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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笑倚西风|作者:ericliuxin|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0:06:55|下载:笑倚西风TXT下载
  “王爷,请抬脚。”

  我一下惊醒,慌忙抬脚。

  德谦一面为我系上腰带,一面说:“要我说呀,您这次进宫赴宴,可要把宫里的人全比下去了。伦相貌,王爷您称第二,绝对无人敢居第一。”我故意板起面孔:“又拿我与女子相比,德谦你真是讨,尽在打。”男生女相的悲哀,来了那么久,也不知几人真拿我当男人看了,动不动就是把天下女子全都比下去,初时倒有些沾沾自喜,久而久之更多的却是无奈。“瞧我这张嘴!”德谦自己掌嘴,小心的瞧我,生怕我动了气。我立刻换了笑颜:“无碍的,与你开玩笑呢,这副面孔生来如此,早已习惯了。”

  晋王大约是等的有些心急,在门外问道:“好了吗?”我喊道:“进来吧。”晋王推门进来,在我身边转了两圈,赞美道:“与我想的一样,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我大笑起来,调侃道:“我原本以为你会说,国色天香,月貌花容。”他也应和着笑起来:“本王倒是想说,只怕玲珑你听了想起之前我们假扮兄妹之事,心中对我不满啊!”想起那日他耍我,我耍他,不觉笑出声来:“见笑了。”

  妆扮停当已是午后,我与晋王在府中简单吃了些饭菜便乘了马车往宫里行去,上两回进宫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心事重重根本无心赏景,今日时辰尚早,又有晋王相陪,自然是要好好参观一番。宫门进了一道又一道,最后马车停在了御花园门前,我们变更为步行。刻意不寻着游廊走,而是走在积雪处,享受着脚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吱嘎吱嘎”的响声。

  沿途晋王像个称职的导游,讲解是声情并茂,也无怪他兴奋,毕竟这座恢弘的宫殿将会属于他。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稍欠火候,看着他便抑制不住的想起另外一人。

  忽然头顶洒下片片飞雪,我忙用手遮在头上,怪嗔道:“怎么忽然就下起雪来了?”晋王没好气的说:“是我拍了这树一掌,我与你说话,你竟在神游,玲珑你真懂伤人心啊——”我抬头看看那树,本是银装素裹,却被拍了个零零落落,不由笑道:“只是睹物思人,想起了以前的事。”跟在身后的邱铭远走上一步为我拂去身上的落雪,我道:“没事,一会就化了。”晋王也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我指何时,叹道:“玲珑你并非睹物思人,不过那人那事常在你心罢了。”我回味的重复:“常在我心?”脑海中浮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苦笑连连:“是啊,承琪说的一点也没错。”晋王轻轻握住我的手,“想他作甚,忘了吧。”他害我身中千日醉,又扣了来福下来,如何能忘,不着痕迹的抽出手,转回往前走了两步:“不开心的事就不提了,还是与我说说一会宴会要注意的事吧。”晋王跟上来,也识趣的不再提及方才的话题,转而说起那些娘娘大臣们,何人不可得罪,何人应该小心,何人又不需理会等等。

  宴会定在酉时,我与晋王去到华炎殿时,已有臣子到达,三两成群的正说着话。见太子驾到,纷纷上前来见礼。这次能参加的基本都是一品大员,心思深沉之人,见了我来,也只是多望了几眼,并无特别言语漏出来。我随着晋王一一回礼,维持着一脸客套的笑容。我左右打量这华炎殿,殿内无柱,四椽栿通达内外,梁枋简洁规整,殿顶琉璃脊兽完备,各案制作精妙,色调纯正,堪称完美。

  我与晋王同坐,我们入席之后众位大臣们也都纷纷坐定下来。时不时往我们这里瞟一眼,低头凑着说几句。晋王在我耳边说:“不用管他们。”我笑着摇头道:“承琪你真是小瞧我了。”晋王调侃道:“玲珑近来倒是变豁达了。”我叹道:“在你心中原来我是如此小气之人。”

  调笑之时,只见一小队宫人快步而来,分为两小队一字排开在两边,大家都知是皇帝来了,皆起身准备迎驾,殿外远远传来声音:“皇上皇后驾到——”我侧头往外望去,又过一会,皇帝满面病容的由皇后与李福公公搀扶着,缓缓行来,后头还跟着几位体态妖娆的宫装丽人与一班宫女。我心想:这皇帝的病真是拖的久了。

