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那珑儿嘴里正塞着满满的核桃酥,急急忙忙地咽下去,却问了个让她很伤脑筋的问题。
“可我家里还有一个哥哥,我要叫你,他以为我叫他了怎么办?你叫什么名字,我加上你的名字叫吧。”
风萧然不由失笑,果然是个傻子么?她在这里叫他,
她家里的哥哥如何听见?
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还是笑着开了口:“朕叫风萧然。”
“好的,萧然哥哥!”
那珑儿这次反应倒快,飞快地坐到了他的身边,挽住他的一只胳膊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仿佛真的找到了她的亲哥哥一般。
“嗯……”风萧然有些尴尬地朝一边退了退,想从她的怀里抽出自己的手臂,无奈这孩子抱得死紧,他也不敢用力吓着她,只得由她去了。
“珑儿,以后萧然哥哥会常来看你,你有事也可以叫奴婢们去叫朕。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明天朕叫人来带你去逛御花园好不?”
“嗯,好,珑儿最喜欢出去看花了!”
风萧然在柯月珑的一声声萧然哥哥再见中满意地离去,却并未看见身后的女子在冷月下蓦然收起了那种痴痴傻傻的表情,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的持重与深沉。
尊主放心,清辉一定不辱使命,定要搅得风萧然与莫忧反目成仇,要这人生不如死!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风萧然的背影,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首先尊主用奇毒控制住了安国侯的儿子,逼安国侯将女儿送入宫中,又让她冒名顶替,伺机而动。原本以为入宫后很难有机会接近皇帝,没想到他竟封了他做皇后,
第一天便有了如此亲密的接触。
哼,风萧然,你把别人当傻子,你自己才是最大的傻子呢!
那冒牌的柯月珑只顾着恨恨地瞪着风萧然离去的方向,却不曾发觉夜幕中斑驳的树影背后,有一抹修长的身影正悄悄伫立,见她一脸狠厉之色,不由微微蹙眉。
“忧儿!忧儿!”
凤仪宫中,风萧然带着阿林匆匆步入寝宫,却未见莫忧的踪影。正四处找着,却见他自宫门外踱了进来。
“上哪儿去了,叫我好找。这二月里的晚上可冷着呢,看你还乱跑!”
风萧然走上前一把将他搂住,摸索着握住了他背在身后的手,
果然冷如冰霜。
“没上哪儿,四处闲逛逛。老婆跟别人洞房去了,还不许我出去散散心发泄发泄呀?”
莫忧半真半假地回答着,一面也挽了风萧然的手朝寝宫走去。
阿林知道两位主子此时不会需要他伺候,便知趣地退了下去,并体贴地带上了门。
“我哪里跟她洞房了,矿务局随便聊了几句,让她好好在宫里待着罢了,就你这么大的醋劲。”
“那谁知道啊,我早听说那柯皇后美若天仙世上少有,再说你以前也是开过荤的,谁知道你会不会色迷心窍。”
莫忧一把将风萧然按在榻上坐了,自己重手重脚地为他脱去皮裘外袍,又没好气地塞了个暖烘烘地手炉在他怀里。这家伙,就知道说自己,他还不是天寒地冻地就知道在外面乱转,身上的冰冰凉了还不知道。
“你若不信我,可以查验一下!”
风萧然见他脸色不豫,以为他的恼了自己,不由傻乎乎地自己往套里跳了下去。
“嘿嘿,这个怎么验得出,
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不过看天地良心罢了。”
莫忧见美人就要上钩了,不由又加了把力,催动了一股真气使自己明明红光满面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三分。
“忧儿,你别生气,我真的没有!不信……不信你摸摸!”
风萧然见莫忧“气“得脸色都煞白了,心里更急了,他这个智通双全的惊鸿将军,也只有面对这个奸诈狡猾的爱人时才会智商立刻从正180掉到了负180。
急吼吼地拉着莫忧的手探向自己火热的胯间,还傻乎乎地盯着他的脸探究着他的表情,忽然见他憋红了脸忍不住要笑出来的样子,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气呼呼地想要推开这促狭的坏家伙,却被他紧紧地扣在怀中,身下那只不安分的手早已老大不客气地穿入了他的亵裤内抚弄着那根挺拔的玉茎,还坏坏地凑在他耳边说道:“嗯,那让我好好验验。嗯……好像确实很乖哦……”
“……你……滚!”
