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卫喝了一大口酒，摇了摇头，说：“前些天我在追一班的沈薇。”
林语说：“大美女啊。”
付卫说：“美个屁，我算是看透了女人，漂亮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买了瓶大宝sod蜜送给她。”
肖辉说：“这东西好啊，我也经常用。”
付卫拍了一下桌子，表示赞同，说：“是好东西啊，中央一套天天广告呢，我花了十一块钱买的。”
肖辉说：“买贵了。”
付卫说：“我买的联华超市的。”
肖辉说：“苏果只卖八块。”
林语想笑，但没敢笑出来，说：“先不谈价格了，说说送给她大宝后，她反应怎样？”
付卫又说：“结果她问我为什么送这个给她，我说这个对皮肤好，我经常用的，她却冷冰冰地对我说：‘难怪你这么老，原来是涂这玩意儿涂的，我可不想像你一样老。’我真是欲哭无泪啊。”
林语则是欲笑而不敢笑，说：“那你可以送她玉兰油。”
付卫说：“我真想狠抽她一顿，完了送她瓶红花油。”
肖辉听他们在说话，自己插不上几句话，就一个人喝酒，渐渐地把一杯酒喝完了。他诧异地说：“奇怪，往常我喝一口酒，头就略微发昏了，今天我喝了这么多还跟没感觉似的。”
林语说：“你可能酒前吃了蛋白质或者脂肪，生物老师说这些可以解酒。”
肖辉拍了一下头，说：“对了，中午我喝了一包牛奶，没想到解酒效果这么好。”
付卫说：“这就对了，反正你喝过牛奶了，那就再多喝点酒。”
说完，付卫已经给肖辉又倒了一杯，肖辉也满不在乎地随付卫倒。倒完后，肖辉就一口喝了半杯，说：“我讨厌慢慢悠悠地喝酒，先干为尽了，反正我喝过牛奶了。”说完，一杯都喝光了。
这哪里是牛奶的解酒效果好啊，是因为二锅头后劲强，喝完后要过一会儿酒力才会发作，这不，肖辉喝完第二杯后脸“扑哧”红了，显然已经醉了。
肖辉说：“原来生物书上说的都是骗人的，什么牛奶能解酒，我现在看什么都是双的了，还好没选生物。”
付卫听说肖辉看什么都是双的，于是就掏出十元钱给肖辉，说：“那，这是我前几天欠你的二十元。”
肖辉接过钱，说：“你小子还钱怎么这么积极了，以前都是我向你逼债你才还的。”
付卫说：“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烈士的后代啊，觉悟当然要高了，不然玷污了我爷爷的一世英名。”
肖辉说：“你……”说完“扑通”趴在了桌上。
林语和付卫只好把肖辉扶到教室上晚自习。当时正值夏季，天很热，晚自习的教室里都是“呼呼”的风扇声，吹得书本上的纸飒飒作响。这节是生物老师李志江来监督，林语因为刚喝了酒，也有几分醉意，便无心看书，看着在坐在讲台后看报纸的李志江。这时，一只蚊子在李志江面前晃悠，林语心里对蚊子说：“咬他，咬他。”这只蚊子果然站在了李志江的脸上，一会儿的工夫，那只本来肚子干瘪的蚊子已经像身怀六甲。林语则暗自佩服：“生物老师就是牛逼，上晚自习还不忘向学生们传授生物知识。”想着，他“扑哧”笑出了声来。
李志江走到他面前，说：“笑什么？”
林语说：“刚做完一道题目，高兴。”
李志江用鼻子贴近林语嗅了嗅，说：“你喝酒了？”
“二两。”
“我只能喝一两，你还喝二两。”
“而且我喝的是六十二度的。”
“还是你牛，不过你知不知道学生是不能喝酒的。”
“我知道，不过我们今天刚学过李白的《将进酒》，就想体会一下李白写这首诗的意境。”
“李白喝的是米酒，你喝的是白酒，感觉不一样。”
“雪碧里加白酒不就成了米酒了，还好刚才我喝完酒又喝了一听雪碧。”
“你说得也对。”
这段对话让同学们笑翻了天，还好李志江今天心情似乎很好，便没找林语的麻烦。
一张纸条传到了林语的面前，林语疑惑地打开纸条，“齐新玉”三个字赫然映入他的眼帘。纸条上写着：“你可能误拿了我的《围城》 ——齐新玉。”这张纸条打消了林语的无精打采，他赶紧翻自己的书包，果然有本《围城》。可他灵机一动，想和齐新玉开个玩笑。于是在那张纸条上写着：“我没有拿阁下的《围城》，但看在做了几日同桌的份上，我要提醒你，《围城》不适合你看。”林语认为这样说才会有话题使得纸条可以继续传下去。果然纸条又传来了，上面写着：“为什么？”林语笑了笑，写道：“《围城》会使人对婚姻产生恐惧。”纸条传来道：“那是因为孙柔嘉没选对丈夫，所以他们的婚姻是苦涩的。”林语又写道：“男人生命的完美是要有个醉心的女人，孙柔嘉不是醉心的女人，所以方鸿渐不会幸福。”齐新玉写道：“错！！！是方鸿渐的错。”林语写道：“no！是孙柔嘉的错。”齐新玉写道：“我不要和你说了！”女生就是小家子气，林语知道齐新玉生气了，所以写道：“对不起。”但这张纸条就没有再传给林语，林语一晚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放学后，林语惶恐不安，满脑子都在想：难道她生气了吗？我该不该把书还她？她以后就不理我了吗？数以百计的这些问题在林语脑子里翻腾。
