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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宫本武藏|作者:囧囧的累|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2:49:36|下载:宫本武藏TXT下载
  嚼础

  日干方丈的第一句话就是:“事情都办好了吗?”

  为春和尚躬身答道:“按您的吩咐办好了。”然后转向其他官员,“谢谢各位光临。”

  几个武士一齐跳下马来,‘为首的说:“有劳你们了……”官员们接着一个个地检查了尸首并作了记录。为首的转过身来对为春和尚说:“我会从城里派人来收拾的,你们什么也不用管了。”说完之后,五个人又一齐上马,飞奔而去。

  第二十三章

  老方丈向众僧作了个手势,表示用不着他们了。和尚们向方丈又鞠了一躬之后,开始静静地离去。为春向日干方丈与武藏说了声再见,也随众和尚走了。

  大队人马一走,乌鸦欢叫着,拍着翅膀,扑向死尸。

  老方丈这时走到武藏跟前说:“那天多有冒犯,还请原谅。”

  “哪里话,你很好,是我应该谢你。”武藏—下跪在老方丈面前。

  “起来,起来!”老方丈叫着,“这里不是磕头的地方。”

  武藏站了起来。

  “这次经历给了你什么教训?”老方丈问。

  “还不明白,望方丈明示。”

  “好,”日干方丈说,“刚离去的那几名官员,是大久保长安手下的,他刚被派来治理奈良。浪人们利用他初来乍到、不熟悉当地情况这一弱点——拦路抢劫、诈骗、聚赌、调戏 妇女、拜会寡妇——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政府虽把他们没办法,但却查到了十五个集团的头头的名字,其中就包括段与安兵。

  “段八及其同伙讨厌你,这你知道。因为他们不敢与你斗,便玩了一个自作聪明的阴谋,其目的是想借宝藏院之手杀人。那些署着你的名字的、侮辱宝藏院的东西都是出自他 们之手。他们并设法让我知道这一切。当然,他们把我当成了傻瓜。”

  武藏听着笑上眉梢。 :“我想,这正是给奈良来个大扫除的机会。为春知道了这个想法,他愿意负责做这件事。现在你看,皆大欢喜——和尚、官员、还有乌鸦,哈,哈!”

  方丈说完便走,武藏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突然撵上去说:“尊敬的长老,您没忘记什么吗?”

  “什么?”日干方丈问。

  “您还没给我一点指点呢。我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您,万望不吝指教。”

  老方丈无牙的大嘴又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没明白?”他问着。“你火气太旺了,这就是我给你的唯一指点。如果你继续以你的力气为傲,你定活不过三十。今天,你就可以很容易 地被杀掉。想想吧,好好想想。”

  武藏无言。

  “你今天学了些东西,但还没学好。因为太年轻,我不能过分责怪你。认为一个武士只是炫耀自己的武力那可是天大的错误。

  “我以前也常犯这个毛病,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来教训你还不太够资格。你应该去向柳生石秋西和古泉领主请教。

  石秋西是我的师傅,古泉是我师傅的师傅;如果你能以他们为楷模,你大概可以成功。“日干长老的声音消失了。待那低首沉思的武藏抬起头时,已不见长老的踪影。

  第16章 牡丹花茎译者题解,不问红尘,宗师闲隐。狂徒不识,牡丹花茎。武藏看破,遣徒传信。柳生门派,高徒受惊。

  柳生谷比村子大,比城镇小,只有一家客栈,名曰绵谷。从脱在浴室里的衣服看来,武藏知道,浴池中已有好几个人在洗澡,他也脱下衣服,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池间。浴池中有三个洗澡的人在愉快地谈着,见到武藏那高大的身躯,一下子中断了谈话,好象觉得有个异帮之物来到了他们中间。

  武藏满意地滑入了大浴池,弄得池浪直涌,其中有一个把头靠在池沿上的人,这时睁开眼盯着武藏。

  武藏并不理会,那三个人到外面小池中去了,并渐渐恢复了谈话。

  “他叫什么名字——柳生家族的那个武士? ”

  “叫生田纪佐卫门。”

  “如果柳生领主叫随从来送信拒绝较量,那他可就不象是别人传闻中的那般高强。”

  “听生田纪佐卫门说,柳生石秋西已退出武林,从不与任何人过招。你认为这是真的吗?”

  “我看不是。最大的可能是听说吉冈兼甫的第二个儿子前来挑战,避开了更安全些。”

  “他至少是幽默的,送来了水果还捎话说愿我们此行愉快。”

  吉冈兼甫?武藏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他曾听说过,当他在吉冈道场时,传七郎到伊势来了。武藏肯定这三个人是回京都去的,其中必定有传七郎,哪一个是呢?

