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份煎熬,因为早已灰飞烟灭了才对。
季雪凌,你真是……
范默见我兴致不高,一路上也不多话,只是看着手机,打着游戏。
我想,我该感谢范默的,不然,像我这样目空一切的下属,不开除,还留着做什么?
颜颜私信我,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简短回道:“在路上。”
她发了个惊讶的表情,然后又是龇牙大笑,“真速度!本小姐很满意!回来商量国家大事!”
我思维快速地转动着,国家大事?
会是什么事?
机场上来往的人并不多,我拉着行李进检票处的时候,愕然地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卷发,墨镜,稍稍黝黑的脸庞,挺拔高大的身躯,名牌手表,皮鞋,以及,脖颈间那硕大扎眼的黄金十字架,这样高调的装扮让我不由地抬头,缓缓地将目光从他脚上转移到脸上。
我看见了他墨镜下的棱唇瞬间紧紧地抿住,然后,下巴两侧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我一惊,随即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韦灵娓的弟弟——韦少!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前方的范默见我久久没有移动步子,转头询问:“怎么了?”
“没事。”我闭上了眼眸,然后,再徐徐睁开。
抬起左手,摊开了掌心,缓缓地伸开了修长纤细的手指,再缓缓地,握紧。微微弯曲的无名指,无论我再如何费尽力气,终是……
我拿出墨镜戴上,因为我怕风一出,眼眶中的眼泪便会滑落。
越阳市,给我的,是如此残缺不全的季雪凌。
飞机徐徐上升。
金色的阳光跃进玻璃窗内,湛蓝色的天空中,被划开了一道浅浅长长的痕迹,像极了,我和顾修意之间那无法横越的银河。
真好!
我抬起了右手,掌心向着阳光,挡住了这温暖的光芒,透过指缝,我看了另一片不一样的天空。
干净的,明亮的,安宁的,天空。
右眼眶干涩得在我反应过来时,晶莹的泪珠便滴落了下来。
剔透的泪珠,折射的阳光,发出了不一样的光亮。
转瞬便逝。
顾修意,这是我为我那可悲的单恋,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亦是,最后一次的祭奠。
飞机降落的时间,是晚间七点。
青城的温度不及越阳市的焦热,华灯初上,月色渐浓,便是舒心的凉意。
我拒绝了范默的接送,转了两班公车才回到公寓。
刚开门,李若颜便扑了上来,把我抱了个满怀。
“雪凌,你真是我的大救星!”我不明就理,她拉着我直接往沙发里一扔,从沙发一角的抱枕下掏出了许多照片,我还没动手拿起照片打量,便扫了个大概,然后,匪夷所思地问:“你在……”
她点了点头,及肩的发丝扫过尖细的下巴,然后无奈道:“是相亲没错。”
我惊讶地看向她,“你终于弃械投降了?”
要知道,她和她家母上的“相亲”对抗战从未毕业便一直开战到现今。
颜颜往沙发里一缩,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想啊!中日战争,中国抗战了八年,你以为我会这么没出息当个逃兵吗!哼!”
我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小腿,慷慨大义地回道:“行!我精神上支持你!”然后刚想站起身,便被她双手按住了肩膀再次按回了原位。
我翻了个白眼,终于明白了她李若颜李大小姐所谓的国家大事是什么了!
“季雪凌,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我忽悠着点了点头,然后不情愿地问道:“来,跟姐说说,你妈这次用的是什么战术,让你的三百六十个迂回战术毫无用武之地了?”
李若颜一听到此,立刻将怀中的抱枕恶狠狠地扔出了几里之外,“你不知道,我妈今天不知是不是打了鸡血了,在电话里哭的是一个气不喘来,话不断啊!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谁谁谁又结婚了,谁谁谁又怀孕了,谁谁谁好有福气,有了个大胖孙子!我说那个谁谁谁谁,是吃饱了撑着啊!没事结婚怀孕有个大胖孙子告诉我妈干嘛啊!脑抽啊!”
我附和着点了点头,“谁家结婚怀孕生子是个秘密啊?”
“喂,我还没说完呢?”显然发泄还不够。
“行,您继续。”
稀里哗啦地倒了一整桶苦水后,颜颜又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妈今天有多狠,竟然拿跟我爸离婚的事情来要挟我!我是什么!宁死不屈啊!”
我点了点头,“嗯嗯,宁死不屈!”
“可下一秒我手机便响了,我爸啊!天啊,他竟然也站到了敌方的阵线,鼓动我举白旗。我哪能就那样认输,结果,结果,我爸说了句:颜颜,你就当为爸爸的幸福着想!然后……”
我掏了掏受虐的右耳朵,“然后你就投降了?”
颜颜一脸的哀怨,“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我爸的幸福我怎么可以自私地不管不顾呢?虽然我并不确定到底是福还是……哦,呸呸呸,说什么呢我!”
“雪凌,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她摇晃着我的右手臂,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相亲,又不是我!我帮什么?”我想起身,又被某只狠狠抱住。
“雪凌你怎么忍心看我深陷火海而见死不救呢!〃
“我觉得挺好的啊,反正你在学校也没交过男朋友,在公司里也没有看上眼的,相亲,是你不错的选择。”我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脸。
“呸!好男人还用得着相亲吗!”
我苦笑,“那即将步入相亲路途的你就不是好女人了?”
颜颜一时语塞,随手抄起抱枕就往我身上砸,“季雪凌,你不可以出卖革命队友!”