接下来几天林语每天都写一张纸条给齐新玉，纸条上都写着同样的三个字：“对不起！”可齐新玉都没回。要知道，撒娇可是女生的天性。
星期六到了，林语的表哥结婚，林语去参加婚礼。这天，林语的表哥家张灯结彩，一派喜气。表哥跟林语关系很好，两人一向无话不谈。林语看到表哥成家了，心生羡慕，于是问表哥：“怎样才能追到女生？”
表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对林语说：“你先考大学，考个好的大学，女朋友自然会有了；男人没事业也留不住女人的。”
这话听得林语很是诧异，心想：难道爱情就一定要建立在考个好大学和有个好事业的基础上吗？唉，世上也许没有纯正的爱情了。
林语坐在婚车上，十几辆婚车在市里穿行，浩浩荡荡，可惜都是普桑。车上还坐着舅舅、舅妈等几个人。车上人都闲谈着，因为林语最小，长辈们都喜欢在晚辈面前教育晚辈，以显得自己经验十足，说的无非都是叫林语好好学习之类的话。林语又想：难道学习不好将来就没出路了吗？真不敢想如果考不上一个好的大学，这些长辈该用什么眼光看我。
当车行驶到一个路口时，被前面的人流给堵住了，只好缓慢地行驶。原来路口有一家肯德基，林语这才想起肖辉向自己说过今天是抵制肯德基的日子。这时，一个熟悉的背影跃入林语的眼球，她就是齐新玉，今天她穿了一套运动装，看上去很有活力。林语还发现了肖辉，还有学校的一些同学。
看到齐新玉，林语捺耐不住了，便想找个理由开溜，对他舅舅说想上厕所。由于婚车在行驶中，如果停久了就跟不上车群了，所以就不好等林语了。林语说自己上完厕所就打的去饭店，于是他就下车了。
他下车后不是直接去找齐新玉，而是先找了肖辉。肖辉见了林语很是吃惊，说：“你不是说不来嘛？”
“这种惊世骇俗，为国捐驱的场面怎么少得了我呢？”
“你这小子估计又打什么歪主意了吧？”
“好了，废话少说，正事要紧，抄家伙，行动起来。”
说罢，林语接过旁边一个挂抗议横幅的竹竿，举起竹竿大叫起来：“打倒美国，肯德肯滚出中国！”林语很是活跃，可叫了几分钟后，偷偷看了眼身旁不远处的齐新玉，好像没有发现这么活跃的自己。
林语急了，为了吸引齐新玉的注意，他不顾一切地跑到最前面，对着抗议的人群说：“今天，你们为什么会站在这里顶着烈日抗议？”
人群里很多是林语的同学，都知道他是个活跃的人，看到他走到前面也没有会吃惊，众人齐声回答道：“美帝国主义公开支持###。”
林语看了眼齐新玉，突然激起了他的口才，他慷慨地说：“中国是泱泱大国，拥有五千年的历史，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企及的，什么希腊文化，埃及文文化，跟中国文化比起来只是沧海一粟。中国的深厚文化都是其余国家羡慕得垂涎欲滴的，所以中国有强大的生命力，任何一个国家想侵略中国都是妄想！”
众人齐声大叫道：“说得好！”齐新玉本来见林语突然出现在前面很是诧异，后来听林语说了这些激动人心的话，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着林语轻轻地说道：“加油！”
林语也时不时地装着不经意间扫一眼齐新玉，也看到了她对他的鼓励，虽然很轻话，但林语从她的口型可以知道她说的是“加油”。林语觉得激情澎湃，说话也更有力了，他继续道：“现在，他美帝国主义公开支持###，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义愤填膺，中国这个强大的国家，不容许任何侵略者骑在我们头上，我们是不可战胜的！肯德基是美国的，现在它们的祖国企图破坏中国的团结，所以，我们要将它们赶出中国！赶出中国！赶出中国！”
众人也跟着齐声说道：“赶出中国！赶出中国！赶出中国！……”
林语是个口才了得的人，在班里经常对全班同学发表一番言论，且不管言论是否合理，他的这股气势总是会给人带来激情澎湃的感觉。