  “我与洗澡无缘,”武藏丧气地想着,“第一次,小杉把我弄进了浴室。现在浑身精光又遇上吉冈道场的人。这传七郎已肯定听说了本道场发生的事。如果他知道我就是宫本,一定会马上出去拿剑杀来。”

  但这三个人再也没注意他。从他们的谈话看来,他们一到这儿就给柳生家族去了信。柳生石秋西过去与幕府教练吉冈兼甫交往不深,正因如此,柳生石秋西不能让吉冈兼甫的儿子不知道他收到信否就走了,故派生田来客栈作礼节性的拜访。

  三个京都人已洗完了。

  “真舒服。”

  “的确不错,现在为什么不请些姑娘来陪我们喝酒? ”

  三个人擦干身子出去了。

  回到房间,武藏与条太郎在静静地吃着饭。他一直为拜见柳生石秋西一事心事重重。想到自己低下的级别,总担心会见不到他。

  “如果与某人比臂力,”武藏想,“就应该找比我力气大的。这回冒死一拼也要征服柳生这一伟大的名字。如果我连一试的勇气都没有,那还叫什么武士?”

  柳生石秋西的尊严随着年龄在增长。当年应德川家康之邀,他曾带着第五个儿子宗德及十六岁的孙子兵吾去过京城。德川家康当时不仅确认了这位年高德劭的武士的土地所有权,还要聘请他作德川家族的军事教练。柳生石秋西当时以年纪为由,谢绝了这一聘请,只是请求任命儿子宗德代替他。德川家康当即欣然赞同。五子宗德带到江户去的并不只一身精湛的武功,还有父亲教给他的满腹经纶。

  在柳生石秋西的书架上,摆着师傅古泉领主给他的证书——证明他巳精通新荫剑法。与证书放在一起的,还有领主所著的四卷军事技术手册。每逢先师逝日,柳生石秋西总不会忘记在这些无价之宝前面摆上供品。这秘籍上不仅有文字叙述,还有图解。就是在不问武林事之后,柳生石秋西也乐得常常展卷。当他细看那各种架式的攻防图时,就觉得那画中的武士也从天而降,与他一起呆在这山野小堡之中。

  古泉大师第一次来到柳生谷时,柳生石秋西只有三十七、八岁,还是雄心勃勃之时。古泉当时带着两个侄儿正漫步武林,寻觅高手。一天,他们到了宝藏院,宝藏院的寺主才把他介绍到了柳生谷。

  柳生石秋西与古泉师傅一连比试了三天。第一天,古泉说,他想打中他哪儿,就可以打中他哪儿,比试结果,的确如此。第二天也是一样,柳生石秋西的骄傲受到了伤害,他想在第三天的比试中以新招取胜。第三天比试,古泉看到柳生石秋西的新架式时说:“你变我亦变。”又打败了柳生石秋西。只是在那时,柳生石秋西才真正悟出了一点孙子兵法的真谛;由于柳生石秋西一再挽留,古泉大师在柳生谷住了半年。在这段时间里,柳生石秋西一心一意从头学起。最终古泉大师不得不走时,他对柳生石秋西说:“我的剑术还非上乘。你杯年轻,你应把它练得炉火纯青。”临走时,他送给柳生石秋而一句禅道偈语:“何为有剑斗无剑?”

  多少年来,柳生石秋西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最终总算找到了比较满意的答复。当古泉大师再访柳生谷时,柳生石秋西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要与师傅过招。师傅未动手,审视了好一会他的脸,然后说:“不必了,你已入境界。”在这之后,他给了柳生石秋西证书及四卷图解秘籍,柳生剑派自此而生。

  为了避开城堡中的复杂礼仪,柳生石秋西现隐居在一山间小屋中。虽然对隐居生活有着道教般的狂热,但却不讨厌生田纪佐卫门为他领来的那个吹笛姑娘。每当她说要走之时,柳生石秋西总是叫她再呆两天。

  把一朵牡丹修饰好放在花瓶中之后,柳生石秋西问小津,“怎么样?我的花插得还好吧?”

  站在他身后的小津说:“你一定认真地学过插花。”

  “一点也没学。我不是京城的有名之士,既未学过插花,也未学过茶道。”

  “你看起来好象学过。”

  “我只不过是把使剑的办法用到插花上面来了而已。”

  小津惊奇地问:“真的?”

