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17
还没到交易地点就已经听见了枪声。
翡林将机车停在路边,m著枪从集装箱背面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杨文轶正拖著受伤的孙旭东後撤,背後突然冒出来的人让他下意识的将手里的枪对准来人,而後者也立刻举枪相对。
但仅仅半秒,两人同时垂下枪,连杨文轶都不禁为这不可多得的好运微微松了一口气。
“先把他带出去,我要回去把剩下的一箱货给毁了。”杨文轶将身上背著的人交给翡林,“不管你想说什麽,都闭嘴。”
“不!”翡林坚决摇头,伸手抓住杨文轶的手臂想将孙旭东托还给他,“你带他走,我……”
手里一片湿漉漉的感觉,翡林立刻松开手,不可置信的看著对方的肩膀,伸手揭开西装一边,“你……!”
“快走。”杨文轶打开翡林的手,拉好西装,“逃出去立刻送他去医院,别废话。”
“那你怎麽办!”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刚才太紧张以至於没有注意到杨文轶的西装左半边像是吸了水般,沈甸甸的感觉。
“我会跟上。”
杨文轶说完转身便往回冲,速度快到翡林g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快到……像是g本没中弹一样。
怎麽可能……
为什麽能在重伤的情况下做出这麽自然流畅的肢体动作,简直像是没有血r,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翡林咬牙,扛起孙旭东就顺著他过来的路走。
一路上打伤两个警察,连滚带爬的m到机车,背上已经潮湿一片,脱下外套将意识不清的孙旭东绑在自己身上。
将要踩下油门时,几乎是下意识的朝著码头方向看了一眼,却什麽都看不见。
边高速行驶边打电话到赌场交代情况并叫人过来帮忙,在私人诊所门口停下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松下昏迷不醒的孙旭东,翡林几乎是立刻调头回去码头。
来不及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已经太久,说不定已经……
不,不对,是杨文轶的话或许还有希望。
收紧手臂,几乎忽略了夜风刮过皮肤的尖锐疼痛。
然而……
从背面越过警戒线。
没有,什麽都没有,连守备的警察都没有。
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木板、纸箱还有一些泡沫填充物。
疯了一样的翻遍了整个码头,每翻开一个倒在地上跟他相似的人就紧张到窒息。
没有那个人,找不到那个人,哪里都找不到。
“杨文轶!”终於顾不了这麽多,翡林大声喊了起来。
被风刮散的声音飘在码头上空,撕裂一般的回荡著。
“杨……!”
肩膀突然被人重重一拍,翡林转过头,惊喜的表情还来不及完全展开就凝固在脸上。
“你怎麽在这里”翡林问。
“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
“混蛋!”用尽全力的一拳让来人低吟一声瞬间倒地,翡林冲过去咆哮著揪起他的领子又是两拳,“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麽!”
“我干了什麽……”被打倒在地的人松开捂住x口的手咳笑了起来,“我在维护正义!……你干嘛这种表情,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在做什麽,知不知道他们的买卖害死了多少人!”
“闭嘴!”
“你记不记得那些受毒品压迫的人是怎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闭嘴……”
“你记不记得那些人是用什麽样的眼光看著你!祈求你!啊!告诉我!你还记得多少!”
“我叫你闭嘴!”
“怎麽了,为了报仇脱下警服,却连发过什麽誓都忘记了吗!”
“别说了小胜!”
“你明知道我最恨的就是做这些事的人……为什麽要跟我作对……”
沈默蔓延,低噪的,乏味的风声。
“你应该出卖我……你做得都没错,你做得很好。”翡林埋著头,不等对方开口又继续道,“你看见他了吗,他在哪里。”
“你在说谁。”小胜擦了擦流血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杨文轶那个肩膀被打穿还回来送死的男人他是你兄弟”
看著翡林瞬间放大的瞳孔,小胜闭上了眼睛,有些残忍的大笑出声,“掉下去了。”
“你说什麽……”翡林转头看著不远处的海水,吞噬人般的黑色。
“我说,他掉下去了,和货一起掉下去了,”小胜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翡林,甚至轻松的拉了拉外套,“我还朝水里补了两枪,他死了。”
“不可能!”翡林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什麽。
“为什麽不可能,他的肩膀被子弹打穿,拖了个重伤的人之後行动再快也几乎被当成靶子,本来以为被他逃走了,却没想到他还折回来,就因为他最後抛了那箱货让我们这次的行动几乎失败!”