林语话说完了，又过了一会儿，想打齐新玉搭讪，于是就气咻咻地走到齐新玉的面前，笑着说：“好累啊。”
“好样的，真没想到你口才还蛮好的。”齐新玉拍了下林语的肩膀说。
“嘿嘿，你太夸奖我了。”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这么夸张奖自己，林语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说的可是实话啊，渴了吧，这瓶水给你喝，我还没喝过呢。”齐新玉递给了林语一瓶水。
“谢谢。”
林语喝着齐新玉给的水心里美滋滋的，心想：如果你喝过了，那就更好了。
“我还得对你说对不起呢。”林语喝完几口水，对着齐新玉说。
“呵呵，那事啊，鉴于你今天出色的爱国举动，还是算了吧，但你不要说那本书不是你拿的哦。”
“嘿嘿，是我无意拿的，我很喜欢钱钟书的《围城》，那天正好看到书包里有这本书，就想再看一遍才还给你的，你不会浇灭我这一腔热情吧。”
其实林语是喜欢齐新玉胜于喜欢钱钟书才保留那本书的，他那句“你不会浇灭我这一腔热情吧”，其实是言外之意是：你不会拒绝我喜欢你吧。
齐新玉可没想到他这鬼主意，于是就答道：“怎么会呢，那就借你看吧。”
听她这么一说，林语觉得心花怒放，好像听到齐新玉说：“那你就喜欢我吧。”
林语觉得齐新玉今天是来参加抗议的，不好过于打扰她，生怕自己为她而来的意图被揭穿，所以也就忍住没有深聊，只是表面上全神贯注地抗议，以造成自己真的是来抗议的假相。男人在女人面前要么就是表现得非常爱国，要么就是表现得非常恨国，而恨国者居多，觉得在女人面前痛骂共产党会给女人留下自己愤世嫉俗的感觉。但林语喜欢的女生是个爱国主义者，所以他也就要表现得非常爱国，这样才能深得齐新玉的欢心。
夜幕逐渐降临，抗议的人群也逐渐散去。肖辉不想打扰林语，跟林语告了别。
林语对齐新玉说：“我们去吃饭吧。”
齐新玉说：“不要了吧，还是回家吃吧。”
林语遭受拒绝，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忍住笑着说：“没事，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要了吧。”
“不行，天黑了，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齐新玉听了这话脸都红了，轻轻地点点头细声细语地说了声：“恩。”
齐新玉家得坐公交才能到，他们就在站点等公交。
林语说：“今天我很开心。”
“呵呵，我也是。”
“我希望以后常有机会和你一起出来玩。”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齐新玉瞪大了眼睛，充满惊讶地看着林语，把林语看得都不好意思，脸都红了，林语为了转移话题只好说：“还是等车吧。”
等了一会儿，公交车来了，林语健步如飞地爬上公交车的后排的两个位置。现在的青年人在公交车上抢位子都喜欢抢后排的，因为没有座位的人都会站在前面，如果有老年人站在前面，年青人坐在前面不让座的话就会受到道德的谴责。为了避免让座，林语就抢了后面的两个位置，过了一会儿，齐新玉也上来坐下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坐在同一辆车上，林语觉得很甜蜜，他希望这辆车永远不要停下来。他偷偷地看着旁边的她，觉得她好美好美，真想亲一亲她的脸庞。想到亲她，林语的心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甜蜜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车到了，齐新玉说：“我到了，下车吧。”
林语这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哦，哦。”
林语和齐新玉走在黯淡的灯光照射的小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直到看到齐新玉家时，齐新玉觉得不好再送，否则会被家长发现了，齐新玉说：“我到了，那就是我家。”
林语很是依依不舍，但也没办法，挥挥手说：“恩，那明天见了，嘿嘿。”