  “对,插花使剑,同出一理。我可没这些规矩,非用指甲掐断花脖不可。关键是要让花有精神——使她们看起来还是活的,就象长在地里一样,看,我的花就没死。”

  小津觉得这位严肃的老人教给了她许多应该知道的东西。当他们正在讨论插花之时,生田纪佐卫门轻手轻脚走进了小宅,叫出了小津。“请告诉领主,我已办完事回来了,好吗?”小津进去了一会后,立即出来说,领主有请。

  “你回来啦,”柳生石秋西说。

  “是的,按你的吩咐,我拜会了他们,交给了他们信件与水果。”

  “他们走了吗?”

  “没有。还没等我回来,客栈里就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说他们既来到了柳生谷,就不能这么连道场也没看见就回去。如果方便,他们明天就登门拜访。他们还说想要见你本人。”

  “无礼之徒!”柳生石秋西很生气。“你向他讲明了宗德在江户,兵吾在熊本,这里没人吗? ”

  “讲了!”

  “讨厌,就这样还要来。”

  “我不知道……”

  “这说明吉冈的后代的确已象人们所传的那样无能了。”

  “那个传七郎并不怎么引人注目。”

  “如果他引人注目,那倒是怪事。他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当年我与古泉大师去京都时,曾与他一起喝过几回茶。自那之后,这个家族好象就在走下坡路了。这个年轻人认为是吉冈兼甫的儿子,就有权不被拒绝入内,所以他一再挑战。但受了挑战,把他揍一顿再轰走又没什么意思。”

  “传七郎看上去挺自信,如果他实在要来,大概我可以对付他。”

  “不行。这些名家之后总是把自己估计太高。如果你揍了他,他就会在京都败坏我们家族的名声。我本人倒无所谓,怕的是宗德与兵吾受牵连。”

  “那我们该怎么办?”

  “设法让他们高兴,使他们觉得已得到了名家之后应得到的待遇。再叫男人去他们那儿可能是错误的。”他转向小津说,“可能女人去好一些,小津去正好。”

  “好吧,”她说,“你要我现在就去? ”

  “不,别着忙,明天早晨去就可以了。”

  柳生石秋西很快写完一封短信,并把一枝与刚才插在花瓶中一模一样的牡丹交给小津。“把这些给他,说我着凉了,你代我去见他。再看他怎么说。”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早晨,小津头上罩了条长面纱,策马来到了绵谷客栈。

  女招待高茶过来迎她。“在这儿投宿吗?”

  “不,我刚从柳生城堡送信来。吉冈传七郎还在这儿吗?”

  “请稍候。”

  小津那少有的美丽与典雅使那些正要离去的房客喷啧称奇,瞪着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跟在高茶后面走得看不见了为止。

  传七郎与他的同伴们昨晚喝酒直喝到夜深,直到现在才刚刚起床。当有人告诉他说城堡有人送信来时,他们想一定是昨天来过的那个武士又来了,没想到竟是小津拿着一枝牡丹向他们走来,不禁吃了一惊。

  “啊,别见怪,屋子里乱糟糟的。”

  “我是柳生城堡派来的,”小津简单地说了一句,把信与花放在传七郎面前便问,“你能现在就看看信吗? ”

  “我看,我看。”传七郎打开不到一尺长的信卷,只见信中写道:“老夫近偶感风寒,不宜面会,且在信中问候,还望海涵。白牡丹一朵,强老夫面孔百倍,定能给你快乐。我用花儿之手,献上花儿一朵,万望笑纳。”

  传七郎轻蔑地哼了一声,卷起了信。“就这些?”他问小津。

  “不,他还说本想邀你去喝茶,但又犹豫不决。因为宗德去了江户,剩下的全都是些不明茶道微妙的武士。”

  “哈,哈!”传七郎做着一副怀疑的鬼脸说,“如果我没领会错,柳生石秋西认为我们是为领悟茶道微妙而来的。老实说吧,我们武术世家,对茶道一无所知。我们是来向柳生石秋西请安,并要向他讨学些剑法的。”

  “这他也很清楚。他现在年迈隐居,习惯用茶道术语来讲明好多事情。”

  传七郎厌烦地说:“好啦,他让我们毫无选择,只有开路。但请转告他,如果我再来,我还是要见他。”他说完把牡丹还给了小津。

  “你不喜欢吗?他说这可能会使你归程愉快:如果坐轿,可挂在轿角里,如骑马,可挂在马鞍上。”

  “他把这作为礼物送给我?”传七郎垂下眼帘,仿佛是受了侮辱。“太滑稽了!请你告诉他,我们京都也有牡丹。”

  小津觉得没有必要勉强人家了,她拿着花转身便走,走到过道时,轻轻地笑了几声,看了一眼通往武藏住房的黑地板,拐个弯走了。

  小女招待从武藏的房中跑出来迎上了她。

  “你这就走?”她问。 。“是的,我的事办完了。”

  看着小津手中的花,她问道:“是牡丹吗?还不知道这儿有白牡丹呢?

