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5部分阅读

作品:有钱能使鬼推磨|作者:闻人暖|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9:26:28|下载:有钱能使鬼推磨TXT下载
  但如今,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人,又何须神伤?

  回到侯府,樱宁与荷香、绣菊说了会话,用过晚膳,云墨还未回来。

  她不放心,就叫另两个小厮上“瑞祥楼”瞧瞧去。

  一个钟头后,两个小厮回来了,嘻嘻笑着说少爷跟那位玉公子早不在酒楼了,改上“如意阁”去了。

  樱宁和荷香她们一听,不由一阵愕然。

  “如意阁”是骊京最大的青楼,她们从来没听说云墨去过那里,今儿去喝花酒,是不是说明主子已经长大了,懂得寻欢作乐了?

  荷香的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小少爷终于要成人了,担忧的是那青楼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被什么狐狸精缠上,可怎么跟老侯爷交待?

  与荷香不同,樱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一直以为云墨与那些王孙公子不同,他看似顽劣、性情有些微的阴郁乖戾,但他骨子里是骄傲而纯净的,怎么……怎么也会学那些男人一样流连于烟花之地呢?

  她倒是压根没去想玉中石如何、如何,心里有些发堵,闷闷地脱了外衣,倒头就睡下了。

  更夫已经打起三更的梆子了,窗外漆黑一团,月亮也隐在了云端。

  樱宁仍然睁着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睡不着。

  云墨……还没有回来。

  这样的情形恐怕以后会渐渐多起来吧?他已经长大了,也许不久之后就会结一门亲事,然后……娶妻生子。

  那么她呢?是不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正躺在床上正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急急地小声叫门:“樱姑娘、樱姑娘?你睡了吗?快开门……”

  樱宁听出是平安的声音,心下诧异,转念一想,该不会是云墨有什么事?便赶紧起身下床,披上外衣,匆匆忙忙地打开门。

  “樱姑娘……”平安一头的汗,扶着强撑着的云墨,一看樱宁出来,差点哭起来。

  “怎么了?”樱宁心中大惊,急忙上前扶住云墨,只觉得他全身都在发烫,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是病了吗?怎么回事?平安你快说。”

  平安吃力地与樱宁将云墨扶上床,才抽抽咽咽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樱姑娘,你走了没多久,少爷也打算要走,可是那个玉公子和戚大人一个劲地留客,加上又刚好碰上别家的几位公子,也不知谁提议的,就一起去了‘如意阁’,我一直待在屋里头,觉得闷,就跑了出去透气,没想到竟然看到那个玉公子从里头出来,拿着一包药粉之类的东西倒进了酒壶,然后又进去了。”

  樱宁一面听、一面拿着手绢给云墨擦汗,云墨此时意识显然已浑沌,面色红得怕人,额上也浸了一层细汗。

  “那个玉中石往酒里下药?”她听到平安说玉中石做这种下流之事,心中一阵气恼。

  “嗯!我怕那姓玉的有害人之心,又担心少爷吃亏,就留着心眼,从门缝里看,看到那些公子,包括姓玉的也喝了那壶酒,我才放了心。”

  “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少爷一个人从里头出来了,脸色变得好怪,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只说赶紧回府,还叫我不要声张。”平安边说、边抹着脸上的汗和眼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去找大夫,少爷却不让,只一个劲叫你的名字,所以我才把少爷弄这来了……少爷是不是中毒了?会不会有危险?”

  樱宁心里已明白了几分,见平安吓得不轻,便安慰了几句,告诉他过了今晚就好了,再叮嘱他此事不得泄漏出去。

  惊魂未定的平安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又问:“现在……怎么办?少爷好像很痛苦。”

  那呻吟和粗喘一阵接着一阵,没有停歇,似乎还有越来越加重的趋势,平安无比的担忧。

  见状,樱宁不由得咬着牙暗骂那该死的玉中石,他竟给云墨喝掺了春药的酒!