林语回到家，他的爸妈已经在家了，他这才想起今天是表哥的婚礼，他的爸妈满是责备，但他心情愉快，也就听不见这些责备。
五
第二天林语去上课，进教室时看了一眼齐新玉，齐新玉也看了一眼他，两人相视一笑。第一节是早读课，林语坐下后把书拿出，可是无心看书，于是就拿出一张白纸，写道：“昨天那么晚回家，饿坏了吧？”林语把纸条给他的同桌传给了齐新玉，这位同桌叫胡又中。纸条又传过来了，写道：“还好，你呢？”林语写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体肤，我没事的。”齐新玉写道：“看来你语文还不错哦。”林语写道：“本人就好文学，听说阁下文学功底了得，咱们切磋切磋。”齐新玉写道：“好啊，你出题。”林语不想一开始就出难题，怕令她答不出，一来丢了面子，二来就没兴致再继续了，于是他写道：“四书五经是？”齐新玉写道：“哈哈，你可听好了，四书：《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五经：《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林语为讨齐新玉的欢心，想奉承她几句，就写道：“真没想到，你还蛮有才华的，真是不能小视啊，这次出个难点的，对对联：此木为柴山山出。”齐新玉看到奉承她的话先笑了下，然后看到后面的题目，就抿了抿嘴，写道：“你还真会为难人！不和你写了，今天该背的书还没背，你还真是误人子弟，快上语文课了，好好听课吧。”林语看了看纸条，满脸的遗憾。
林语上课时还时不时地看看齐新玉，而齐新玉只是专心听讲，并没有回眸一笑。这节语文老师讲的是《客至》，为找个理由和齐新玉传纸条，林语灵机一动，把在纸条上写道：
客至
万里长城永不倒
华夏美酒喝不掉
鲍鱼鱼翅吃不到
鸡鸭鱼肉口中叨
刘夫子顾丘生将进酒
主人不必言人少
胡憋三，符二流
呼瑜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享万古乐
齐新玉看到纸条，笑了，给她同桌李瑜英看，李瑜英怒了，李瑜英又传给周围的人看，有的人怒，有的人笑。因为这首诗里的“刘”批的是一个刘洁的同学，“顾”指的是一个叫顾莹的同学，“胡”指的是胡又中，“符”指的是一个叫符锦华的同学，“瑜”指的就是李瑜英。
下课后，诗中提到的同学聚在一起，想开一开林语的玩笑，敲他一笔。于是他们都去找林语，闹着要林语请喝饮料，搞得林语哭笑不得，只好认输，到小卖部买了六瓶饮料，来到班里大声嚷嚷：“开仓放粮啦，开仓放粮啦。”林语将五瓶饮料分发给诗中提到的五个同学，还有一瓶给齐新玉，说：“正好给你带一瓶。”见此，周围的同学用惊讶的语气异口同声地说：“噢——？”
齐新玉不好意思地接过饮料，小声说了声：“谢谢！”
顾莹嫉妒地说：“怎么不带一瓶给我啊？”
林语有点害羞了，辩解道：“别误会，我们是清白的。”
这时帮忙传纸的胡又中插话道：“清白就不会传纸条了。”
众人都异口同声地质问林语：“快说，为什么传纸条？”
林语反驳道：“你们不懂，我们是纯粹的学术交流。”
刘洁说：“我看是情感交流吧。”
林语道：“学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不容你等辱侮学术。”
“切——”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这时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都各自就位，林语叹了口气，如释重负，对旁边的胡又中说：“为博红颜一笑，我差点命丧黄泉。”
那首诗也成了班里的反诗。
晚上，晚自习快结束时，林语写了张纸条给齐新玉道：“放学后，我送你回家吧。”齐新玉回道：“不要了，太远了。”林语觉得有点失落。
以后，林语和齐新玉之间天天传纸条，两人有数不清的共同语言，越谈越投合。林语并没有急着向齐新玉表白，但齐新玉也能感觉到林语对她的爱慕。
半学期过去了，这段时间里林语曾向齐新玉要过电话号码。齐新玉说，不方便，天天用纸条联系就好了。
一天晚自习，林语把自己刚作的无喱头诗给齐新玉看，写道：
回乡偶书
少小离家老大回，
面容已改心已碎，
小径不曾缘客扫，
狗吠今始为君备，
绿草如茵迎风吹，
已陶醉。
正欲吟诗三百首，
却见人们棍在手，
怒问贼往何处走。
我欲乘驴逃去，
又恐棍棒相加，
使我不得开心顔。
转身去，低我头，