  “是城堡花园的,如果喜欢,就送给你。”

  “啊,谢谢,”女招待说着,伸出了双手。

  与小津道别后,小女孩把花拿着到处给人看,因为没一个人赞赏这朵花,她又失望地来到了武藏的房间。

  武藏正双手托腮坐在窗前,瞄着城堡在想着自己的目标: 首先,怎么设法见到柳生石秋西,再则,怎样用手中的剑去击败他。

  “你喜欢花吗?”小女孩问着他走了进来。

  “花?”

  她把一朵白牡丹递给他看。

  “嗯,好看。”

  “喜欢吗?”

  武藏的眼睛碰巧看到了被砍断的花茎,他惊奇地翘首而望,好象看不清楚那吸引他的东西。

  “那花茎太长,”武藏说,“拿过来让我砍去一截,再插在花瓶中就更自然些。”

  小姑娘走过来把花举在他面前,她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便吓得丢下花哭了起来。在这一刹那,武藏拔出短剑从她的双手间削了过去,接着还剑入鞘。对小姑娘说来,好象是在看到短剑闪光的同时听到了短剑入鞘的声响。

  武藏顾不上安慰受惊的姑娘,弯腰捡起被他砍下的花茎,比较着两端砍断的切口,好象完全入了神。最后,他看到小姑娘心神错乱的样子,才略带歉意地拍了拍她的头。

  在把她哄得不流泪了之后,武藏便问:“你知道这花是谁砍的吗?”

  “不知道,是别人给我的。”

  “谁?”

  “城堡来的一个人。”

  “一个武士?”

  “不是。一个姑娘。”

  “对不起,我吓了你一跳,等会我给你买点心吃,好吗?无论如何,花现在总算修好了。把她插到花瓶里去吧。”

  “这样行吗?”

  “行,很好。”

  小姑娘立即变得对武藏喜欢起来,但那剑的闪光着实吓苦了她。她离开了武藏的房间,不到万不得已,再不到这儿来了。

  武藏对那六、七寸长的花茎的兴趣比放在壁龛里的花要浓烈得多。他断定第一次砍花之人既不是用的剪子,也不是用的小刀。只有用剑异常果断利落地一削,才能使柔软易碎的花茎出现那样净滑的切口。这个削花之人决非等闲之辈。他想用剑来个如法泡制,但在比较了两端之后,便立即看出差别太大。这种差别,就拿佛雕来说吧,前一个是雕塑家的杰作,而后一个只不过是出自一般手艺人之手。

  这意味着什么?他在问自己。“如果城堡中一个管种花的武士就可以削出这样的切口,那柳生家族就远在我的估计之上了。”

  他的信心又一次受到了挫伤。“我还差得太远。”

  渐渐地,他摆脱了这种悲观感。“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向他挑战。如果我败了,就老老实实趴在别人脚下接受失败。”在恢复了勇气之后,他似乎比以前更兴奋了。

  但怎么去挑战呢?即使一个徒弟到了门槛边,柳生石秋西也不见得愿同他交手。但宗德与兵吾都不在,要挑战就必须找柳生石秋西本人。怎么办?他的双眼看到了壁龛上的花。睹花思花,这美丽的牡丹使他想起了小津,她那张如花般的脸庞在他脑中一闪现,就使得他在焦躁中冷静了下来。

  小津这时正在回柳生堡的路上,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粗哑的叫喊。她勒马回首一看,只见山崖下一片树林之中钻出一个小孩来。

  条太郎赤裸着身子,头发水淋淋的,衣服卷着夹在掖下,毫不害臊地说:“你就是那个吹笛子的姑娘?你还呆在这儿吗?”

  “是你!”难堪的小津正要避开双眼,却认出了是他。“那个在矢本大道上哭鼻子的小孩,你怎么脱了衣服?”

  “我在洗澡,我师傅说我身上发臭,我又不愿下澡堂,就跳下了河。”

  小津笑了。“你住在哪儿? ”

  “绵谷客栈。”

  “哎呀,我刚从那儿来。”

  “真不巧,没到我房中去看我。现在回去好吗?!”

