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屋及乌哦,将拳头举在嘴边,我笑得贼贼的,“嗯嗯,如果是你,我也不会讨厌。”
他挑起剑眉,“我本来就是男人。”
“我又没说你不是。”笑眯眯,虽然觉得这样的对话很傻,还是好开心。将脑袋抵住他的胸膛,呵呵笑起来,“好快乐,跟你在一起,真快乐。”
一起用了午膳,他叫我乖乖休息,便离开了。
留下我很无聊的趴在软榻上翻看着堆在一边的书简。
不过两个时辰,宁静被打破,一道童声怯生生的自门口传来,“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爹爹的屋子里?”
很缓慢的闭了闭眼,我没听错吧?偏过脑袋,看见敞开的门边站着个大约12、3岁的小女孩,粉色的衣装,童髻童裙,肤色略黑,长相普通中透露着一股未被发掘的英气。
“这是谁的屋子?”我浅笑的撑住下巴,握住书简的手在捏紧。
“我爹爹的屋子,除了高顺叔叔,他不准人进入的,就连娘都不行。”扶着门板的小女孩口齿清晰,就是带了点怯懦和畏惧。
刹那间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想想跟我成亲的男人不但早就有老婆了,还有个这么大只的小孩……想象一个12、3岁的孩子叫我小娘,真……毛骨悚然。
回想起我曾经见过吕布的正妻一面,却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那个混蛋男人是打算欺瞒我,还是完全当她们不是回事?无论哪个原因,都让人舒服不起来。
小女孩好奇的瞧着我,“你是谁?是我爹爹的朋友吗?”
我挂着干笑僵硬的点头。坚决不当后妈和小娘,也坚决不让任何一个小我8、9岁的小鬼称呼我娘字辈,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过来。”招招手,想凑近了看看他的女儿。
她羞涩的摇头,“我爹爹不让人进入的。”说完一笑,转身跑了。
真是好大的惊喜呀,我皱起眉头,酸涩的味道在心中翻滚,决定要找人出气。还未等我有任何动作,大门外就蓦然闯入一堆来势汹汹的人,为首的正是身材肥大的董卓。
我扬起眉毛,慢吞吞的绽出个笑容,好戏上场了。
第 9 章
第9章9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躲到这儿来了!”愤怒的咆哮来自董卓,音量响得像炸雷。
“姐姐太不知分寸了。”娇哝软语火上加油的是貂禅。
“太师请冷静下来。”极力劝阻的是李儒。
其他杂七杂八的不是侍女就是侍卫,屋里塞进一堆,门外头还有不少探头探脑的。
慢条斯理的放下被我快捏坏的书简,懒懒撑起上半身,依旧坐着朝他们一笑,“董爷,抱歉我现在身体不适,无法起身行礼了。”
他暴跳如雷,“你这贱人,居然明目张胆的与男人私通,你当我这太师府没有规矩了?立即给我回你自己的屋子去!”甩开偎在他身边的貂禅,冲上前弯身一巴掌扫过来。
有点惊讶他会再次动手,我闭上眼,小心的避开咬到舌头的可能,硬生生的承受住强悍的掌力,顺着那力道的方向滚了两圈,闭眼等待眩晕过去,才掀开双眼。
李儒挡在董卓身侧,脸色青里发白了,“太师,您万万不可动手啊!”
貂禅娇斥,“好个大胆李儒,居然敢指责太师,你是想包庇那贱妇么?”
舔了舔嘴角,尝到腥甜。我垂下眼,有趣的笑了,“董爷,我自幼侍奉您,可曾有任何不忠之举?”眼角瞥见李儒冲我微微的摇头。
董卓怒瞪双眼,不语。
支撑坐起,摸了摸浮肿的腮帮子,我好整以暇的瞧着他,“自被您拘禁在嵋起,我又可曾有任何不忠之举?”
李儒眯了眯眼,再度摇头暗示我别再说下去。不理他,勾起个浅笑,我扯开高竖的领子,露出右侧的脖子,“您的怜香惜玉,我算是领教到了。”自董卓震惊的神色,转到李儒铁青的面上,“李儒大人,您拜托我安抚某人的事,恐怕难以达成啊。”
李儒紧紧皱上眉头,先是怒瞪了貂禅一眼,再对上董卓,“太师,毁小姐已委身在嵋,斓小姐也即将成为太师的新妾,太师万不用如此听信谗言。”
董卓的狂怒缓慢消散,盯着我半晌,才哼了一声,“毁,你已是我的人,别再痴心妄想其他的男人了。”
我仰头大笑,笑不可抑,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董爷,我可不是个注重肉体和生命的人,您该知道这一点吧?”
