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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阅读

  掂量了两下,勾出个没有笑意的笑,“手脚很快,要不要跟着我?”

  小孩子再次看向那三个大男人,黑黑的大眼里闪过渴望后,摇头。解开缰绳,让小孩跑掉。掂着钱袋,瞅向面露凶恶的三个布衣男人,“你们刚才说是要赔礼道歉和赔偿的?”掏出两块碎银,抛到差点来不及伸手接的其中一个人手上,“现在可以让路了吧?”

  当着目瞪口呆的三人和僵硬的围观人群,牵着马慢悠悠的走人。

  选了濮阳城内最豪华的客栈,寄存了马匹和行李,独自在客栈面街的二楼雅座里坐了,跑堂小二上来倾茶讨菜名。

  “顺便去帮我抓这副药,按大夫吩咐的熬了送上来。”将怀里的药单也丢一份给他,便在用屏风相隔出来的单独空间内发怔。算算日子,离开长安也好久了,原本打算散心,却丝毫不见心境清朗,最惦记着的人,依旧时刻袭上心头,想着他过得好不好,想着此时此刻他在做什么,想着他有没有想我。

  有点行尸走肉的味道,只想着扑回长安去。

  弯出个有趣的笑,微微合上了眼,游走的思绪在桌对面坐下了人时依旧不归,放任自己的神魂远离,稍稍餍足了,才掀了眸子,对上正对面的人。

  是个三十五、六岁男人,身材中等,面相普通,一双眼睛却透露着精明,心性隐藏很好的难以分辨,城府深沉,浑身散发着不可一世的气势。

  他身后站着两名截然不同的男人,一名满脸大胡子,年纪很轻,魁梧而张狂,一名身形高健,容貌英俊,明显的武者却又环绕着些微儒雅之气。

  “小公子好雅性,被劫了银钱还能如此悠然。”坐着的男人笑着,毫不掩饰他眼里的欣赏和不苟同。

  懒洋洋的支手托腮,瞧着这三个明显不是普通人的男人,嘴上的弧度不变,只是抬手倒了一杯茶,推到对面。

  大胡子男人眼睛一瞪,上前一步却被他身边的英俊男人制止。

  坐着的男人不碰茶杯,只是笑着看我,“小公子身子似乎不太好。”

  撑着下巴,很坦然的将他们三个仔仔细细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够了,才慢吞吞的拉长了语调道:“这茶,不是上等,可还是能喝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一个。

  大胡子男人呵斥了,“你当你是在跟谁说话!竟敢如此无礼!”声如洪钟,听起来岁数绝对不超过25。抬眼瞥他,对着他瞪得很圆也很大的眼,不闪避,直到他被胡子遮盖得剩不了多少皮肤的面孔上显露出些微尴尬,才弯着笑,“这位仁兄也要喝茶的话,我不介意为你倒一杯。”

  这一回他无言的瞪我,他身边的英俊男人投来似笑非笑的一眼。

  坐我对面的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有点无聊的瞅着他们,没支声。我当然知道我在跟谁说话,即使是在很多年前,隔着珠帘,仓促的见过一面,也还是认得出这股不可一世得过分的架势。

  是曹操,以才武绝人而闻名,又以坚持讨伐董卓,却败走而更加让人印象深刻的曹操。

  不过世界很微妙也很好玩,有名的人物被众人识得,却不见得认识每一位众人。偏开头去,如果按照多年前的记载,他依旧是当初制造五色棒的那个曹操的话,前来找我浪费茶水的目的很明了,八成是见了先前我被敲诈的事件,便跑来责斥我不见义勇为或者为民除害、贪生怕死、胆小怕事等等。

  最近关于他的消息是他引兵于东郡,大胜黑山贼绕于濮阳,袁绍表他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怎么会跑来这里被我遇见?浅浅合眸,瞟向栏杆下方来往的人群,淡淡道:“那两块碎银的假的。”懒得看他们有什么表情,“有毒,份量为一人,今夜会暴毙,明日只要在小乞丐聚集处随便探听,就可以知道了。”

  沉默后又是大胡子的声音:“敲诈劫掠不至死罪。”扭回头,瞧着他笑得玩味又有趣,“这一带的通缉令不是各城郡一致的么?那三个男人是洗劫了十数家巨富的通缉犯,城门口有贴画像,有些人剃了胡子就以为不会被认出来了。”最后一句很恶意的直接砸到他脸上。

  胡子以外的皮肤开始泛红。

  另外两个男人这时的目光是完全的惊讶和纯粹的赞赏。“有能力驱使小乞丐偷钱的,不应该只有三个人,想去拿赏金,顺藤摸瓜下去可以抓到更多人。”随意道,重新望向街道。乱世就是这个好处,罪犯多多,赏金也很充足得可以让聪明人赖以为生。

  英俊男人不亢不卑的抱拳道:“这位小公子可有兴趣今夜到我家主公府上小聚?”

