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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瑞丽:有钱人终成眷属|作者:鼠小九|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9:31:34|下载:瑞丽:有钱人终成眷属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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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苏送巴米粒去谢昌明大夫那儿。车子行驶到诊所大约三十分钟。然后苏再去瑞林达投资公司找我,等谢昌明大夫给巴米粒看完病,我会叫裳儿去诊所将巴米粒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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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米粒得弄到钱(1)

  25

  巴米粒得弄到钱

  巴米粒得弄到钱

  我赶到瑞林达投资银行。亲眼目睹一点钟,瑞林达投资银行美国总部和华尔街上其他所有投资银行一起将以一个特定的收益率对某一特定数量的十年期美国国库券开盘。总共要售出价值八十亿美元的国库券。谁的收益率出价最低,谁就有权第一个购买国库券,接着是出价第二低的,以此类推……瑞林达将代表自己和他们的客户出价。显而易见,如果他们发现对债券的需求越多,他们就将更多地代表他们自己出价。他们的任务就是跟纽约的各主要客户联系,把他们的出价报给瑞林达的政府债券首席交易员,卡森·麦卡尔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最终瑞林达投资银行拥有了这批债券的全部八十亿美元。我环顾四周,然后直击瑞林达投资银行美国总行现场屏幕,人人脸上都是微笑,推销员们则在热切地给客户打电话,告诉他们拍卖的结果。转眼之间,沈因为的交易屏幕上绿色数字开始闪烁,表明行情开始上涨了。

  随后,沈因为陪我去就餐(夜宵)。就餐地点就在瑞林达投资银行的一个餐厅里。该餐厅位于第四十五层,装饰得富丽堂皇。在这个高度望出去,大楼与港口之间楼房一览无遗。我以前还从未有幸目睹香港如此壮观的景色,月光照射在灰色的海面上,渡轮在维多利亚港和位于楼下的终点站之间来回穿梭奔忙。在远方,与深圳相连的跨海大桥优美的曲线横跨于地平线上,成了十余艘驶往大西洋船只的汇集点。

  坐在我身边的除了沈因为还有赶回来的苏和一位秃头男子。他说他负责私人配售债券。太好了,我问孙辉我们公司有没有从他手中买过私人配售债券?孙辉张嘴欲说,但又闭上了。他似乎一时语塞,这又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告诉我,在公司融资部工作必须注意的问题之一就是,你有责任为有关各方面保守秘密。他们有规矩,永远不谈论某宗交易的细节,即便是在交易之后也要缄口不谈。况且,龙菲尔德公司的私人配售债券经手人是一个叫焦宾的人。我问焦宾现在在哪儿?沈因为告诉我焦宾销声匿迹了。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觉得非常奇怪。做过这样一笔交易,突然从公司出走就再无音讯。我不无震惊地想到,现在此事的知情者并不多,我算上一个。

  哔哔……

  我去接依萨的电话。今天是第三天,英国版阿拉法特没有给依萨打电话。依萨今天好几次给我打电话施加压力。她给我的手机上打,给酒店打,给恒德公司的办公室打,她还在凌晨两点时给我打电话。她逼着我给她拿主意。她要跟阿拉法特吃午饭吃晚饭。她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拖出来,一定要我为她做决定穿什么。实际上她自己最喜欢大红的衣裙,她只是想确定一下我会不会与她采用同样的选择。实话说了吧,依萨总是那么夸张,ok,她总是那么喜欢男人。别忘了她可是少数民族,少数民族跟我们的婚恋观念不一样,依萨的婚恋观念就越来越玄乎,哪怕是阿拉法特仅仅是对她显示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热情,她就会将这种感情编织得又神秘又曲折,又充满戏剧性。因为这个缘故阿拉法特怕了她,她在阿拉法特面前注定会失败,这大概也就是她婚恋生活总是不顺利的理由吧,谁知道呢!我坚持说阿拉法特没有时间陪她吃饭,我们俩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天哪,依萨让我感到进退两难!我的工作也因为依萨的捣乱显得更忙乱不堪。我的妈!凯凯需要我,依萨需要我,猫猫和英雄需要我,我的爸爸妈妈需要我!天哪,我在攀登珠穆朗玛峰,空气一点不新鲜,情绪一点不振奋。即使每一秒都如履薄冰,但这才是真正的生活——而不是站在场外观看。 txt小说上传分享

  巴米粒得弄到钱(2)

  阿拉法特不给依萨打电话,依萨要求采取行动。她在电话里嚷着:“听着,我要给他打电话!”