他顿时露出又恨又爱的表情。“斓托付给您,我放心了。余下的不过贱命一条,董爷得了我的身子,还想要我的命的话,大可拿去。”坦然的与他对望,“我说过,喜欢上了一个人,心自然就给了他,无论我是嫁了他人,还是废了残了,都只会跟着他,直到我死。”
“你……”董卓气恼又愤怒,无法掩饰的赞赏也搀杂其中。
李儒面色依旧青白,没有做声。
貂禅一脸惊讶的瞪着我,双手掩在嘴边。
“您要我死么?”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向前迈一步。
他们所有人整齐的退了一步。董卓半晌才粗鲁的吼起来,“谁准你死?不要胡说八道,毁,你既然对我忠心耿耿,那就……”
“这里是怎么回事?”森冷的浑厚嗓音插入,冷冽的语调刺骨的让众人很明显的轻颤一下。
“温、温侯……”门外的人哗啦全部跪倒。
屋内的除了董卓、李儒和貂禅,也哆嗦着瘫软了一大片。
“温侯。”貂禅畏缩的垂下头,躲到董卓身后。
董卓则在僵硬后转过身去,“奉先。”语气同样僵硬的打招呼,“你不是在巡视么?”
李儒慌忙冲我使眼色。
我指了指自己肿起来的面孔,好笑的无声问他,我能怎么做?门口一袭黑袍的高大男人冷酷的扫视了周围一圈,提着长剑抬脚迈入,寒冽阴森的气息顿时在屋内弥散,叫人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我回来更衣。”他冷冷的回答,抬起的鹰眸在看到我的瞬间,瞬间涌出无比狂怒。
“谁碰了她?”一个字接一个字,缓慢而狰狞的自他牙缝挤出,狂妄的煞气汹涌张扬着让人几乎窒息,他英俊的面孔扭曲起来,凶煞而暴怒若地狱恶鬼。
全部的人包括董卓都开始颤抖。
李儒努力维持冷静的指向一边的一名侍卫,“他听信谗言对……”
话未说完,一道鲜血洒向雪白的墙壁,带起女人恐惧的尖叫和连串抽息。
他提着滴血的长剑,神情凶恶残忍,“父亲,您难道就没有劝阻么?”醇厚的嗓音里血腥浓郁,已是控制不住的杀意了。
“我,我当然有!”董卓的口音有不自觉的拔高,“可这不听使唤的奴役……”看向倒在地上自肩膀断成两截的人,老脸发白,话说不下去了。
“温侯请先照顾着毁小姐,我和太师立即去查是谁斗胆诋毁毁小姐。”脸色不一般惨白的李儒尽可能的冷静将话说完整,便上前搀住董卓往外走。
其他人拖搬着尸身跌跌撞撞的跟上,全部逃得不知踪影。
我背手立在原地,弯着笑,这回我可没有多嘴哦,全部交给他打理呢。
他低头盯着自己握着的血剑,凌厉的鹰眸倏然掀起,发誓一般,他缓缓道:“没有下一次了。”
心房一颤,我无法再有笑容,他铁了心要手刃董卓了。
我是要顺从我的心意阻止,还是顺从他的心意,让他的名声变黑变臭?垂眸,清晰了唯一的念头,万全之策,只有先下手为强,只要我先杀了董卓,就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哐当一声,长剑被扔开,他大步上前,端起我的下颌,让我无法回避的看入他凶狠的双眼,“想都别想。”阴狠的,他咬牙切齿道。静静的凝视着他,抬起手,触摸他绷得紧紧的面颊,“我爱你,吕布,好爱好爱你,爱得心都痛了。”为什么我们的相遇是在这纷争的乱世?为什么只是想好好的和他携手百年都不行?我会努力,我会争取,可努力争取之后,我能得到我真正想要的么?
深邃的黝黑眼眸里涌出浓浓的情与坚定的反驳,“你爱我,就不要去做你现在所想的事。”他那么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到我的想法?可……一旦他下了手,就连史书都会记载着他的背弃忘义,值得么?为了我,值得么?我一心想只跟他私守,怎么会愿意见他留下千古骂名?“我做事其实很慢的,我喜欢把事情都想透了,再选择出个很完美的方式去处理,没有拖泥带水,没有后顾之忧。”攀住他的肩膀,我笑得很甜美,“但有些事情是必须得靠良机,得争分夺秒,晚了一步,就会全盘皆输。”
他专注盯着我的漆黑瞳孔突然瑟缩了一下,然后是难以置信的睁大,高健的身躯摇晃一下,“你做了什么?”他双手用力捏住我的肩膀。
我笑,“我爱你不代表会将所有的事推到你身上,我爱你应该是我为你付出一切。”努力撑住他摇摇欲坠的沉重身躯,“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别挣扎,会伤神。”
他甩甩头,深幽的眼睛开始迷蒙,“该死,睿之,你不能总是如此任性!”