小胜一把扯过翡林,“你说,这样的人,我怎麽会让他活著。”
入局18
翡林看著小胜,两手一挣甩开他就往码头边上走。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这个男人会这样死掉,明明说会跟上的。
那个男人承诺的事不是一定会做到麽。
“翡林!”小胜从後面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他死了!”
“放开我!”
翡林一甩手挣开对方,对方却仍然不依不饶的上前抓住他。
“我劝你最好也快点离开,天马上亮了,警方马上会派人过来收拾现场。”
“滚开!”翡林反身一拳,再次挣脱,“滚!”
吐出一口血沫,“翡林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闻言,翡林脚步一顿,却连头都没有回继续往前走,“小胜,我早就不是以前的翡林了。”
“随便你!”
翡林走到码头边再次回头的时候,看见小胜已经离开了。
这次他应该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杨文轶!”翡林再次大声喊,“杨文轶!回答我!”
沿著码头大喊大叫,每叫一次心里就沈重一些,到了最後几乎张不开嘴,声音也变得嘶哑。
天一点点亮起来,码头停靠著大大小小的渔船和运输船。
远处传来船只的鸣笛声,海浪声,甚至海鸟声,由远至近。
却至始至终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不可以放弃。
翡林逼自己从海中再次搜寻那个人的身影,哪怕是一点点的影子都不放过。
但随著时间推移,绝望一点点蔓延到脑海,直到最後翡林趴在码头边提不起双脚。
视线越来越模糊,翡林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但是如果他放弃,那个男人一定撑不了了。
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杨文轶应该是哪怕失足掉进海里,也都会为自己想好退路和获救方法的人。
在这海里,如果要说可以避开视线和追击的……
渔船!
只有面前的渔船!
翡林站起来,再次逼迫自己将一艘艘渔船细细看过来。
如果杨文轶希望自己获救,应该会留下些线索。
水下不可能看到,只有……
有了!
翡林把随身携带的匕首c在腰间,脱下外套和鞋子跃入水中,深吸一口气,猛地往水下一沈。
绕过船底,翡林逼迫自己在水里睁大眼睛。
已经能看见挂在渔上的影子,他脚一蹬,用力游向那个影子所在的位置。
两条船的夹缝之间,那个男人就这麽静静在被渔缠在水下面。
加快动作,拔出腰间的匕首,将缠住男人的渔割断,同时让渔绕开自己的肢体。
翡林憋著最後一点气,用力一踩水,抱住已经失去知觉的男人浮出水面。
贪恋任何一样东西,都等同於付出代价。
这是杨文轶从很早以前就知道的道理。
从小到大,凡是他想要留在身边的东西都会失去,所以他让自己变得不在乎任何东西。
呼吸困难的时候就更用力的呼吸,觉得寒冷的时候就强迫自己适应,疼痛不堪的时候就转移注意力。
时间久了,也就变得越来越习惯,他开始变得连自己都不在乎。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回来救他,尽管理智上他不应该奢求会有人回来救他,但他在最後关头仍然没法放弃求生的本能。
在水里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血y的流失,温度的流失,最後连疼痛感都在流失,抠住渔的手指已经麻木不堪。
死亡逼近的味道。
或许能这样死掉也不是坏事,他终於可以什麽都不在乎。
只是孙旭东也许会觉得内疚。
又或者还有一个人会内疚,如果他不是卧底的话。
但是其实,从心里来说他不曾真的觉得他是卧底,所以才会一直寻找他不是卧底的证据,想弄清事实。
或许是这样。
原来竟是这样。
入局19
“情况怎麽样”季非看著坐在一边的翡林。
“还没有醒。”翡林双手撑著额头。
出了这样大的事再也瞒不了季非,翡林通知了凌轩程让他们快些回来。
杨文轶送到医院的情况比孙旭东更糟糕。