  “不行,我有事。”

  “好吧,再见。”他说完转身便走。

  “条太郎,有时间可到城堡来找我。”

  “真的可以吗?”

  小津刚说出嘴来就后悔,但她还是说:“可以,但别象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你是那样认为,我还不去呢!我不喜欢去大惊小怪的地方。”

  小津觉得一阵轻松,满面笑容地穿过了城堡大门。把马还过之后,便去向柳生石秋西禀报。

  他笑着说:“他们生气了,好1就让他们生气去吧!”过了一会,他好象又记起了什么事似的。“你把牡丹给他了吗?”

  小津说给了客栈的女招待,他点了点头没表示反对。“吉冈的人拿过花看了么?”

  “看了,是读信的时候看的。”

  “他没看花茎?”

  “没有。”

  “他没检查一下,并说点什么?”

  “没有。”

  “这可证明我拒绝对了,他不配见我。吉冈家族自兼甫之后已经败落了。”

  在城堡外围的柳生道场可以说是巨大的,它在柳生石秋西四十岁时重建过。这里房屋很多,战时可作武士的兵营。

  生田纪佐卫门已是武林中成名的剑客。他早已掌握新荫剑法,在柳生石秋西指教下,又熟悉了柳生剑法的秘密。在这些基础之上,又加了点自己的东西,现在他骄傲地自称为“真生田剑法。”

  城堡中的驯马师——木邑助九郎也是一名高手,村澄雄藏虽然只是个管仓库的,剑术却也与兵吾相匹敌;出渊孙兵卫是另一名相当低级的官员,也是自幼有艺在身,手中刀枪慑人。越前领主曾要出渊去他那儿就职,德川家族则试图把村澄诱走,但他们却仍乐意呆在柳生堡,虽然年俸要比别处少得多。

  “喂,”生田纪佐卫门对外面经过的一个士兵喊着,他惊奇地看见条太郎跟在那士兵后面。

  “你好!”条太郎朋友般地叫着。

  “你到城堡里来干什么?”生田纪佐卫门严肃地问。

  “替我师傅送信来的,你看看信吧?”

  “没必要。”

  “出于礼貌也要看一看。”

  “学武的人象蚊子一样朝这儿嗡来,如果我花时间去讲这些礼貌,那就什么也干不了。让我告诉你信上写的是什么吧!一定是要见见我们大道场之类的话。”

  “你为什么不先看看再说呢?可能跟你讲的完全不一样。要不一样怎么办?会让我把你的头砍下来吗?”

  “停一停,”生田纪佐卫门叫习武场上的人稍停一下,然后笑着说,“不能让你砍头。”他撕破信封,读着读着,表情严肃起来。读完之后,他问:“与信一道还带来了什么吗?”

  “呀,忘了!我应该把这个也给你。”条太郎很快把牡丹花茎从衣服中拿了出来。

  生田纪佐卫门无声地检查着花茎的两端,看上去有些迷惑不解。他并不完全明白武藏信中之意。信中说,客栈的女招待如何把花给了他,并说这花来自城堡。看了花茎切口之后,他发现削这切口的人决非寻常之辈。信的末尾说:“在把花插入花瓶之后,我感觉到了某种特别的精神。我觉得我要弄清是谁砍的这朵花。这个问题似乎太微不足道,但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并让那送信的小徒把消息带回,我将十分感谢。”

  信中丝毫未提要到习武场过招之事。

  “这信真怪!”生田纪佐卫门想着。他又看了看花茎,又一次仔细地检查了两端,但还是分辨不出这两个切口有什么不同之处。

  “村澄!”他叫着,“过来。能看出这两端有什么区别吗?是不是有一端更利落一些?”

  村澄雄藏把花茎翻来复去地看着,最终承认他看不出什么名堂。

  “叫木邑给看看。”他们来到了道场后木邑办公的地方向他提出问题,木邑同他们一样,神秘莫解。出渊碰巧这时正好来这儿。他说:“这是老领主自己削的花,生田,你没看见?”