有些烦恼的瞅他不配合死钉在原地的双腿,“配合我一下,奉先,我不想一会儿拖你过去,你知道你很重,我怕我拖不动。”
“把解药给我。”他的口齿开始不清晰,可他握着我双肩的力道依旧很大。
“乖乖睡一觉就好,我向来使用没有后遗症的蒙汗药。”笑眯眯的抱住他的腰,“来来来,跟我往这边迈步子,先右脚再左脚。”
他诅咒连连,被我又哄又骗的移到床边,歪倒在了床上。垂头很小心的掰开他握得死紧的大手,抬眼瞧了瞧他不再言语的入睡姿态,我收了笑,将他双腿也搬上床,盖好被褥。瞅他沉睡时依旧很挣扎的面容好一会儿,才俯下头去亲了亲他的额,“喂,吕布,我爱你,你知道么?”
晓得他不会回答,依旧弯出个笑来。转身轻快的往外走,不回头,想到一切将由我的双手结束,莫名的觉得快乐起来。
嗯嗯,首次感觉到要杀一个人,竟然是如此的畅快呢。
很悠闲的在嵋里四处乱走,在通往董卓正殿的路上遇见准备回长安的李儒。
见到我,他脸色青白的让我意外的拱手,“毁小姐受委屈了。”
我掀了掀唇,讶意而笑了,“李儒大人言重了。”认识他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见到他有关心之意,是因为怕我和吕布造反么?“我会尽可能劝太师为毁小姐与温侯办理婚事。”他认真道,回首望一眼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叹息了,“王允老贼不安好心送来貂禅,太师不肯听我之言,迟早会铸成大祸。”有趣的笑着看他,他可是天底下头一位赞成我和吕布在一起的人呢,高顺不算,压根没听过他表态。“李儒大人费心了。”仰起脑袋看看很快昏黑的天色,“虽是四月中旬的天了,可还是那么寒,李儒大人多少注意些身子才是。”冲他抱拳。
他若有所思的瞧着我一会儿,才颌首道:“谢谢毁小姐,这么多年来,你辛苦了。”说完擦身离去。挑了挑眉,歪头偏脸去瞧他青袍飞扬的背影。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猜出我的念头了?猜到了几分,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弯出个很大的笑容,管他呢,无论他有什么念头都无法实行了,一刻钟后,他就得乖乖躺倒,至少病上半个月。
而我杀董卓,无须一柱香。
挥开长袖,慢悠悠的径自向那富丽堂皇的宫殿而去。
轻快的步入寂静的后殿时,正值董卓和貂禅瘫软在榻上,不知所措而慌乱的与其他瘫倒的侍女卫侍们对望。
“嗨,董爷。”笑眯眯的迈过高高的门槛。
见是我,董卓一愣之下,脸上闪过恍然,紧接着是狂怒,“万毁,是你!”“是我。”很坦然的耸肩,抬脚跨过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一名侍卫,弯身取出他的配剑,“请放心,董爷,我下毒和杀人的技术你该信得过。绝不会错漏一个。”笑嘻嘻的走近,看也不看其他人,直接绕过矮几,撩起过于宽大的袖子,提高长剑,比住他的左胸。
“你怎么会解了你身上毒,又为何要杀我?”他怒吼。好罗嗦,我垂眸而笑,“毒这东西,我会下自然就会解。况且,董爷如果不先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绝对不会伤董爷一根寒毛。”笑着指向浮肿的脸颊,“这是第二次了,董爷难道不明白我的性子么?”
他停顿了一下,咆哮:“我早该杀了你!”
掏掏耳朵,笑呵呵的抬脚踏上他高高耸起的肚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多谢了。”懒得再唠叨,握住剑柄往下用力,心情突然好得不得了,不由得弯出个快乐的笑。
快乐的笑被当的一声给破坏,盯着被突而其来的强劲力道折断的长剑,我慢慢的转过头,眯上眼盯住门口魁梧的身影,“高顺?”
躺在地上的董卓顿时大吼:“杀了她,高顺!”
我怎么不知道高顺是董卓的人?压下涌起的薄怒,低斥一声,执起断剑挡住攻上前的熊一般的男人。几个回合下来,我被逼得离董卓越来越远,根本不再有杀他的任何机会。“见鬼了!”低咒,高顺的力劲沉稳,招式扎实沉着,毫无破绽,若想在短暂的几个回合内甩开缠斗,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而我压根没时间也没兴趣跟他耗!“滚开!”张手挥出白雾毒粉,我要在众人面前杀掉董卓的计划怎么能被他打破?