孙旭东的枪伤不在重要部位,只是失血太多而昏迷,可是杨文轶不但被子弹打穿肩膀,更在掩护孙旭东逃跑的时候把自己的身体当挡箭牌连同腹部都被子弹击中,虽然没有打中要害,但是长时间的在水里浸泡,使得体温快速下降,而且小胜又在他入水之後补上两枪,使他的手臂和大腿都受了伤,在他找到杨文轶的时候,全身都是伤口的情况让他无措,更另他慌乱的是对方已经窒息,几乎m不到心跳。
他像疯了一样的往医院赶,他害怕自己抱著的是一个死人。
经历了一天的抢救,血压下降,心跳下降,输血,电击……时不时的反复,几乎让他神经崩溃,就怕医生走出抢救室告诉他人已经死了。
整整折腾了一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却没有醒来,医生说如果今天再不醒,要做好变成植物人的准备。
季非看著沈睡的杨文轶,还有坐在一边的翡林刚要开口询问,换好防菌服的凌轩程就走了进来。
“翡林,怎麽回事。”
凌轩程看了看床上躺著的人,又转头看著始终没有抬起头的人轻声问。
“……是我的问题。”翡林捂著额头低声道,“我身上被人放了,害孙旭东被警察围剿,杨文轶带著人赶过去救他,然後就变成了这样。”
“你说什麽!”季非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拽起一直埋著头的翡林,却在看见他脸的瞬间松开了手。
尽管戴著防菌口罩只露出眼睛,但是那双眼睛红肿不堪,布满血丝。
“季非……对不起,”凌轩程一把拉过他,“我想对错还是以後再说,现在重要的是怎麽应付会来找麻烦的条子。”
“他为了不留下证据,在受重伤的情况下回去把那箱货抛到了海里,自己也掉了下去,找到他的时候已经窒息了。”翡林说著,声音沙哑不堪。
凌轩程暗示季非看翡林止不住发颤的手指,然後上前拍了拍翡林的肩膀。
“我现在可以不追究,但是等这件事摆平之後,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季非重重吸了一口气,转身看著凌轩程,“我已经给足你面子。”
凌轩程有些无奈的看著季非,“我知道。”
季非先一步转身走出病房,凌轩程顿了顿,并没有马上跟上去。
“翡林,你的眼睛有没有看过医生。”
对方沈默不语,凌轩程又问,“你从那天把人救上来之後有没有睡过。”
“吃过东西麽。”
看著仍旧不肯开口的男人,凌轩程将视线移到始终闭著眼睛的杨文轶身上。
杨兄,我拜托你一定要醒过来,千万不要变成植物人了。
不然翡林搞不好要瞎了,季非也不会放过我。
这应该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凌轩程看了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雕像一般的男人,转身出了病房。
凌轩程和季非走了之後,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
仪器的跳动声不断拉扯著翡林的每一g神经。
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怎麽了,为什麽全身都会这麽紧张,无论给自己做多少放松的心理暗示都无法让自己松懈下来,哪怕是一秒锺都不行。
他没法闭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像是掉进了水里一般呼吸困难,还有手里那份没有温度的重量好像一直没有消失过,压得他没有办法喘气。
意识常常会不由自主的飘离,但又被一片惨白拉回现实。
外面的天一点点暗下来。
为什麽躺著的人还没醒过来,明明就一直有呼吸,为什麽不醒来。
“虽然……我叫你木头,但是……你不会真的想要变成木头吧。”
看著毫无动静的人,翡林终於顶不住时间推移的压力低喃出声。
“全身都硬邦邦的,也不会笑……你是个怪人,但是……”翡林撑著自己的额头,“你会帮我包扎伤口,在关键时刻出现救我出来,买杂志送到医院……如果你醒过来,就换我来给你使唤怎麽样,这样一动不动的看起来惹人厌……”