怒向草丛觅我驴，
却见驴已被火烤！
唉！磨牙吮血，杀驴如麻，
喝着啤酒，吃着驴肉，
烹驴喝酒且为乐，
今须一饮三百杯，
人生得意须尽欢，
一驴挂去还复来。
一人请我喝美酒，
一杯酒，二锅头，
六十五度晕我头，
使我长醉不复醒，
将我扔入厕所里头。
唉！
乡亲皆匪亲，
化为狼与豺，
故乡虽云乐，
不如早还家。
这首诗逗得齐新玉开心不已。这道诗也在班里争相传阅，成了一首佳作。在这个天天以书本为伴的苦涩时期里，同学们都以这首诗聊以自慰。班里同学皆称赞林语的才华可与李白貔美，所以人送林语一个外号“林太白”。搞得林语哭笑不得。
有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林语去肖辉家玩，两人在下象棋。林语见肖辉有点神志恍惚的，常无缘无故地笑。林语便问：“兄弟，两军交战，不要分神，小心被我擒杀啊。”
“唉，我现在总算体会到什么叫‘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林语听这话，知道肖辉这小子堕入爱河了，也无心下棋了，放下手中的棋子，忙问道：“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啊，居然能让肖大侠看上眼。”
肖辉笑了笑，欲回答，但又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是甘玲玲。”
林语大惊道：“美女啊，你们谁钩搭谁的，你这么老实，我总不相信是你勾搭她的。”
“嘿嘿，她主动的。”
“我还以为你小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想不到也跟我等凡人为一路货色。”
“自古英雄爱美人嘛，我当然也不例外，你也要加把进度啦。”
林语听肖辉这么一说，心里酸酸的，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就恋爱了，但又细细想想，肖辉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长得也帅，有佳人心贻也不奇怪。知道肖辉有了佳人，林语也不甘落后，觉得自己是该向齐新玉表白的时候了。
林语觉得口头表白太过低俗，那是粗人所为，不合自己才子身份，于是决定写一封万言情书给齐新玉，说做就做，林语花了三天时间，白天写夜里也写，还引经据典，什么“自古英雄爱美人，吕布配貂蝉”，还用了引用小说中的爱情故事，如《茶花女》，什么花、草、月、珊瑚等这些写情书必用的词也大频率出现。最后，洋洋洒洒一万字的情书终于写作完毕，林语又将它誊在情书专用纸上，看到了最后的杰作，林语感慨万千，欲哭，无泪，自鸣得意道：“此乃平生第一佳作也！”
如果在教室交给她，恐怕被别人发现，抢去争相传阅，那时又要给林语一个“林大情圣”的外号了，林语想到此，冒出了一身冷汗，最后决定放学后等齐新玉去拿自行车时交给她。
一天下晚自习后，林语一听铃响就冲到车蓬边，站在车蓬边等候齐新玉。过了一会儿，齐新玉来到了车蓬。林语环顾四周，看到灯光黯淡，正是行动的好时机，于是走上前去对齐新玉说：“拿车啊？”
“恩，今天下雨的，车座都湿了。”
“我帮你擦。”林语拿出面纸帮齐新玉擦了车座。
“谢谢！”
林语心里紧张，毕竟是第一次送情书，齐新玉也是个话不多的人，所以他们只是走着，并没说话。当到了校门口要各奔东西时，林语把情书塞到齐新玉的手里说：“这是给你的。”说完就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蹬起来，大汗直流。齐新玉一阵惊讶。
第二天上课，林语第一个到，他以为齐新玉会给他答复的，可是一天都没传纸条给他。到晚自习时，林语有点不耐烦了，就写了纸条给她，纸条上写道：“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过了一会儿，纸条传来了，林语战战兢兢地，连打开纸条时手都发抖了。旁边的胡又中见此，说道：“紧张什么，好像拿着的是支票似的。”
林语说：“你懂什么？”
林语打开纸条，纸条上写道：“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做朋友吧。”
林语见到这几个字，头脑“嗡”一下，简直像晴天霹雳，又像一盆冰冷的水从头泼到林语的脚，林语仿佛失去了灵魂。