  第九章

  她并非懵懂无知的少女,因常到姨娘家,多多少少接触到一些药理和医书,看情形云墨应是中了春药。

  恐怕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所以才叫平安不得声张,悄悄将他送回来。

  “我……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先把少爷捆住,你、你来帮我。”

  她发愁地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个法子,说完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平时用来晾晒衣物的绳子,和平安两人费了一番工夫才将云墨的手脚分别绑住,又放下帐子。

  一通折腾后,樱宁已是汗流浃背,又叫绑了主子而无比内疚的平安回屋去睡,平安正巴之不得,蹑手蹑脚地很快离开了。

  “樱姐姐……”床上仍不时传来少年的呻吟,还有因被绑住而不住挣扎的声响,小小的床榻被撞得“咯吱咯吱”响。

  “啊!”少年突然大叫一声,好像被一种非常巨大的痛苦折磨着,不知该如何解除这种煎熬。

  樱宁的胸臆间涨满了心疼,拧了把布巾想给他擦擦汗,谁知掀开帐子,刚在床沿站定,就被一双手猛地扯住。

  一阵天眩地转,她被他完完全全压在了身下。

  “啊!”樱宁吓得叫出声,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才发现那双琉璃似的黑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底泛起了红色,描述着难以言说的欲望,她一下子震住了。

  他竟然把绳子挣断了!

  迄宫里教习武艺的师傅有没有这么强啊?

  “樱姐姐……樱姐姐……我好难受……”豆大的汗珠从少年的脸上滚落下来,他紧紧地贴着身下那具娇美柔软的少女身躯,身子一阵、一阵地哆嗦着。

  “我……我……你先放开……唔!”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他堵住了唇!

  少年体内潜藏许久的情欲已经暴发了!他狠狠地吻住她,在甜蜜的檀口内深深地吸食,灵动的舌凭藉着本能不断地搅动,强悍地掠夺、侵略,与她惊慌的小舌纠缠。

  樱宁简直被吓傻了,喘气不及,脑袋糊成了豆腐块!

  他的唇烫得惊人,她越想闪躲,他就越霸道地入侵,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力气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这样粗鲁地对待过她,以至于她差点忘了,他长大了,变得有攻击性,就像一只小兽,本身就有着野性的本能,此时更是一触即发。

  下一秒,她感觉到抵在自己腿间的男性变得越来越肿胀硬挺,她的身子不停地轻颤,脸红得如同充血。

  “樱姐姐,帮帮我,我要你……”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抵在柔软的唇瓣间,呼吸急促,嗓音出奇的低哑,发红的黑瞳里布满了炙热的情欲,彷佛潜伏在暗处的猛兽,随时会朝着她扑猎而出。

  “我……我……”她完全被禁锢在他的怀抱里,他的力气大过她太多,任何的挣扎都是徒

  然,她知道今日是逃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道:“你……你乖乖的听我的话,我来帮你……”

  少年“唔”了一声,浓重的鼻音居然带着一点性感的味道,接着他抓住她的手,用力按在了他的双腿间,不住地摩挲。

  他的下体早已高高勃起,手心下的滚烫,还有那未曾预料的粗长、坚硬,使她全身血液逆流。

  她将头抵在他不停起伏的胸膛上,柔软的手隔着亵裤,小心翼翼地圈住那昂扬肿胀的硕大,轻轻地套弄。

  他的手紧紧盖在她的小手上,随着她的动作滑动,嘴唇不时亲吻着她的秀发,喉结滚动,诱人的低沉呻吟逸出唇边。

  夜,静悄悄的,空气里全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的鼻息越来越重浊,喉间也发出阵阵喘息,在她耳边不停地低叫着她的名字,全身肌肉崩紧,身体一阵痉挛,他发出闷哼,射了出来……

  “樱姐姐……”云墨疲惫不堪地将红赧的俊颜埋进她雪白如玉的颈间,心中全是欢喜和满足。

  紧紧地闭着眼,樱宁用力地咬着唇瓣,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羞涩、慌乱、尴尬、难为情,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在一块儿,让她整个人,都乱了……

  侯府的书房,向来宽敞明亮,正中地上一只铜鼎雕花香炉缭缭生烟,檀木书格中陈列着价值连城的玉器古玩,波斯进贡的地毯铺满整个房间,沉香几、太师椅、紫木书橱、雕龙长台以及三扇云龙地屏等对象的摆放错落有致。

  房内很安静,甚至连一根针掉在地上几乎都能听见。

  轩辕侯云万里正坐在案前,一面品着香茶、一面翻看着一些帐目,不时唤过站在一旁的郝管事询问几句。

  屋外有人轻声禀报:“老侯爷,人已经带来了。”

  “知道了。”云万里放下盖碗,示意郝管事去隔着雕花镂空书橱的小几继续清理帐目,这才声若洪钟地吩咐道:“叫她进来吧!”