“……我不是卧底,我以前是当过警察,但是从我知道我爸的真正死因之後,我就不再是个警察了,档案会空白是因为凌轩程担心我的身份所以帮我处理了,小胜是我在念警校时同寝室的好兄弟,我们已经很久没见所以我没法在那天对他见死不救。和他见面也只是跟他聊了聊大家的近况,他担心我生活得不好,他知道没能继续做警察是我最大的遗憾,所以他送了那g警察制服纽扣的链子给我,我以为……请你相信我……我没有出卖你和大家。”
入局20
仪器发出的电子频率突然加快,翡林紧张的抬起头刚要扑过去按紧急按钮就看见躺著的男人微微颤动的睫毛。
翡林从椅子上跳起来,匆忙中甚至将椅子踢翻都不自觉,屏住呼吸看著对方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嘴唇好像动了动,氧气罩上顿时一大片水雾。
翡林缓过神,急忙凑过去按下紧急按钮,然後微微拉下他的氧气罩。
“你说什麽”把耳朵贴在男人嘴边,翡林仔细的分辨著他的声音。
翡林闻言一怔,医生赶来示意他暂时离开病房,他们要进行全面检查。
站在病房外面,翡林呆愣的看著医生和护士围著躺在床上的男人忙碌。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杨文轶刚才说的是“……我,知道”。
翡林脱下防菌口罩,慢慢笑出声,一直笑到脸上一片冰凉都无法停止。
“哈哈,就知道你不会那麽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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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旭东能下床了。
他下床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杨文轶的病房揍了翡林。
“孙旭东……他还在发烧。”杨文轶看他还要动手不得已开口说话。
“没关系,就算你不来,我也打算去你那里找你。”翡林m著脸颊从地上站起来。
“听见了没,他自己说要来我房间挨揍。”
孙旭东说著拽过翡林刚要动手,就听见翡林喊“等一下”。
挑起眉头,以为他要出尔反尔,却又听他说,“去外面。”
“至少是他救了你我的命。”杨文轶又说。
“混蛋!老子才他妈不要他救!”孙旭东盯著翡林,“要不是他捅了篓子,我们怎麽会需要他来救!还有那天死去那麽多兄弟,还有那些到现在还被警局扣押的兄弟,还有损失的货和钱……”
“揍了也解决不了问题。”杨文轶忍不住m了m自己发疼的喉咙,“季非说事情结束会有一个交代,警局那边已经交给凌轩程处理。”
孙旭东看看杨文轶,又看了看脸色差到极点的翡林,“这是你说的,我是听季非的,并没有想放过你。”
说完便摔门离开。
怔怔的看著关上的门,杨文轶瞥了眼擦著嘴角的翡林,“我睡一会儿。”
说完後便真的很快睡著了。
自从他醒来後便一直是这样,从前从不多睡,一直跟铁打一般的木头人终於崩塌了。
在翡林看著这不是坏事,他从前强迫自己太多,现在受伤之後能坦白的说想休息那是好事。
可杨文轶心里却明白,如果他不睡著,翡林便不会离开去休息挂水,从他抢救到现在这个倔强的男人就一直在不断发烧,因为没有好好休息,所以不停反复,j神萎靡,这不是什麽好现象。
而且,醒了之後也尴尬。
几个星期过去之後,杨文轶的身体开始有些恢复过来。
“我也真挺佩服你的,”翡林看著右肩被包扎的结结实实的人说道,“普通人这样躺著不动几天就受不了了,你居然能忍住一声不吭。”
杨文轶的视线抬了抬,从杂志移到翡林身上,见他又不说话,把视线又移回杂志上。
沈默片刻,翡林坐下来认真道,“有件事要告诉你。”
杨文轶等了会儿,却没见他说下去,便“嗯”了声,示意他继续。
“……你的右肩被子弹打穿受了伤,所以……”
翡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停了下来。
“会影响日常生活麽”杨文轶边翻了页杂志边问。
“当然不会……只是可能不能用枪,我是说……或许没从前这麽灵活。”
翡林说完便静静看著对方。
而被看的人神色如常,淡淡回了句“知道了”就不再接口。
这态度让翡林突然情绪失控,两手往床沿上一撑,还没等杨文轶转头,他就忍不住彪了脏话,“妈的!你能不能表现的在意一点!那是你的右手!你到底明不明白!”