我无语了。
李若颜泄气了。
“不就是相亲吗?你垂头丧气得过火了些吧?”我拿起了地板上的抱枕,唉,当她李若颜的抱枕,一向都是如此命苦的。
颜颜趴在沙发上,反口回道:“你去相一个给我瞧瞧啊!”刚说完,又立马翻身起来,“不对!你回越阳市然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垂下了眼睑,无心地翻着桌上凌乱繁杂的男性照片。
“没有见到不想见的人?”她试探地问道。
“见了,一个不落。”
不想见的,不该见的,全见了。
“呀的!敢情你这趟出差,收获甚多啊!”
“嗯。”我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彼此静默,许久后,我又说道:“这次回去越阳市,我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情,又想明白了很多。顾修意不爱我,我是一早便知道的,苦苦纠缠了这么多年,也该放过自己了,亏欠顾修意和韦灵娓的,我也算遭报应了,如今,两两不相欠了。他们会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我也会,努力地将过往遗忘,然后,好好地一个人,生活。”
颜颜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然后笑了笑,“你早该这样想的。爱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本就是自虐。我们犯不着为了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自虐!好男人多得是!我们随意挑!”
我轻笑。
好男人是多得是。
年轻时,那么不可抑制地喜欢上的一个人,却只有一个。
而且,此生,仅一次。
时光不会倒流。
人,亦不会再更改。
我换了个轻松的话题,示意了下千姿百态的照片中的男同胞,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咳!凉拌,炒鸡蛋!实在不行,我去找个男人,带去相亲现场,活活气死他!”
“幼稚!”我当机立断地给了评语。
v09、将遗爱放逐v 最新更新:20130815 10:38:38
翌日。
我刚走进“范氏”酒店,女同事蕾蕾便凑上来问道:“怎样?怎样?”
我没有多问指什么,干脆利落地回道:“不怎样。”然后拿起了手中的英文资料,端详起来。
“怎么可能?”蕾蕾不甘示弱,继续自言自语:“我可是跟喜洋洋他们打赌肯定会有戏的!范总怎么这么呆呢!也不知道抓紧时机……”
我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知道她刚才问及的话题是什么了,狠心地浇着冷水:“我和范总不可能的。”
蕾蕾不相信地撅着嘴,“雪凌,谁要是相信范总对你没意思,那个人绝对是个睁眼瞎,不然也绝对是个八百度的高度近视!”
我堪堪一笑,并没有兴趣。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范默对我有意思?
无奈我真心地,一点儿地,都没有丝毫察觉。
反而,隐隐地,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侧漏了某些重要的信息。
蕾蕾捧着手中的咖啡杯,见我没有搭话,也完全不扫她的兴致,继续憧憬崇拜道:“要是有个像范总一样的男人对我这般,我肯定奋不顾身地扑他怀里。”
我翻了页资料,很想问她,“范总对我是哪般了?”
事实上,我也这样问了。
蕾蕾听完我的问题,惊讶地一声高呼,然后才发觉自己的反应过激,捂着嘴,左瞧右看,将手中的咖啡杯一把扔我桌面上,溅起的茶色液体滴落在桌面上,我无奈地抽出纸巾递给她,她顺势将手背上沾到的液体擦干,然后正视着我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抽了张纸巾将桌面擦拭干净,无辜地回道:“真不知道。”
蕾蕾无语望苍天,“你不会真的这么迟钝吧?”
“嗯?”我挑眉看她。
“范总第一天上任的时候,所有在门口迎接的工作人员,他是不是只在你面前停下了脚步?是不是看了眼你的工作证,意味深长地念道:季、雪、凌?”
我无奈,其实是刚好那天早上上班我时间赶不及,忘记了盘头发,结果披头散发地上班还被罚扣了工资好不好?
见我要开口辩解,蕾蕾一把将我未出口的话打住,“你不用解释,观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嗯,好,行。单凭这个能说明什么?”
“这个还不能说明什么吗?”蕾蕾急急道:“那么,在隔天,范总不是单独召见了你吗?你们聊了什么?”
我觉得我可以直接无视这话题了。
“给了我一份资料让我翻译处理,你不是知道的吗?”
“就这么简单?”蕾蕾不相信地问道。
“你想太多了。”
“那么隔天下班,范总的车子为什么停在你跟前还说送你回去?”
“他只是希望我能尽快将资料翻译完交给他,送我只是出于节省时间。重点是,我拒绝了。”
蕾蕾一说到这便更加激动了,“我说你啊!大好机会怎么就是不抓紧呢!”
“我让贤吧。”将转椅移过来,开电脑,准备干活。
刚打开电脑,蕾蕾笑得贼兮兮地问道:“那这次呢?”
我直接甩话,“问他去!”
蕾蕾见好就收,“绝对有j□j!”
我给了她一个白眼。
“对了,雪凌,听说越阳市的顾家太子爷是个标准的帅哥!有没有比范总帅气?”
我正在键盘上敲击的手一滞,敷衍着回道:“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吧?”我起身将她推出办公室,“大概的意思就是你可以出去工作了,蕾蕾大会计师!”
“喂!雪凌,不带你这样的!我们原本还打算帮你接风洗尘呢!”
“谢谢了。”我干笑着,将办公室的玻璃门一把关上。
顾修意……
只是从别人口中听闻,我就这么不淡定了?
究竟,到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将他,彻底地无视掉?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心情,专心工作。
午餐是喜洋洋请的客,虽然说,地点在酒店的员工食堂,不过,喜洋洋的手艺一向值得称赞,而且因为沾了蕾蕾的光,菜谱是高级领导的待遇。
一向不怎么有胃口的我,也比平时多吃了些,蕾蕾将桌上了排骨汤扫了个精光,吃饱喝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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