“来嘛老婆……”
莫忧耍着赖纠缠着他家亲亲老婆,
成功地在他的新婚之夜将他拐上了自己的床,当然就算他不纠缠,那厮也还是要自己挤上他的床。
风萧然是在四更天后悄悄起身离去的,特意不曾惊动熟睡中的莫忧,莫忧也一直呼吸均匀地侧面朝里睡着,知道对方刻意放低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一点也听不到了,他才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苦苦思索着刚才在甘泉宫外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想干什么?
第82章反目成仇
阳春三月就在无波的日子中姗姗而来,风萧然除了在一些必要的场合会和柯皇后一起出现以外,空闲的时间都与莫忧在一起,在凤仪宫用过晚膳深夜才返回飞龙殿歇息,因此莫忧几乎都快忘了那个神秘皇后的存在,直到有一天……
“皇贵妃,不好了,皇上在御书房晕倒了!”
阿林气喘吁吁地报告令莫忧吓得不轻,风萧然最近常常精神不好,有时坐着坐着就睡过去,确实让他有些担心。急忙与他一同赶到御书房,只见风萧然躺在里间专供帝王看书累了小憩的一间屋子里,身边一个人正坐着为他诊脉,
柯皇后一脸焦急地坐在他一边,双手紧紧握住他垂在床边的一只手,一个看着挺机灵的宫女陪着她。
“柳大哥?”
莫忧在门边站了一会儿,也来不及为他眼前这幕夫妻情深的场景气恼,待他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不由喜出望外。
自从腊月里柳明源被调去西陲治疗那里的疫症,他们已经快三个月没见了。说实话莫忧对宫里的御医都没什么信心,有他在他悬着的一颗心竟也就放下了一半。
匆匆向柯皇后行了个礼,莫忧便凑到了柳明源身边,只见床上的人脸色煞白,连嘴唇都一片灰白,情况实在令人堪虞。
“柳大哥,皇上他?”
“皇贵妃,借一步说话。”
意外的是柳明源并不曾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热情,
反而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退,一脸恭敬地向莫忧做了一揖。
莫忧心下暗暗吃了一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收回拉住他衣袖的手,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目光却落在了他与柯皇后握着的手上。
“皇贵妃,萧然哥哥会醒过来吗?他生了什么病,很疼吗?”
一直保持沉默地柯皇后忽然抬起了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目光直直地望着莫忧,似乎充满依赖与期待。
“皇上有上天庇佑,他不会有事的。有劳皇后看顾,臣妾与柳大人去去就来。”
莫忧也说不清为什么这张我见犹怜的小脸在他看来却怎么看都不舒服,只能随口应付了她几句,边转身随同柳明源到了外间。
“究竟是什么事,你搞什么飞机?”一把拉住板着脸的柳明源,
见四下无人,莫忧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看不出里面那个娃娃皇后有问题吗?怎么娶她之前竟边个验身也没有?我刚刚扶她坐过去皇上的床边,悄悄切了她的脉,根本不是一个心智受损的人该有的脉象,她好得很,脑子搞不好比你还灵光!”
“是萧然坚持的,我想他心中有数。”
“我看他是想跟你在一起想疯了,也不管是不是一个陷阱就往里跳,现在怎么收拾?”
“什么怎么收拾,他究竟怎么了?”
“皇上不是生病,他是中毒了!”
“中毒?中了什么毒?
与柯皇后有关吗?”
莫忧急得一把抓住柳明源的手腕,力道大得差点掐出血印子来。
柳明源转身瞧了瞧里间并没有什么动静,便凑上前靠在莫忧的耳边极小声地说了起来。
“看来朕醒得可真不是时候,倒打搅二位的好时光。”
冷冷地声音自身后传来,莫忧回头一看,只见风萧然扶着柯皇后的手站在门边,脸色依然白得让人心疼,可更让人心疼的是,他看着他的眼神,竟然透着失望与鄙夷。
“萧然哥哥,珑儿说得没错吧,皇贵妃和柳大人可要好呢,
刚刚在屋里他就想拉柳大人的手,柳大人还不好意思呢,现在还不是手拉手靠得那么近啦,羞羞脸哦!”
柯月珑仰着面一脸邀功地看着风萧然,一副小女儿的娇态,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这些话在别人的耳朵里是怎样的暗示,谁叫她的神志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般大呢?
“你什么意思?”
