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逐马》 第20章

下的雨。

之后的几天无非是由白宣带着四处闲逛,但独独避过的是他曾就读的大学,虽近在咫尺,却刻意回避。我怕一个人跑丢,也就打消了念头。

大英博物馆倒是去过两次,因藏品实在多,我看得又慢,白宣到是极好的耐心。他对里面的展品大致都非常熟悉,每停到一处面前竟是压抑不住的话头,延伸出大大小小的故事。

好在我兴味深浓,也不觉得厌烦。

在里面终于见到梵高的向日葵,大抵是仿品见得多,看到真迹的时候心底很是安静,原本设想了的场景竟是一个不曾出现。

〃热烈的让人绝望。〃我说。

白宣看着,视线却像是透过它停在别处。

馆藏里有不少中国的瑰宝,我看着也不过是一阵静默。世界的瑰宝都被集中在这里,对观者来说既是幸运又是不幸。

印象最为深刻是一架水晶头骨。精致剔透陈列在防弹玻璃后面,虽是死物,但觉得下一刻他会涌出泪来,或许哼唱一首离歌。

明天就要回国,白宣看不出一丝留恋不舍,仿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从博物馆出来,我仍旧对那颗头颅意犹未尽。白宣瞥了我一眼,说,〃墨宝,你为什么对它那么感兴趣?〃

我想了想,说,〃那么精致美好的东西,无论是怎样的形状,都很值钱。〃

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又说,〃我是觉得,如果一个人也能像这颗头颅一样,一眼就能看清是在想什么,那世上就没那么多烦心事。〃

他摇头,却撑开了手里一直握着的黑色雨伞。

〃我现在倒是想撬开你脑袋看看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我都有些担心江城会不会受得了你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我干笑了一声。

细密的雨珠砸在漆黑的伞面上,很快跌碎成万千细小的水沫四散离开。来这里仿佛一直是雨天,周围撑伞擦肩而过的人,黑色风衣,仪态儒雅,竟有时光溯回的质感。

正要沿街打车,却被骤然挡在面前的车子溅了一身的水。

我皱了皱眉头,正要对方才的惊叹后悔不迭,视线却停在从车中出来的那个人身上,再移不开。

一双漆黑的眼,看之有些熟悉。

漆黑的发,桀骜却俊美的脸,完全是亚洲人的样貌。

我正要开口,却看他挑起一侧唇角,极潇洒的说了句,〃宣,好久不见。〃

我浑身像滚过一道闪电,每个毛孔都叫嚣着奇怪的念头。

白宣脸色在一?那变得苍白,握着伞柄的手指隐隐泛出青白的骨节。他并不说话,似乎跟面前的这个笑容诡异的男人,并不相熟。

那个男人倒也不恼,继续说,〃雨下的这么大,不如我送送你们。〃

〃不用。〃白宣冷冷的回绝。

〃别那么小气。〃他笑了笑,〃你难道忍心你女朋友淋雨,要是再病了可就不好。〃

我本想解释,却不妨被白宣骤然扣住了手。我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却能感到他整个身体在发抖,却克制着沉稳的说,〃这个不劳你操心。〃

他有些遗憾的看着我,自认风情万种的深深看我一眼。我忍住一身的恶寒,宣誓一样挽住白宣的胳膊。

我端出练习很久的淑女样的笑,说,〃宣,车里会闷,我们撑伞走回去好不好?〃

我察觉这句话出口,白宣身子抖得更厉害。

那个男子却是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冷哼一声开车离开。

等车走远我才松开白宣的胳膊,弹开老远揉着胳膊上被自己刺激起的细小疙瘩。

白宣看着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又欲言又止了会儿。

白宣终于忍不住,说,〃收起你傻兮兮的笑,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哥。〃我迟疑了下,狠下心来说,〃长痛不如短痛,你要让他明白,就算以后的生活中没有他,你也会过得很好,也会有很好的女孩子来喜欢你。〃