  众人纷纷跪下,高呼:“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皇帝被扶着上了最前方的月台,月台共设三席,皇帝与皇后同席,另几位大约是妃子,自觉地入了旁的两席,只听皇帝咳嗽了几声后,李福公公上前一步,喊道:“起!”众人起身,气氛颇为庄严,皇帝斜在榻上,挥手道:“各位卿家都入座吧。”众人又依命安静的入座,李福公公交代乐队奏乐,鼓乐声起,这宴会的气氛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男生女相最美的就是属韩国的金在中了,女装扮相绝对美到令人发指,看到他基本不拿他当男人看的,确实长的比许多女人都漂亮啊~

  关于金在中,是否整容不大清楚,个人对于他,只是觉得他挺美的,至于人品问题,偶不大关心。像俺这么大年纪滴伦,对明星很免疫了,不管他是整容了,化妆了,打人了,还是啥的,偶都么大感觉(补充:只要他不是曾经来侵略过中国就成),举个例子吧,偶很不哈范冰冰,但偶必须承认,不管她是整容了还是咋滴了,的确是一年比一年美了~~

  个人观点,请勿上鸡汤,介文是介文,表混为一谈了,至于爱把小易yy成啥模样,个人心中都有一张脸,大家互不干涉。谢谢谢谢~~~请大家针对剧情给点有用的建议,再次感谢,很抱歉说一句,偶又卡文了~~

  正文 七〇节

  宴会上歌舞助兴定是不可少的,一群身着五彩舞衣的美貌舞娘娉娉而来,蝶袖蹁跹,莲步生花。一旁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们端上酒水菜肴,晋王为我满了一杯,说道:“先干为敬。”便举杯饮了,而我心思不在此处,端着酒杯只敷衍的沾了沾唇。晋王问道:“怎的不喝?”我正在四下搜文身影,一时也没听清,随口说:“什么?”晋王又慢慢说了一遍:“我问你,怎的不喝。”叹一声又道:“怎么我瞧着你似是心不在焉?”

  我回神看他,笑说:“我瞧着人多,便多瞧了瞧。”点点下颚,随意指了个方向,问道:“那向你外公敬酒的是何人?”晋王顺着瞧了过去,冷哼道:“那是司天监正司,应天正。国师之下便是他了,外公向来不喜此人,怪力乱神之流,登不上大雅之堂。”

  其他没听见,这“国师”两字却是入了我耳,忙问道:“怎的国师没来?”晋王显然对国师无爱,脸上立刻显露出厌恶之情:“我怎知道,神神秘秘,藏头露尾,小人之流。用妖言惑我父王,如……”晋王似是知道失言,及时住了口,转而问道:“玲珑对他有兴趣?”我笑了一声,摆手道:“非也,只因曾听你说,陛下换我而来大约是听了这国师的话,所以便上了心,想瞧瞧这国师到底有何能耐,能令你父王言听计从。”晋王恨恨道:“那妖人,不见也罢。”晋王厌恶如斯,便不好再提,我举杯饮酒,不再吭声。

  一曲罢了,舞者款款而退,殿内顿时安静不少,只听得李公公高声喊道:“崟月,琼亲王,有琴玲珑上前觐见。”

  我心中一激灵,腾地起身,出席,走至月台前撩起衣摆跪下,低头参拜道:“崟月,有琴玲珑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内顿时静的仿佛连跟针掉落在地都能闻见,我紧张的只差要屏住呼吸。这一刻,不用抬头便能感觉到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皆聚焦在我身上,束束都是锐利的可穿心而过。

  皇帝道:“起吧。”我起身再行一礼,“谢陛下。”皇帝笑道:“崟月琼王,声名在外。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我心里一紧,应承道:“玲珑愧不敢当,陛下英明神武,才是闻名不如见面。此次玲珑前来曜日,带来的是吾皇兄以及全国民众十二万分之诚意,望与曜日永享盛世和平。”皇帝淡淡道:“琼王能够亲身来吾曜日居住,便是最好的诚意。”周遭传来轻轻嗤声,我拱手又道:“请陛下允许玲珑献上‘诚意’。”李公公得了皇帝眼色,喊道:“准奏。”我轻击双掌,几位事先安排好的侍从分别扛着三只云雕木箱上殿,放定,在众人注视下,我一一打开:第一箱乃是满满的金银锭子;第二箱是满满的上等珠宝翡翠首饰;第三箱则是闪耀着烁烁金光的衣料布匹。