  实在是没心情应酬,我很随意的盘起双臂搁上桌,再将脑袋歪到手肘上,叹气了,拖着调子懒懒道:“我现在很郁闷,你们能让我开心么?”

  大胡子男人这回不出声了。

  倒是曹操笑得恣意,“敢问是因何事?”“自古情最伤人,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人,为什么我还是不快乐?”像是在问他们,其实是在问自己,“男人要闯出一番事业的同时,就无法兼顾家室,这到底是谁规定的?鱼和熊掌应该有条折中的法子双双兼得才对。”

  风花雪月的东西,我以为能吓跑他们,结果失败。

  曹操轻笑一声后道:“人性本贪婪,凡事但求平等或胜余,情事亦同,一旦计较了付出的多少,开始在意值得与否,自然就不会快乐。”闭目思索,原来是争风吃醋么?介意他生命里有其他的女人,有广阔的事业,留给我的只有一点点,所以我觉得委屈,却又虚伪的想当个善解人意的好妻子,所以学着他对待我的方式容忍,劝慰自己要心胸宽大。

  下场是无法和他沟通,牛角尖钻得越来越深,最后很消极的逃避开去,落得现在我四处游荡,还一个劲的纳闷自己为什么无法开怀的愚蠢处境。

  “嗯,明白了。”想通了,于是抬起头绽出个很大的笑容,“凡事关己则乱,原来是这个滋味。”

  他微笑,“小公子聪悟,一点就透。”

  挑眉而笑,“阁下妙言,领教了。”起身爽快的作揖,“既然明白了,那我也该回去了,多谢阁下指点。”

  大胡子一怔,目光扫向他前方的曹操。

  曹操也不为难,起身抱拳,姿态大度,“小公子心性清雅,日后定当侍侯明主。”他在暗示我去抱他大腿求官?有趣的笑弯了眼,“明主可以由下属和百姓推举,忠义就得自身表现了,轻易换主,好听点叫弃暗投明,难听点就叫见利忘义或者忘嗯负义了。”举手在头上画个圈,“这么大顶帽子压下来,臣子,不好当哪。”

  不管他们的脸色有点发绿,任性的嘻嘻笑着摆手,“我走了。”

  听见曹操在背后吩咐:“元让,送小公子。”有意思的微笑了,下楼付帐取行礼,英俊的男人送我一直无言到客栈门口。好笑的扬起了眉毛,利落翻身上了马,低头对他道:“太守气度非凡,敬佩了,请夏侯兄转告太守,日后我定会上门拜访。”在他愕然得说不出话的表情下策马离去,心里是难掩的倾佩。曹操是闻名的少年轻狂,竟然可以转变得如此豁达气度,不谈战场上的杀戮,光看他求才的姿态,就叫人暗自心服。

  不过不干我的事啦,再佩服,也不可能跑去他手下当差。以前跟着董卓十几年,好歹也混到了个四品官,如今好不容易退休了,才不要轻易又回官场去累死累活。

  又不是白痴。

  现在唯一的目标是回长安,找让我思念的冤家,扑到他怀里去撒娇抱怨,把他给惹得毛毛的说不出话来,以作这段日子我不好受的报复,哈哈!

  结果还没到洛阳,就听到了震惊的消息。

  董卓的旧部李傕、樊稠、李蒙等十几万众合围长安城,吕布刺伤郭汜后,往中原方向撤走。

  脑子轰然在瞬间炸掉,搞什么啊?担心又焦急,只能一路上边打探消息,边顺着吕布撤退的路线追去。先奔到扬州的袁术处,然后发现不对,说袁术拒绝接受吕布入城,来不及恼火了,只能急匆匆的再次北上。抵达河内时,吕布不但不在这里,还让我很惊喜的看到城门边上贴着大大的通缉他的告示。