  我说:“依萨,我求求你了……现在是凌晨两点……!”

  她说:“听着,你的建议根本不管用。我听了你的话,结果一无所获。”

  我说:“哎……依萨,这里不是你的家乡……这里……”

  她说:“我相信你的时间太长了。如果我那天在夜总会就将他约出去……老天,这就是我的命吗……总是到处碰壁,总是碰一鼻子灰……”她哭了起来。“说真的,瑞丽——每一次我对一个男人好一些,我就会碰钉子。我受的伤害比任何女孩子都多。我什么也没得到。我只是唱歌,唱歌,唱歌——为家里挣钱——为妈妈治病挣钱——而我自己这么孤独。我以为阿拉法特喜欢我。那天晚上在伊斯坦布尔夜总会所有人都这么想。对不对?为什么他不给我打电话呢?瑞丽?”

  我的心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充满了对依萨的同情。我觉得自己有责任——阿拉法特是我未来的公公,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阿拉法特一个电话也不打,从礼貌上说也是不应该的。阿拉法特偶尔见见依萨,陪她吃顿饭对他不会有什么妨碍。他应该感到受宠若惊才对。

  我说:“依萨,静下心来,再等等……我求求你……”

  收回手机,我转回身,沈因为正收拾她的皮包。我向她微笑时,她抬起了头。见我看着她,她说:“吃好了吗?”

  我说:“很好。”

  我将手上的皮包交给苏,让他站到一边去等我。我想找个最好的方式跟她说债券的事。可正绞尽脑汁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她可能会不赞同我。没准她会告诉我她得遵守职业道德不能帮助我。这个想法搅得我心乱如麻。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多希望找回这笔钱。跟安德烈说的时候,我一直坚持不报警——这让我错以为好像我对林肯姐姐的感情能胜过社会公德似的。原来我想找回这笔钱,原来我只有在面对金钱也许要找不回来的命运,情况严峻时才会表现出那种执著。在金钱面前没有谁是仁慈的。我明白自己是经不起考验的。我清楚地明白了我找回这笔钱的目的,而且我会拼尽全力找回它。

  我说:“沈因为,我想拿到龙菲尔德资金公司交易的原始资料。”她盯着我看,脸色看上去苍白,像是胸口挨了重重的一击。我想在我向她提出这种要求之前她肯定是知道银行交易保密条例的。这条例约束过成百上千的交易员,从这些交易员的头脑流向心脏再流进血液,最后才成了银行职员的信条,而我要求她破例。

  她说:“你没必要这么做啊,瑞丽。黄林黛希会为你解决这个问题的。你不需要找我啊。”

  我凝视着她,心里想着她的话。她眼睛里的某种火苗变小了,火苗低低的跳跃着。她说的当然没错,任何人都可以说自己需要帮助,没有相关的人帮助就看不到原始交易资料,或者是林肯这个真正的幕后老板说要看看也说得通——可现在,我却说不过去。对于沈因为来说,我什么都不是,只是林肯的未婚妻,就是再亲,我现在还没有结婚,我现在还是恒德公司的老板——我是他们的客户——或者说我是他们的假想敌——我没有资格提这样的要求。

  我没有资格,不代表我就不需要这么做,我同样也可以把林肯未婚妻的身份看成是一种特权,我同样也可以在需要与不需要之间挣扎。

  我盘算着怎样让沈因为理解这些。

  可是她说:“瑞丽,我不是担心职业道德不职业道德的问题。我最害怕的是被抓到,你明白吗?要是没有那个危险,我让你拿。可确实存在那个风险,所以我不能那么做。”

  这一番话让我瞠目结舌。打一开始我就以为,要是碰到她不愿意,那就是因为这事牵扯到了职业道德。这让我束手无策,无计可施——我明白我没办法反驳这个。可现在我发现事情要简单得多。她想帮助我,只是怕被抓住而已——我从一开始就该明白啊。沈因为其实是个特别实际的人,做事情最讲究四平八稳——这也是我最欣赏的地方。对于她来说,帮助拿到那些资料要有两个简单条件。第一条——也是我一直坚持的,要保证我们的所作所为不会伤害到别人;第二条,我们自个儿不要惹上麻烦。其他的全无关紧要。