  “是。”

  郝管事不由好奇地看过去,当发现进来的人是位清丽的姑娘时,有点难以置信。

  怎么是樱姑娘?老侯爷怎么会召见她呢?是她犯了什么过错吗?他忍不住替樱宁担心起来。

  走进书房里的樱宁却并没有郝管事的忧虑,虽不是第一次见这位老侯爷,但从来没有离他这般近,更没有交谈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老侯爷这间华丽的书屋。

  幸而她生性沉稳,既来之、则安之,又何须慌张?

  轩辕侯云万里六十出头,全身衣饰并不华美,相貌却强硬激昂。

  一张好像是刀子刻出来的粗犷面孔,轮廓分明,云墨唯一像他的,大概就是那挺直的鼻梁,线条略有些硬,鼻翼随着在观察人时,如细弱的脉搏一样,微微伸缩,使得整张面孔呈现出一种粗犷冷傲的神情。

  眼前那正值妙龄的少女,容颜清丽,潭水一般的眼眸、纤长的羽睫、端正小巧的秀鼻,朱唇榴齿,虽只是下人的打扮,粗布衣裙,可全身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宛如画中谪仙。

  这让云万里不禁又想起前日无意间听到的闲言碎语……

  “你们看到没有?小侯爷看身边的那个叫樱宁的丫头,那眼神也太……咳,那个了吧!”

  “是呢!我也听王嬷嬷说,那丫头素来目中无人,性子也古怪,对谁都淡淡的,也不知便了什么妖媚手段把个小侯爷收伏了,不仅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还成天黏着。”

  “没错、没错,在老侯爷的寿宴那天,小侯爷还为那丫头连郡主都打了呢!哎哟,堂堂一个郡主,被气得直哭。”

  “真的呀?你们说那樱姑娘不会是个狐狸精变的吧?就连那脸上的胎记,看久了,竟也不觉得丑了……”

  “哼!丑女就是丑女,还听说老侯爷书房里那本不见了的碑帖,就是小侯爷为了讨好她,悄悄拿了去的……嘁,还真以为自己是哪家千金小姐,也不过是个识得几个字的丫头罢了!”

  “丫头也不能小觑呀,小侯爷的亲娘还不是……”

  “嘘!你想死呀!当心被人听到……”

  那些闲言碎语听在耳中,怎能不令云万里心惊肉跳!

  十五年前,他唯一的儿子就是因为一个丫头死了,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谁能体会其心之苦?怎么可能在十五年后,让他看得如性命一般的孙儿重蹈覆辙?

  红颜祸水啊!何况那丫头还是个居心叵测之人!

  屋内长久的沉默使隔着书橱,正埋头写账的郝管事越来越困惑,直到忽然听到一段对话。

  讲话前,似乎有什么对象被放到了桌上,接着他听到老侯爷道:“这里面的东西既已拿去了,姑娘还意欲何为?”

  樱姑娘似乎愣了一下,声音带着淡淡的错愕,但很快便趋于平静,她说:“樱宁明白了。”

  “我轩辕侯府从不做仗势欺人的事,这些可够了?”

  郝管家忍不住觑着眼瞄过去,原来是好几张银票,足以买下骊京城内的一幢屋宅了。

  旁边还有一只描着金粉的长型盒子,似乎是专门用来装什么贵重物件,此时已被打开来,那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那樱姑娘不会是个贼吧?

  难道她偷了老侯爷的东西?可是为什么老侯爷还要给那么多银票呢?

  郝管事怎么也想不通,那气质出众的樱姑娘,怎么看也不像宵小呀!

  “那……多谢老侯爷了。”

  他觑见樱姑娘也不推让,收起桌上的银票,脚步声轻盈,彷佛浮萍一样,无声无息地飘远。

  好几年以后,已经当上轩辕侯府总管的郝管事都对那一幕记忆犹新,在了解到此事对自己那高贵的小主子打击有多大时,他不禁深深地暗叹气。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只是鬼能为了钱心甘情愿地去推磨,甚至还能让看起来知书达礼的好姑娘,也去推。

  这正是“有钱可使鬼,而况人乎?”

  岁去弦吐箭,转眼过了四年。

  晒京城中的轩辕侯府,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郝茗”这个名字绝对不再是个讽刺了,因为郝管事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满面,不仅当上了侯府新一任的总管,而且还娶上了老婆。

  被他娶回家的,是小侯爷身边的丫环荷香,因此旁人最常见到主子打趣这位为人处事皆小心、本份的管家道:“欸,管家,你可不能欺负你老婆哦,不然小爷我就叫她再回‘望尘轩’当差,顺便替她寻一个更好婆家。”

  荷香听了,感动得直哭,还哽咽地对郝茗说,小侯爷就是太念旧,才会让自己那般辛苦,搞得现在被满京城的人骂他奸诈,吝啬起来能把侯府全拆了卖银子。

  何止!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久而久之,就连其他州府的老百姓都晓得,京城里有位云小侯爷,是个财迷、奸商!