杨文轶看著因为激动脸上微微涨红的翡林,放下手里的杂志,“然後呢”
翡林纳闷的看著他,“什麽然後……”
“表现得在意一些,然後呢”
“然後……”
“在意了右手就会灵活吗”
“……我不知道,但是……起码应该表现得在乎一点,或者骂两句‘都是你的错’也行,”翡林看著近在咫尺的眼睛,“难道就没什麽是你在意的吗。”
杨文轶沈著脸,“我还有左手。”
“不要避开我的问题,”翡林感觉自己思路脱线了,像是走火入魔一般的追问,“有什麽事情是你在意的”
“没有,”看著对方的眼睛,杨文轶冷著脸一字一句道,“没有什麽是我在乎的。”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翡林没想到这句话仍像是钉子一样被牢牢敲进他的脑袋里。
尖锐吵杂的疼痛,无法忍受的重复著。
他迅速转身,猛得拉开门离开了病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逃跑。
只知道他此刻无法就这麽呆在他边上。
入局21
“还没喝够”凌轩程低头看著坐在医院附近长凳上的翡林。
翡林抬头看了看凌轩程,又看了看边上空了一打的罐子,顺手灌了口啤酒,“不知道。”
凌轩程在翡林边上坐下来,拿起一罐没开的啤酒打开。
夜色里,欢乐追逐的喧闹人群,往来的车辆,在眼前跳动的霓虹。
“为什麽不再一开始就跟他说清楚你的身份问题,你明知他在怀疑你。”凌轩程喝了一口啤酒,搁在手里。
“……不知道怎麽说,”翡林想了想,“何况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让他知道。”
凌轩程点点头,推了推眼镜,“是怕他知道,还是不让他知道”
“我不知道。”翡林摇了摇头,放下啤酒罐去m口袋,突然发现因为在医院呆得太久连烟都忘了买。
一盒烟和打火机递到面前,翡林接过之後拍出一支点燃,道了谢。
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著被云覆盖的天空。
“刚才我竟然没办法冷静下来。”
“哦”凌轩程带著疑问应了声转而也朝天空看去。
“听到他说什麽都不在乎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再呆下去就要疯了。”翡林笑笑,“这种感觉好可怕。”
“那其实不关你的事吧。”凌轩程也勾了勾嘴角,“他有没有在乎,在乎什麽……”
“对,是不关我的事。”翡林抓著额发,吸了口烟,顺手弹了烟灰,“可是至少这次是因为我的失误造成的,如果他能对我抱怨几句,或许我就不会这麽在意,那种冰冷的像是没有情绪一样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凌轩程侧头看著翡林一脸懊恼的样子终於忍不住大笑起来。
“……怎麽了。”翡林纳闷的转头看著笑得前俯後仰的凌轩程。
“没。”凌轩程摆摆手,笑著喝了一大口啤酒,“嗯……我听季非说过一些杨文轶的事情。”
“是吗。”翡林夹著烟拿起啤酒倒进嘴里。
“造成杨文轶现在这种x格的原因,不过……”凌轩程喝完啤酒放在一边,站起来朝前方挥挥手,“那些事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比较好。”
“另外,你们这两个人也够有趣的了,”凌轩程朝前走迎上打著电话却也朝他走过来的季非,“暗地里相互查来查去,却不愿意面对面说清楚,不知道这算是不信任我和季非看人的眼光,还是不相信对方,又或者是不相信自己。”
自己调查过杨文轶背景的事情突然被戳破,翡林大力扔掉手里的啤酒罐。
季非恰好挂了电话,三两步走到翡林眼前,“别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这麽大摇大摆的查我的人我能不知道吗。”
凌轩程挑了挑眉毛,仿佛在说“我也一样”。
翡林一想到他和杨文轶背地里相互调查的事不知道被这两个人看了多少笑话去就爆发了,“那为什麽不早说!”
“因为说了要你们自己磨合,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干脆退出江湖归隐田林得了。”凌轩程拉过季非,“走了。”
哈哈,总不能说是因为生活太无聊所以在看你们笑话吧。
只是没想到还没完全磨合好就发生了这次的事情,有些始料不及。
还好杨文轶和孙旭东都没事,不然季非可能真会一怒之下炸了他的窝。
翡林看著他们并肩走进医院,终於忍不住大骂,“!干!”
收拾了啤酒罐头,又去超市买了包烟,他转身往医院走。
如果不是因为杨木头的嘴太难撬,他又怎麽会私下偷偷去调查。
要木头开口讲自己的过去,光是想象一下就比创造吉尼斯纪录还难。
何况两个男人面对面的聊过去,一脸苦大深仇的样子,那能看吗!