他躲都不躲的自白雾中迎面冲来,低吼一声,剑身抵住剑身,硬生生的将我直逼出殿外。
最好的时机失去了!心一沉,后脚踏空阶梯,无法控制的向后倒去。咧出个笑,我居然会失败?居然会失败在从不曾提防的对象上?
没有跌落下地,而是坠入一具宽厚的胸怀中,仰首看清那张俊容的瞬间,后颈传来剧痛,让我不可置信又无比不甘愿的陷入黑暗。
是个梦。
很清晰的梦,蔚蓝的天,丝薄的白云,微微的清风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没有其他任何人,好象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存在似的,空旷又清寂。
我仰起头,眯眼感受着拂面的柔和微风好一会儿,才笑着将双手敛在背后,晃晃悠悠的朝前边遥远的建筑走去,远远看起来,是座城门呢。看起来很远的距离,走起来却好近,才眨眼的工夫,已经站在城门下。嗅着风里搀杂的血味变浓,我好奇的笑了,左右扭头去看,原先空无一物的城墙上赫然多出了数十颗灰惨惨的人头,赫红的血迹蜿蜒在晦涩的墙砖面,就像一条条狰狞的血蛇。
略微惊讶的掀了掀眼,注视了半晌,才转过身。
回首刹那,正看见空地上竖立的巨大绞架。
一个人,被悬吊在那里,静静的不动,粗实绳索紧勒的颈项无力的歪斜一侧,很显然,是死的。
心脏,怦怦的开始加速撞击胸膛,一直平静无波的情绪开始有了波澜,一丝惊惧缓慢浮现。我眨了眨眼,捣住胸口,直觉的想掉头就走,不接近那诡异的绞架分毫。
可,脚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向前迈开了,一步又一步,沉重却坚定。
心,蓦然慌乱,恐惧与害怕弥散,无法控制的双脚,无法克制的心慌意乱,以及那越接近就越巨大丑陋的绞架。
白的雾,若烟一般不知从何涌出,越来越浓,笼罩了天地,笼罩了我,白茫茫中,惟有那绞架和绞架上悬挂的尸体是清晰的,清晰到甚至可以看清楚垂吊头颅上乌黑的发泽。
无法呼吸的绞痛汹涌而起,我揪紧衣襟,站定在绞架下,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在推着我的下巴往上抬,往上抬,直到将那悬挂尸身低垂的脸清楚的印入眼帘。
那是一张我永远也不会错辨的脸,就算那张脸上除了浓密的眉毛是漆黑的外,其他的颜色只是灰败的惨白,我也知道那是谁。
尖锐的痛,撕心裂肺的痛,锥心的痛,完全不能承受的痛,在全身血脉冰凉透彻的同时于胸腔内爆发。液体溢出了眼眶,我不能感受,只是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任一波波强烈的疼痛扩张又集中,集中又扩张,直至全身失去知觉,直至环绕自己的只有无至尽的剧痛,直至眼里只有那尸首的容颜——
吕布。
脚下的地面起了旋涡,刺骨的寒冷由陷入旋涡内的足底传来,然后爬升,由着下陷的身躯的每一分每一寸,与心头尖利的疼痛呼应。
我无法抗拒,无法出声,无法行动,只是盯着他,盯着他无生气的死白脸庞,缓缓的坠入无限的虚无……猛的掀开双眼,我剧烈喘息,为着梦里可怕的景象与恐怖的心悸而后怕,身体在颤抖,而我恍惚了好一会儿,焦距才能集中,对上面前靠得很近的,带着赤裸裸焦急与担心的俊容。吓得倒抽一口气,刹那间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我缓慢抬起哆嗦的手,抚上他的脸,是温暖的,他的脸色不是灰败无生息,而是温暖的古铜色,薄唇紧抿,是温暖带血色的,他是睁着眼睛的,不是紧紧闭着双目的。
视线朦胧了,可我不敢闭眼,就怕一闭眼,又回到那可怕的梦境,又回到他的尸身下仰望。用力眨掉泪水,更多的泪却源源不断的涌出,将他的面孔模糊掉。
“睿之?”低沉醇厚的嗓音里满是担忧。
他是能说话的,不是死的!