  为何这样讲呢?这还得从小侯爷与苻将军说起。

  云墨与苻家少将军苻卿是总角之交,自幼一同长大,后又随苻家军出征打仗。

  苻卿性急,为人直率火爆,在战场上英勇似虎、矫健似豹;云墨则年少好学、能言善辩,机警似鹿、狡猾如狐。

  人谓“一勇一谋,相得益彰”。

  小侯爷善书法,随军征战沙场时,常以沙土作纸、树枝作笔,随心所欲、龙飞凤舞。

  每遇攻城,苻卿一马当先,勇往直前,云墨带领军中的马夫、伙夫、押运粮草的后备营随后而至。

  城池陷后,凡有苻卿分得兵器、人马,其余粮食、军晌、物资等均归云墨,盆丰钵满。

  朝中有官员眼红,这应该属朝廷的产业,怎么就教两个毛都没长齐的死小子给瓜分了?

  苻卿知道了,一顿暴打,让人乖乖闭了嘴;云墨听了,不声不响,拿出征前签下的军令状,瞧瞧,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皇帝许诺:战败,提头来见;战胜,各取所需。

  为什么?因为这战难打呀!这两小子拿命换来的,你这会子倒有本事说了,先前怎么不见有勇气出战呢?

  仗打完了,小侯爷不靠老侯爷,拿着自己抢来的战利品开起了银楼、当铺、绣庄、商行,什么买卖都做,天下只要能赚钱的,就没有他不敢干的。

  少将军苻卿呢?照样直来直往,绝对不拐弯抹角,看不顺眼的人,就没有他不敢揍的。

  “京城两大不好惹”的名号,这两个从此就坐实了。

  可又有谁知道,这天之骄子,虽然拥有世人求之不得的富贵荣华,却在受到一次挫折后,差点使他夭折了年轻的心。

  谁说生在富贵家就一定会快乐呢?在荷香和郝茗看来,少爷就一点儿也不快乐。

  有句话叫“怕人询问,咽泪装欢”。

  云墨这些年,不过是在强装欢笑罢了,他受了伤,一直没有痊愈。

  “望尘轩”的书房里,一切如旧,每一样家俱、每一种摆设,都与先前无二。

  檀木案上那只名贵的青玉把莲水虫荷叶洗,本来在那一年被他砸破了,后来他四处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只一模一样的。

  唯一不同的是,墙上挂着一幅裱好的字。

  昔日的任性少年已经成长为翩翩贵公子,依然是鼻梁挺直、黑眸如星、修眉斜飞入鬓,比年少时越发风流俊秀。

  他如往常的每一天所做的那样,寂寥地端坐在宽大的案几后,一双灵动瞳仁在烛火的映衬下,流光溢彩。

  他遥遥地望着那幅字,神情专注……就那样看着,就连时间也好像静止了,或者说,被遗忘了。

  “盈耳暮蝉催别骑,数杯浮蚁咽离肠……”

  他反复地念着那一句,纵使整首诗早他能倒背如流,他最爱的,还是这一句。

  她离开的那一日,他从宫里回来,“望尘轩”所有的人都在,唯独没有她,他找不到她。

  他慌乱地逢人便问:“樱姐姐呢?”却没人愿意告诉他。

  后来,爷爷派人唤他过去,对他说了一些话,然后他死死地瞪着自己的祖父,黑眸里飘射出冻人寒光。

  祖父说,那丫头走了,带着许多钱财离开了侯府。

  但他怎么可能相信?

  在他们有了那样亲密的行为后,她怎么会还想着离开?

  云墨满脑子只闪过要去找她回来的念头,但他刚到府门口就被侍卫们拦了下来,他们对他说:“小侯爷,老侯爷有吩咐,您今日不得再出府。”

  “滚开!”他怒发冲冠,抬脚撂倒两个,就要往外头奔,侍卫们相互对视一眼,一起围上去。

  闻讯跟着过来的平安抱住他苦苦地哀求着,身后是哭天抹泪的荷香和绣菊。

  没人拦得住他,他打了人、发了火,大闹一场后成功地跑了出去,跑遍了整个骊京的大街小巷,却没能找回她。

  她走得那样快,是不是生怕他会找到自己?所以才没留下任何踪迹?