若在平时,莫忧见风萧然误会一定会费尽心机去解释,可这次他居然一句话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淡淡地往他跟前走了一步,下巴高高地抬着,甚至还心不在焉地理了理衣袖。
显然他的毫不在意激怒了风萧然,他颤抖着身子两眼睁得大大的,指着了说道:“好!你很好!”
下面竟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捂着胸口咳嗽,倒是柯月珑十分乖巧地扶着他为他拍抚后背。
“萧然哥哥你不要生气,皇贵妃不是故意的。”
“看来臣妾来得也不是时候,皇上此刻需要的是皇后的软语温言,臣妾真不该操这份闲心。”
莫忧似乎看不见了风萧然生气地样子,竟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你不能走,看你把萧然哥哥气的,你要给他道歉!”
柯月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扑到莫忧身上,拉着他的袖子就不许他离开。
莫忧是什么身手,哪里容得这个两面三刀的丫头近身,左臂轻轻一挥便将她甩了出去,谁知那柯月珑不会武功,毫无防范之际竟被他一把甩到了墙边,手肘撞在了桌脚上,顿时疼得眼泪哗哗真流。
“珑儿!”
风萧然忙上前检视她的伤口,拉开粉蓝色的锦缎广绣一看,只见一截藕白的皓腕上早已一片红淤。
“呜呜呜……珑儿好疼,皇贵妃是坏人!”
柯月珑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皮肉之苦,早已哭得梨花带雨软倒在了风萧然的怀中。
“你别怕,自有朕替你做主。”
叫进几名宫女将柯月珑扶到一边坐下,风萧然冷着脸走到莫忧身边。
“皇上,微臣与皇贵妃相识一场兄弟之谊,清清白白,你……”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皇贵妃,朕要你立刻向皇后道歉。”
风萧然眼中寒光一闪,狠狠地堵住了柳明源的解释,
接着伸手一把拉住莫忧的手腕,拉着他就朝柯月珑的方向走去。
“鬼才要跟那个白痴道歉!”
谁知莫忧竟也推动了理智似的,一把甩开了风萧然的手,指着柯月珑就是一顿控诉。
“还说你不喜欢她,不喜欢她你会这么紧张她?你从来不曾骂我,现在为了这个白痴给我脸色看?好,算我莫忧看错了你,以后你们只管做你们的皇帝皇后神仙眷侣去,我莫忧堂堂七尺男儿,再也不在这鬼地方受你们的窝囊气!”
“呜呜呜……珑儿不是白痴……”
“皇贵妃,快向皇上说句好听的,可不能跟皇上闹脾气哪!”
“皇上息怒,皇贵妃不是有意的……”
一时间柯月珑的哭闹声,林栋、柳明源的劝说声充斥着整间屋子,而故事的两位主角却面对面直挺挺地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光中充满了对对方的不满与失望,竟这么也找不到半点情意的样子。
“好,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莫怪我风萧然不念你当初与我在浙西一同落难挨苦的情分!”
僵持了良久,终究还是风萧然颤声说出了这么一句。
“说就说!当初你曾立誓一生只有我一个,我也曾告诉你,
若你有违誓言,你我从此再不相见。今天我就把话说明了,你既爱这个皇后,你就好好去爱个够,我莫忧与你,从此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冷冰冰地字句落地有声地从莫忧的口中吐出,满室皆惊。
“皇贵妃,天威不可犯,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林栋几乎是哭喊着扑倒在了莫忧的脚边。
这两位的感情一路走来,他都看在眼里,当初莫忧为了帮助风萧然,在先皇面前与风天傲勉力周旋,后来风萧然为了立他为后又差一点动摇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根基。这是怎样的夫夫感情,他这在不明白这样经历过多少风雨的两个人为什么会突然互相不信任起来。
莫非夫妻当真是同林鸟,可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请皇上圣裁。”
莫忧却看也不看这位匍匐在自己眼前的老人,只是向后退了退,眼神却咄咄逼人地看向风萧然。
“好!你既然胸怀大志,朕也不妨碍你,你给朕滚,马上滚!”