  我把龙菲尔德债券的前前后后大致情况告诉了她。

  沈因为将我和苏领进孙辉的办公室。我们找到了那份原件。

  我把卷宗里的所有文件都摊在写字台上,仔细地查阅着,里面有汇票,有我在恒德资金公司查阅过的招股章程的定稿,还有与非利克尔斯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讨论若干法律问题的信件,其中一封谈及如何为龙菲尔德资金公司债券持有者绝对保密的问题,不用说,文件里没有提到债券持有者的名字。接着,我发现了一封带劳伦斯索里银行抬头的信。这封信是肖德曼·卡什写来的。信中确认了龙菲尔德资金公司通过出售债券所筹集到的资金付款账号。

  该死!如果我们买私人配售债券所支付的钱已经汇到瑞士的话,那就几乎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我继续翻阅着。结果,我找到了。那是用白色的法律文件纸潦草地写成的一个例表。列出了骗局的完整结构。我在孙辉的桌子上拿了张写字纸将图表抄下来。这时苏推门进来催促我快点,说大厦里的保安已经注意到我们这里了。我匆匆抄完了图表,仔细地将卷宗重新装好,放回档案柜里。我和沈因为检查了下办公室,确保一切都是我们原来进来时的样子。然后我跟着沈因为出了门。

  我们三个人在等电梯,好像等了好久好久。最后终于等到了一个,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对沈因为和苏说:“快,我们走防火通道!”

  苏和沈因为丝毫没有迟疑,一个箭步冲向楼梯。我没能跟上他们,因为我被沈因为的身体挡在后面不可能先她一步,黛希从电梯中走出来。

  她露出锋利的目光:“瑞丽,你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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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钱面前没有谁是仁慈的(1)

  26

  在金钱面前没有谁是仁慈的

  在金钱面前没有谁是仁慈的

  我看着黛希走出电梯。在转眼即逝的一刹那,黛希的眼睛从我的脸上迅速地扫到金融部办公室的门上,接着再次停留在我脸上。那凝视冷峻、僵硬、生气全无。

  黛希问我:“瑞丽,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一动不动。

  黛希在我面前慢慢地移动着身体,逼得我退回墙角里。灯光泻进楼道,黄色的光线照在黛希的脸上。她眯起双眼,瞳仁缩得小小的,犹如两个细小的黑色针孔。夜晚蟋蟀和虫子的小合唱正酣,喧闹声由远处的花园传到我耳中。我能感觉到自己阿玛尼套装内白色棉布衬衣的纤维已经粘到身上。一箱子纸抵住了我的小腿脖子。我的眼睛不停地盯着黛希的眼睛。

  如果我向黛希冲过去,她跟我一样瘦,比我还矮几公分,就是她想阻挡我的话,也不见得一定能成功。绊她一跤,然后就跑。快跑!但是她踮着脚,稳稳当当地支撑着她那副瘦长结实的身段。右手的拳头紧紧地握着。她虽然很放松,但随时都可以采取行动。听安德烈说黛希在美国军营里呆过三个月,受过让人难以忍受的超强训练,她能赤手空拳跟男人格斗。

  我看着黛希的眼睛,她在凝视着我。她期待着我突然向她扑过去。

  我盯着她,心里想着怎样闯过这一关。自打我跟林肯的关系一确定,我就知道跟他的姐姐没有法儿和睦相处——她不守规则、又唯我独尊,还又野心勃勃又让我觉得心惊胆战——所以,我理所当然的早就应该很明了了。可她是林肯的姐姐,我得信任她。尽管我觉得这样很危险,但是我明白或许同时也有好处。我不想将她送进监狱,似乎应该让她知道这个。这个会让她觉得自己亏欠我的。

  于是我说:“吃完夜宵我想顺便在公司转转,真的只是转转。”

  她抿嘴一笑:“谁信!你认为是我在搞鬼,是我诈骗了你们公司的钱,对不对?那好,如果是我诈骗了你们公司的钱,我可能今天就不会让你走出这幢大楼!告诉你,也许你想得对,问我,问我,问我是不是真的诈骗了你!”

  我害怕起来,真的害怕了。不过我想还是迁就她一点。于是,忍气吞声地说道:“你没有做过亏心事吧?”

  她说:“对不起,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挺直了身体:“你没做过亏心事吧?”

  她笑了笑,一阵长时间的停顿。她细细地品味着我的话,“瑞丽,我做没做过亏心事与你无关。我们来说说你吧,你让我讨厌。我不喜欢你管我弟弟的事,我不喜欢你嫁给我弟弟。我想我得送你点什么东西让你记着,提醒你别碍我的事。”

  她向我靠近。我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她举起右手慢慢向我脸上凑过来。她的手指甲非常锋利,闪着白色的寒光。尖尖的指甲离我的眼睛只有一寸远。能闻见她手指上指甲油的气味。

  我没有动弹。

  惊慌失措。沉住气。不要惊慌失措!别呆呆地站在那儿等着她来抓瞎你的眼睛!采取行动!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当我向上抬起手的时候,她用空着的左手抓住我的手,一个扭转把我拉过了她的肩膀。我发现自己被她摁在了墙上。她一把抓住我的左手小手指。说:“松开我!告诉你,松开我!”她命令着。我拼命地攥住她的一只手,但是她抓住我的左手小手指往后扳:“松开我,要不然我扭断你的手指!”