  “没有,我只看到他插花,未看到他削花。”

  “他一共削了两朵,一朵摆在他室内的花瓶中,一朵交给了小津,叫她把花与信一道送给吉冈传七郎。”

  “对,我记起来了。”生田纪佐卫门又看了一下信,突然睁大眼睛说,“这署名是新免武藏,会不会是那在般若荒原杀浪人的宫本武藏?肯定是。”

  出渊与村澄把信传米传去,反复读着。出渊说:“书法已颇 有特色。”

  “对,”村澄应和着说,“他看来不是个普通的人。”

  “如果这信里讲的都是真的,”生田纪佐卫门说,“那他就一定知道好多我们所不知的东西。能认出是老领主亲自砍的切口,可谓独具慧眼。”

  出渊说:“我很想见他一见——我们可以谈谈这个,再问问他关于般若平原发生的事。”他又征求木邑的意见。木邑说:“因为武藏未下武林帖,故不能把他请进习武厅,但可请他在茶室吃点饭,喝点酒,在一起谈谈剑法。武藏一定乐意应邀,老领主知道了也不会反对。”

  生田纪佐卫门一拍膝盖说:“好主意。”

  村澄说:“马上给他回个信。”

  生田纪佐卫门坐下写回信,并说:“外边有个小孩子,叫他进来。”

  几分钟之前,条太郎在打着呵欠发牢骚,“怎么这么慢? ”这时一条大黑狗发现了他,跑过来在他身边嗅着。条太郎觉得找到了个好朋友,对狗说了几句话,并把狗往前拉。

  “让我们摔摔跤!”接着搂住狗翻了个滚,见狗没发火,又一连翻了好几个滚。打完滚,条太郎又把狗的嘴巴掐住,并大声说:“叫吧,现在叫!”

  这下可把狗惹生了气,它挣脱了条太郎的手,并用牙咬住条太郎的衣服死劲地拉。现在该轮到条太郎发火了。“你认为我是谁?敢这样干?”他叫着把木剑举过头顶,这使得狗更认真地对付他了。条太郎骂了一句,一剑砍在狗头上,但却象是砍着了一块石头。狗跳起来咬住了条太郎的腰带,一下把他拖倒在地。条太郎刚要站起来,狗又上来了,这会的条太郎只顾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想逃,但狗紧迫不舍,叫声回荡在整个山谷。血开始从他的脸上、手上流了出来,一会儿,条太郎的哀嚎压住了狗叫。

  第二十五章

  条太郎十分狼狈地回到了客栈,脸上被抓了几道口子,鼻子象个熟杨梅。他把信交给了武藏,但对遇狗的事只字未提。武藏急于看信,见条太郎不说什么也就没问。趁武藏读信之时,条太郎捂住脸跑出了房间。

  “怎么回事?”客栈小姑娘问。

  “被狗咬的。”

  “哪儿的狗?”

  “城堡的。”

  “是那条大黑狗吗?它可凶啦!它可以把小偷咬死。”小女孩友好地把他领到后面溪流中洗干净了脸,并在伤口上涂了些药膏。

  武藏带着条太郎来到了柳生城堡外面,把生田纪佐卫门的信递给一个卫兵说:“我叫武藏,是应生田的邀请而米的。请你告诉他一声,好吗?”

  这个卫兵是专门在这儿迎候他的,忙说:“他们正在等你。”说完叫武藏随他进去。在途中,条太郎被留在了随从室,武藏被领进了茶房。不一会,生田纪佐卫门、木邑助九郎、村澄雄藏及出渊孙兵卫四名高手先后走了进来。寒暄之后,上了酒菜。在众人催劝之下,武藏喝了点酒。

  “看样子你能喝。”木邑助九郎又给武藏倒了一杯说,“顺便问一句,我听说你要问的那朵牡丹是老领主亲手砍的。”

  “果然如此,”武藏叫了起来,“太妙了。”

  村澄雄藏向他移近了一点说:“我们想知道的是,你是怎样认出那又细又软的花茎的切口是出自一代宗师之手的呢?我们几个对你的这种识别能力印象极深。”

  武藏不知谈话要朝什么方向发展,为争取时间,便说:“真的吗?”

  “对,一点不假。‘生田纪佐卫门、木邑助九郎和出渊孙兵卫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自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生田纪佐卫门接着说,“我们的结论是,一个天才方能识别另一个天才。如果你能向我作解释,这定会使我们大有长进。”

  武藏又喝了口酒说:“这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正好猜中罢了。”

  “讲吧,别谦虚。”

  “不是谦虚。这是一种感觉——看到切口后的一种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

  就象对待所有其他的陌生人那样,这四个高手在分析他,考试他。武藏强健的体格及一身英风已得到了他们的赞扬。但武藏那举杯用筷的笨拙姿式使得这四位有些傲慢了。只是在喝了三、四杯酒后,武藏就变得满面通红,他难堪地用手抚了几次前额及两颊,这孩子气的举止使他们笑了起来。

