走。刚走到办公室大厅,就见到罗圣明讲着手机从办公室里出来,那张脸憋得通红。
罗圣明看到她,拼命地朝她招手。
纪安走过去,刚想问什么事,就听到罗圣明说,“你自己跟你老子说,烦透他了。”她接过罗圣明递过来的手机,“喂。”了一声。
“安安,你没事吧?谁这么大胆敢勒索你?”纪鹏火暴的声音传来。”
纪安的脸一黑,看向罗圣明,这罗八公怎么跟她爸说的。“爸,我能有什么事?那人就是一个造谣滋事的小人,录了我的电话剪辑下来想勒索敲诈点钱,没勒索到,就把剪辑过的录音放到公司网站上去了,她现在跑了,我就是想把她找回来,通过法律的手段让她得到教训。”
“她奶奶的,我抽了她的皮,敢说我纪鹏的女儿被包养……你别在言言的公司混了,来我这里帮忙,我把公司交给你打理,看谁敢说你的闲话。”
纪安吸了口气,说,“爸,没这必要。我是一个成年人,该自己走好自己的路,不能总靠着父母庇佑。您让我自己去学会处理这些难题好吗?”她缓了口气,说,“我知道您想让我继承鹏锦公司,那是您和妈一手创建起来的,和我一样是你们爱的结晶。可是,爸,我希望有天你把鹏锦交给我是因为我能让鹏锦发展好,而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女儿。如果我没有那个能力去打理鹏锦,我宁肯你把鹏锦交给言言。”她缓了下,又说,“爸,帮我找到丁琴,别为难她。我们报了案,你把她送去警察局或派出所,她该受什么制裁和教训,该由法律来审判。”
“好了好了,听你的。”纪鹏干咳一声,话音一转,“安安啊,爸想请你帮个忙。”
纪安一听纪鹏的调子就猜到可能是因为她妈的事情,“爸,你和妈的事情,我们都不插手。妈心里的疙瘩是你结的,还得你自己来解。我尊重你们的任何选择和决定。”她笑了笑,说,“我挂电话了,有时间你该请言言吃饭,她让你女儿成长了不少。”
“成,嘿嘿,是成熟了不少。”纪鹏在电话里“嘿嘿”的笑,“萧言缄这丫头有一手。”那边就挂了电话。
纪安吐出口气,把电话还给罗圣明,“你也有熟识的律师吧?你帮我找一个就是,这事情还是别惊动妈了,不然她的反应比我爸还激烈,到时候还得啰嗦半天。”
罗圣明收了电话,把纪安上下打量了一遍,说,“嗬,小老虎又发威啦?”他说,“行,这事情我帮你处理。”缓了一下,问,“对了,你说她利用职务之便盗取销售部的机密资料是怎么回事?
“嗯。”纪安点头,说,“我的公司网站账户管理密码被她改了。她那里还有一些在处理的公司的销售方面的资料,不能外露的。”缓了一下,说,“那段录音能被放到上面去,网络信息管理部也有监管不力之责。我曾打过电话给网络信息管理部的人,他们推托不处理。”她缓了下说,“你把证据取下来,通知网络信息部的人赶紧处理掉。”
罗圣明皱了皱眉头,说了句,“知道了。”神情冷了下来,看来网络信息管理处的人要倒霉了。
纪安又想了遍,发现该交待的事情都交待得差不多了,就说,“行了,我走了。”冲罗圣明挥了挥手,就领着吴英出了办公室,不去理会办公室里其他人的诧异的眼神。
车子驶离公司很远,纪安的全身才放松下来,她重重地吁出口气,闭着眼睛,躺在车椅上,眉头紧紧地拧成一个结。
车子驶到商业区,纪安让吴英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在商业区里面漫无目的地逛着。她从公司溜出来,但不知道往哪里去,商业街的店一家挨着一家的逛,一点购物欲望也没有。
经过一家水晶饰品店,纪安逛了圈,突然看到橱房里摆着一樽水晶雕成的雕塑。水晶塑像雕塑的是两个身着婚纱的女孩子嘴对嘴的亲吻。她看到水晶雕塑,想起她和萧言缄结婚的时候,她们两个穿着婚纱,站在红地毯上。那时候的她们都好美好美,也好纯粹,爱的世界像这水晶一样透明清沏,像湛蓝的天空一般明媚。那时候的爱情,爱得很轻松,没有负担,只有两个人静静相守的甜蜜。
望着水晶雕塑,回忆起过往,纪安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略带飘缈的笑,视线落在水晶雕塑上面舍不得移开,也舍不得挪步。
“小姐,喜欢哪一款水晶饰品,可以进来看看。”店老板见纪安在门外站了很久,出来招呼她。
纪安抬起手,指了指那对水晶娃娃,说,“我喜欢这个,帮我包起来,要精美的礼盒包装。”她喜滋滋地蹦进店里去,看着店老板把水晶娃娃放进精美的礼盒包好,还在上面扎了朵漂亮的花。刷卡付了账,捧着水晶娃娃出门,乐呵呵地给萧言缄打电话,但电话拨通很多次都没有人接。她皱了皱眉头,难道女王陛下生她的气了?