  众人一片哗然,皇帝更是挑着眉眼瞧我,礼不嫌厚,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昨日书文悄悄前来,带来的便是这三箱礼物。李公公那日又透话于我,让我好好准备一番,我原也想不明白要做何准备,后来才想通,一来大约是不想我两手空空上殿面圣,二来则是恐皇后大臣们与我为难。我抢先一步献上厚礼,也能堵上些口实。

  龙颜大悦,一声“赏”,景逸圆中便又多了二十口人。

  我谢了恩便退回席间,晋王扯着我道:“玲珑你可好啊,如此大手笔,竟连我也瞒住了。枉我还时时为你着想。”刚想说话,只听皇后开口道:“素闻琼王知音识律,乘着今日如此高兴,本宫有个提议,宴会自然是少不了歌舞助兴的,方才的舞我们已经瞧过了,不如就让今日的主角为大家高歌一曲,众卿家意下如何?”闻言我是惊得心下戚戚。我的歌声晋王是听过的,看向晋王,只见他也正瞧着我,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两下,想笑却不能笑。

  皇后的提议不可谓不高明,言下之意我在她眼中与方才表演的舞姬无二。然而我却不甚在意,不过是当众唱歌罢了,只是,犹记得上一回有人提此要求,纯粹是出来搞笑的。

  我再次成为殿内焦点,众人都在等我回话。

  皇后见我犹豫,轻哼了一声:“莫非连本宫开口,也无法请动琼王?琼王你真是好大的面子啊!”我忙起身,走出两步回禀道:“娘娘实在是折煞在下了,玲珑虽是知音识律,但要说到唱歌……实在,尽在是惭愧,只怕污了在座众耳,更甚者惊了圣驾,到时玲珑怎承担得起啊!”皇帝笑道:“玲珑的歌声竟有如此威力?朕倒想听上一听了。”皇后立刻附和说:“陛下都已开金口,琼王如再推辞,可真是罪加一等了。”

  这下是不唱不行了,我乜斜了晋王一眼,他正看向别处,脸皮子僵笑着,也不敢太放肆。我又看向邱铭远,他微微含笑看我,我轻叹一声,认命唱罢,听的人都不怕了,我又怕个啥!我会唱的歌并不多,托了好记性的福,听过一遍的歌词大抵有个印象,想了想,打定了注意,脚下轻点打着拍子,稍稍改了歌词,唱了起来:

  不是英雄不论三国

  若是英雄怎么能不懂寂寞

  独自走在长平道月光太温柔

  岑森不啰唆,一心要拿冀州

  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的摸

  乱世之间分三国

  烽火连天战不休

  儿女情长被乱世左右

  谁来煮酒

  尔虞我诈是三国

  说不清对与错

  纷纷扰扰千百年以后

  一切又从头

  独自走在长平道月光太温柔

  岑森不啰唆一心要拿冀州

  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的摸

  乱世之间分三国

  烽火连天战不休

  儿女情长被乱世左右

  谁来煮酒

  尔虞我诈是三国

  说不清对与错

  纷纷扰扰千百年以后

  一切又从头

  来了此地许久,这里的史书也看了一些,前朝名将岑森,长平一战夺取冀州,乃是之前统一三国的一次决定性战役,我把他融入此曲之中,也算是合理和景。我自认改的不错,唱的也就分外投入,□处甚至闭上眼睛,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之中。有道是,五音不全的人去k歌,对于自身来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甚至还挺享受,受痛苦的全是旁的人。

  一曲唱罢,环顾一周,本以为会迎来阵阵耻笑,却不料众人纷纷瞪圆了眼睛屏气看我。许久之后,皇帝悠悠开口道:“好一句,说不清对于错,纷纷扰扰千百年以后,一切又从头。”皇后眼带不屑,但皇帝说好,她总也不好与皇帝对着干,只好说:“如此特别的曲调曲子,不知琼王是从何处听来的,亦或是自己谱的曲,填的词?”我回道:“玲珑无才,此曲是早前听人唱起过的,不知怎的便记下了,大约是词的关系,如陛下所说,一切纷扰,说不清对错,千百年以后,又是从头,想当初玲珑听罢也是颇有感触,借此机会,与大家分享,还望陛下娘娘恕罪。”说完后我便跪了下来,历史纷争如此大同小异,到头来,不过是空幻一场,争到了如何,争不到又是如何,世人看不穿的便是个“权”字。

  皇后一拍几案,喝道:“大胆有琴玲珑!难道依你所说,吾曜日皇朝无法永享千年,一切终将归整于零?!”殿上众人纷纷应和着皇后,不时传出“好生狂妄”“大逆不道”等话语,更有甚者说“直接推出去斩了”,顿时乱糟糟一团。