换了是别人,还能去酒吧边喝边聊,喝多了的情况下或许能有意无意的聊起一些,起码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但他能指望一g木头留下蛛丝马迹吗,况且木头很少喝酒,连烟都不抽。
真他妈见了鬼姥姥。
入局22
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凌轩程和季非还在里面。
看他来了两人同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弄般的笑容。
翡林咳嗽一声,“季先生,凌先生。”
“嗯。”季非点点头,转向杨文轶,“那我先走了,损失的货你不用担心,已经找到货源补充上来,这次的事情除了翡林认识的那个人之外,还有别的人在里面捣鬼,实际损失的货量比原先我们预定的数量要大,这中间有猫腻,这笔账我会算,这个仇我也会替死去的兄弟们报。”
“嗯。”杨文轶点了点头,看著凌轩程突然道,“那个姓郑的有点可疑。”
季非看凌轩程眯起眼睛,继而点头,“知道了。”
门打开又关上,翡林看了看杨文轶,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咳咳……”拍了拍上衣,翡林尴尬道,“我刚才脑子抽住了。”
杨文轶没什麽表示,转而说,“烧退了吗”
“嗯,今天没有反复。”翡林绕了绕大指,抬手朝杨文轶指了指,“你背後的伤疤怎麽来的。”
“烧退了就早点回去睡。”杨文轶用左手将被子往上提一些,盖过x口,只露出肩膀上的一点纱布。
“不能告诉我吗”翡林追问。
在杨文轶没完全清醒的日子里,他有帮著特护一起做过清理,当时看见他背後有一条很长的刀疤,说不惊到那一定是骗人的,免不了想到当时这个男人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痛。
“……被人砍的。”杨文轶答。
翡林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是被人砍的,我的意思是怎麽砍的。”
“我以为目标只有一个,没想到对方是搭档,扣下扳机的同时被人从後面砍伤。”
又回想起了那个晚上,背後的疤开始隐隐作痛。
没有忽略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翡林伸手按著床,“伤口疼叫医生吗”
“不用。”杨文轶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又平缓下来。
“当时是你一个人去的”翡林忍不住又问。
“嗯。”不等翡林再次开口,杨文轶接著说,“对不起,我有点累,先睡了。”
翡林嘴张了一半,听到他这麽说又不好追问下去,於是点了点头,站起来替他关了灯。
夜风吹过,趴在大楼顶上的青年一动不动的通过瞄准镜盯著对面酒店空荡荡的客房。
从远处看,青年已经和夜色以及楼房的y影融为一体。
他在等目标出现。
那个人关照过今天的目标不可以失手,虽然之前几次他也没失手过。
五分锺过去,天空一个响雷,突然下起暴雨。
雨水顺著头发流进眼睛,趴在大楼上的青年仍然不为所动,静静等待目标。
时间又过去十分锺,全身湿透的青年看见自己锁定的目标出现在视野里。
那人推开房门,松开了领带。
在心里默数了三秒,扣下扳机的指尖一动立刻察觉背後有动静。
伴随著火辣辣的疼痛的同时,他知道子弹打偏了。
翻过身,看著雨水落到脸上以及背後拿著长刀的偷袭者。
“不到必要的时候我很少用它,”偷袭者收起长刀,比了比自己腰间的手枪,“没有趣味和美感。”
身後的伤被雨水浸泡著撕心裂肺的痛,偷袭者边笑边阻止著青年拔枪的动作,并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拔出小腿上的匕首,“你忍痛的样子看上去很x感,如果再挣扎一点……”
匕首顺著大腿一点点切到内侧,猛得刺穿。
青年低吟出声,一次大意,失去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就在这个时候偷袭者的手机响了,对方毫无顾忌的接起电话,“hi,罗旭,你的头发没被子弹烧焦吧,”不知对方说了什麽,他低头看了看仍然看著他的青年,“解决了,还是个很嫩的小朋友,他真是节约成本,我这就过来了。”
挂了电话,偷袭者将匕首拔出来随意的擦干净,大刺刺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著他。