  “你的感觉。”生田纪佐卫门说,“能告诉我们更多一点吗?今晚在这儿听你演讲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意识到对吹捧仅只反对一下并不能使自己脱钩,武藏决定采取断然措施。

  “感觉就是感觉,”他说,“那无法解释。如果你要我向你们显示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请拔剑比试,别无他法。”

  生田纪佐卫门与同僚相视而笑,换了话题。他们从剑道谈到禅道,从一般小事谈到关原大战。

  最后一道莱上米了,米酒撤下了。

  “我怎么才能见到柳生石秋西呢?”不达目的就这样离去,武藏简直受不了。他要用剑战胜这武林鼻祖,制服这百年“老龙”。就在武藏想心事时,事情发生了意外的变化。

  “听到了吗?”木邑助九郎问。

  村澄雄藏走到门廊上听了一会,进来说:“是多鲁在叫,叫得不寻常,可能出事了。”

  多鲁就是条太郎碰到的那条狗。

  出渊孙兵卫说:“最好去看看,请原谅,武藏。”

  狗吠越来越急,越来越凶,最后是一声长长的哀嗥。生田纪佐卫门咕哝了一声看着武藏。

  “死了!”武藏说。

  “对,被杀死了。”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要走。“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武藏拦住了生田纪佐卫门说:“等等,那个随我一道来的小孩还在随从室吗?”室外的一个年轻武士查看之后进来报告说,小孩早已不知去向。

  武藏的脸上现出关心的神情。他对生田纪佐卫门说:“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跟你一道去看看行吗?”

  “行。”

  在离道场将近百丈远的地方,几支火把照着一大堆人。武藏看到人群中央的情形,他的心一沉。正如他所害怕的那样,条太郎满面是血,手握木剑站在人圈中央。他牙关紧咬,重重的呼吸使他的双肩时起时落。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躺着多鲁。“这是老领主的狗,”一个武士叫着,“你这小杂种,是你杀死了这狗吗?”

  “是的,这是复仇!”条太郎对抗着回答。

  两个专门喂狗的武士发了火。

  “住嘴,”其中一个叫着,对准条太郎的脑袋就是一拳。你要真再小点还好说,可你也大得足够知道人与狗的区别了。你怎么可以去向一头不会言语的畜生复仇?“他抓住孩子的衣领,把他摔倒在地,顺于扬起黑橡树棍朝下狠命打去。这一下要是打中了,可能就耍了条太郎的命,但条太郎却本能 地用剑挡住了。只听一声响,条太郎的木剑飞上了天。两手空空的条太郎现在闭上了眼,发疯般地冲到喂狗人面前,用牙乱咬,用手乱抓。

  一直保持沉默的武藏抱住双肩,面部毫无表情。但看到又一个养狗人提着橡树棍要从条太郎背后下手时,他飞快放下胳膊,分开入墙,来到中央。

  “胆小鬼!”他向第二个上来的人叫着。四周的人只见一条橡树棍与两条腿在空中构成了个弧形,那家伙被扔到一丈开外的地方歇着去了。

  “现在该轮到你啦,你这个小魔头!”武藏叫着抓住条太郎的腰带,把他举过头顶,转向那第一个下手的喂狗武士说,“我一直在这儿看着,觉得你们有点不对头。这孩子是我的随从,如果你们想过问他,那就也得过问我。”

  喂狗武士愤怒地回答道:“好,就这样,两人一起过问。”

  “看着,孩子先交给你了。”武藏说着,把条太郎向喂狗武士抛去。四周一阵惊虚,纷纷后退。喂狗人惊呆了双眼。条太郎从空中猛地撞在他的胸前,那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就象刚才是被一根木棍撑着,现在刚把木棍拿开了似的。那倒下的家伙不知是头碰上了石头还是怎么的,只听见他大嚎 一声,口吐鲜血。条太郎从那人的胸脯反弹回来,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象个圆球似的滚了两三丈远。

  “看见了吗?”一个人叫了起来。

  “这个发疯的浪人是谁?”

  现在卷入的不只是那两个喂狗的人了,其他的武士开始谴责武藏。他们一点也不知道他是邀来的客人,有几个提议要杀死他。

  “注意,”武藏讲话了,“大家都听着。孩子的罪过就是主子的罪过,要惩罚,我们两个都有份。但事先我要告诉你们,我们无意让我们象狗一样地被打死。我们准备接受你们的挑战。”

  不是认罪和受罚,而是反过来挑战!如果这时武藏为条太郎来个赔礼道歉,甚至只是稍稍安抚一下柳生派武士们被触怒的情感,整个事件就会慢慢平息。但武藏的态度排除了这种可能性,他似乎是故意想捅出更大的乱子。

  生田、木邑、村澄及出渊都皱紧了眉头,知道他们邀来了一位什么样的怪客。他们慢慢挤进人群中注视着他的动静,看看事态如何发展。

  “杀死他!杀死他!”

