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点,何青屏与酒气熏天的光头农民边聊边下山,掉在后面的三位叔叔仍光着膀子,到公路边不见人影,唯有道口留下几堆新鲜的驴粪,安静的散发着青草味,心想谭诚金牵毛驴行到这里,肯定被第二次搜查过。
她招呼:“顺路,带你一段。”
那农民摇着头:“我就住前面,带上他们吧,这里不好坐车。”边走边挥动手里的香烟。
何青屏围着车转一圈,确定没被碰划过,往山上凝望一下,把它扔进记忆中,钻进车里。
“过铁板镇再说。”他嘱咐,从农民身边驶过,进入镇子,街上依旧行人稀少,谈冰凌的超市门口有三个老太婆正闲聊。
过了石拱门,她说:“我打电话?”见他点头,拨通手机,“先不说别的,你们在哪……等着,我马上再给你电话。他俩在我家。”
他摸出手机想一想:“保险起见,暂不碰面,告诉她,让他们打车直接去温江,我们到那里汇合。”
“好。”她又拨通手机。
他也拨打,响过几声后接通:“听我说,你现在打车直接去温江,别管车费高低,我们可能比你先到。”关掉手机对她说,“昨天钱存银行了,见到取款机,你去取二万。”
她回头对他们说:“三叔,你要允许小梅出门,这次就带她一起走。”
“正想跟你们说呢,昨天缠了我一天。”三叔大喜过望,“再帮找个婆家吧。”
二叔凑上前:“小洁,有机会也带雨新闯闯吧。”
“记住了,等会停车,你们先别下,等我回来。”她给谈冰凌发感谢信。
“小洁,有件事憋好几天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三叔跟二叔耳语后说。
“说呗,又不是外人。”她按发送键。
三叔跟二叔又对望一眼:“你爸临终时,小梅也在场,她回家提到爷爷坟里的那尊佛像,我才想起来,今天看你们迁坟,我们又合计一下,看能不能也把祖坟迁一下。”
她琢磨他们的真实意图:“我爸最后那句话,早当耳边风了,那佛像是什么样的?”
“你爸最早提过,说是一尊明朝的玉佛,爷爷死时,赶上动乱,他不放心,说放家里,不如藏地下,过了几年,就真带走了,说实话,这尊佛要能管点钱,几家都跟着借光,日子也就好过了,毕竟满山石头不如一尊小佛。”三叔不顾二哥一再叮咛,一口气说清楚。
她拍一下何青屏:“你怎么想?当时爸爸是对你说的,要拿它来赎我。”
何青屏本不想插言,只好说:“几位叔叔,我斗胆讲一句,如果有风水宝地,迁祖坟可以,最好东西不要动。”
“你怕它不管钱?”二叔试探着问。
“觉得没必要,今后不缺钱,有小洁的,就有你们的。”他寻找取款机。
“这样当然最好,免得惹爷爷生气,那姓谭的迁祖坟,好像就是为了里面的东西。”三叔引证敲打。
“没错,他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只有这条走,就求我帮忙,东西出来后要变成钱,挺不容易,他也不认识其他人,现在,我们不一样,债还完了,小梅要是能干,跟她姐挣一年,足够给三叔你盖栋大房子的。”何青屏发现不是三二句能打发。
“这样啊,那是不能随便动。”三叔对他一直心存信服,他的话无疑是一种承诺。
“那我家呢?”二叔见三叔顺风倒,有些发急。
“放心吧,雨新是夏家独苗,小洁一直惦记他,会帮他的。”何青屏心里有了计较。
她对叔叔们的表现略感不耐烦,指前面:“停那,我去取钱。”下车时一言不发。
“叔,除了石头,你们看在当地能做点什么买卖,如果想法好,需要些钱,就告诉小洁,她做投资人,虽说满山石头不抵一尊小佛,但十尊佛像也不抵一桩赚钱的生意,不会坐吃山空。”何青屏像当初敷衍张松一样,提模棱两可的建议。