  无言的盯着土黄砖墙上的宣纸水墨肖像画,嘴角抽搐,我说不出话,干笑着望向天空,上马走人。

  这一回追到冀州,袁绍的地盘,人依旧不在这里,不过总算有了他的确切驻扎地点。

  他带兵和袁绍跑到常山去砍张燕去了。

  气喘吁吁的往常山赶的时候,运气超级好的在半路上就遇见了杀成一堆的混乱战场。

  头痛的捂住脸呻吟,拜托,我要找人,他们堵在路上杀来杀去的存心不让我过去嘛!翻着白眼等待了很久,仰望日头,未及晌午,战事正酣,看来我昨晚没睡觉赶路的决定是错误的,否则一觉之后再抵达这个地方,撕杀一定接近尾声,等不了多久就能顺利通行。

  大概感觉到我的不耐烦,就连跨下的马儿也开始急噪的喷气原地反复走动起来。

  安抚的拍拍马的脖子,不是很抱信心的安慰道:“人总是得吃饭的,再打也不会打到天黑去。”相信一顿早膳应该没那么厉害的能让他们撑到晚上,肚子还不咕咕叫。

  马儿很不给面子的嘶笑一声。

  叹气,认命了。“万一真打算缠斗到天黑,那也不是我的错。”昂起下巴闭眼感受风向,揪起缰绳,掉转,往来路上的树林里奔去。

  进入树林深处,跃下马,找来些干柴,生起火。当火焰燃烧起来,拔出匕首,削下生长的树枝,连枝带哉的扭开头去瞧头顶灰白色的帐顶。

  “可以行房么?”

  低沉的询问让我差点被口水呛住,火辣辣的热涌上颈部,我不敢相信他竟然问得出口,听见大夫出去,我猛然转身,一拳挥过去,“混蛋!你怎么可以这么问?!”

  大掌包住我整个拳头,他满脸打趣的低头瞧我,“耳根子这么红。”探出另一只手摸摸我烫烫的耳朵。

  拍开他的手,恼火又窘迫,“不知羞。”嗔怪一声,不敢看他的双眼,只能转身去浴桶边,双手提起装凉水的木桶往里倒。

  他将巨大的屏风移到帐门前方,走过来帮我,浑厚的嗓音带着笑意,“沐浴后陪我用膳好么?”

  我盯着波澜的水面倒印出我和他凌乱的面孔,脸上的热死活不退,伸手去试水温,几乎想埋到水里去躲开他,“好啦。”

  浑厚的低笑动人心弦,他自身后搂住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耳畔,“小妖精。”

  他语调中的宠溺和暧昧让我觉得脸快烧起来了,用手肘去顶他的肚子,“滚开!”

  他笑得好愉悦,故意咬了口我的耳垂,低低道:“晚上我会和你进行过于激烈的长时间私人运动,准备好哦。”得到我全身僵硬的无声回答,他大笑着亲吻了我的颊后离去。

  半晌我才能移动自己僵住的四肢,听见关节噼里啪啦的挪动声,我又恼又羞,忍不住大叫一声后,把脑袋全部塞入水中。

  啊!!

  大概是反复奔波太过劳累的结果,当夜睡去后我就没再起身过,整整两日,我才正式清醒过来。

  迎接我的是苦苦的药和高顺木讷的脸。

  捧着厚布巾包住的药碗,我眯着眼瞅着跪坐在对面软垫上的高顺,“嗯,这个场景好熟悉啊。”熟悉到让我感觉真是很惊喜。

  “温侯领兵出阵,担心毁公子会无聊。”他一板一眼回答道。

  “哦——”拖长了语调,我垂眼瞄着同样滚烫又苦涩的黑药汤,皱了皱鼻子,小啜一口才道:“你们天南地北的到处乱跑做什么?”害我追得那么辛苦。

  高顺投过很奇特的目光,“因为毁公子行踪不定。”

  自碗上腾腾热气瞥他,干我啥事?他很直白道:“不见毁公子的任何消息,温侯已打算离开长安去寻找,董卓旧部攻来,温侯便趁势离开。南洋原太守为孙坚所诛杀,而袁术则霸居南洋,袁术和孙家应该有所交情,现袁术移居扬州,所以温侯第一个目标便是扬州。”

  是我的原因么……“不见毁公子,温侯随即折回河内,但董卓旧部追讨温侯的性命,所以温侯才继续北上,投靠袁绍。袁绍与公孙瓒争夺冀州,张燕率将杜长等人前来助瓒,袁绍请温侯一同伐燕。”

  “破不了燕军?”不知是药苦还是别的原因,眉头不自觉的已皱起。

  “燕军精兵万余,骑兵数千,温侯就算吸纳了董卓不少良将兵马,一时间也莫可奈何。”

  抬眼瞧他些微苦恼的样子,忽然顽皮的一笑,“要不要我帮忙?”