用力抱住他的脖子,我哽咽的哭起来,天哪,吓坏我了,为什么我会做到他死去的梦,为什么要我尝到失去他的恐惧,为什么要我目睹他的死亡,为什么……
他紧紧环抱住我,将我由仰躺搂入坐着的他的怀里,结实的双臂勒得我的腰都疼了。
欢迎这疼痛,表明一切都是在做梦,他还是好好的。
我失控的哭了好久,才慢慢转为抽泣。
他一手上下轻抚着我的背脊,一手握在我后颈,温柔的按摩着我的后脑。
抬起头,扶着他宽厚的肩膀,我泪眼朦胧的凝视着他,后怕还在胸中萦绕,心脏还是紧绷得发痛。感觉脸上滑下的串串泪珠,我用手背抹掉那湿意,轻轻的坚定的开了口: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黝黑的瞳孔瑟缩,他震惊的合上颤动的眼睫,再睁开,专注的盯住我。张手抵住他的胸口,感受那紊乱的心跳,我再抹了把无法停止的泪,“我梦见你死了,那种痛彻心扉,我不想再尝到。”五指不自知的握紧他的衣襟,我颤巍巍的吸一口气,心却依旧疼得像有千万根锥子在深刺,“你生,我生,你死,我会先你一步而死。”尖锐的痛阵阵侵袭,我疼得拧住眉毛,“宁愿你失去我,而非我失去你。”我知道自己很任性也很自私,但,若真失去了他,我会无法呼吸而死,会心绞痛到极点而死。“我很怕一个人去那深幽的黄泉,给我你的承诺,你会来找我。我怕你找不到我,我怕我会在那个世界迷路。”
他深邃的眼眸漆黑无底,最深处透露着浓浓的怜惜与爱意。握住我的腰,他沉声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会去找你,等我。”
疯狂抽痛的心脏突然沉寂了,几尽甜美的平静奇迹般让我心安了下来。忍不住又哭出声来,埋入他肩窝,我扯着他后背的衣料,泣不成声,语无伦次,“你死了,我吓坏了,心好痛,好冷,你丢下我了,我怎么办?我好害怕,心疼得要死去,你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我不让你死!”“嘘,不怕不怕,我在这里呢,我不死,永远也不死。”他低声哄着我,语调轻柔又温和,完全不见任何不耐,只是搂着我,轻轻的摇晃着,“乖,我不会死,也绝对不会丢下你。”哭湿掉他肩颈的一大片衣服,我才稍微的能控制住自己,单手揽着他的颈项,我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他的颈子,手指依旧哆嗦,心里的恶寒无法抑制。在梦里,那粗实的绳索就勒在这里,让他窒息……
“你知道么,很久很久以前,我梦过你。”他侧过脸,亲吻着我湿漉漉的面颊,忽然这么说道。
我怔了,哑哑的问:“真的?”
“嗯。”他拢着我的发,动作温柔得像是珍宠着在手心的宝贝一般,“你对我说:‘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呼吸窒住,我笑着流泪,“真的?”忍不住抱紧他的脖子,靠紧他。
“真的,那时我不知道是谁,直到刚才,才知道原来是你。”他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了。
尽管脸上还是湿润的,还是甜甜的笑了,悄悄的趁机要挟道:“这个世界上,我为你而生,为你而死,无论你去了哪里,都要带着我哦,即使死了,也要带着我哦。”
他沉默,然后以着最严肃的语调给了我承诺:“好。”闭上眼,觉得呼吸又顺畅了,心虽然还在隐约的抽痛,可他的保证让我放心下来。眼皮浮肿,眼角泛疼,浅浅眨了眨,干脆闭上不去理会,抱住他的肩膀,我将脑袋挨在他肩头,从微微掀起的一条缝隙间,去打量所处之处。简单得几乎是空无一物的摆设,连屏风都没有的狭小空间内,右前方是只有铺在地上的陈旧毡毯和矮几,靠床头左边的则是个看得出有些年头的木制的衣柜。如果不是周遭的一切都很干净,我会以为这是间被荒废了好几年的破屋。
“这是哪里?”嗓子还是有点哑,我懒懒的轻问。
“兵营,高顺的屋子。”他没有隐瞒,“这段日子,你就住这里,别再到处乱跑。”他的口吻很平静,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
是因为我的噩梦吓到了自己也吓到了他么?
按照习惯我会笑,但现在心情大起大伏过于剧烈,连嘴角都不想弯一下。“为什么蒙汗药对你不起作用?”昏迷前,我分明是落在他的怀抱里。
“起作用的,我昏睡了一天一夜。”他低沉回答。
大概是才睡醒,所以脑子有点混乱的听不懂。“时间上怎么算起来有误差?”
他慢慢摩挲着我的脊梁骨,像在抚摩一只猫似的,从缓慢上至下,再移到我后颈往下滑,“我指的是安置好你后,昏睡了一天一夜。”
“可之前我明明看见你睡了。”搞糊涂了,他睡了怎么还能突然醒过来?