“太好了,你这是从根上帮起,整个夏家都会借到好处。”三叔反应较快,一把按住正欲申辩的二哥,“回头我们商量一下。”用眼神与默不说话的堂弟交流。
“我的想法是,留东西给后人,不如留些事情,就像当年祖先传下雕刻手艺,一传就是几百年。”何青屏猛然想到谭诚金,曾有过承诺,觉得应该兑现,跟再有没有谭家祖坟可刨无关。
“二哥,我说过吧,青屏才不会惦记爷爷那点东西。”三叔揭露秘密。
“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二叔又羞又恼。
何青屏有些不是滋味,又想何必计较:“叔,我是外姓人,又刚认识,不管怎么想我,都不过分,说实话,从现在起,我和小洁啥也不干,也吃穿不完,别说一尊佛,比它值钱的东西,我手里多着呢,一件就值几百万,他爸爸神志不清,所以误会,但我们是清醒的,就不能有这种误会,小洁呢,我是看好了,不是为了她,我跟你们根本就不认识,帮你们就是帮她,今后,不要再讲这样的话,多想想全家怎么才和睦。”并不为受到冤枉感觉委屈,他们没有怀疑才不正常,但必须正确认识彼此关系,否则,随时可以扔下他们不管。
“不会再说这种话,连这样想,都对不住你,玉佛也不提了。”二叔在三叔的催促下道歉。
“我跟小洁好,何家和夏家同气连枝,谭家祖坟就与我有关,也是我们孩子的祖坟,帮别人刨祖坟,但不会刨自己的祖坟,即使里面有秦始皇的皇冠,有价值连城的宝藏。”他见夏冰洁朝这边跑来,打开车门。
她上车忙着数钱,又把数好的钱递给他,让他重数:“三位叔叔,一人二千,都不要推辞。”
趁叔侄相互推让,那位沉默不语的表叔突然对何青屏说:“我儿媳妇他爸的坟在一座土山上,这几年暴雨,总形成泥石流,那土山越来越小,眼看会垮塌,几次提到迁坟,就是找不到好风水,这个能帮忙迁一下吗?”
第84章 绝创
夏冰洁接过话:“去年就听嫂子提过,上个月不是迁了吗?”
表叔紧攥钞票:“是托人找过向家族长,说得好好的,突然变卦了,狮子大开口,要五万,她爸是病死的,把家砸了卖了,也没这些钱。”
“他爸坟里也有东西?”无利不起早,她知道这是唯一的真理。
“那她没提起,怕水把坟冲跑,其实,找个地方一埋,就行了,她偏不依,跟我儿子闹。”表叔往身上套衣服。
“闹得挺厉害,经常威胁要离婚,我去劝过好几次。”三叔把钱揣兜里。
“迁坟,肯定要花些钱的,我爸妈上向阳峰,也花了好几万,这个实在帮不了。”她冲何青屏说,“我们这里两处好风水,一是向阳峰,另一处是沿日梭河一直往上,在与邻县的交界处,有一座双龙山,山更高,三条山脉像三条龙在那里碰头交汇,双龙山是龙头,景色特别壮观,很多老人的最大心愿就是‘来世上双龙,今朝苦愿受’。”
他悄悄指一下手腕:“有机会带我去玩。”心想又不是专业迁坟慈善,反应尤其冷淡。
表叔见他没反应,着急道:“今年下了好几场暴雨,冲走好多坟,有些人还在泥里捡到好多东西,都是铜器,要再不迁,明年就真冲走了。”
他想泥石流冲下来的不可能有瓷器:“表叔,我们还有急事,你儿媳妇有什么话,让她跟小洁讲,一能减轻她的抱怨,二来姐妹间说话更方便,我不是推诿,凡是这边的事,全部由小洁说了算。”心说向阳峰下来的东西,至今没扫过一眼,哪有闲情关注泥里捡来的。
这时,三叔和二叔下车,那表叔慢慢地挪动屁股,欲言又止的样子,待下车,见她与他们挥手说再见,猛地扑上前,拍拍她胳膊:“要是能帮她爸迁坟,我告诉你们谁家祖坟有东西,也都是想迁坟的。”