“顺便告诉你,你被那人卖了,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与其辛苦的回去求救体验下背叛的感觉,不如就在这里等死,”偷袭者笑说,“地狱再见了。”
那个人很快消失在眼前,任务失败。
背後的感觉相当糟糕,雨水的味道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冰冷的、湿润的疼痛。
痛得杨文轶不得不从梦中醒过来。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清醒之後,梦中後背上那种潮湿的感觉慢慢消失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到当时那些事情的梦了。
杨文轶转头看了看,发现翡林还坐在凳子上,抱著手低垂著头像是睡著了。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轻轻叹气,再次闭上眼睛。
入局23
“嗯……嗯”翡林手一伸,身上的东西便掉了下去。
低头一看,是块毯子,再往床上一看,哪儿还有人。
竟然睡死了。
搓了搓脸,打开门,被守在门口的人告知杨文轶去复检了,於是微微松了口气。
漱了口洗了脸之後下楼去买了些吃的,回到病房的时候正看见护士跟在杨文轶後头慢慢的往病房挪动。
看到护士一脸无奈的样子,翡林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是拒绝了护士的搀扶。
这男人还真是不讨喜。
想到这里,翡林快走两步一把勾住杨文轶的手臂,“我扶著你可以走稳一些。”
“不用。”杨文轶说著动了动手臂,却发现扶著他的人g本没放开的意思。
“我管你那麽多。”翡林嘀咕一声更是夹紧了手臂。
於是杨文轶妥协了。
毕竟受伤的情况下不适合大动干戈。
回到病房之後,护士将餐盘推进来,放在一边,“再有一周就可以吃饭了。”
“好的,谢谢。”翡林答。
嘱咐吃完放在那里过会儿会有人来收之後,护士很快离开了。
普通人对这个病房还是有些畏惧的,毕竟谁都不想跟黑社会扯上什麽关系。
翡林看了看送过来的夥食,之前都是特护在照顾,加上他自己也是半个病人,但随著杨文轶身体慢慢恢复就不再需要特护了,所以……
翡林比杨文轶快一步拿起粥,“我……”
“不用了,”杨文轶先一步拒绝,“我可以自己来。”
翡林瞪大眼睛将碗捧在自己身前,“以前我住院的时候你不也帮过我,这回换我帮你就不行”
“我左手可以动。”
“喂,你别不识好歹啊。”翡林扬著眉毛故意神气道,“告诉你,本大爷我可是很少做这种事情的,你小子可不要生在福中不知……你是在笑吗”
“什麽”杨文轶问。
“你刚刚有笑吧……”
尽管真的只是嘴角勾起一点点的弧度,但他绝对没眼花。
心情突然就好了。
“我端著,你喝就是。”翡林看他要开口急忙说,“别固执了,等你好了你让我干我都不干。”
“……”杨文轶看了看那碗还在冒热气的粥,“拿过来一些。”
翡林干脆拿著碗和勺子坐到床上,这样也好近一些。
对於杨文轶来说,这种被施与的感觉相当陌生。
从前即便是受了伤也很少麻烦别人,像是季非孙旭东都很清楚他的个x,於是也很少提出要帮忙之类的。
但是碰上了翡林之後,很多事情都被强行改变了。
到底是他变得软弱了,还是面前的人比一般人来得强势,这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等吃完了饭,我们聊一聊”翡林托著饭碗,看著吃饭还在分神想其他事情的男人,“反正闲著也是闲著,我们以後要经常合作,彼此多熟悉一下……季非也这麽说。”
“你应该回去帮凌轩程。”杨文轶咽下一口粥,“或者去孙旭东那里帮忙,他也才恢复不久,虽说季非回来了,但最好还是安排个人跟他替换。”
多麽正当的理由。
翡林张口闭口三次愣是没能反驳,於是在护士收了盘子之後乖乖去找凌轩程。
回去了之後才知道凌轩程是真的挺忙。
一方面是和著季非一起处理那边合并区域管辖的事情,还要调查那天出事的过程和人员,曾经出现在码头上姓郑的那人也不能放过,当然还要忙著跟一些警察客套应酬。
翡林只得放下去医院的心思帮著凌轩程忙活。
对於翡林来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件事,杨文轶倒是松了口气。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杨文轶终於伤好出院。
孙旭东开车来接,并告知他为了庆祝他出院,季非给办了派对。