“高顺来向我汇报,我让他割了我一刀,才能起来。”
他平淡得不以为然语气让我心惊,难怪我离去时他的表情那么挣扎,根本就没睡着。撑起身,“伤口在哪里?”心口又微微的揪痛了。
他抬起左手臂,掳高袖子,让我看臂膀上厚厚的绑带。怔怔的盯着那白色的宽宽布条,心好疼,“为什么到头来,你还是会受伤呢?”我的出发点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浅合上眼,想掩盖住上涌的熟悉酸涩,却被他轻轻的托住下巴,转向他。
“别哭,我不喜欢看你流泪。”他的吻温柔的印在我的眼角,那么的轻盈又那么的怜爱。努力按耐下翻滚的情绪,我笑了,掀开眼瞧着他深情的黑瞳,里面倒影着两个小小的我,“下回我不对你下药,你赞同我的计划,好不好?”就跟之前的争执一样,明明是为对方好,却落得双方都难受的下场。
他摇头,直接拒绝,“不。”
瞥他的手臂,雪白的布条衬在他深蓝黑衽的衣袍上很是触目惊心。心又软又疼,撇了撇嘴,索性转开话题,“你是怎么安排我的?”
“我让高顺杀了个和你身材差不多的侍女,换了衣服,丢进间屋子烧了,叫卓以为你在打斗中不小心引火自焚。”他坐靠在床尾,揽着我,姿态很放松。
我伏在他宽厚的胸怀里,“董卓信了?”不会吧?我的功夫他多少知道些,怎么也不该会相信这种结局。
“他鞭了尸。”
翻白眼,看来我的生存状态已经正式被确认为死亡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把我藏在兵营中,然后呢?
他扶正我,认真的凝视着我,“接下来我会杀了董卓,然后我们离开。”
笑了,很甜很甜,双手勾在他颈后,我凑上前亲吻他薄薄的唇瓣,“好,无论你带我去哪儿,都好。”只要不分不离,跟随他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是幸福。
“你不再企图去杀董卓了?”他在双唇相触间居然还能冷静的问话。
笑着去咬他的下唇,“不了,我最在意的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其他的,无所谓了。”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名声算什么,他本人都不在乎,我去操什么心。不管啦!
他的大掌包住我的后脑,调整着我的角度,“不打诳语?”
“……不。”有点恼,我的信誉有这么烂咩?故意伸出舌头将他的嘴巴舔得湿湿的,哈哈笑起来,“我画押为证。”很用力的啵到他唇上。
浑厚的笑自他喉咙深处涌出,他收拢我脑后的手,将我推向前,不再任我胡闹的结结实实吻下来。
在他强大的气息中叹息了,十指缠入他的发,合上双眼。
那个梦让我明白了件事。
这是个乱世,无良君无忠臣,朝野混乱,佞臣专政,百姓民不聊生。这样的乱世里,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与我所爱的男人朝朝暮暮平安相处,既然不强出头,不求高官富贵,那么还在意名声做什么呢?只要他安好,只要永远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要介意他人的目光,为什么要执着于流言蜚语。
百年之后一场空,事事非非皆是后人的传说,与我们何干?
还不如甩开一切,任性又痛快的活一场,恣意快乐,哪里还会理会凡尘琐事,不求史书留名,不理他臭名远扬还是流芳千古,离去前的感觉是幸福,已然足够。
我的幸福呵,就是他。
至死皆能与他携手共度,那还求些什么呢?
心满意足。
第二部
第二部第二部
10
不知道董卓是不是真以为我死了,就算我大摇大摆的在军营中乱逛,居然也没人发觉更没人去告发。
中了毒又解了毒的高顺实在神似一头熊,仅仅躺了不足五日,就又能成功起来扮演一根木头。我很是悠闲的跟在他身后四处晃悠,一身天蓝的精巧男装,是我自己的,不晓得是谁用了什么法子将我所有的物品从我家里搬来的,穿着它装扮成个小公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到处乱跑无忧无虑的日子。建立在长安近郊的军营里,这是专属于高顺旗下的部队驻扎点,七百人以上的数目,铠甲口具皆精练齐整得叫人惊讶,不但训练有素,而且各个忠心耿耿,无论挑出哪一个来,都是响当当的汉子。
每天他们大清八早的操练,每个人都是赤膊上阵,吼声震天,威风凛凛。比较起其他的军队士兵的衣冠不整、面带怨恨,实在是好上太多。
摇摇晃晃的坐在指挥高台的栏杆上,我笑得有趣,双手撑着栏杆,低头俯瞰着这些无所畏惧的兵大哥们,只觉得很现实。乱世中的人心其实很单纯的,当肚子被填饱了,家境有保障了,无后顾之忧了,他们当然都会使出全身的力气出来挥刀扛盾牌。人是单纯的,指挥官对他们好,将心比心,他们自然也会效忠于指挥者,遵从军令,不闹是非。
如果全天下的将军和校尉们都不贪污军饷,还能大方的给予接济,是不是当士兵的各个皆如神兵,不畏艰险的撕杀战场?私吞朝廷的军饷,甚至变卖士兵应有的装备,将士兵不当人看的任意辱骂,这样的领队者会死得很惨吧?可,若是以高武力暴力统领,又会如何?或者是使用心计,隐瞒虚伪卑鄙的真实本性,却以情利诱煽动,是不是也能成功?上山的路不止一条,成功的结局大家如果都能实现,这个成功又能维持多久?春秋万代永世不变?倘若真这么简单,历史上怎么连百年的皇帝都没出现过,朝廷中却总是以“万岁”来称呼皇帝?