  在金钱面前没有谁是仁慈的(2)

  我松开了手。她说:“实际上你不需要这个小手指,是不是?你做什么事都用不着它。我把它扳断了,给你留个小小的纪念。提醒你别管我的事!提醒你离我的金融部门远点!”

  我试图抽回我的手指,但是被她牢牢摁在墙上,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眼睁睁看着她扳住我的小手指,当她使劲地往外扳的时候,小手指的关节处的皮肤已经发紫,我感觉一阵阵钻心的疼痛,由羞辱而怒火满腔的脸好像有一串串小血珠滚过,流过我的脸颊我的胸膛。

  然后,她俯身在我的手上,动作极慢地来回晃动着我的小手指,疼痛传遍了我的手,我的全身。我咬紧牙关,下巴抵在墙上,决心不向她讨饶。我的眼睛仍然盯着她的眼睛。我试图蠕动挣脱,但是她把我死死地压在墙上。我的两条腿倒是自由的,我无济于事地向外瞎踢。

  除了眼睁睁看着她扳断了我的小手指外,我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我闭上眼睛。我的小手指!我从来没有想到过黛希会这样对待我。我感到悲伤与愤怒如海啸一般涌上心头。我脑海中出现了黛希残暴的脸谱,悲伤与愤怒如狂风从心灵的海面上呼啸而来,猛烈地吹动着我的五脏六腑,我知道黛希这种行为会将我改变成一个新人。

  黛希说:“我必须这么做!”

  走道里的灯突然灭了,我一时什么都看不见。我眯缝起眼睛,将黛希扳住我的小手指的那只胳膊往外伸直,好像我这么做就可以挽回它将要被折断的命运。黛希满脸仇恨,她用力扳住我的小手指,好像我的小手指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咔嚓一声轻微的“巨”响!疼痛是如此令人震惊,如此剧烈,这让我不由地放声尖叫,到处都是恐怖的叫声——我痛苦地尖叫着。黑色的夜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黛希拼命地控制着我的身体,所以我不能呼吸,不能移动。疼痛像一把锤子似的敲打着我的脑袋,我的胸膛,使劲地、使劲地撞击着我的身体。我试图大口呼吸,但是疼痛得太厉害了,而且恐惧的程度超过了疼痛感。黛希的脸上充满了恐怖,一道恐怖的伤痕正顺着她的手部蜿蜒流向我的小手指,我的小手指断了。

  比折断小手指更恐怕的,是黛希的笑声。

  黛希松开了手。疼痛在手指上爆发出来,轰隆作响。在几秒钟之内我没有移动,没有讲话,没有眨眼,没有哭泣。我好像被施了催眠术一般,在梦中尖叫着、呆呆地望着自己下垂的小手指,光亮照眼,它纤细弱小,不缓不急,不怨不怒,轻轻地向我诉说着忧愁。我惊呆了——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飘浮在恐惧到来之前的惊恐瞬间里,等待着这场浩劫的全部重量坠落下来。

  然而,即使在断指的时刻,我也没有惊慌失措地从地面上跳起来。我缓缓地抬起头来,向黛希移动过去,身体好像失去了重量,我迈出一脚,然后,另一只脚,恐惧得几乎动弹不得。

  我左手小手指断了。突然,我一下子从墙边跳开,用右手捂住左手的小手指头,夺路而逃。我飞奔下楼梯,跑出瑞林达投资银行大楼,跑到街道尽头,拐上了大路,把黛希威胁我的声音全部抛在脑后。我跑到一家七十一连锁店前时,停住了脚步。天哪,我渐渐缓过气来,心中想到,黛希是变态狂,是个相当严重的精神变态狂!我能感觉血从我的心脏一滴一滴流到了体外,我的心脏疼得厉害。我的小手指疼得厉害。我在一处矮墙边上坐下来,镇定一下自己情绪。我的手指虽然阵阵抽痛,但我至少仍然拥有它。我的心在突突地狂跳不已,但是这不仅仅是奔跑所致。过了十分钟,我的手才停止颤抖,心跳恢复正常。