  皇帝始终没有开口,晋王倒是坐不住了,起身上前一步:“母后且请息怒,不过是一只曲子,为此伤了身子,大可不必。”皇后冷哼道:“曲子是小,这心思是大。依本宫看,他此次来议和根本毫无诚意,不过让他唱首曲子,便也要惹人不快,不治他罪,天家威严何在?”以丞相为首的几位大臣站了出来,声声都是赞成皇后所言。晋王为难地瞧我一眼,我跪在那里不声不响,皇帝还没开口,一帮子人上窜下跳又有何用。

  正文 七一节

  晋王道:“母后若因此治了玲珑的罪,是否有小题大作之嫌。”

  司徒丞相反驳道:“太子此言差矣,国之运程是为大事,怎可容人如此玩笑诋毁,依老夫所见,这有琴玲珑分明是故意。”几位大臣纷纷附议,皇后高坐在那,笑得很是得意。余下几位妃子悉悉索索的交头接耳,时不时瞟着我,倒不如皇后的敌意来的大。

  晋王有心帮我,以一人之力却未免单薄了些,而且他本与他们是一道的,如今却临阵倒戈,也着实为难他了。

  我见机说道:“玲珑本就不擅歌艺,今次陛下娘娘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放歌一曲,本意是为宴会助兴,却引了皇后不快,玲珑实在有愧。玲珑本带着诚意而来,却被娘娘误解至如斯地步,实在心寒又心惊。玲珑常驻曜日,为的便是表明吾议和之心,忠诚之意,然不过八日,娘娘便两次寻衅于玲珑,玲珑死不足惜,只求陛下在玲珑死后勿要撕毁协议,那玲珑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说完便以额抵地,长跪不起。

  大殿内瞬时安静下来,众人只待皇帝出声定夺。

  然皇帝却不表态,倒是他身旁另一位玉面粉妆女子款款起身,依到皇帝跟前,娇声道:“陛下,今儿原本高高兴兴的,怎要说这等生啊死啊的事,臣妾听了心里怪不舒服的。”

  皇帝哼笑了声,缓缓道:“是啊,皇后,朕也想弄个明白。前次你私召琼王入宫与他为难,今次又在这宴上寻他不是,可是对朕所决定的议和之策,心存不满?玲珑年岁尚不及琪儿允儿,又一人离家万里,你不知关心也便罢了,还要得了空就与他为难,朕瞧你真是无一点容人之量,实在恶毒之极!”

  皇后一惊,忙起身跪于皇帝面前,众位大臣也瞧了势头不对纷纷下跪。

  皇后嘴上犟道:“臣妾并非有意为难,只是这有琴玲珑实在大胆,不罚实难服众!”

  面对眼前这一幕仿佛像是在看宫廷剧,皇后仗着她父亲是丞相,以为皇帝会与她几分面子,稍稍退步。然而恰恰是这一点,犯了皇帝的忌讳。历来皇帝都是最恨结党之徒,且不说他自己做的议和决定是否正确,就这一点,也让皇帝心存蒂隙,寻了机会就要削弱丞相的势力,皇后挑头,不过是给了皇帝借口罢了。

  皇帝冷哼:“那你是在逼朕喽?”

  皇后低头道:“臣妾全是为了陛下好。”

  听到这里,我便知道今日的主角其实并非是我。

  在议和一事上,皇帝与丞相必定是对立的,丞相位高权重,一呼百应,皇帝自感受到威胁,却苦无没有机会办他,而且他深知皇后的脾气,今儿这宴会必定不会平静,如此一来,将计就计。

  皇帝的威严,可是容人随意挑衅的。

  对待皇帝这事上我是有了心得的,准则一:皇帝永远是正确的;准则二:如有异议,请参照第一条。

  皇帝稍稍坐直了身子,旁的妃子忙殷勤地扶住他,“丞相,你看你养的好女儿!”指着面前的皇后,“口口声声为了朕好,朕难道不知好歹?身为皇后,不知体恤,整日的挑弄是非,只怕这内外宫里有半分安宁。”皇帝激动的咳嗽起来,身旁的美人帮他抚着胸口,轻道:“陛下您身子尚未好全呢,可别再动气了。”

  皇后抬头恶狠狠瞪那女人一眼,这一切皇都被帝瞧在眼中,恨声道:“朕看你根本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从今日起,你便在你的凤仪宫中好好反思,哪一日想明白了,让人来告诉朕,这期间谁都不许见!还有你,丞相,今日回去也给朕好好反思两月,皇后有不是,你不劝着,反纵她恶言恶行,你这一国之相是如何当的?!”