只听砰的一声,原来是风萧然随手操起手边的细白瓷茶盅,竟狠狠朝莫忧砸去,莫忧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失态,也不曾闪躲,被砸了个正着,
顿时额角鲜血如注,仿佛开了一朵火红色的蔷薇。
“啊……”
柳明源再没想到风萧然竟下得了这个手,不由低呼了一声,忙上前想看看莫忧的伤势,认知莫忧只是挥了挥手随意地抹去了脸上的血污,也不管还有鲜血正汩汩朝外面冒,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盯着风萧然,终于呵呵笑了出来。
“多谢皇上最后的赏赐,草民这就去了,祝愿皇上龙体康泰,祝寿绵长。”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雪白的衣袂翩飞,一阵劲风吹过,哪里还能找到莫忧的身影……
大夜国鸿飞二年春,隆宠之极的皇贵妃甍,帝痛惜之,举国同哀。
第83章我心永恒
帝都的上空月朗星稀,宁静的夜色令人沉醉。城郊偏僻处的一所四合院中,明明晃晃地闪着灯笼,高墙大院的,应该是一户富庶人家。
“啊!啊哟……痛么,呜呜呜……”
“谁叫你逞能了,做什么故意激他?你就是想走,不能找个别的软和些的法子?还好意思叫疼,不许叫,再叫我可不管你了。”
“唔……哪有你这么黑心肠的奸夫,你可别忘了你是我的奸夫哎!”
“……”
“啊……下手这么重,你故意的!”
屋子里的两个人,正是莫忧与柳明源,也正是柳明源在帝都郊外的祖宅。平日里只有一个老管家带着几个仆人看看屋子,今日莫忧临时起意,一时没地方安置他,虽然他这家伙逼着他在皇上面前做戏实在可恶,可他到底也是用心良苦,何况他一副头破血流的可怜样,也只好带他回来了。
就当日行一善好了……柳明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虽说手上用力一点也不温柔,可柳明源到底是很有职业操守名医,很快就把莫忧的额头包得严严实实。风萧然这下手的力道不由让人怀疑哪,看似下手很重,其实瓷片只是斜着过去擦破了点皮肉,看似流了许多血,其实伤口极浅,很快就会复原。
试问一个气急败坏的人如何能将力道把握地如此准确暧昧?
“柳大哥,你说那若别离的药力真那么恐怖吗?只要跟心里爱慕的人在一起,时间一长就会慢慢抽尽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直到油尽灯枯药石无灵?”
闹够了以后开始切入正题,莫忧最关心的自然只有风萧然身上那种叫做若别离的毒素。
“这个自然。从中毒到咽气,最多三个月,与爱人感情越深,两个人越亲密,就死的越快。我给皇上请过脉,他中毒只有二十来天,但身体状况已经很差,准是你个小色魔,总是骗着他恩爱。”
“刻……你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莫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当真无药可解?”
柳明源看着他仍然带着些希冀的脸色,不由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硬起了心肠说了实话。
“鹤顶红与若别离,并称世上最毒的两种奇药。前者是因为药性猛烈,中毒者受尽痛苦死状恐怖;后者是因为药性霸道,虽然不是立刻发作,却无药可医。”
莫忧眼中的光芒慢慢一点一点地敛去,前倾的身子也慢慢坐回了原位。柳明源以为你至少会抱怨,会发泄一下,可是他没有,他竟淡淡一笑,这绝世美人的光华,也只在一笑间,便满室生辉。
“不怕,只要我不在他身边,他还是能好好的。”
他轻轻地说了一声,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得那么轻,那么小心翼翼,仿佛是怕吵醒了沉睡中的爱人。
“但你有没有发现,皇上好像很配合你,甚至可以说是他先挑起来的。我们原本是计划由你恶人先告状冤枉他喜欢上了皇后,可他竟然忽然针对咱们俩说了一通不合常理的话,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柳明源见莫忧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心里也实在不好受,只有陪着他说说风萧然,也许他的心里还会好过一些。
“我当然知道,我看着他,就那么看着他,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当着我的面说谎。看着他说那些违心的话,我的心就好像被人这么拼命的扯,拼命的扯。那个傻瓜,他肯定以为自己不久人世了。所以想把我气走,等他死了,我也不会那么难过。”
莫忧狠狠地攥住胸前的衣襟,说着说着就有些咬牙切齿起来。这个萧然……难怪前些日子忽然对他说什么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有一个人先去了也是难免的,活着的人更要好好活着,让死去的人在地下不会太受焦熬。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地来着?