她嘟了嘟嘴,闷闷地往回走,说,“阿英,我们回家吧。”她回家去等女王陛下。她紧紧地捧着怀里的礼盒,突然间很想念她们的感情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碰触靠近,小小心的甜蜜着,宁静而幸福。
她不喜欢现在这样,风波一波又一波的袭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波接一波的打来,让她觉得心累。她小小心地把水晶娃娃抱在怀里,将下巴搁在礼盒上,有点气闷地说,“阿英,其实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阿英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纪安,没有吱声。
“我喜欢像以前那样,上班就是上班,忙完了工作就可以闲在那里喝喝咖啡,偷偷地听听音乐,或者是跑到天台去吹吹风,到厂区的绿化带里坐坐。回到家,窝在屋子里,听听cd、看看浏览会儿网页。没什么纷争,安安静静的。”纪安的声音低低的,她说,“这阵子发生了好多事情,我想躲起来,可是我怕杨扬抢走女王陛下,我怕我不在女王陛下的身边,她有一天就和爸一样,一时糊涂就被人拐跑了。留在女王陛下的公司,我只是单纯的想为她赚多点钱,尽自己的能力,多帮她一点,让她可以轻松点。可是公司里又起了好多流言,让人不得安静。纪子龙死了,纪家三代单传,到我这一代,就只有我一个了,我不能丢下爷爷和爸不管。”她吸了吸鼻子,说,“妈出车祸的时候,也让我好害怕,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我很强大,像爸一样强大,这样就能保护妈和言言了。”她把身子蜷了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今天突然觉得好累,有一种我一个人在追逐的感觉。我好像越来越爬得高,渐渐的感觉到了高处的寒冷,感觉到女王陛下走远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又说,“如果女王陛下没有这么大的事业,没有这么多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忙就好了。”
吴英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纪安缩在那里,她都快看不见了。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个保镖而已。纪安不是不优秀,但她身边的人都太优秀,相对之下就显得很弱小,无形中逼得她不得不迅速成长。可是这种成长和她的性情又相反,她越成长,只会越孤独和迷茫。
纪安的手机响了,她摸出手机一看,是萧言缄的电话。
“安安,有事吗?”萧言缄低沉的声音,透着丝漫不经心。
“你在哪里?”纪安问。她想去找女王陛下,想让女王陛下抱抱。
“刚做完美容沙龙,从美容院出来。”萧言缄答。
杨扬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又是你们家那单蠢的小孩啊?那叫上她一起去玩嘛,她就算不会玩牌,在一边看我们玩,帮忙端茶递水也不错的。”
阿君的声音又传来,“杨扬,你不说话会死人啊?还是怕不说话会有人把你当哑巴?就你这烂嘴,说出的话比粪坑的屎还臭,还不如哑了好……”
纪安听不下去,她说,“你们玩吧,我先挂电话了。”挂断电话,缩在后座上,手里握着电话。
萧言缄的电话又拨了过来,纪安按下接听键,未等萧言缄开口就说,“你们去玩吧,我还不会端茶递水,你们有杨扬在边上端茶递水就好了。”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眼里忍不住浮出委屈的泪水。她把眼泪逼了回去,扭过头望向窗外。女王陛下的朋友,始终比她重要!她叹了口气,说,“阿英,我好累,怎么办?”闭上眼睛,突然间好像放下这一切,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理会。