  丞相连忙伏地,之后其他几位帮腔求情的大官全都被累了连降二级。

  晋王立在那里瞧着此等情景进退不是,几番张了张嘴都像是要开口的模样,我对他猛使眼色,他看看我,又看看皇帝,再看看皇后与众大臣,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一日的宴会,对于皇帝来说,也算是圆满了。

  晋王也因为站在我这一边,逃掉了一劫。如果他再与他父王对着干,难保不被废黜,皇帝虽身染重病,但只要他坐这龙椅一天,他便一日是这天下的主人,除非太子已有实力逼宫,不然,还是谨慎些的好,皇帝也并非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宴会上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有那心情,草草收场后,皇后回宫反省,丞相回府反省,几位被降了级的大臣更是满面晦暗。

  晋王走时脸色深沉无比,我欲开口安慰,却因事情由我而起,这时安慰他似是有说风凉话之嫌,最终只互相道了别,各自回府去了。

  今日之事的走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从宫,尽在中回来之后便窝进书房练字,以静心神,冬儿候在一旁为我砚墨,写的是李白的《静夜思》,一遍又一遍,足足写了二十多张,本是想静心的,却不想越写越烦躁,最后一张写的分明就是狂草。

  冬儿小心问道:“王爷可是心情烦闷?”

  我搁下手中的笔,笑道:“这也让你瞧出来了,果然聪慧。”

  冬儿微微歪头笑答:“奴婢是从王爷的字中略窥了一二。”

  我忽一警惕,问道:“你识字?”

  古时女子比不了现代,能识字的微乎其微,这丫鬟竟然识字,容不得我不多想一想。

  冬儿愣了一愣,很快否认道:“奴婢不识字,只是瞧这字形,从工整到杂乱,就猜想王爷您大概心情并不大好。”

  我微微抬了抬眉,面上笑意不减:“算不上心情不好,只是有些事堵在心里,憋闷的很。”

  冬儿顺着说道:“如果您不嫌弃,大可说给奴婢听听,看看奴婢可否为您排忧解难。”

  我正想说话,德谦推门而入,禀道:“王爷,宫里带回的那些人全数安排妥当了,不知您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你来的正好,去帮我把钟先生请来,与他说我今日乏的很,就不过去了。”

  德谦应声又退了出去。

  冬儿道:“王爷既乏了,不如就让奴婢伺候您休息片刻?”

  我瞧了一眼书房中的暖炕,心想:只怕上了床就更难休息了。

  于是说道:“不了,你去帮我把今日皇上赏下的那些人都叫来。”

  冬儿悻悻退了下去,一刻之后人全都来齐,我从中挑了一位容貌秀美,看上去还不算蠢笨的丫头留了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弱柳。”

  “若柳,是哪两个字?”

  “奴婢不识字,只知是柔弱的弱,柳树的柳,如何写法并不知晓。”

  “弱柳……”我呵呵一笑,“弱柳千条杏一枝,半含春雨半垂丝。好名字。今后你就在书房与冬儿一同伺候,别的事就不用管了。”

  弱柳福了身子道:“谢王爷。”

  立在我身旁的冬儿轻轻咬了咬下唇。

  这时德谦领了“钟先生”前来,我忙迎上前:“我们去内室。”走了两步,回头对冬儿道:“你先带弱柳熟悉熟悉这儿的环境,她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与她好好说。明儿我会过来。”

  冬儿低头道:“冬儿明白。”

  我又轻声对德谦说:“你看着点她。”便携了闻人翼一同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留言吧~~

  正文 七二节

  回到房中,我让人烧起热炕。这时代本没有炕,我怕冷,便画了图纸通路,让人在南面窗下砌了一铺,铺上几床厚实的褥子,晚上睡起来像是垫了电热毯那么的舒服。

  闻人翼在一旁看着不发声,眼睛却直盯着那烧炕的人,大约是觉着新奇。待下人都退出去,他才问道:“你的主意?”

  我把暖炕上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搬到地上,边脱衣服边说:“算是又不是,在我那个时代里,北方都兴这东西,叫炕,没想到你们这里还没有。原本也不想那么麻烦,但晚上实在冷的受不了,屋里放多了火盆我只怕一氧化碳中毒,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让人给砌了一个。坐上去试试看啊,可暖和了。”

  他一面往炕上坐去,一面不解的问:“一氧化碳中毒?一氧化碳是何种毒物,为何我没有听说过?”