  整个“望尘轩”内一片狼籍,宛如狂风过境,能砸的都砸了,就连门窗也不能幸免?能烧的也烧了,她写的那些字、她为他绣的香囊、她睡过的床褥……一切跟她有的东西全都无一幸免地被大火吞噬。

  他甚至还在狂怒中遣人伐掉了围里那棵粗壮的桂树,整整烧了一天一夜,燃尽的灰堆积成了小山。

  唯一一样完好的东西,是一轴新完成的字帖。

  那帖上的字婉转俊秀、灵气十足,一勾一画间如染仙气。

  “一轴烟花满口香,诸侯相见肯相忘;未闻珪璧为人弃,莫倦江山去路长;盈耳暮蝉催别骑,数杯浮蚁咽离肠;眼前多少难甘事,自古男儿当自强。”

  一首七律,五十六个字……是她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他的手指慢慢抚过那些诗句,黑眸死死地盯着那些字,像一泓死水,盛满了哀伤。

  第十章

  就算乌皖族被声势浩大的“虎豹骑”和“苻家军”吓得成了缩头乌龟,玉陵城依然是军旗猎猎、鼓声隆隆,随时枕戈待旦。

  一个傍晚,樱宁站在玉陵城郡守的府宅外,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建筑,有些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

  那三个小鬼头,哪天都不能消停,果然还是惹事了!

  半个时辰前,有军士去饭馆找她,她才知道,原来三个小家伙在晌午悄悄溜进了苻家军的大营,还玩起了将军和士兵的游戏,谁知正在兴头上,就被人当场活捉了。

  三个小鬼头被俘后倒是“英勇不屈”,死也不肯说自己是城中哪家的,但这种气节也只是暂时而已,随着时间渐渐消耗掉,天一点、一点的暗下时,三个小家伙呜呜咽咽地全都招供了。

  苻家军军营驻扎在城东,领兵的少将军苻卿则被郡守亲自请到府中居住,理由是少将军一路劳顿,此番不远万里为玉陵城百姓安危而来,又怎能委屈住在军营里呢?

  于是军士将她带到了这里。

  “姑娘,请跟小的来。”那军士对她极为客气,领着她走进府内,穿过一道圆型的垂花门,又踏上了长廊。

  刚走过一个拐角,一只手臂突然抓住她的肩膀,进而将她整个拥进怀中。

  樱宁吓得“啊”的叫了一声,正欲转过头,可长廊四周都是茂密的树影花藤,光线较暗,还没等她看个究竟,那个人已经一反身将她压在了长廊的柱子上!

  这是个男人……个子很高,比她要高出一头,而且肩膀宽阔、手指修长而有力,她被他禁锢到一点儿也挣脱不了他的控制。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非常狼狈,那军士已走远,她却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子紧紧地压制住、求救无门。

  男人与女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悬殊,他的脸就在她头顶上方,下颚抵在她头顶上,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楚地感觉那灼热的呼吸,正急促地喷洒在自己的发丝上。

  “放手!你是谁?放开我……”她又挣扎起来,虽然自幼她就是从容不迫、冷静自持的性情,但这一刻,她还是难免惊慌起来,毕竟,她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何种目的要这样做。

  “哼……”那男子在她耳边发出声音,似嗤笑、似生气,最令她惊诧的,除了那声音,他衣衫上散发的淡淡熏香,竟有几分似曾相识!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用结实的大腿抵住她的腿,不让她动弹,然后他腾出一只手,利落地点了她锁骨处的一处穴位,她赫然发现自己不仅动弹不了,甚至连声音都没了。

  男子伸手,似乎想要捂住她睁大的美眸,她在那只大掌到来前,早就先惊吓地闭了眼睛,眉眼处细致的雪肤与他的掌心接触,令男子的心头忍不住地一荡。

  他将她半抱、半搂着,朝旁边的一间华丽静谧的屋子走去。

  她感觉他们进了屋,接着自己被整个抱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接着,她被毫不怜香惜玉地丢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这是……床!

  她差点惊叫出声,虽然她根本就发不出半点声音,她飞快地睁开眼睛,却沮丧地发现自己仍然什么都看不到……他在她脸上盖了一方丝帕。

  这人……到底是谁?她不禁害怕地想,难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登徒子吗?

  她冷静下来,慢慢恢复理智……首先,这里是玉陵郡守的府邸,这人肯定也不是一般人,而且他不愿意让她看到他的脸……有可能,她是认识他的吗?