第一次向女生表白受到拒绝，林语会有如此强烈的反映，当然可以理解。
林语没有再传纸条回去争取，一个十八岁的男孩的心是脆弱的。放学后，林语也一声不吭，没有向同学告别，独自骑着自行车，一个人在路灯下骑着，骑着……
突然一阵清风吹过，林语猛地刹住了车，因为那一阵清风吹到他脸上时，他感到烦恼不在。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林语下车了，那是在座砖桥上，桥下的河水潺潺地流着，颇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那一刻，他感到世界都是透明的，没有了被拒绝的打击，他站在桥上闭着眼睛，嗅着，听着。
可林语不能永远地待在这座桥上，他得回家，离开桥的那一刻，他给桥取了个名字叫“清风桥”。
回到家，他悲痛依旧，没有声音，也没有眼泪，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想，可能我对她不够好，可能她有喜欢的人，可能……不行，我得问出究竟来，好吧，明天就问。
这一夜，林语彻夜未眠。
六
第二天早读课，林语写了张纸条给齐新玉，上面写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的脸庞，你的笑容，你的背影，你的一切一切都浮现在我眼前，周而复始，我是那么地喜欢你，而你却将我无情地拒绝了；还记得那次我送你回家，我是多么地开心，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拒绝我吗？为什么？为什么？”
齐新玉看到纸条时，疲惫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种异样的神情，这种神情包含了惊讶、苦涩、激动、欣喜、迷茫等无数表情。很显然她昨天也没有睡好，很显然她很矛盾。不过她抑制了自己的表情，在纸条上写着：“你知道‘庄周化蝶’吗？如果考不上一所好的大学，我们永远只是一条虫，不要害我，好吗？”
林语知道齐新玉是这个原因才拒绝自己的，心里的悲痛消失了大半。如果纸条上谢谢着“我不喜欢你。”恐怕林语连自杀的想法都有。其实在学生时代，这个理由是拒绝追求者最好的理由，不致于太伤害追求者，也让追求者没有理由再说服自己。
林语脸上的愁云逐渐散去，也和身旁的胡又中开起了玩笑。
又过了两个星期，林语发现他忘不了齐新玉，他觉得齐新玉太好太好，如果与她相伴一生，此生足矣。由于太在乎齐新玉，林语经常在课上憧憬着自己和齐新玉在一起的日子，所以常被老师发现，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还好林语的嘴巴比较灵活，一次次地应复过去。
林语不想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女孩，虽然两个星期来他时时刻刻都想写张纸条给齐新玉，哪怕纸条上只是简简单单地写着：“你还好吗？”可林语还是忍住了，但是两个星期后，他还是忍不住了。
林语写了张纸条给齐新玉，道：“许久无纸条往来，不知近况可好。”
林语喜欢用这种半白半文的语气写纸条，令人觉得很有幽默感。
齐新玉看来纸条后有点惊讶又有点欣喜，她回写道：“呵呵，很好。”
林语见到齐新玉对自己的态度蛮好的，于是就有点飘飘然了，写道：“近日梦游天姥，常见你在天姥之颠，我欲伸手将你揽入怀中，惜我不及也。”
齐新玉回道：“你看看你，又胡言乱语了不是，你想我在天姥之颠，难道想冻死我不成？”
林语回道：“那我在天姥之颠，忍受着寒冷的煎熬，而你在天姥之谷，我们之间的距离永远是一座山的高度。”
齐新玉看到这，呵呵笑了，也开玩笑地说：“我体力不支，再加上我恐高，可不想往上爬。”
林语又写道：“等你化蝶后，就可以轻飘飘地飞上来了，我等你。”
齐新玉回道：“呵呵，你等吧，等到海枯石烂吧。”
林语写道：“我就是要等到海枯石烂，那时就算你化不成蝶，石头已经烂了，我在山顶用脚轻轻一跺，山就会踏下变成平地，那时我就和你同一高度了，就可以见到你了。”
齐新玉写道：“啊？那我不是要被碎石掩埋了，你好残忍啊。”
林语写道：“没办法，为了和你相见，我不得不铤而走险；如果你不幸被埋，我会把你的遗体挖出，带到南极去，冻成一座晶莹的丰碑，而我将在南极守护着这座丰碑一辈子。”