  我脱至中衣,把袄子外衣全都随意甩在了一旁的榻上,兹溜钻进暖炕上铺着的褥子里。

  “一氧化碳……让我想想。”我略略组织一下语言,“这么说吧,人需要氧气才能够生存,氧气,就是我们平日这样呼吸,就会从身边的空气中获得的一种气体。”我看闻人翼四下环顾,便又说:“你不用找,这种气体是无色无味的。”

  只见他抬了抬眉,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一氧化碳也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这种气体在物体燃烧时会随之产生,比如说燃烧着的火盆。这种气体进入人体血液中后,会和血红蛋白结合,这样就导致了血红蛋白不能和氧气结合,血红蛋白,你明白吗?”

  他面露困惑,想了想,片刻后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也感到很为难,这古人一点化学基础都没有,如何与他解释血红蛋白的存在呢。

  “就比如说我是血红蛋白,小七是氧气,你是一氧化碳,原本我与他在一起,后来你硬挤进来,把我抢走了,那我就不能再与他一起,而和你一起了,这二者只能选择一边。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他皱起眉头,嘴唇动了一动,最后点点头。

  我继续往下说:“然后人体就逐渐缺氧,最后就……”我做了个掐住脖子的表情,“窒息而死。”解释完毕,我等待他发表高论,他安静了一会,突然说:“你的意思是说bsp;我实在无语至极,“我真是败给你了,明明在说一氧化碳,你怎么扯到这事上了?!”

  他冷冷说道:“是你方才的比喻。”

  “ok,是我错,行不行。你是氧气,小七是一氧化碳,这下你满意了吧?”我反转身去,趴在炕上,不想再与他纠缠,完全是不可理喻的小孩脾气。

  只听他下了炕,去一旁取了些东西,走到我身边,我斜眼瞧他,“你干嘛?”

  他答的干脆:“施针。”

  我撇了撇嘴,躺好,心中忖道:也亏了闻人翼遇上的是我,不然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他这阴阳怪气的性格,乱猜疑乱吃醋也就罢了,还从来都是死犟着不肯认错,好在我大人有大量,每次都不与他计较,只要他别再胡搅蛮缠,我都是给予包容的。

  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甚是伟大。

  他照着脚踝某处扎下一针,毫无情绪地说道:“笑什么。”

  猛地一酸,我轻轻呲了下牙,回道:“我有笑吗?”他道:“有。”

  我把目光从房顶转至他身上,只见他一手轻捋衣袖,一手执着银针,神态自若潇洒,神情专注认真,唯一欠缺的是那张面孔,如果能换上闻人翼自个的面孔,那可真算得上是人如仙,美如画了。

  他轻飘飘瞟我一眼,问:“看什么?”

  我闲闲地撇开目光:“随便看看,人生了面孔本就是与人看的。怎的,看看还不行了?”

  他又瞟我一眼:“这面孔不是我。”

  我一愣,尔后恼了起来:“你这人还有完没完了!”

  如果不是身上扎了许多针,我真会跳起来。

  他动了动眉头,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认真施针,但静了不到五分钟,就听闻人翼再次开口:“今日在宫中,如何?”

  本不想理他,但一想自己的伟大,便不计前嫌道:“今天压根就没我什么事。”看他不解,我又好心的把在宫中发生的所有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所以说啊,皇帝明了是为我办这宴会,其实是想借此来打压一下外戚的气焰,但依我之见,皇帝如此做只来更加招致众臣不满,且现如今他身体又不好,除非他把他们全都杀光,不然难保将来不被反咬一口。”

  “皇帝死了,对你来说岂非好事。当初就是他把你从崟月弄了来,只要他一死,不就再没人打你的主意了。”

  我嗤声一笑:“好?如果皇帝出事,第二个倒霉的肯定就是我。朝内对于议和,一直就是反对声大于赞同声,他们会把对皇帝的不满,还有对崟月的敌对情绪全数都汇总在我身上。”

  “小易说的对极了。”屋内忽然响起书文的声音。

  “学长?”我条件反射的想要起身,被闻人翼及时制止,“别乱动,小心针!”

  我讪笑道:“我给忘了。”

  闻人翼凉凉的撇我一眼:“不用急,他跑不了。”

  我白他一眼,没有接话。

  书文此次来是暗访,走的是窗不是门,面孔也是原装的,一袭黑袍,刚劲洒逸。

  他在我身边坐下,柔声问道:“身体觉得如何?”