好,那若是我先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别让我在地底下牵肠挂肚。若是你先死了,我怎么也要追到地底下缠着你,让你做鬼也别想摆脱我。
对,他就是这么说的。该死的,他竟没发现他的异样,他必是怕他殉他而去,所以想出了这么个拙劣的手法,正好那柯月龙挑事,他便顺着她演了一出戏将他激走……
“你明白就好,看来我是白操心,你们早已心意相通,我倒还怕你恼他。”
柳明源静静地拍了拍莫忧的肩,此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点心。
正好撞见柳明源的手搭在莫忧肩上,他似乎楞了一下,也给了莫忧一个注意到他的机会,是个漂亮的孩子,只是,为什么看他的眼神会有点幽怨。额,幽怨?
“阿平,以后你就好好伺候这位莫公子吧。小忧,你一切自己小心,我还要回宫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柳明源细细地嘱咐了两人几句,深深地忘了那小男孩一眼,甚至自己也没注意到那是怎样的一种眷恋吧,便行色匆匆地离去,倒是那个阿平,竟一直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也不觉得人已经走远了。
有意思,原来柳大哥也不是吃素的。
莫忧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也许可以帮他们一把。可是一想到他的亲亲萧然……萧然啊,我在外面很好,我其实一点也没有恼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呢,别为我伤心啊。
飞龙殿中,一抹修长的身影独自斜躺在湘妃踏上,柔和的灯光碎碎地撒在他的身上,反而显得有一份冷情。距离莫忧离去已经七天了,七天,为何七天还要漫长。
“皇上,已经二更天了。今夜是否需要传唤哪位娘娘侍寝?”
林栋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为他排解一下,只得迎着头普隔着屏风小声问道。
“不用,朕这就歇下了,你派人去刘大人家,看看他怎么还不过来。皇后那里……不要怠慢她。她要什么都随她。”
疲惫地扶了扶额头,风萧然一头倒在软枕上。七日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仍在眼前,他竟然伤了忧儿,他心心念念唯一在意的忧儿。
其实那天不是他第一次晕厥,十天前也曾有过一次。当时柳明源还不曾回来,便由宫中的王太医给他看了。谁知王太医在请了脉之后大惊失色,只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经他再三逼问,才知道自己竟已经病入膏肓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么?(亭子摇头:可怜俺家萧然啊。不知道宫里的御医没见过江湖上的世面嘛,连你中毒了都看不出来。)
林栋的脚步声去而复返,接着是战战兢兢地禀告:“皇上,柳大人求见。”
“宣。”
“微臣给陛下请安。”
柳明源四平八稳地跪了半天,仍不见榻上的人回应,疑惑地抬头一看,之间他手中握着一枚似曾相识的玉佩发呆。
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只是他当初送给莫忧的定情信物,定是莫忧走的急,竟没有带在身边。他与莫忧翻脸后这是第一次召见自己,面对这个痴情也无情的君主兼兄弟,他真的有些无力。
“明源,你怪朕吗?”
许久,风萧然才悠悠地开了口。
“臣不敢。陛下不要太过忧虑,臣为陛下请过脉,陛下的龙体并非无药可救。只需给臣一点时间,很快就会好起来。”
“你不用骗朕,王太医是经年的老人了,他既然敢这么说,必然不会有错。”
“陛下,谋事在人,请给臣一次机会,臣有绝对的把握。”
废话,只要离了莫忧,那若别离就跟清水一样无害,自然好好调养便不药而愈,王太医哪王太医,谁叫你久在宫中孤陋寡闻,我柳明源这次可要胜之不武啦。
“当真?”风萧然愣愣地看着柳明源,似乎有些后悔自己那日的决定做得太多仓促,应该等与柳明源商量了再说。
柳明源似乎看穿了风萧然的心思,笑了笑说道:“陛下不必过于忧心。皇贵妃为人和气坦荡,只要过了这阵子等他消了心里的这口气,必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罢了,如今朝中多了许多理不清道不明的势力,总是明里暗里与朕作对。风天傲仍然在逃,只怕此事于他脱不了干系。还有皇后……一个女人看男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她不是白痴,她正常的很,究竟有何居心,实在难测,但她对忧儿的敌意是明显的。如今忧儿留在朕身边也很危险,就暂且放他在外面吧,等朕肃清了这些障碍,再风风光光接他回来。”
“皇上忧虑地是。”
看着风萧然燃起希望的脸,柳明源一阵揪心。难道要他亲口告诉他,他与莫忧,从此以后将如同白天和黑夜,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永远无法交集?