  从夜晚到黎明,最糟糕的就是谢昌明医生为我接断指的过程——我应该说,断指接上了;在那个时刻,我想,我对黛希的精神状态不抱任何希望了。当我的小手指被接好的时候,医生给我注射,允许我回家。我用右手托起左手,低头望着受伤的小手指,它的状态如同婴儿一般。一片白色透明的胶带将它缠绕,顺着小手指淡绿色的脉络汩汩流向心脏的血液,宛如盘绕在我头顶上空断头台的铡刀,随时准备铡下来,就像铡在我脖子上那样——我突然意识到,我过去生活中的那种安详平和被黛希用铡刀铡断了。

  黛希会不择手段,尽可能地伤害我。

  是的,我突然感到什么东西在胸腔内上下翻腾。有罪——这两个字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浮上了我心头。可能是我平生第一次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了。这字眼太有力了,它把人和事联系到一块儿,把人和事人和人挨着个的串在了一起。黛希和孙辉还有什么人合伙犯了罪,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对于他们所做的事,黛希比谁都恐惧,她身家不菲,再加上萨莱格尔家的家庭背景,她比谁都输不起。她现在的命运就攥在我的手里。要是她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那她是撑不了多久的。

  我惊恐地看清了在我面前敞开着两条路。走其中的一条,我可以立刻结束这一切。我把这四千万美元的事告诉林肯,然后报警。我向香港警方呈上手中的证据,然后跟林肯解除婚约。如果我那样做,如果我彻底的诚实,我就能让自己脱离现在所处的危险。我知道那样自己就可以避免许多麻烦。可黛希就注定要坐牢。香港警方会派人来抓她,她会被指控欺诈罪,肯定会蹲监狱,还很可能是重刑。她的雄心壮志就要全泡汤了。

  当然还有另一条路,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而且已经走了一半。我觉得我有能力拯救黛希,找回四千万美元。最后我想,那才是我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因为看起来可行,因为看起来我为林肯和他的家庭挽回了面子,给黛希的雄心壮志留了条后路。这就是我采取以上行动和以后所有行动的原因。

  一场胆战心惊的较量之后,我乘早晨五点飞机飞往北京。

  中午,我从家中出来到塔塔的餐馆去吃饭。

  餐馆通风明亮。天窗和桌子使人联想到意大利带花园的小吃店。但是,其他进来的客人都身着笔挺的西装或漂亮的裙装,证实了它的真面目,塔塔开的是一家昂贵的西餐餐馆,目前正生意兴隆。在餐馆的尽头,我看见了黛希。

  我惊恐地看清了在我面前敞开着两条路(1)

  27

  我惊恐地看清了在我面前敞开着两条路

  在出家门之前,我还考虑有没有忘记做什么防卫措施,把衣服穿好,关上卧室的门,掏出苏给我的那桶防身喷雾剂,放在床上,但我看了那东西好久。我是强烈反对用这种东西的,就像大多数很有理智的人一样,这种东西不会带给我安全。但是苏给我的时候说过:“你不是受到威胁吗?”

  这是一张王牌。

  我在手机上设置好短信,一旦出门遇上危险就发短信向###求救。我又回到卧室,打开床边的音响,放进一张摇滚cd。坐在床边,听着强劲的音乐,我给自己的脚趾甲和手指甲涂上鲜亮的朱砂,然后我在房间里来回走走,在空气中挥舞着手臂,以使指甲油变干,打开梳妆台抽屉,拿出一沓内衣和珍珠灰色的女用裤袜,我选了一款普拉达简洁的乳罩和比基尼,纯黑色的棉织质地,上面镶嵌着小叶片,能够遮住乳头和阴部,这些女士贴身内衣沙沙作响、轻飘飘的,很合身。我把香奈尔香水抹在耳后,腋窝下面和大腿内侧。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双唇丰润,妆容更突出了我性感的双眼和完美光洁的皮肤。我身穿的格拉维幕是改良过的细条纹白色套装,下面的裙子很短,上身夹克式上衣的裁剪大大地突显了我的女性身材。虽然没有露出脐环,但只是在几乎是腰部的位置才有一粒纽扣将其扣起,外套自然有个深v字领。我今天特意没在里面穿上平时我爱穿的阿玛尼白色衬衫,事实上,我里面什么都没穿。我知道,没有人能再现经典的电影慢动作,但至少我在努力制造这种效果。不只是为了漂亮,主要是想引人注目,主要是想气黛希,在她折断了我的小手指后我并没有屈服。因为我每次俯身,夹克都会滑到胸口边缘,如果我再低一点点……就一点点……这样的装束我平时不会穿,但今天这正是我的意图所在。我整身的装扮,包括非常时髦的阿玛尼平跟鞋,都是为了抓人眼球而穿的。毫无疑问,我非常准确地知道自己暴露于世的底线,我能走多远,我绝不会傻得跨过那条线的。