  其次,这人是预先就知道她会来这里,还是只是碰巧而已?他这样将她捉住,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她紧张地呼吸着,这时,那人攥住她的一双手,拉高,再用柔软的布料将它们绑在床头!

  男子的上半身整个压在了她的身上,肌肉纠结的有力长腿,正试图挤进裙下那双纤细的长腿间,那人甚至低下头,隔着薄薄的丝帕,脸颊暧昧地摩挲着她的!

  绝望和害怕像波浪一样席卷了她,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她开始因恐惧而颤抖,因为他们贴得那样近,他紧紧地抱着她,像是不打算再放她到别处去。

  他们是如此贴近,近到她可以闻到健硕的男性身体散发的气息……一种属于成年男子的阳刚气息;她可以感觉到他衣衫下结实的胸膛散发出的热度,以及那紧紧抵住她两腿私密间的男性欲望,早已有了反应,越来越肿胀地顶着她。

  她终于呜咽出声。

  “你现在知道,绝望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可怕静默中,樱宁总算听到那个人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个意料中的事实。

  可是……可是……

  她呆住了,惊魂甫定的张大眼睛,明知道看不见,她还是拚命瞠大眼睛。

  柔软丝帕无论是质地还是作工都无可挑剔,可是磨擦在长睫上,还是极不舒服,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地“扑簌簌”落了下来。

  那些再也无法回头的荏苒岁月,像白雪覆盖住了过去,连痕迹都无法留下,只匆匆的被刻画成了心内的一道伤。

  这人,是云墨。

  是的,是他,四年的岁月,他也许变了不少。

  他的个子会长高,甚至他的容貌也跟她记忆中的有所不同,但是,他的习惯不一定会变,他的声音,还是有着她熟悉的东西。

  她的泪水越来越多地涌出来,染湿了蒙在她脸上的丝帕,很快丝帕被拿走了,他让她重见光明,还顺手解了她的穴道。

  她不适地闭了下眼睛,但又很快睁开,当她看见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年轻面孔时,樱宁呆住了!

  四年不见,他的身量已经长足,体形极为修长,看似瘦削却有一副精健的肌理,那张在少年时就迷倒无数少女的俊秀脸孔,如今缺少了年少的飞扬跋扈、恣意妄为,变得内敛深刻,尊贵中带着点儿慵懒,有了成长的棱角,越发的好看。

  可是那双眸黑如漆、瞳仁又如星河般灿烂的眼眸,变得锐利冰冷、没有一丝温暖,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即使是在笑的时候,那笑容也不会真正到达心底。

  他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青涩任性的少年,而是成长为一个目若朗星、唇若敷朱的英俊男子。

  樱宁沉浸于惊喜交集中,本来以为不会再见面,可是自己又见到了他……这旧人重逢,该是何等的惊喜!

  但是显然只有她这样想,云墨狠狠地盯着她,眼角的光很凌厉,既陌生又冷酷,薄唇紧抿着,一句话也不说。

  “少……少爷……”她嗫嚅地叫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还被他压在身下,立即粉脸生晕,刚挣了下被绑住的手腕,他眼睛一凛,更加霸道地压住她。

  “少爷,原来是你……呀!”她吓得用力挣扎,急得朝自己被绑在床柱的双手看了一眼,发现绑着纤细手腕的,竟是他的汗巾!

  一股浓浓的羞怯感涌上心头,她双颊似火,轻喘出清新如兰的气息,“先、先放开我,好不好?”

  修长的指尖抚上她的右颊,眼眸里凝成的冰慢慢融化了,顷刻之间又彷佛升起了一把火。

  “你脸上的……东西呢?”他总算开口了,语气冷得足以令人打个寒噤。

  “……”她愕然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你不会要说,在离开侯府后遇到了医术高明的大夫,将你的脸治好了吧?”他嘲讽地说。

  不,她不会,那原本就没有的东西,在离开骊京后,自然也是要丢弃的,就像将那华丽的府宅全部抛之脑后,不再有任何瓜葛。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自己,某些东西、某些人不是说想丢掉就丢掉的,它们总是会在某一个时刻,突然侵袭了她的心。

  四年前的每一幕,都记得比她想象中还要清楚,清楚到始终忘不掉。

  对他的怜惜、对他的喜欢、对他的愧疚和歉意,还有那意乱情迷的一夜……到后来,各种复杂的感情混合在一起,让她的心不安份起来。

  她的性子虽然表面上看来,一贯淡淡的,内心却是向往自由自在的女子。

  二十年来,唯一羡慕的人就是活得恣意潇洒的外祖母,那才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因此,她自幼起就藏了那样的念想,与其嫁与一个三妻四妾的男子为妻、与其要和其他女子分享丈夫,还不如孤孑一生。

