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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目的地就在眼前,白虹气沉丹田,同时换步收身,落在一个飞泉悬挂的水池前。这个水池青苔纠结,清澈见底,其中有块突出水面的石丘,光滑润湿,有鸟类嬉戏留下的羽毛和粪便。白虹觉得这个地方的构造很眼熟,熟悉得似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当她蜻蜓点水登上那块石丘时,发现上面有人用手指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入石三分的繁体字:雷池。

  难道是雷神留下的字迹?对,一定是他,除了他,宇宙虽大,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白虹若有所思的凝望着头上那道宛如琉璃般的银色飞泉,突然运气指尖在石丘上行云流水般写下了两行简体字:飞流直下三千尺,凝是银河挂九天。

  “好!”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磁性十足的喝彩。

  白虹还没有回头,来者的尊容便通过聚光的瞳孔清晰的倒映在她的眼底,来者太丑陋了,令她差点要晕倒过去。她深吸口气,守住心神,缓缓转过身子,若无其事的看着来者,心平气和反问道:“好什么好在哪里?”

  “以柔克刚,好功夫。”来者竖起大拇指面带冷酷,“不动声色,好定力。”

  “声如洪钟,目光如电。”白虹避轻就重直奔主题,“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您就是打遍宇内无敌手的生死判官雷神爷吧。”

  “好眼力,不愧是牛郎织女的掌上明珠,太上老君的关门弟子,处女星座的衣铍传人,好,太好了。”

  “雷神爷,您今天把我约到这里,不是光说好听的吧。”

  “听说你的医术已达起死回生的境界,不知解毒的功夫怎么样,我想借那小鬼的命跟你好好的赌一场,看是你医者生,还是我毒者亡。”

  “雷神爷,您身为天地人三界的生死判官,做事理应上体天意,下体民情,执法铁面无私,岂能如此草菅人命。”

  “好口才,看来你这二十年的天书没有白读,为了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我就实话告诉你,这小鬼身犯三大死罪,我跟你赌,那也不过是职责所在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三大死罪?什么三大死罪!”

  “第一罪状:此人先克父后克母,为不孝。”

  “第二罪状:此人姓名冲撞本官,为不敬。”

  “第三罪状:此人偷吃土地供品,为不忠不义。”

  “还有吗?”白虹听完后接过话题盘问。

  “暂时没有,不过以本神多年的断案经验,此人命硬三分,重色轻友,长大了准是个风流人物,尚未知要有多少红粉佳人迷失其中。”

  “雷神爷,我看您这是欲加之罪何患(犯)无词吧。”

  “铁案如山倒,此人现在庙堂之中,是死是活,你看着办吧。”

  雷神走了,山谷滚动的回音响彻云霄——

  “天作弊,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

  第一章 天使之约(10)

  白虹在庙堂石床上找到雷雷后,马上打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给还在昏迷状态中的雷雷做了个全身检查,心跳正常,体温正常,血压正常,只是血液里多了一种忽冷忽热的气流,游移不定。这是一种阴阳相克的慢性毒气,暂时要不了人命,目前唯有面临绝种能化万物毒性的天南星科千年健浆果可解。因为它是雌雄花序同根的植物,一般都是单株生长,所以极难遇见,连她都只是在医书上见过它的图谱。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的流淌,雷雷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人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静静地沉睡着,是雷神下毒时用独门手法点了他的昏睡穴,要过十二个时辰方可自行解开,同时也是毒性开始发作,白虹要想救雷雷的性命,就得在这段时间内想出解毒的方子,她脑子里过滤了所有的药方,也没理出一种可以替代的“新配方”,但人命关天,她决定出去碰碰运气,她是人间的天使,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走出雷神庙,远山近水,尽收眼底。遍野的红彬、松树及各种类的灌木丛和植物,偶尔一阵风吹来,其摇曳生姿的模样散发着好闻的自然气味。白虹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色,心中一点诗情画意的感觉都没有。但她喜欢人间伟人那种“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悲壮,和“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豪迈。走没多久,她眼前出现一片葡萄园,墨绿色的葡萄藤攀着藤架自然地往上爬,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锄着草,嘴里哼着一曲老掉牙的“天仙配”,形成另一番独出心裁的画外弦音。察觉到她的到来,老人蓦然回首,惊问:“你是人是鬼?”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看老人怪异的样子,白虹低下头,在他耳边小声说。