  一切准备完毕之后,我抓起凯利包走出家门。我看了看时间,还有半小时我就要开会了。就在这时候,我感到黛希来到身后,我慢慢转过身去的同时给###发了短信。黛希在我耳边说:“瑞丽,跟我走。”

  尖叫,这是我唯一想做的,像个疯子一样地尖叫,然后拼命地跑开。但是黛希迅速用右手抠住了我的后脖颈,左手直接伸到我的喉咙,顿时,我全身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四下环顾着崇文门大街。来来往往的行人或行色匆匆或漫步闲逛,享受着太阳的情调,但是,显然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女人正在攻击另一个女人,更不会有人想到拔刀相助。事实上,北京人是好事的,要是北京人看到有人遇到了麻烦,不能说见义勇为吧,他们一定会掺和进来凑凑热闹,把原来芝麻那么大的事搅和成西瓜那么大。

  黛希说:“瑞丽,跟我走!”

  我跟着她走到不远处的东单公园,周围游人如织。我们朝一尊雕像走过去,雕塑北面是一片开阔地,再过去就是东单公园西部的高楼大厦。我不知道黛希为什么找我。我只知道她要把我带到公园深处,游人难以到达的地方,然后又一次羞辱我。

  我必须逃跑。

  黛希抓住我的胳膊,但不是抓得很紧。但她的一只手离我的肋骨只有一寸远,她的手就像刀子一样吓人。我只好冒险了。我挣脱胳膊,利索地跳离她身边,全速向开阔地跑去。当我意识到她已经被我甩得挺远了,我顿时感到一阵振奋。但是,黛希很快就追了上来。我回头向后看去,见她离我只有三米远,而且越来越近。我两条腿更加用力地飞蹬。只要我能够在头一百米不被她追上的话,我肯定能远远地把她甩在后面。我仍然跑得很快。我朝后瞥了一眼,见她又近了一米。我又一次咒骂自己缺乏冲刺能力。我试图强迫双脚腕更加有力,更快一些,但是毫无效果。几秒钟过后,黛希一个猛冲,双手搭在了我的双肩上。把我拖到她身边。我拼命挣扎着,但是,很快就被她摁住动不了了。

  我惊恐地看清了在我面前敞开着两条路(2)

  当我们在搏斗时,空旷地上离我们五十米处有一对情侣凝视着我们。黛希也瞧见了他们。我说:“黛希,你想干什么?他们就是目击者!”

  黛希默默无语。

  她拉着我走进一片小树林。阳光灿烂。东单公园是崇文区的运动场。这个时候,公园里满是竞走者,骑自行车的人,打球的人,沐日光浴的人、溜旱冰的人、老年人、小孩子,还有许多狂热地追求其他体育运动的北京人。树影婆娑。我们走过一群群年轻的学生身旁,有的在大声交谈,有的坐在长椅上,一声不响地抽烟。我们继续沿着小路向树林深处走去……

  黛希说:“林肯跟你说过小时候他报警的事吗?”

  我摇摇头。黛希告诉我,林肯七岁那年,他们的爸爸邮购了一架风车(西班牙式的),想用它装饰他们家的院子。他装得差不多了,正准备爬上梯子去紧一颗螺丝的时候,一阵风把那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吹转了起来,那铝翼板正打在爸爸脑袋上,把他从梯子上打到了地上。那天家里只有林肯和爸爸在,林肯从屋子里看见爸爸用手紧紧捂着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没有去看看爸爸是怎么回事,而是赶紧跑到电话机那儿,打电话报警。林肯的爸爸原来是学法律的,他有一些同学在香港警署工作,所以冲进他们家的都是爸爸的同学,这些同学用这件事取笑了林肯爸爸多年,林肯爸爸心里一直对林肯给他找来的难堪耿耿于怀。

  她说:“瑞丽,那个风车还在,但是我们的爸爸已经不在了。”

  我抬头看着她。像是蒙在窗上的帘子正被徐徐拉开一样,我蓦地感受到了黛希深深的孤独。黛希比林肯跟她的爸爸妈妈更亲近。她结婚后一直住在家里。就是工作再忙,忙完之后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她的妈妈,讨妈妈欢心——聊天、看电影、购物、喝茶、打牌、开派对——爸爸妈妈的家是黛希把自己与这个残酷的世界隔开的庇护所。我拥有林肯,而且很快就要结婚了,可黛希的家里没有我的位置,她的心只能装下她的家人,她愿意永远都是原来的样子。

  我徒劳地想尽量找些话来跟黛希沟通,但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我不知道黛希这么跟着我是什么居心。最后还是黛希打破了沉默。

  她说:“瑞丽,把你复制的东西拿出来。”

  我说:“什么东西?”