“对了,多些日子你把慕儿给他送去,就说皇后不喜,真不想她不高兴,不过是个孽种,还是丢给他养好了。
风萧然面无表情地说着这番话,双手还是极温柔地抚摸着那块玉佩。
“皇上担心小皇子留在宫中会有安全?”
“总是跟着他安全些。恒儿是太子,朕若送走他别人会疑心,只有自己多多盯着他吧,慕儿就危险了,朕一个人一双眼,实在怕保全不了这两个孩子。”
风萧然淡淡地叹了口气,恨不得自己此刻已经随莫忧而去了。
84凤求凰
三个月后,一家最新最大的小倌馆一夜间在帝都崛起,名唤凤求凰。
进去过的人都说那里简直是人间仙境,且不说那雕梁画栋锦衾玉帐,也不说那美酒佳肴珍馐异果,只说那凤求凰里的小倌们……那叫人一个沉醉神往啊!
凤求凰是一座古色古香的高楼大院,内有前前后后三进小楼,亭台楼阁,清池花园,布置得极为优雅精美。
三栋小楼由外向内分布,分别依照级别住着这凤求凰中的小倌们。但那里的常客都说,就是第一栋雏鸾阁中的最普通的小倌,也是个个少见的清秀标致,令人怜爱不已,而第二栋羡鸾阁中的美人们,那价格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通常只有富商巨贾豪门世家公子才会踏足。
至于最里面的锦鸾阁,据说那更是王孙贵族悠闲买醉的私密之地,住在里面的四大头牌公子究竟长的怎么个天仙下凡的模样,光是坊间传闻就不下三五七种。
这凤求凰的掌柜姓重,是位八面玲珑的年轻公子,长得英气逼人身材魁梧,如果不是终日待在这温柔乡里熏陶出来见人三分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倒还真有点冷峻疏离的味道,令人不大敢亲近。
夏日午后冗长无聊,后院的蝉鸣声也扰得人无法小憩。凤求凰最里面的莲池中央那一角小楼里,两抹挺拔修长的身影正临床对弈。
持黑子的正是重掌柜,显然他已经节节败退处于劣势,一双英气无比的剑眉恨不得拧出一个疙瘩来。
而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却无比气定神闲,见他半日举棋不定,也不催他,反而靠在椅背上举目朝窗外望去,这座小楼与那皇城中的飞龙殿遥遥相对,似乎只要看得用心些,就能在远方看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不错,这位一身绛紫色锦缎长袍的美少年,正是莫忧,也是这凤求凰的大老板。而他手下这位里里外外一把抓的重掌柜,竟就是风天傲身边的第一能人,重影。
说了不巧不成书,当初风萧然登基之后莫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一队精兵出城,蒙上自己的眼睛凭记忆找到了风天傲的老巢,那个宏伟的谷底宫殿——水榭大夜宫。
但当他赶到那里时竟只看到一片熊熊大火,看来风天傲也早料到他会寻来,竟狠心将自己多年经营付之一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莫忧竟鬼使神差地冲入火场进入主殿,却正好救了被绑缚在龙椅上的重影。原来风天傲想制造自己事败寻短的场面,因此给重影戴上了自己的赤金扳指,将他绑起。
这扳指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是当年明帝所赐,他三兄弟一人一只。因此他料定风萧然凭着这具尸骨和这一饰品,便会以为自己已死,放松警惕。谁知莫忧动作神速,竟在火场中救出了重影,他的如意算盘也就彻底毁了。
从此重影便认了莫忧做主子,一直默默跟在他身边,充当他和风萧然的影卫,这次莫忧离宫,他自然也跟了出来。
“不下了,我从来也下不过你,陪你消磨消磨时间倒是真的。一会儿柳大人来,让他陪你好好斗斗吧。”
眼见败局已定,重影干脆将棋盘一推,没精打采地给莫忧和自己添了一杯冰镇梅子茶。
“哦?今日又是十五了?六月十五……日子过得真快。”
莫忧恍恍惚惚地抬起头,自他离宫后便与柳明源约定每月初一十五见上一面,因此自从他开了这凤求凰,这大学士兼首席御医柳明源沉迷男色、留恋烟花柳巷的传闻便也在朝中传开了。
“那你先去忙吧,晚上户部侍郎会带着几位贵客到,里面就有星瀚来做生意的贵宾,指不定就是那边来的奸细,你要好好安排。他们点了锦鸾阁,你让飞云和落剑去吧,他们俩稳重些,武功也好,是时候派派用场了。”