  世间男子皆薄性,对妻子忠诚的男子太少了,因为太少,所以更显得珍贵。

  在未去骊京之前、在没走进那富贵侯府之前,她的心何曾让任何异性入驻过?包括那所谓的未婚夫,从来没有起过任何涟漪。

  那看似叛逆的贵族少年,有一种莫名的魔力,轻易地就让她敞开了心胸,数百个相互陪伴的日子,情意日积月累,若说没有滋生出感情,那是骗人的。

  但偏偏,又是那样的家世,云泥之别,亦是世人常说的,门不当,户不对。

  她曾想,这心,若是由不得自己,不如就索性随它去了……反正是藏在心底最深处,无人可晓、无人能诉,甚至老死,或许都没有可能再见上一面。

  可是现在他们竟然重逢了,似乎那些无人知道的想念,藏在心底最深处,终于有了落脚处,竟让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樱宁在欣喜和惊诧的同时,也被他的冷嘲热讽刺疼了心。

  眼前的云墨,眼底有着她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乖舛,他的性子在少年时就有些古怪,如今更让她琢磨不透。

  “少爷……你怎么回来玉陵?”

  这句话犹如火上添油,瞬间让他眸中的火烧得更加旺盛,眼角、眉梢都带着阴霾。

  “那么我应该去哪儿?”他一下掐住她尖尖的下巴,恨声道:“去泷州吗?你到底有哪句话才是真的?”

  “我……”她面生愧色,说到底,她终是欺骗了他。

  “你叫什么?”他的手向下滑去,危险地箝住她纤细的颈项,似乎她胆敢说出另一个他闻所未闻的名字,他就要她好看。

  “樱……樱宁。”她回答得有些错愕,原来他对她存的疑心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姓什么?”他继续盘问并在心里打赌她绝对不姓颜。

  果然,在这个问题上她小心地斟酌了一下,才说了个“裴”字。

  裴?

  “我娘姓颜。”她不自在地解释了一下,这样,他应该没那么生气吧?

  云墨盯住她,眼瞳深邃,慢慢地拧起了眉,“裴守元是你什么人?”

  他果然会猜出蛛丝马迹,她心下暗叹,老实地说:“是我爹爹。”

  原来如此。

  “真难为你了,堂堂御膳房管事的女儿,竟屈身去做丫头。”云墨冷笑一声,连嘲带讽道:“是因为你家的宅子变成了侯府的产业,所以才跑去我家做丫环?想要重游故地?”

  “不是……”樱宁赶紧摇头。

  “不是?”漆黑的眼微眯,他像是在揣摩她的居心,“那是付么?”

  “我、我只是要去拿一样东西。”

  这是实情,骊京有什么好?朱门酒肉、纸醉金迷,没有一点儿比得上风景秀丽的蓬山,甚至还不如“塞上江南”玉陵来得惬意。

  云墨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说辞,挑了挑眉,“什么东西?”

  “一对信物。”

  “嗯哼,然后?”

  于是樱宁把与玉家当年订下的亲事,摆放在旧宅书屋里的那对玛瑙桃形水丞,自己又被毫不知情的郝管事带去昔日的“宝丰隆”等等,尽数全盘托出。

  在她讲述期间,云墨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专注地静听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最后,当她说出自己是如何自作主张,将那对信物送至中州玉家解除婚约时,他的眼睛突然变得亮光慑人。

  “原来如此,那个玉中石是你的未婚夫?”他这下全明白了,为何她当时紧盯着对方不放,原来还不是一般的渊源!

  “继续说。”他微微松了手,指腹沿着她的颈子来回滑动,有一种暧昧不明的意味。

  “后来……后来不知怎么被老侯爷发现了,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我看到他将那只装水丞的盒子拿出来放到桌上,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然后你就走了?”

  “嗯。”

  “还拿了侯府的一万两?”

  “是。”那屋子本来就是裴家的,在临走时能意外得到一笔银子,又有什么不好?

  云墨冷冷地看着她,看不出任何心思,“那对信物你是什么时候得手的?”

  “进府的来年夏天。”藉着第二年被郝管事再三请去教侯府的家奴、仆众们熏蚊虫,很快就得手了,她本想自己带回蓬山,或者亲自送至中州,可是她一直没有走。

  “那你为何不立即离开侯府?”