  没待高顺面露惊讶的反应,帐外已传来低沉的反驳,“想都别想。”厚重的帐帘一掀,高大健壮的身影大步踏进来,正是我们话题中的主角,温侯吕布大人。笑弯了眼,仰头看着他走近身前,蹲下身,英俊无比的面孔笼罩着淡淡的凶煞,可深幽的黑眸却带着浅浅的温和和宠爱看着我。“想你了。”用着只让他听得见的音量轻轻的撒娇。

  漆黑的瞳眸染上笑意,他垂下眼看了看我手里的药碗,“怎么不加冰糖?”瞥了眼矮几上那一大碗蜜糖水。

  “苦和甜掺起来多恶心。”很厌恶的举起碗,“还不如先苦够了,再喝甜的。”

  他被我的神情惹得低笑出声,直起雄伟的身,侧开去褪掉银亮的盔甲,“这是我的亲随:成廉和魏越。”嘎?还有其他人在?转了转眼珠,我笑得很若无其事的面对上那边两个雄赳赳气昂昂,却皆满脸错愕、惊讶、震惊、不可置信、瞠目结舌的大男人。“嗨。”意思意思的举起手摆一摆。

  一旁高顺两只眼里都写满了同情和怜悯与了解。

  “她是万毁。”他姿态轻松的盘腿坐在我身边,“你们坐吧。”随意的摊了摊手。

  那边两个人眼珠子快瞪出眼眶了,动作无比僵硬的喀啦喀啦的坐在铺于地面的毡毯上,每个人都死死瞪着我和毫不避讳的挨在我身旁的他。

  好想笑,咬住下唇,抱着碗,我垂下眼借着矮几的遮掩偷偷去掐他的腰,这人是故意想吓坏他手下吧?

  他逮住我捣乱的手,藏到身后,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腕的同时,语调很冷静的开始讨论现在的战况。

  除了高顺能应答外,另外两个人纯粹是摆看的,都一副脑震荡的样子,看样子短期内是回不过神了。

  我一直偷笑着勉强喝完苦药,在吕布接过我的空碗搁上矮几,又取过蜜糖水递到我唇边时,帐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终于忍不住暴笑,我伏倒在软榻上笑得肚子都痛掉。

  “毁公子,呃……是……”高顺试图解释。

  吕布冷冷瞥过一眼,让他住嘴,才道,“都下去吧。”

  亲随们动作僵硬的起身,却有一人突兀的开了口:“两日前,黑山山贼的溃败是否万毁公子所为?”撑坐起身,我笑着看向发问的人,年纪很轻,二十出头,气质沉稳,大概因为太过震惊,看得出正在极力维持从容,“是。”瞟见身边人的脸色很难看,知道他不希望谈这件事,便笑道:“只是巧合和运气好罢了,若非温侯和诸位将士神威,黑山军哪会如此轻易退去。”

  高顺若有所悟的看我一眼,领着他们出门。

  我这才笑着赖到他身上去,“你吓到他们了。”

  他无所谓的耸肩,深眸里带着浓浓的笑,“早点定下你的身份也好。”

  意思是只要我是他的人,无论男宠还是女宠,都没人会敢动我?心里暖暖的,缠住他的虎腰,笑得好甜蜜,“你对我真好。”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低低笑起来,“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这样的男人,叫我如何不感动?可一想到之前两个大男人的呆愕,笑声就忍不住的涌出来,咯咯的笑倒在他腿上,仰头瞧着他,“张燕军那边我可以去瞧瞧。”

  俊容上笑意消退,他摇头,“不准。”

  “准啦,也许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轻易获胜,就不用耗费你的兵将啦。”抓过他的大掌,摊平了贴在面颊上,感受着温暖和粗糙,觉得好满足。

  “不准。”他一点也不配合。

  做个鬼脸,大方退一步好了,“那带我上战场成不?我可以委屈自己穿那些沉重的盔甲。”

  他眯眼瞪我,大手很恶劣的捏住我的腮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