  她说:“别废话,你肯定复制了我的资料。”

  我说:“我只是想找回属于我的四千万美元,我并不想送你进监狱。”

  黛希看起来真的结结实实给镇住了。再开口时,她搜肠刮肚地为自己辩护:“瑞丽,你疯了吧,我会侵吞你四千万美元吗?”

  我说:“欺诈!黛希,你是欺诈!你知道我有证据的,而且我还会有更多的证据。”

  她像很痛苦一样,脸苦成了一把。她说:“瑞丽,那是交易,正正当当的交易,有日本花田银行担保,担保书在律师事务所。是你自己糊涂了!你每年按时收到利息,一分不差。八年后我们会将本金返还给你。”

  我说:“没有担保,只有一个海外的空壳公司。”

  她说:“你调查我!”

  我说:“我调查你是为了救你,黛希。你是个有雄心的人,而你选择了犯罪。”我停了停:“我愿意我真的是弄错了。”

  她凝视着我,脸上还是那么一副苦相。

  我想不要吓着她,到头来,我只会将她推向深渊。黛希有家,有一对双胞胎女儿。跟有些经济犯罪分子不同,那些犯罪分子可以这么将罪犯下,卷别人的钱为己有。黛希并不缺钱,因为钱让她锒铛入狱非常不值。

  我惊恐地看清了在我面前敞开着两条路(3)

  黛希说:“想想要是我用枪指着你的脑袋,”她拍着我的脑袋,“你会怎么样?”

  我说:“我不相信你会那么做。”

  她说:“你相信我会欺诈吗?”

  我说:“我是怀疑……”

  她隔着一棵树枝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你怀疑……?”

  我摇着头,“不只是怀疑,我发现你确实有欺诈行为,我复制了龙菲尔德私人配售债券的图表。”

  轰的一声,仿佛当空炸了个响雷!她说:“你真的复制了图表?”

  我点点头,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流遍了全身,“我复制了图表。”

  她用手指摸着下巴,很震惊。我一开始都不敢相信事实是真的。一幅猫猫英雄那种小孩子看的动画片荒唐可笑的玩枪画面浮现在我脑海中:我看见黛希转过身体,像一名真正的美国大兵那样在那儿踌躇了一下,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支零点三八口径的半自动手枪,费力地喘着气,脑袋像突然中风了一样挺直不动了,每眨一下眼睛鼻子都跟着抽搐一下,嘴巴大大地张开着,手臂伸直,枪口直指着我。

  一看她手中拿着小手枪的样子,我周身上下涌起了一种恐惧。这种恐惧就像电流一般,我的左手小手指似乎也在随之疼痛。我抬起手,让她放下武器。黛希在离我很近的地方站住了。我能听到阳光下她的喘气声。我转身看看四周的游人,想用身体挡住他们的视线。我明白,我不能让游人看见黛希手中有枪,隐约知道要是到了游人发现黛希持枪行凶的那一步,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那种情势我是控制不了的。

  她说:“给我,瑞丽。”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理智,这微乎其微的镇静,尽管很不起眼,可还是立刻让我放心了。

  我说:“黛希,等我们冷静下来再谈吧。”

  她摇摇头:“你不给我就别想走。”

  有三两个游人探头向我们这边看,可我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我往黛希身边凑过去,尽量不让游人发现我们这儿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我是想让黛希收起枪,别惹来更大的麻烦,可是黛希误解了。她以为我要逃跑,她以为我怕了她,因此立马自信起来。她向我面前大跨一步,铁青着脸,用一只手抓住我的上衣,猛地将我一拽,在我面前晃着枪。

  她说:“我说了你不把……”

  我听见一声惊叫时,只见黛希跟一个女人扭打在一起。

  她们的身材高度都差不多,几乎难分彼此,不过我很快就认出来巴米粒那三不吝四不吝的野蛮样子。

  她就像突然被一根针戳入体内充了气一样,纤细苗条的身段猛然间幻化出汽车保险杠般坚硬耐撞的魔力(她的脚不疼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左手勾拳,一拳朝黛希的双眼砸过去,打得黛希跪了下去,口呆目瞪,几乎昏过去。巴米粒还不肯住手,用脚开始踢黛希的肋骨。黛希在美国时参加过海军陆战队训练,不过我只消看几眼,便发现她的技巧全派不上用场。