  我微笑道:“还是老样子,大问题倒是没有的,就是容易疲劳。”

  他点点头:“不急,慢慢养着,我们有的是时间。”他捂了捂我的额头,把零散在额边的发丝顺了顺,笑说:“闭上眼休息会吧。”随后便要起身,我轻轻拉了他的衣摆,问道:“你又要走?”每次来去都像是一阵风,连说几句贴己话也不能够。

  他握了握我的手,摇头笑道:“不走,我和翼说点事,你放心闭上眼休息,我就在旁边。”

  我忙点头,放了手,闭了眼安下心养神。

  这一闭一睁,屋内居然掌起了灯。

  我抬手揉眼,发现身上的针早已被撤了去,还盖了厚厚的被褥,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文的身影。他与闻人翼正坐在桌前吃茶,我看过去,与他看了个眼对眼,他微笑说:“醒了?”

  我还有些发懵,看看他,又看看闻人翼,缓了两秒才点头说:“嗯。我睡了多久?”

  闻人翼道:“大约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没想到我那么能睡,掀开被子跳下暖炕,披了衣服推开窗户,果然天都已经黑了,忽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寒毛直立,我又忙把窗户关上,回头问道:“小七来过了吗?”从皇宫回来之后我便让他带些人出去打探消息,如今几个时辰过去,也是该回来了。

  闻人翼没有说话,书文瞧了他一眼,对我说:“来过了,见你正睡着就走了,说是等你醒了再来。”我“哦”了一声,又问:“你没让他瞧见吧?”书文温和的笑道:“没有。”我也笑起来,这个问题有够多余,要见着了,哪还有这幅宁静景象在。

  这时,闻人翼插嘴说:“如果不是为了你,大师兄又何必躲他。不是为了你,他焉有命活到今日。”

  “翼!你少说两句。”书文瞪他一眼,尔后走到我身边,摸摸我的头说:“你放心,就目前来说,还不到我们面对面的时候。”

  我神情黯然,叹了几声,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说:“不谈这个话题了。”我拉了他在炕上坐下,“宫中情况如何?皇帝的身体好些了吗?还有你今天怎么没去宴会?”

  大约是我一次问太多问题了,引得书文呵呵直笑。

  “我今天没到场,是因为没有到场的必要。我也不总是跟在皇帝身边,毕竟因为身份的问题,不大合适总是出现在众位大臣面前,只能引起不必要的矛盾。你也知道,目前不少人对我很有情绪。”

  我点头表示赞同:“晋王就很不喜欢你。”

  “那是因为他还不是皇帝。”书文笑得深远,“有许多事,不在其位,是无法体会的。”

  我很困惑:“皇帝到底在想什么?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就算之前不知道,那现在也该知道我不过是个凡人,根本没有能力为他统一三国。”

  “还记得《风云》么,那里面有句话,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并非要你有神力,这是信念问题,他信‘血玉玲珑,一统三国’这句话,你在他眼中,就有神力。其实,别说是他信,听过这神谕的人,有些虽表面质疑,但从内心深处,可以说95%都是信的。”书文的话很有道理,这是人的执念,信了,它就是真的。

  “那为什么现在却好像没我什么事?”说句露骨的话,我本以为这皇帝是想要占有玲珑的,但就目前来看,似乎毫无动静。

  “不是没你什么事,而是皇帝现在正病着,你也知道,生病做起事来原本就会力不从心,而最近外戚又很不安分,他自然先要解决了内部问题,才会轮到你。”

  我喃喃道:“这内部问题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书文笑道:“这内部问题就不用你来担心了。”顿了顿,又说,“还有,晋王那边你还是不要走的太近。”

  “为什么?”

  闻人翼冷哼:“帮你一次就当他是好人。大师兄说的话,你还是听着为好。”

  我横他一眼,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书文含笑道:“我也是提醒你一下,毕竟在当下的环境中,是敌是友,并不能看表面,你处世不深,又心地善良,看谁都是好人,我只怕你上了别人的当。”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嘴上虽答应了,心中却想这不过是书文想太多,就晋王此人,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能帮我多少虽未可知,但总也不至于会害我。

  书文的眼睛忽然投向远处,压低了声音:“到时间走了。”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在我侧脸上轻轻一啄,起身“飘”至窗边,纵身跃下。房内响起“咔蹦”一声,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闻人翼手中原本完整的茶杯就在刚才被捏碎成了几片。

  我这才回神,忙起身跑到窗边,伏在窗台上往下看去,未见人影,又往上看去,也未见人影,不禁在心中赞叹现今书文的身手了得,回头与闻人翼说:“你说我要练多久,才能有如此的身手?”