她大惑不解:“叔,别人祖坟里有东西,跟我们没关系呢。”
“你们不就是专门收祖坟里的东西吗?真的,我们那边住着原来的大户人家,好几家。”表叔见何青屏打方向盘,双手扳住门,急得直跳脚。
何青屏挤出一点笑容:“你让儿媳妇跟小洁说,我们办完事,还可以再回来。”忽然心中一动,事情往往都是无意间撞上的,上螺旋峰便是如此,对他的话不抱希望,看看也无妨。
她嘱咐表叔:“我叔有我的电话,让她给我打。”见他松开手,“走吧。”
两人同时长出一口气,他按照gps提示路线行驶,恨不得生出翅膀。
“母以子为贵,自从去年生了儿子,那嫂子又骄又横,一不合心意,就扬言离婚、带走儿子,所以表叔他们干着急,说是为了儿媳,不如说是为了孙子。”她打开音乐。
“你定,看她能不能说服你。”他摇下窗户,递给她香烟,“提醒一句,你这表叔很有心眼,心里藏着别的想法,最简单的,他想趁机捞一把。”
“呵,你太高估他了吧,为什么?”她觉得他门缝里看人。
“就因为他一路上只听不说,在动心眼,最后才憋出关键一句,告诉我们实情,不信,你等着瞧。”他关闭gps的语音功能。
两人车快,赶到在路上预订的温江“峨山大酒店”时,其余人还在路上。
他们抓紧时间冲掉满身汗臭,他刚点上香烟,传来敲门声,她用毛巾擦着湿发开门,只见敲门人尖叫着朝自己扑来,她慌忙抱住,跟拎着背包的张松打招呼。
“你想勒死我呀,快松手。”夏冰洁对吊在脖子上的人说。
“姐,说好了,今后每次必须带着我,这一路上憋坏了,心里像长出无数只手。”小梅落地关门。
“看把你激动的,连哥也不叫,桌子上有茶,还有冰水。”夏冰洁觉得小梅正点燃自己的情绪。
“姐夫。”小梅仍按自己习惯叫,一下蹿到他跟前,“谢谢你带上我玩。”
何青屏眯着眼:“是玩吗?我没觉得呢。”
张松把包递给他,拧开矿泉水:“你们不知道,自从十点半与她在夕照峰下碰面,问个没完没了,怪你们太慢,怪工作没安排好,怪给她说晚了,一会下水,一会跳上皮艇,恨不得要从悬崖绝壁爬上去。”
“冤枉,一点没耽误,也耽误不起,那族长眼看着就下来了,我急得差点尿裤子,幸亏那谭诚金手脚麻利,见我手势,拎起袋子跑到崖边,想都没想,挥手就往下扔,掉转头又跑回原处。”夏冰洁在路上本想跟何青屏讲看到的过程,见他总哼哼,便憋回心里。
小梅光着脚丫蹦到众人中间,神情紧张地说:“终于等到我姐的短信,赶紧招呼他上艇,以为他挺灵巧,一脚踩空,扑通掉进水里,我边捞他,边往山顶看,就看一件红色的东西向头顶砸来,吓得我直抱头,跟他又一起掉进水里,那东西掉在离艇十米处,直往水里钻,心一下冰凉,那里像峡谷,水最深,我哪有那么好的潜水本事啊,爬上艇四下寻找,那东西在前面不远处慢悠悠地冒出来,半漂半沉的,哎呀,我的天啊,把我急得哟,生怕袋口不严实,透进水,恨不得跳进去捞。”
何青屏被她的动作逗乐:“漂了很远吗?”
小梅抬手制止张松不要抢话:“我来说,幸好那东西没桨,他拿着带钩竹竿,两次都钩着了,往回拽,河水往下冲的力道特别大,拉到半道又跑了,我看这不行,赶紧划,等挨得近了,我说你捞我,接着跳进水里,单手抓住它,一手再薅竹竿,终于,它不再跑了。”
“差点把艇都整翻,小梅反应快,扬手把包扔给我,抓住艇后的绳子跟着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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