  我能听见拳头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也能体会到她们之间燃烧的恨。她们绕着圈子,缠在一起,倒下打滚,分开又挣扎着站起来。巴米粒昨天晚上飞回北京,今天中午到我家找我,###告诉她我的去向,她就来了。这时候她简直像个超级运动员。她身穿白色的阿迪达斯衣裤,亚麻色的头发束在脑后,一张没有被岁月侵蚀的脸白里透红,身段柔韧得像根钢鞭。

  她跟黛希扭打在一起,就像跳迪斯科舞蹈那般粗野,充满着性意味的旋转和袭击。黛希的乳房在上衣的开口处露出一半,巴米粒的臀部扭动让人看到贴皮肤粉红色内裤勾勒得线条毕现,裸露的脖子、胳膊、肩膀、肚脐、火辣辣的内裤、乳头、攥紧的手,挥舞的手,摩擦的臀部,交缠的大腿,摆动、喘息、闪亮的嘴唇,忽隐忽现的舌头,大睁的眼睛,起伏的身体剧烈的翻腾,大地在摇摆,好像要倾斜。

  我惊恐地看清了在我面前敞开着两条路(4)

  一切都在倾斜……

  突然,巴米粒跳到一边,她抓起黛希的枪以双手持着,对准黛希。

  她说:“你滚蛋——再威逼我表姐我就开枪了!”

  她站得非常挺直,脸上居然是喜剧化的表情,我静静地看着这荒唐的一幕。

  巴米粒说:“如果不滚,你就死定了!”她以为自己非常镇定,其实她放在撞针上的手指早已抖个不停。

  黛希鼻青脸肿,伸着手、眼睛死死凝视着巴米粒手中的枪。炎热的阳光洒下来,我低声告诉巴米粒,要她小心点,别开枪。巴米粒稍一迟疑,黛希已迅急上前夺枪,爆炸声中,巴米粒被枪的后坐力震退了,黛希抬脚用力踢巴米粒已毫无知觉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枪掉在了地上。我的反应速度也不慢,照着捡枪的黛希张开右手掌,狠狠地扇了黛希一记耳光,黛希觉得头晕目眩。黛希立刻以同样的方式回击了我一下,这巴掌扇在我脸上也不轻。我本能地伸手去摸发烫的脸颊,巴米粒翻身向黛希的脸抓去,要不是黛希用夺回的枪顶住了她的胸口,巴米粒真会挖出黛希的眼睛,然后她又趁黛希不备咬黛希的手,我听见黛希疼得直抽气,然后黛希用手背抽过来,巴米粒的头都被她打昏了。可是巴米粒不服输,她又叫又咬又踢又挣扎,一直到力量用尽,而且手臂被黛希扭到了身后,终于,双膝跪在地上,又痛苦又恼怒地啜泣着。

  吠噢……吠噢……

  黛希目瞪口呆。我们俩都转过脸去看。冒出来两条罗威纳。它们周身漆黑发亮,对称地在前额和屁股上有两对黄斑点,前额突出,目光凶狠,个头很大,休格健壮,脖子上套着带铜扣的皮项圈,凶猛地向黛希扑上来——###收到我的信息——黑豹和丘吉尔寻着我的气味找来了——罗威纳犬的祖先为古罗马牧羊犬。拥有有力的身躯,力大可以推倒牛,背毛为双重构造,上毛中长直硬,聪明、外形俊朗,有备受赞扬的勇气,有适应性,防卫本领强,易于接受服从训练。

  所有的动作全是慢镜头。

  丘吉尔向黛希扑上去,将她扑倒在地,压在其身上。黑豹用嘴捡起黛希被扑倒时失落的手枪,交到我手里。接着,丘吉尔抬右掌拍到黛希脑袋上,这一下拍得很重,打得黛希耳朵嗡嗡响,两眼发花,随后丘吉尔又踩了黛希肚子一脚,踩得她喘不过气来,想爬起来又倒了下去。黛希看着我,脸因疼痛而扭曲变形,但是她的眼睛却如往常一样冷酷无情。然后,她咳嗽起来,嘴角有丝丝血迹渗出。丘吉尔又一掌重击,黛希的脑袋歪向了一边。

  我走到巴米粒面前,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