  他手一甩,便把茶杯碎片抛在了地上,冷然道:“这辈子,没指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结束,继续更新!

  众亲们,节日快乐!

  看到一些亲催文,其实偶自认速度还行哎,总不能要求偶整天啥事不做就守在电脑前敲敲敲吧,神仙都得喘口气呢~何况偶一介凡人,其实挺羡慕那些写文滴学生的,无忧无虑,只要不考试,就可以长期宅在宿舍敲敲打打,偶上大学那会在干吗?窝在宿舍睡觉==

  正文 七三节

  书文走了不到一分钟,门板就被敲响了,我已见怪不怪,练武的人在某种程度来说就是个先知。德谦在门外压低声音问道:“钟先生,晚膳已准备好了,是现在传膳,还是等王爷醒了再传?”我提了嗓子道:“德谦,进来吧。”我平日定下的规矩,凡钟先生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房中,有事也只可门外禀告。

  德谦进了门来,先与我行了礼,再向闻人翼行礼,之后才又问:“王爷,可要现在传膳?”

  我道:“先不传,你先去把七护卫给我找来。”又一指地上的茶杯碎片,“让人来把这些碎片打扫干净。”

  德谦应声退出后,闻人翼拿了药箱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那我先走了。”

  我急忙跑过去拉住他:“先别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先帮他号脉,然后把解药给我。”他停住脚,盯着我也不吭声,我拽他衣袖,拉了几下也未见他移动半步,“喂,你不是想反悔不守约定吧?”他哼一声,甩起衣袖,我便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堪堪站稳。我气恼地瞪住他,闻人翼一言不发地自顾自回去坐好,打开药箱,拿出手枕头。

  下人进来收拾碎片,出去的时候正巧碰上邱铭远进门,他瞧了一眼簸箕,我怕他心生疑惑,便主动解释:“我不小心摔了个杯子。”走过去拉了他就在闻人翼身边坐下,“我与钟先生说了,让他为你瞧瞧身上毒,说不准先生能治。”

  邱铭远呆呆的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我催促他说:“快把手伸出来啊!”这句话换来的是闻人翼一记冰雪眼刀,直接把我劈倒。乖觉地站到一边,不再多话。

  号脉的过程不过短短两分钟,我却觉着过了两年这么久,就怕闻人翼一个不爽,掀台抄家伙,我在心里一秒一秒的数数,目光在两人身上不停打转,直到闻人翼收回手,我才算是松了口气。

  闻人翼压低声音,装出粗哑的声音,缓缓说道:“七护卫可知自己中的是何毒?”

  不得邱铭远回答,我便接口道:“柔情,是柔情。”

  闻人翼淡淡看我一眼,我讪笑着闭上嘴巴,再次退到一旁。

  邱铭远道:“不怕先生笑话,在下也懂些医术,但对此毒却是毫无头绪,之前服了些解药,内力大约恢复了有六七成,但总觉哪里不妥。这毒出于逍遥宫,不知先生可曾听过?”

  闻人翼把手枕头归入药箱中,“未曾听过。”邱铭远神色一黯,闻人翼稍顿片刻,才不疾不徐接了下去,“不过要解,也并非不可能。待我回去想一想,查查医书,写个方子交予王爷,到时你先吃着,看效果如何。”

  邱铭远马上起身谢他,闻人翼只冷淡的点了下头,又道:“七护卫,你除了中毒,平日是否总是积郁在胸?忧思过度,以致情志不舒。方才我为你把脉,你的脉象艰涩似难以疏通,细迟短散又不成形,长此以往,可会伤及心脉气血。”

  邱铭远一愣,顿时面露尴尬之色,眼睛不知怎么就瞟到了我的身上,正巧与我看了个眼对眼,下一秒,我俩都很刻意的把目光移开。我暗暗瞪了闻人翼一眼,他这番话好比在邱铭远心上重重一锤,不能伤他的人,就伤他的心,算他狠!

  说完这番话之后,他便跟没事人似地背起药箱,自顾自往外走去。我立在那里头也没回,冲门外候着的德谦吼道:“德谦,送钟先生。”

  闻人翼走后,屋内弥漫了好一阵的尴尬气氛。我与铭远之间的关系总像蒙着纱帐一般,比不得闻人翼,比不得书文,甚至连晋王都比不得。我们总是选择躲避逃避回避,被闻人翼那样一说,一时间思绪万千,我们是否该面对面的坦诚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