  “那你是什么东西?”老人扭头对她狡诘一笑。

  白虹报以一笑,原地打了一个转,从衣袖里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撮猪毛往唇上一沾,嘴角微扬,挥着手男腔女调地说:“我乃东西南北中之土地公公是耶。”

  老人微微一怔,伸手往脸上一摸,却不小心把山羊胡子也给碰掉了,那怪异的神情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他活见鬼似的一下跪倒在白虹的跟前,磕头请罪说:“小神糊涂,冒犯仙子,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小神这张嘴多吃了些红薯乱放了一通嗅屁。”说完,还左右开弓的打了自己两记的耳光。

  原来眼前的这位老人正是山神也就是土地公公所乔装的。白虹露出宛尔一笑,“装疯卖傻,看不出您还挺会演戏的嘛。”

  “雕虫小技,那也逃不过仙子您的法眼。”土地公公陪着笑脸。

  “少拍马屁了,我又不是天马座的。”白虹拍拍他的肩膀说。

  “仙子教训的是。”土地公公伸手在脸上打了一下。

  “土地公公,您今天怎么老跟自己的脸过不去,是不是想打肿了脸我就认不出来了。”

  “可能是今天忘了洗脸,刚才有只蚊子咬了小神一口。”

  “要不要我帮您检查一下伤口,小心中了毒就麻烦了。”

  “谢谢仙子,那蚊子好像没有毒。”

  “不行,万一有毒,您出了事,我怎么向上天交差。”

  “那好吧,小神先谢过仙子。”

  “谢什么,救死扶伤乃本座的天职,免了。”

  白虹用银针在他的伤口上扎了一下,看了看,说:“好像没毒。”

  土地公公咧着嘴呻吟着说:“没毒就好,没毒就好。”

  白虹把银针闻了闻突然惊叫了起来:“天啊,不好,坏了,您中毒了。”

  “什么,蚊子有毒?”土地公公闻言色变。

  “蚊子本身没什么毒,银针有毒。”

  “蚊子没毒,银针怎么会有毒?”

  “雷神在雷雷也就是那个小男孩的身上下了一种毒,我用这支银针给他验过血忘了消毒。这不,我正四处找药救人呢……”

  “找到没有?”土地公公急切的追问。

  “没有。”白虹摇摇头说。

  “什么药。”土地公公跟着问。

  “千年健。”白虹脱口说。

  “小神在。”

  土地公公声嘶力竭,一下晕倒在白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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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天使之约(11)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白虹没有想到土地公公就是她要找的千年健。千年健是土地公公修成正果之前的曾用名,也就是目前硕果仅存的万能解毒药引。当土地公公清醒过来的时候,雷雷身上的毒性和穴道也差不多解除了。整个拯救过程,白虹只是帮土地公公理了个头以及剪了次手指甲和脚趾甲,不费吹灰之力,雷雷因祸得福,小命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已经变成万毒不浸之体。相反,土地公公虚惊一场,道行不深,差点现成原形。为了表达心中的歉意,白虹把自己最新配制的黑必士护发素送给了这位心目中平凡而伟大的山神,她希望雷雷得救了,土地公公也因此而变得更加年轻有精神。

  眼看雷雷恢复行动自如,白虹再次向土地公公鞠躬致谢,轻轻挥手道别。

  土地公公也是依依不舍,一直送到天雷山脚。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在人间他是个万物敬仰的活神仙,在天界他只不过是个沙眼大的守山奴,是个谁都惹不起也躲不起的未流角色。目送这对“姐弟”相称、情同“伴侣”的身影越走越远,他心中的阴影也就愈来愈浓。他不知道也不敢想象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反正雷神与他们之间的生死赌注算是因为自己的“献身”而泡汤了,他这个土地公公能不能继续当下去,也就只有反复默念天灵灵地灵灵了。

  白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开朗的雷雷瞬间变得沉默寡言,若不是在此之前与他交谈过,她不禁要误以他是个哑巴。而两人这几天近距离的相处,也在白虹将他送到姜文香娘家也就是雷雷外公家而接近尾声。

  雷雷外公家位于县城文化站娱乐广场b栋5楼(顶层),三室两厅,外加一段晒衣的花栏走廊在内约有200多平方米,装置的灯具、地板,家私、电器等等都是现代流行的款式,就天宫地府也没有如此讲究,看来人间那些先富裕起来的人群是越来起会享受生活了。