是臣子的谄媚是奉承还是皇帝的痴心妄想?嘻嘻笑了,不再胡思乱想的回到面前来。这些效忠于高顺的士兵知道他们的军饷皆高于其他一般士兵么?他们知道钱财的来源是吕布的赏赐么?他们又知道吕布过的生活其实不比高顺奢侈到哪儿去么?如果不是住在嵋——董卓的眼皮子底下,我猜吕布会把他豪宅里的所有值钱东西全部变卖了分给这七百多名将士吧?完全不懂得男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也很肯定自己绝对做不来,对比一下,就知道高顺为什么对吕布如此忠心了。
那个恶鬼般的男人,叫人如此轻易的为他折服,不是他高超无双的武技,而是他待人的之心。可为什么其他人就会被谣言蒙蔽了双眼,而一味的诋毁他的名声,相信他的负面评价咧?百思不得其解啊,人都是喜欢相信小道消息的,真理果然只站在少数人的身边,想制止谣言,也只能靠智者。
呵呵笑了,很轻松,在看开了一切,确定自己的目标后,其他的虚无负担通通抛开去,顿时无事一身空,仿佛要飞起来了。
登上指挥台的脚步刻意放得很重,“毁公子。”熊一样的男人出声也很轻微,小心翼翼的仿佛怕吓到我似的。
垂眸看向脚下悬空的数十丈距离,笑着扭过头,“高兄,明知道是有毒的白雾,你还硬冲,是真不想活啦?”这人愚忠得好象过分了点。
他不亢不卑道,“温侯下令要制止你。”
掩嘴轻笑,好奇的瞧着他身上披挂的沉重闪亮盔甲,再偏头去看那些操练中赤裸上身的士兵们,“做什么你就不打赤膊?”不很像一视同仁的样子。
他忽然后退开一步,木讷的脸微微泛红了,“我不需要。”惊讶又好笑的瞥他褐色颧骨上的红,再看看他离我很遥远的距离,“你躲什么?”匪夷所思,这人避嫌称呼我为“公子”也就罢了,怎么随便问个问题也会惹出这样的效果?看在别人眼里,还以为我在非礼他咧。
他低下头,“我没有躲。”玩心突然高涨,轻巧的跃回台子内,靠近他,故意弯下身去瞄他低垂的脸,顽皮的笑问:“真的没躲?”哦哦哦,好邪恶的自己哦,好象在欺负良家妇女,感觉很爽,难怪那么多纨绔子弟喜欢玩这种贱招。
他再后退,脸已经涨得通红。
我笑着才要再靠近,就被一只大手包住了双眼,另一只手握住腰腹,硬是被扯向后,贴入一道熟悉的雄伟胸膛中。耳尖的听到蹬蹬蹬的急促下台子脚步声远去,我噘嘴了,“真是,被逃掉了。”这才拉下眼上的手掌,转身笑嘻嘻的仰头对上俯下的冷煞俊容。“嗨,好久不见哪!”还真是好久不见,快十天了都没他的任何消息。“你过得好么?”
他的回答是:“不要捉弄高顺。”……无言的眯上眼,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有一次跟我的问话有相同点?“我没捉弄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有点恼,久不见面,他的关注点居然是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挥开腰上的大手,走到栏杆边,跳上去坐着。
他跟过来,昂藏的身躯立在我旁边,双臂环胸的侧靠着栏杆看着我,“你在恼什么?”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点不可思议。歪着脑袋看他,今天的他身着一袭暗灰黑衽的长袍,发戴玄冠,脚踏黑漆皮制快靴,整个人英姿勃发,出色夺目得让人无法将视线自他身上移开。目光落到他腰见垂挂的那个永不变化的紫底金花的香囊,心里又甜又怨,“你喜欢高顺啊?”