  “不能让他跑了!”

  武藏的挑战果然犯了众怒,他与条太郎仿佛一时要被人山剑海所吞没。但这时生田纪佐卫门说话了:“等一等,这人是蓄意这么干的,为的是惊动领主大人。狗虽重要,但还比不上人命。现在大家静下来,各自回去。我们四个人将负完全责任。”

  人们犹豫了一会,散去了,只留下陪武藏的四名高手。现在他们之间不再是宾主关系,而是法官与罪犯的关系了。

  “武藏!”生田纪佐卫门说,“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阴谋破产了。我想你定是受人派遣来柳生堡打探情报、制造混乱的,我不能让你得逞。”他们四人一齐向武藏逼来。武藏静立在原地,把手搭在条太郎肩上。

  “武藏!”出渊孙兵卫叫着,剑已拔出一半。‘你败了,现在最合适的事是自杀。“”你想我自己杀死自己?未免太荒唐了!我不打算死,而且在相当长一个时间里不打算这样。“武藏说完,耸肩大笑。

  木邑助九郎插进来说:“无须多谈了。”他走到武藏身后推了一把。“走!”

  “到哪儿去了?”

  “到囚室去。”

  武藏点了点头开始迈步,但却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直向城堡高楼走去。

  “往哪儿走?”木邑助九郎跳到武藏前面拦住去路,“转身朝后走!”

  “不!”武藏叫着。他看了一下条太郎,叫他到松树下去坐着。条太郎立即从师傅袖子底下钻了出来藏到了一棵树后。他知道师傅又要干什么了,想起了师傅在般若平原杀浪人的勇猛,条太郎激动得浑身是劲。

  生田纪佐卫门与出渊孙兵卫…边一个,用手推武藏,武藏一动不动。

  “走!”

  “不走!”

  “你想反抗?”

  “对!”

  木邑助九郎耐不住了,开始拔剑。但生田纪佐卫门与出渊孙兵卫叫他忍耐。

  “你想往哪儿去?”

  “想去柳生石秋西那儿学剑。”

  “那你为什么不先提出来?”

  “柳生石秋西从不见人,不是吗?”

  “是的。”

  “那我除了向他挑战,还有什么办法?当然,我也知道,即使向他挑战,他仍可以拒绝出山。所以我只好向整个城堡挑战!”

  “好!”木邑助九郎接受了挑战。“把他交给我。”几乎与此同时,生田纪佐卫门与出渊孙兵卫猛力把武藏往前一推,武藏往前跃去。木邑助九郎身形一收,抬肘过胸,飞手出剑,直刺武藏。只听见空中…声怪响,原来是武藏身形闪过,出渊孙兵卫的剑只是在空中与条太郎扔来的一把飞沙相撞!

  “这下可有看头了!”生田纪佐卫门说。

  村澄雄藏与出渊孙兵卫虽不在圈子里,但还是摆出了防守的架式。通过刚才的一击一闪,他们已看出了武藏的身手。

  精神战的静立僵持了一会,木邑助九郎开始身形抖动了,接着呼吸越来越急促。决斗的结果已昭然若揭,除非采取非常措施!无须交换语言,生田纪佐卫门与那两个又一齐逼向武藏。见此情景,武藏把剑在空中呼地一挥,一声大吼如庙钟轰鸣!他只觉得热血要从每个毛孔往外直喷!但头脑却同时如冰般的冷静。这大概就是佛祖说的火莲?极端的热又使人极端地冷,这可能就是水与火的结合。

  空中再也无飞沙,条太郎已不见了。

  一阵微微的沙沙声,就象是甲虫的触觉动了几下,武藏知道他左边的对手已向前移动了一二寸,他把剑位作了相应的调整。他的对手感觉也非常灵敏,没有再往前移动一点。

  这五个人构成了一个互相牵制的静止局面。

  武藏知道这种僵局持续的越久,就越对他不利。他想把四个武士弄成一条线,然后一个个地对付。可惜这四个人全是高手,对方不动,他亦动弹不得。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其中有哪一个一时失足能给他留下一个缺口。

  生田纪佐卫门他们由于人数的优势,稍微轻松一点,但他们都明白,谁要是稍有放松,武藏就会攻来。这四个高徒现在才知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