莫忧起身理了理些微有点褶皱的广袖,重影应了一声便下去了。他辛苦建立这座独特的青楼广纳能人,开门迎客,为的就是建立一个全国最大最强的信息系统,可以为那人略尽绵力。
而这三个月中,那人的日子必定也不好过,他在努力开创一个清明安定的鸿飞王朝,他能看到他的努力。
朝中许多风天傲遗留的势力已经一点点在拔出,那些人见苗头不对,自己也先乱了起来,有人携眷私逃,有人负隅顽抗,更有人直接变倒戈相向,转投夜玄帝的门下。所以从登基到现在,可以说夜威帝风天傲在朝中的势力这才算真正地被削弱,而他的势力瓦解后风萧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了柯皇后一个理所当然的结局。
大半个月前,柯皇后因心智不熟不慎在御花园中落水遇溺,被救起时已经断气。皇上与柯家深有渊源,与柯皇后也是琴瑟和谐夫妻情深,当场抚尸恸哭,几近泣血。
莫忧在听到这段之后差点笑喷,萧然啊萧然,你还是这么有才……
哎,好想抱抱你,亲亲你。
柳明源到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也是这凤求凰最热闹最风光的时刻。
两人见面的地方正是莫忧的卧室,这凤求凰中最安静最偏僻的所在。
“柳大哥今日怎么啦?莫不是与你家那个小平儿闹别扭了吧?还是他知道你常上我这快活乡来不依啦?”
推门而入见柳明源浑身不自在地坐在桌前,腰板挺得笔直,一手搭在桌子上毫无节奏地一顿乱敲,眉头微蹙,莫忧不由忍不住打趣他。这几个月来他时常逗弄他与平儿,倒使这两个后知后觉的胆小鬼有了些进展,起码如今在他面前已经不再避忌自己对对方的恋慕了。
“别胡说,平儿还不知道你么。”
莫忧循着他的眼光望去,屏风后面灯光昏黄,却隐约能看出有一个人影。
哦?
该不会又是柳大哥家里给他说了媒,他推脱不过便带人家姑娘上来现场找刺激了吧?这个柳明源,这都第几次了,有完没完了……
剑眉微挑不满地瞪了柳明源一眼,莫忧还是十分仗义地把腰一拧,笑眯眯地一步三摇走到他面前,娇滴滴地说了句:“我的柳大人,您这可多久没来了,可想死小忧忧我了,你个没良心的!”
做戏做全套,顺势一个转身就向柳明源的膝盖上坐去……
咦?
往常他不是该迫不及待地搂住他急色鬼一样又摸又亲再说点肉麻话的吗?今天怎么傻了,竟慌慌张张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把两手背到身后生怕碰到他的样子?靠,胸肌都僵硬了,搞什么飞机?
一把撑住桌子避免自己的花容月貌直接跟地板近距离接触,莫忧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柳明源,却在看到了他额头上涔涔的一层冷汗后不由心里一个激灵,莫非这屏风后面的,不是什么要跟他结亲的美人儿?
“说,你到底搞什么鬼!”
似乎有了一些奇怪的预感,莫忧一把拉住柳明源的衣襟,他脸贴着脸咬牙切齿地小声问道。
“咳……没,也没什么!”果然,柳明源继续忙不迭地将他推开,慌乱中有些语无伦次。
“我今日确实无事,只是既然约好的所以顺道来看看你。看你也挺好的,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见吧,你保重啊!”
看着柳明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夺门而逃,莫忧不禁神色复杂地转身望向那层薄薄的潇湘竹纹屏风。
一阵熟悉的气息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那温暖的感受,是他几度梦回思念了无数次的……可真到了眼前他却像石化了一般,只是站在门边不动。那后面的人是谁,他心知肚明。但他不敢动,生怕哪怕只是动了一下,这个梦便醒了。
萧然,我的萧然……
正当莫忧愣在那里天人交战的时候,风萧然独坐在屏风后的床上却一点也不好过。
该死的!他竟背着自己开了家妓院,刚刚一路走进来,全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儿,这些少年或俊秀或娇媚,却个个热情主动,几次想要上来将他拉入他们的房中。忧儿每天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他是他们的老板,他们自然奉承他,巴结他,甚至会……勾搭他!