齐新玉回道：“你真坏，把我惹哭了。”
林语转过去看到齐新玉真的在哭，他既有一种成就感又有被齐新玉勾起的莫名的伤感，忙写纸条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齐新玉回道：“我没事，你真好！”
林语本想叫齐新玉做自己的女朋友，可鉴于上次的经验教训，他觉得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忍住了这种冲动。
回到家后，林语先是回味了今天传纸条的过程，把纸条上说的每一句话在脑海里回想了几遍，越想越甜蜜。回味完了后，林语冷静下来，分析形势，现在他和齐新玉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他仔细考虑了拉近了这一步的原因，终于拟定出一套战略方案，把这命名为“持久战”，并写下了“稳扎稳打，切忌心急”的八字方针来。想完后，林语在床上哈哈大笑，其愉悦之情丝毫不逊于毛主席写出《论持久战》后的心情。
就这样林语每天都和齐新玉传纸条，两人谈天说地，到了忘我的境界，每天传纸条的时光是两人一天中最开心的时段。但是，林语一直没有对齐新玉表白，因为他怕这种开心会消失。
林语虽然成绩一般，但是为人活跃，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欢，由于齐新玉的声音太小，身为班长的她每天要喊“起立”时很多同学听不见，所以班主任就任命林语为副班长，他的责任就是专喊起立，他声音洪亮，一阵起立声总是会使全班同学精神大振。
半学期过去了，期中考试班里的生物居然全军覆没。班里学生都知道是那个叫李志江的生物老师水平太差，不仅教学不负责任，还经常打骂学生，学生对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林语也觉得再不换生物老师，全班同学的高考都会死在生物上。有一天，同学们在班里指责这个生物的言行时，林语忍无可忍了，走到讲台上，大拍一声讲台，说道：“今天我要是不捭倒这个李志江，我就不姓林。”
同学们都惊了，不管结果怎样，在座的无不佩服林语的气魄。齐新玉也用佩服的眼神看着林语。
正巧这时候校长路过，林语赶紧叫住了校长。林语对校长说：“您是位英明的校长，怎么会叫李志江来教我们的生物呢？我知道作为学生应该尊师重道，不该在背后说老师的不是，可是我们在座的同学都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就是希望高考时金榜提名。为了不使同学生名落孙山，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要提议换掉李志江。他太不负责任了，生物课都没怎么讲，每次上课叫我们划上重点就完事了，而且经常打骂同学。现在，同学们都对他忍不可忍了，请校长换掉李志江吧。”
校长显然对林语的这番话感到意外，不是对李志江的不负责感到意外，对于李志江的不负责校长是早有耳闻的，也早有解雇他的想法了，校长只是对林语的这种胆量感到意外。
校长对林语说：“你叫什么？”
“林语。”
“我做校长这么多年，还难得遇到一学生像你这么有胆识的。林语，我记得你了。哈哈，至于李志江嘛，他的教学作风不正我是早有耳闻，也早想把他解雇了。既然今天有学生向我告他的状了，那我就不能再拖延这件事了，李江志我给你们换掉。”
顿时，全班欢呼雀跃，掌声响起。
林语拍着手掌向校长说：“您真是最深明大义的校长！”
“哈哈，你才是个深明大义的学生啊，不过快步入高三了，你得好好努力，考个好大学啊。”
“保证完成任务！”
校长走后，全班响起了掌声，很显然，这些掌声是给林语的，林语感到不好意思了，笑了笑，刚坐下就收到齐新玉传来的纸条了，上面写着：“好样的！”
林语受到了喜欢的女生的表扬，欣喜若狂，比刚才得到全班同学的掌声还要高兴。林语在纸条上回写道：“得到你的夸奖，我比什么都高兴。”
齐新玉回写道：“那你说说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林语写道：“当时我想到了你，是你给我莫大的勇气。”
齐新玉写道：“你看你，又不正经了。”
林语开玩笑地写道：“嘿嘿，当时我想起了雷锋叔叔。”
齐新玉写道：“再不说实话我理你了。”