他立即皱起剑眉,“不要胡说八道。”
口吻好凶,我哼了一声,扭开头去,“那你做什么那么维护他?”
他沉默。悄悄转过头瞥他严肃又冷酷的俊颜,酸涩的泡泡在胸膛涌现,“你是我的,不可以喜欢别人,就算是男的也不可以。”咕咕哝哝,不愿意表现得太霸道,也不愿意表现得太妒忌,可心里的滋味不说出口,就是不甘愿。
他静静的瞧着我,黝黑的眸子闪过丝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高顺喜欢你。”
“啊?!”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眼前的景物突然转为天空,腰上立即勾住条结实的臂膀,他的容貌由下冲上眼帘,我才发现自己差点往后摔下栏杆。双手揪住他的衣襟,我笑得好无力,“你开玩笑的,对吧?”那头熊喜欢我?怎么可能?我记得在董卓面前,他使剑劈我时用了全力,震得我的虎口发麻,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半分表现。
他缓慢摇头,“记得我曾经说过要和你结拜的事么?”揽着我的腰没放,他贴得很近。
“记得。”踹他一脚还叫他去死的印象十分深刻。
“那时我就知道他喜欢你了。”他鹰眸浮现黯然。所以他才提议和我结拜,只因为顾及到高顺喜欢我?呻吟一声,将脑袋抵住他肩膀,觉得混乱又不知所措,“完了,以后怎么面对他?”谈不上对高顺有深刻感情,只是觉得他捉弄起来很好玩,恶劣的出发点竟然是建筑在他喜欢我的感情之上,真叫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拍拍我的头,“忘了这件事。”
“喔。”还能如何,只能装傻。尴尬的沉静了半天,转移开话题,“最近你在忙什么?”
“忙着布局杀董卓。”他丝毫不隐瞒。
“杀成功了?”懒洋洋的将脸靠上他宽阔的肩膀,闭上眼呼吸他熟悉的气息,觉得安心又完整。
“明日动手。”他低沉道。
明天四月二十三日,是个杀人的好日子,“好,你要小心点。”抱住他的腰,“把高顺带上保证安全,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不需要他再来盯着我。”
他安静了一会儿,说出完全不同的话语:“你介意有人谣传我有断袖之癖么?”顿时全身僵硬,慢吞吞的推开他,坐直身体,脸上窜起滚烫的热,我死死盯住他黝黑的眼睛,不敢四处乱望,“有多少人在看?”背上是似乎被七百多双目光死瞪着要烧起来的灼热。
深邃的黑瞳里是明显的笑意,“不及千人,还好。”啊!没脸见人了!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搂搂抱抱,还是位于醒目的指挥高台之上,呜呜呜,“为什么不提醒我,呜……”我还住在军营中呢,以后士兵们的指指点点会让我不敢出门的。
“你要我任你摔下台去,还是在你想抱我的时候把你推开?”他醇厚动听的嗓音里有分明的幸灾乐祸。
无法相信他的置身事外,他也是绯闻主角之一好不好?“你为什么不会介意?”
他弯起抹风轻云淡的笑弧,“我为什么要介意,对象是你又不是其他人,只要日后你别听到传闻找我质问是哪个野男人跟我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就好。”
这个男人选择说笑话的时机永远让人不敢恭维。瞪他,用力瞪他。
他低沉愉悦笑了,拍拍我的腮帮子,“跟青蛙似的。”握住我的腰,轻松的将我自栏杆上举起,放下台面,“走吧,陪我用膳去。”气得蹦蹦跳,“你说谁像青蛙?喂!姓吕的!”气归气,可还是很没胆子的追到他身内侧,借他高大的身躯企图将自己隐藏,不敢去面对训练场上那七百多的士兵,偷偷瞟一眼,立即被七百多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给瞪得给吓躲起来,呜,好可怕啊。
他的心情异样的很好,居然还频频点头向那些士兵示意,洋洋得意的姿态恼得我直扯他的衣角,“喂,快走啦,打什么招呼!”真是丢脸,这个男人脸皮够厚。回到我借住的高顺的简朴无比的屋里,送上膳食的士兵们恭敬的对待吕布的同时,会很小心翼翼的偷瞄我,每一个皆如此,让我脸上火辣辣的热一直无法褪去,到最后只能在他爽朗的大笑中愤恨的踹他泄愤。“你讨厌!不准笑了!”忍不住跳到他身上,用力掐住他的脖子摇晃,“不准笑!”羞恼得大叫,可浑厚的笑声源源不断的自他喉咙深处涌出,止都止不住,让我越来越恼火,气昏了头的低下头用唇封住他的嘴。可恶的笑终于停止,满意的闭上眼,抱住他的颈项,报复的啃咬他的下唇,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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