〃墨宝〃他似乎有些感动,脸颊有些红。

〃哥,你放心,我是不会歧视你的,无论你将来选择跟谁在一起,只要你快乐,我都会祝福你的。〃我也快要被自己感动,坚定的表明决心。

〃白墨宝!〃他忽然涨红了脸,似乎有些生气,〃你在胡说些什么。〃

〃哥,难道不是,他喜欢你么?〃

【小征:打雷神马的,终于传上来了~~

第三十五章 戒指戒之

我觉得如果不是下雨天,如果不是白宣骨子里仍旧温雅的教养,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手中的雨伞肯定会砸在我脑袋上。

〃白墨宝,你莫名其妙,都在想些什么?〃

我看他一人撑了伞往前走,我知自己是闯祸了。

白宣第一次失却了绅士的风度,任由我浇了一身的雨水,临近家门时凛冽看我一眼。

我回味着他堪称邪魅的目光,仿佛平地刮了一股风,无端冷的颤了颤。本来以为淋过雨后或许会感冒,但身体却莫名其妙的比往日强悍,我的苦肉计无法得以付诸实施,倒是觉得那天后白宣的嗓子有些哑。

这一番误会下来,后果是一直到返程的飞机落地,他都不曾搭理我一句。

回到家紧要的事,就是扑在床上倒时差,不知埋头睡了多久,等醒过来时只闻到从客厅传来的饭菜香。爬起床往外走,白宣正帮着老妈把菜布好。

我看着一桌色香味堪称上选的饭食,很是深沉。

白宣抓了一把筷子,一双双布好。

〃哥,筷子是不是数多了。〃我没话找话。

他眼尾挑起一丝清冷,瞥了我一眼,说,〃筷子没多,某人的觉是睡多了。〃

我语塞,去卫生间冲了把脸。

精神饱足等待开饭,老妈凌厉的飞我个眼刀,赶着我去请方清砚一家。

我咬了一口炸得酥脆的鸡脯肉,趿拉着拖鞋去敲对面的门。

方清砚开门时,我愣了愣。

他有些沮丧的抓了把染成栗色的发,粗声粗气的说,〃老妈要染头发,非拿我做实验,果然是很难看么。〃

比之前略浅的发色,衬的他的皮肤有些白,往日棱角分明的轮廓,此时显得有些柔和。

我摇了摇头,说,〃还好,只不过我有些不习惯。〃

〃是吧,墨宝。阿姨也觉得小砚这样好看。〃方阿姨从客厅探出头来。

我笑着点头。

两家人乐乐呵呵吃过饭,饭后他们大人打牌消遣,我和方清砚窝在一旁的沙发里看电视剧。男主女主因为吃醋吵得惊天动地。

方清砚对于我给他带回来的泰迪熊公仔很是不满,他恶狠狠给它取名小宝,整晚上一个大男人对着可爱的熊仔嘀咕。我没力气同他计较,溜回卧室打开计算机同苏朵语音。

苏朵估计是在看韩剧,欧巴欧玛不亦可乎。

我很是佩服她一心多用的才华,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墨宝,你去伦敦,江城是不是不知道?〃她忽然问。