吴英又看了眼纪安,把车驶进小区,在停车位上停下,说,“到了。”
纪安下了车,抱着她怀里的水晶娃娃,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家里走。走到家门口,她冲吴英挥了挥手,进了屋子,疲累地坐在沙发上。屋子里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只有空气里残留着一丝女王陛下常用的香水味,闻在肺腔里,心却疼了。两个人的爱情,一个人追逐,好累,也好孤独。言言想让她坚强,有时候她的坚强也需要言言的温暖。
手机响起,来电显示的是萧言缄的电话号码。纪安按了拒绝键,并且将手机关机,把手机和水晶娃娃一起放在茶几上,起身,仅带了钱包,然后默默地出了家门。
第六十三章
萧言缄紧紧地握着被挂断的手机,又再拨过去,却发现关机了。她站在法拉利跑车边上,紧紧地握着手机,脸都气白了。
“怎么了?”阿君发现萧言缄的异样,忙问。
杨扬望向萧言缄,“你们家小孩又闹别扭了?”她皱眉,问萧言缄,“你像带孩子一样带她,不觉得累吗?”
萧言缄冷冷地睨着杨扬,“如果你少刺激她一些,我会轻松很多!”她说完,迅速地拨下吴英的电话,问,“阿英,你们现在哪?安安没事吧?”
“我刚送她回家。”吴英冷淡的声音传来。“萧小姐说的没事是指什么?怀疑我的保护能力吗?”
萧言缄听到吴英的声音不对劲,就能猜到杨扬刚才的话又让纪安很受打击了。她叹了口气,说,“没事了。”挂了电话,有点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阿君看到萧言缄这模样,忙走到她的身边问,“纪安怎么了?要不要回去看看?”她回过头瞪了眼杨扬,骂道,“我说你是不是没事找抽啊。你们两个kiss让她撞到,她心里本来就有疙瘩,杨扬,你还拿话刺她,是不是存心想捣乱啊?”
杨扬挺不爽的,“我就见不得她那装委屈的脆弱样,怎么了?刺她一句就受不了,这么脆弱禁不起打击,还怎么……”
“杨扬!”萧言缄冲杨扬摇头,说,“不要拿你的那一套来评价安安,你还没有那资格。你别再刺激她、招惹她,否则,我们只有绝交。”
“缄缄!”阿君被萧言缄的话给吓到了,忙劝,“能是多大的事啊,说这么重的话!”她的话音一转,说,“杨扬就这性子,虽然说她做得不对,可话也没错啊。你也别太宠她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哪能一刺就受不了闹性子!这也太小气了!”
柳梦霓也在一边拉杨扬的袖子,劝她,“你就能不能听缄缄一回?是缄缄和纪安过日子,又不是你和她过日子,你瞎掺和什么?是不是还嫌没被打够?想再去回云南边境?”
萧言缄叹口气,说,“你们都不懂她。安安是从象牙塔里面走出来的,她纯白得不带一点杂质。”她吸了吸气,说,“她的世界干净、无害,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看得到萧言缄三个字,成天没心没肺地跟在我的身后护着我、叫我女王陛下,处处为我打算,看不得我吃一点亏,连养育了她二十多年、为她耗尽心力的亲妈对我摆点脸色她都舍不得,都要吼回去。她的性情淡泊,对物质根本没有要求,她很不习惯跟人争,也不习惯职场和商场,可是她总怕我会被人欺负,怕我一个人在商场上打滚太累,就拼了命地努力上进,为的仅仅就是能在我的身边守着我、护着我。我有数十亿的家产,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花我一分钱,想的永远是怎么赚钱给我花,怎么帮我赚钱。那天我把我的财务报表给她看,她瞪大眼睛一位数一位数的数,数完了,扭头对我说了句,‘哗,女王陛下,你好有钱啊’,那语气和夸我漂亮没什么区别,钱在她的眼里,仅仅是一堆数字。可是,当她得知她为我赚了很多钱,并且她有很可观的一笔?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