  她一阵沉默,是啊,难道要她说,自己不走只是因为他在生辰那天对她说了一句“樱姐姐,你不要走……我不让你走”?

  有没有那么自作多情呢?若是她此刻说出来,恐会自取其辱吧!这骄傲尊贵的小侯爷,在被她彻底地欺骗之后,还能相信她的话吗?

  “难道是为了那一万两银子?”他的声音像冰一样地传过来。

  她一怔,抬头与他眸光相对。

  “裴樱宁。”他眸中的瞳仁轻轻收敛起来,突然笑起来,笑声中全是不怀好意。

  “呃……”她警觉得仰头望着他。

  “我素来最恨被人欺骗!骗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们后悔,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已经迟了,再多的忏悔都于事无补,不是吗?”

  她长睫轻垂,纤细的身子随着他森冷的语气,不可忽视地轻抖了一下。

  “但是你不同,你曾经是我最喜欢的樱姐姐,不是吗?”他的语气突然一转,变得狎昵起来,手指沿着粉颈的曲线渐落,隔着衣衫落在她丰盈饱满的酥胸上,“你说……咱们这笔帐要怎么算呢?”

  她蓦然明白了什么,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清丽的脸蛋由白转红,连洁白如玉的耳根都染上了动人的樱色。

  “对了,还有你的脸上那东西,想必是你自己贴上去的吧?可笑的是我居然觉得它还挺漂亮的。”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含住贝壳般洁白的耳垂,他的动作使她的脸都涨红了。

  “不如这样,就让它永远留在你脸上吧,嗯?”

  她倏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吓她的,但他的语气还是让樱宁整个人从乍见他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从头到脚都凉了。

  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她知道眼前的云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眼里只有她的飞扬少年了。

  那个时候,她喜欢的东西,他总是会为她留着。

  她喜爱书法,他也勤勉地练习。

  她爱吃的食物,他会叫厨房每日都变着花样作了来,尝一口后板着脸,挑剔这、挑剔那,吓得一帮小丫头悄悄地央求她过去劝,他见了她便要她吃,她“以身试毒”般地将每样菜都吃了几口后,也差不多饱了,抬起头,却见他已经扬起原本蹙得紧紧的眉,畅快地笑……她才知道自己受骗了。

  有一回内廷送来一盆名贵的昙花,说是傍晚会开放。

  偏巧她出府去了,他到处找不着她,急得什么似的,一个人站在侯府门口,远远地朝街头张望,还不停地派侍卫去寻,终于在看到她的身影后,朝她跑过来,拉起她就朝“落尘轩”跑。

  那是何等的美啊!

  夜幕下,水莲似的白色花瓣从相互轻拥,清雅幽香,他们手拉着手,惊叹着看那些花瓣儿缓缓绽放,果然是“玉骨冰肌入夜香,羞同俗卉逐荣光,辉煌生命何言短?一现奇芳韵久长”。

  当他们在灯下一同执笔写出这首“咏昙”,搁笔后,相互对望凝视,再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那样耳鬓厮磨、相濡以沬的日子,大概再也不会有了吧?

  可见她当日的欺骗伤得他有多重!

  重到他再也不会对她发自内心地微笑,再也不会了……

  【待续】

  《有钱能使鬼推磨》(续)作者:何舞

  出版日期:2011年7月21日

  【内容简介】

  误入情网,在她挣扎时,他早已先下手为强;

  错贪欢爱,在他挣扎时,她早已先转身离去。

  四年前,她无情离去,不曾想过再有相遇的一日;谁知,

  四年后,再重逢,她竟成了他床上的阶下囚。

  他的轻薄,她羞涩难当;他的冷漠,她的心隐隐作痛,

  曾经追着她跑的男孩,而今已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高大挺拔的俊朗身形,教女人心醉,还有那魅惑的俊雅,

  都曾被她抛弃,可惜,这一次,他不肯放手了。

  什么,她要出嫁!这女人竟然敢背着他出嫁!

  恼得他再也管不住身分之别,火大的强行将她给押回府,

  如果她想当新嫁娘与男人上床,当然可以,但对象只能是他,

  为此云墨强势的将人给娶回当他的少夫人。

  樱宁不懂,看来恨她入骨的云墨,为何要大阵仗的迎娶她,

  甚至在床上,那一点温柔抚弄都没有的占有,疼得她轻泣,

  为什么明明不爱,却老爱强压她上床,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