上次的意外让太多兄弟心里蒙灰,所以想借这个理由给大家夥儿放松一下。
杨文轶听了点点头。
孙旭东知道杨文轶对派对向来不怎麽感兴趣,但是……
“开派对之前,要先治了翡林。”
入局24
孙旭东说完特地朝杨文轶瞄了一眼,出乎意料的是对方脸上仍然没有什麽表情。
杨文轶脸上确实没什麽表情,但心里还有微微有些牵动。
这次的事情帮里的兄弟们很恼火,尤其是孙旭东的那些手下,要不是季非挡著,恐怕早就上门来找翡林麻烦。
“那小子这次惨了,就算是凌轩程的人,季非也不会轻易让他过关。”孙旭东继续火上浇油道。
“弄死他,死了的人还是死了。”
杨文轶说完转头看著窗外,孙旭东知道这是谈话结束的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回了话。
“你说的不错,但是这口恶气不出,让剩下的兄弟怎麽再继续跟著我们过舔刀口的生活,不光要防著外面的,还要防著里面的。”
“你清楚他不是故意的。”杨文轶淡淡道,“多说无益。”
孙旭东瞥了静静靠在车窗的男人一眼,沈默中,不再多说一个字。
“回来了。”季非将视线抬起,看了看稍微瘦了一些的人。
“嗯。”杨文轶将交叠在身前的手抬起,微微拢了拢西装外套。
“没事就好,洗个澡去去晦气,下午跟我一起核实下那天的事情,”季非将一叠打印纸随手放到桌上,勾起嘴角,“晚上跟大家一起庆祝庆祝,喝点酒,找个女人抱一抱。”
变得越来越痞的语气让杨文轶颇无奈的微微皱起眉,嘴下却一点不含糊,“知道了。”
“那你先去吧。”季非转向电脑。
杨文轶踌躇了一下子,季非发现了。
“怎麽,还有事”
“不。”杨文轶转过身,“我下午过来。”
看著男人离开後,房门关上,季非笑著摇了摇头。
回到房间脱下衣服裤子,走进浴室。
身上的伤已经结疤,m了m弹孔留下的印子,打开热水。
右手恢复的程度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除了不能拿枪之外,做别的事基本不成问题,不幸中的大幸。
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用左手开过枪,自从那次後背被砍伤之後,他再没用过左手。
心理作用而已,克服了就没有问题。
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当季非拍著他的肩膀要他跟自己去饭店的时候,杨文轶几乎没意识到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们到饭店的时候里面已经很热闹,季非和杨文轶刚踏进门,立刻被簇拥著坐下。
虽然杨文轶平时沈默寡言,但硬碰硬的实力让手下那些兄弟是真心佩服他,看他伤势恢复了便放松高兴起来,季非宣布开席之後,陆陆续续便有人过来敬酒凑热闹。
哪怕平时再不喝酒,这个时候也推脱不了,几杯下肚,杨文轶便觉得身体热了起来。
“好了好了。”孙旭东大摆手,“大家别灌他太多,伤刚好,不适宜喝太多。”
季非点头微笑,“没错,待会儿还要给他找个温柔体贴的小姐共度良宵,别灌趴了,那多没意思。”
四下传来抑扬顿挫的笑声,有人跟著起哄。
“那是,杨哥才恢复,不能找太生猛的,哈哈”
“你懂什麽,杨哥都躺这麽久了身体需求大,不找猛得怎麽够啊是吧,杨哥一会儿多来几发”
“又猛又温柔就好啦,不然把伤口弄疼了就坏啦”
“坏得又不是咱们杨哥的‘金枪’,这点小伤g本不影响嘛哈哈哈”
“好啦,别闹啦,都知道杨哥脸皮薄嘛,待会儿发挥不正常就不好了,哈哈哈”
季非看著被兄弟们调侃得越来越尴尬的杨文轶,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回座吃饭。
众人便嘻嘻哈哈的放过杨文轶继续开刷别人。
瞥了坐在边上的人一眼,季非拿起酒杯朝他示意,“辛苦了。”
杨文轶立刻拿起杯子与季非的杯子轻轻相碰,“你也是。”
酒过三巡,众人随著季非一起转移到了夜总会继续第二摊。
人刚坐下,季非就招来服务生停了音乐。
硕大的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一愣,转而看向季非。
“有件事要在今天给大家一个交代。”
打了个响指,门打开。
凌轩程和翡林从外面走进来,众人见状立刻收起了玩乐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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