这样的朝夕相对!
光是坐在这屋中想着这些就已经快把他折磨疯了,可这莫忧还真是个不省心的,竟一进门就和柳明源来了一段郎情妾意的戏码,虽然知道他们只是玩闹,可他的心里还是……那个百爪挠心哪!
强压着怒火静静的等着,看着柳明源识趣地落荒而逃,看着那数月不见的人儿,原本以为他会为他伤神,为他气恼,可没想到,他过得有滋有味极了,相比之下自己竟憔悴了许多。
一时竟又没有来由地想起来时见到的几个丰润娇艳的小倌,风萧然忍不住自信不足地摸了摸自己清瘦的脸颊,有些后悔硬逼着柳明源带他来这一趟。
而此时的莫忧,已经按耐不住朝他这边慢慢走来。
85一夜偷欢
“萧然!”
鼓足了勇气大步冲入内室,却见屏风内小小方寸之地间空无一人,仓皇中侧过头看向窗口,只见月白色的轻纱帘子无风而动,跃然眼前。
他……竟然逃了?
期待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胆小鬼!
莫忧立刻满脸黑线,想也没想便追了出去。
莫忧所居住的院落闹中取静,院中远远的能听见锦鸾阁传来阵阵仙乐飘飘,清越的曲声借着粼粼的池水逶迤而来,说不出的写意畅快。
可他此刻显然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些,只是猛地运气从窗口跃出,自水面上一阵飞掠而过,极目而往四下搜索那熟悉的身影。
“公子,公子你是不是喝多了?奴家扶你去休息吧?”
正因遍寻不着风萧然的踪影而懊恼,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一阵娇怯怯的声音。这是哪个爹爹手下的小倌,竟跑到他的院子里来拉客人了。公子?莫非?
心念一动随即闪身而至,只见一抹绛红色的身影正扶着山墙而立,一手抚胸似有些不胜酒力,果然就是那人。一个体态婀娜的锦衣小倌正半扶半抱地贴着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要挂到他的身上去。
“你们在干什么?”
冷冷地问了一句,莫忧自斑驳的树影中反剪着双手踱步而出,风萧然似乎未有所闻,抬起一双深邃的眸子迷蒙无辜地看着眼前的人,却不知道此刻这幅表情对别人来说是怎样的诱惑。
“见过老板。这位公子怕是迷了路,扰了老板的清净,润秋这就抚他出去。”那唤作润秋的小倌见了莫忧,像是怕他生气,忙一把搂过风萧然的腰就要将他架走,风萧然似乎不大清醒似的,也不避让,只是由着他摆弄。
“你给他吃了什么!”
一把揽过那人搂在怀中,只觉他身软如绵浑身发烫,一双半睁半闭的凤目更是缠绵如丝,惹人遐想。
“不过是一杯薄酒而已,想是这位公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点就倒了。”
那润秋见莫忧对着风萧然一副占为己有的样子,立即心领神会,笑嘻嘻地说了一句之后自身边的山石上取过一只装着酒樽的托盘,随即盈盈而去,留下这一醒一痴的两人在淡银色的月华下对影成趣,相拥无言。
“唔……好热。”风萧然依偎在莫忧怀中小声地嘟囔着,他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向路过的小倌要了杯酒喝,怎么就醉得这么厉害了。哪里知道这风月场所的酒水佳肴,包括床褥熏香,多半都添加了一些增进床第情趣的东西,对于平常不沾分毫的人来说,一杯也就够了。
你这呆子!
莫忧低头望了望怀中乖乖软软匍匐在他胸前的人,突然想起了那一年,也是这样的盛夏夜晚,文王府中,他们两人就正是因为那一杯加了料的薄酒结缘。
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为你。
怀中的人似乎越发难受起来,滚热的脸颊不经意地蹭在莫忧清凉的脖子上。
好凉,好舒服……风萧然心中一片混沌,只是凭着包围着自己的熟悉气息和那清凉的感受,便放心地沉溺了进去,不由双手环抱着莫忧的脖子耳鬓厮磨起来。
莫忧自从与风萧然分开,数月以来孤身独处洁身自好,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儿就这么真真切切地抱在怀中,时不时发出诱人心魄的点点嘤咛,还那么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身上几处敏感的部位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擦着,火急火燎,星火燎原,浴火焚身……
管不了了,一夜,就一夜……
莫忧也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给风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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