我迟疑了下,含混应了声。

〃你走那天他打电话问我,说你手机不开机,联系不到你,我只好装傻。〃

手机在我泡澡时跌进水里,怎样也无法开机,好在手机卡没坏,我干脆享受了几天逃离手机的生活。回来这几天我一直宅在家里,细想来果然是莫名消失了好多天。

苏朵叹了口气,〃墨宝,最好还是给他回个电话,江城他是真急了。〃

心不在焉又说了几句,我关了计算机,抱膝坐在椅子里,望着一窗漆黑的夜色发呆。

辗转反复,我犹如笼中困兽,焦躁不安的房间里不知如何是好。

庭空客散,四处散逸着若有似无的酒香和烟草的味道。我敲开白宣光线晦暗的门,果见他计算机还亮着。

〃有事?〃白宣嗓子有些哑。

〃哥,我先借你手机用一下。〃我态度诚恳。

他转身从书桌上取了手机给我,关门之前说,〃我知道你们相思苦,早点睡觉墨宝。〃

我脸颊滚烫,一脸尴尬逃回卧室。

关机,放卡,开机。一方淡淡的光映亮床侧,我输下那个朝思暮想的号码,深深吸满一口气。

嘟声响过两下,他的声音乘风而来。

〃墨宝?〃

我一?那屏住了呼吸,泪水蓄满眼眶,视野里是漆黑的潮湿的夜色。

〃你回来了么?〃他声音急促,〃墨宝,你去哪儿了,去了那么久。〃

〃对不起江城。〃我像个傻子,只是重复着简单几字。

〃墨宝,明天有空的话,我们见一面吧。〃他说。

〃好。〃

后天就是元宵节,街上四处银花火树,流光璀璨。我方下车,就看到一树松针下站着的江城。

他眉眼依旧清朗,只是有些倦色。我不自觉停了脚步,身侧来往路人,衬得我们两个像是找不到归途的游鱼,只能停在原处,等谁捎来春冰解冻的消息。

最终是他走向我,温软笑意压在唇畔,双臂猝然抱进了我,狠狠按进怀里。

不曾见过的他,如此任性张扬的表露。我的鼻尖被寒风冻得冰凉,蹭到他米白色的围巾上,渐渐回暖。

〃墨宝。〃他轻声说,声音柔软吻上耳垂。

我闷声回答,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肩背。我的身体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握住双肩,目光灼灼看着。

〃墨宝,对不起,是我的错。〃他沉声说,〃让你误会,是我考虑不周全。〃

我咬唇,看着他认真说,〃是我小心眼,跟你无关。〃

他忽然笑起来,飞快从我唇上啄吻。不待我回神,又吻了一下。

脸颊耳垂还保持着不曾褪却的温度,他笑说,〃难得见你认错,我虽知道不能张扬,但还是觉得你这样傻气的叫人忍不住笑。〃

我别过脸去,说,〃得寸进尺说的就是你,那你所谓的抱歉不过是个诱饵。〃

他好脾气说,〃道歉是真的,我的过错也是真的。〃

〃唔,态度还算端正,继续保持,江小城同学。〃

〃那些天你给我打电话我说没空,这话是真的,那段时间接了家教,时间有些赶,让你受委屈了。〃他抚了抚我的脸颊,说,〃那天赌气离开,我其实跟着你们去了医院,见你无恙就放下心,我当时也实在是〃

我越发觉得愧疚,头垂着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江城。〃我说,〃我耍脾气是我的不对,但你凡事逃避不解释,也是你不对。〃

〃好,我改。〃他眉眼满是笑意。

〃把手指伸出来。〃他说。

我不明所以,大概觉得他会像私塾先生一般惩戒的打我手心。

手指被他温暖的手圈住,一圈温凉的戒指停在中指上。

银色的金属光泽,无甚繁复的花纹,极简洁的一枚戒指。

〃唔,这不是全球限量版的戒指么,江小城同学,你本事不错。〃我煞有介事的打量,压抑下笑意。

他屈指敲我额头一记,说,〃银匠现做的,你还挺识货。〃

我挑眉看他,问,〃你有没有。〃

他摊开掌心,略大的一枚,相同款式。我用拇指和食指捏了,问,〃江城先生,你愿意娶墨宝为妻么。〃

〃我愿意。〃他眉眼含笑,神情笃定。

我没曾想他这么干脆而毫不迟疑,一时竟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我郑重的将戒指戴在相同的指头上。那一刻脑海里晃过鲜花,教堂,红毯,晴空,还有来自未名处悠长婉转的歌声,如此真实。

此时是l城的严冬,天空是结冰似的浅灰色,只有街灯长椅,绿化带里是一年常绿的冬青,叶子坠着几朵细碎的冰。风中闻不到春花秋草,只有冷的叫人落泪的苦涩的味道。

暗灰色的街道上,我的手被江城牢牢握住,笑容如花,比誓言动人。

回去的路上我的手被江城握着,一同呆在他大大的口袋里取暖。我同他将在伦敦眼上看到的景象,像是身在浮屠观望平生,有些苍凉释怀。

他安静听了半天,说,〃我以后不会带你去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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