撒娇是女生的天性，也是其对男生的必杀技，林语见此只好如实回答：“说真的，当时我就是看不下去了，没有别的想法。”
看到纸条后，齐新玉转过头去看着林语，觉得现在她才开始认识眼前的这个男生。
此役之后，林语声名大振，成了全校的名人，林语走在学校里常被人陌生人叫起：“嘿，林大才子！”还总有人偷偷地指着他说：“瞧，那是林大才子。”林语第一次感到了做名人的烦恼。
成名后的林语有了追求者慕名而来。有一天，一封情书摆到了林语的桌上。男生知道有追求自己的女生总是比女生知道有追求自己的男生还要高兴，因为男生的虚荣心比女生强。林语看着情书自然高兴。
一张纸条打断了林语的喜悦，自然是齐新玉传来的，写道：“有人追求，心里美吧？”
林语这才意识到齐新玉吃醋了，心里自然觉得美滋滋的，于是就借题发挥，写道：“我的心里只有你，容不下别人，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你和我在同一座山上。本来n年前我们是在海里的，虽然我还在山颠，你还在山谷，但我潜五分钟水就可以到山谷看到你。你用脚一踱，就可以到山顶看到我。后来水逐渐地退了，天姥山冒了出来，你我才相隔这么远。”
“你这人还真能说。”齐新玉写道。
“对，我知道我们要化蝶后才能相逢。”
林语还是没有勇气向齐新玉直接表白，他害怕再次被拒绝，每次只能用暗示的语气向齐新玉述说自己的对她的喜欢。
高三六班总是有事情发生，快到学期末了，学校有名的流氓学生曹德来找胡又中麻烦，把胡又中叫出了班级外，要打他，林语上厕所回来，见到班级外围了很多人，就跑到前面去看个究竟，刚挤进去时，就见两个人架着胡又中，曹德左右扇胡又中的耳光，把胡又中打得面红耳赤，而他又不得挣脱。
林语见自己的同桌被打了，怎能袖手旁观？激起了林语的愤怒，赶紧冲上前去推开架胡又中的两个人，大吼道：“嘿，怎么了？干嘛打人？”
“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林大才子啊，这小子不识抬举，敢踩我们老大。”架着胡又中的其中一个人说。
“就踩一下你们就打人啊？你们这群垃圾还有人性吗？”林语愤怒地说道。
“啪——”，曹德冲上前去又扇了胡又中一巴掌，对林语说道：“我抽他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了，我就是没人性。”
“啪啪”，林语也冲上前去扇了曹德两巴掌，说：“你敢欺负他，我就两倍奉还。”
“你敢打我，上！打死他！”
齐新玉见林语有麻烦，也在旁为之担心。
由于林语玩得好的同学很多，旁观的几个和林语玩得好的同学见有人要打林语，就冲上前去说：“你们想怎么样？”
毛主席说过：“所有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话一点不假。曹德只有三个人，见有六七个人帮林语，知道自己赚不到便宜，便用上了他们常说的那句话：“放学后，咱们操场上见。”
林语也不是个胆小的人，便说：“好，放学后我等你这个垃圾，不要到时不来。”
上课时，齐新玉传给林语一张纸条：“你不去好吗？”
林语写道：“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
时间过得很快，放学的铃声响了。有几个和林语玩得好的同学已经说过要帮林语，但曹德是学校里有名的坏学生，肯定会叫上十几个人的，林语一群人只有六七个，一定会打败的。这时候，林语趁着同学们还没有离开校室，走上讲台拍着手对同学们说：“同学们，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同学们逐渐地坐下了，保持安静，听林语说。
林语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的同学胡又中有麻烦了。当他早上在我们班外面被人打时，你们居然在旁围观。这跟鲁迅先生说的那些“看着中国人被日本人砍头而无动于衷的同胞”有什么区别？这是一个民族的堕落！我们高二六班的任何一个同学都不许外人来欺负，谁敢来欺负，我第一站出来，而今天我站出来了。可是，我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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