  当白虹说明来意,将雷雷交到他外公姜中立手中的一刹那,这位在文坛上口若悬河的站长终于言不由衷泣不成声了。十年来,他朝思暮想背井离乡的儿女回心转意,可他没想到盼星星盼月亮,盼回来的竟然是天人永别的噩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一时间令他难以接受。

  “姜站长,令爱临终前对自己当初一时冲动的行为很后悔,希望您能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收留雷雷。”

  “白小姐,你放心,雷雷是他们的孩子,也就是我姜家的后代。”姜中立情不自禁地紧握着雷雷的手,老花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想从孙子的脸上找回儿女的昔日音容。

  “那就好,那就好。”白虹转身对一直保持沉默的雷雷叮嘱道,“雷雷,你要好好听外公的话,知道吗?”

  雷雷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点头。

  白虹知道这几天发生在他身上的变故早已超出一般孩子所能承受的,她心疼的亲亲雷雷的脸,耳语道:“雷雷,姐姐就要走了,开心点,别让爱你的人难过。”

  雷雷点点头说:“我会的。”

  走前,雷雷拉着白虹的手旧话重提——

  “天使姐姐,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白虹报以一笑,挥挥手,在雷雷的目送下上车呼啸而去,继续寻找下一站需要她救助的黎民百姓。两人许下的约定,也在彼此日益忙碌的生活中渐渐被淡忘。

  可是,将来的事情谁又比谁知道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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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死了都要爱(1)

  这日,宙斯大神和太阳神在月宫别院凉亭内对棋聊天。他们都是星球上的主宰者,前者是银河系的龙头老大,后者是太阳系的开天玉帝。亿万年来,他们始终坚持在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上礼向往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他们和平统一的路线和公事公办的宗旨。不过,他们把月宫作为目的地却有着心照不宣的隐私,嫦娥乃天界的第一天才美女,自然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否则两个已婚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跑到人家女性寝宫外赖着不走,除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能有别的什么。这是题外话,姑且听他们说些什么。

  “玉帝,依你看,嫦娥出关还需要多长时间。”宙斯走马吃掉对方的车笑着问道。

  “月老没说——你问我,我问谁。”玉帝亦非庸手,出兵杀掉对方的象,提醒道:“将军。”

  “这……”宙斯扫了一眼棋盘,怀疑的看着玉帝的棋子,“玉帝,你的炮啥时走到这里的?”

  “是老大走马观花,全盘皆降(香)罗。”玉帝哈哈大笑。

  “再来一盘。”宙斯不服输。

  “舍命陪君子。”玉帝气定神闲地啜口冰茶,一手熟练的摆放着红色棋子,“哦,对了,你那十二星座的仙子还好吧?”

  “托玉帝的福,照你的意思,他们轮流下凡视察民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返回天界。”宙斯手持蓝色的小卒往天河边界小心翼翼地推进一步。

  当年天界传出牛郎织女喜结良缘的新闻,宙斯心血来潮,想将银河系星座的仙子们配对成双,谁知这群谈情色变的仙子一个比一个还要精,只要一提到成亲之事,没有一个不退避三尺,于是他想来想去,只好找上素有“情圣”之称的玉帝来完成这个心愿。自从射手座百花仙子在凡间与“爱神”丘比特一见(箭)钟情之后,宙斯对玉帝的情场高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借花献佛,你好我也好。”成人之美,玉帝不敢居功。

  “说的也是,所以最好别让他们知道。”宙斯忙提醒道。

  “继百花仙子之后,这一个——将!”玉帝突然驱车直入,一语双关地问,“将是谁了呀?”

  宙斯老将移位回宫,化险为夷,方始说出:“白虹仙子。”

  玉帝随手走了一步问:“白虹仙子?”

  “对。”宙斯反守为攻,“将!”

  玉帝低头仔细一看,对方双炮将军,败局已定,屈指点着棋盘,不敢肯定地说:“我的马怎么跑到你的车前来了?!”

  宙斯大笑着说:“这就叫一步出错,全盘皆输——对吧。”

  “好啦,这盘就算你赢,为了公平起见,我看第三局还是等这里的女主人出关做咱们裁判吧?”玉帝索性将整个棋盘打乱,“告诉我,那个仙子现在的情况怎样?”

  “哪个仙子何德何能?值得玉帝这番不耻下问?”宙斯讪笑道。

  “费话,除了白虹,你说还能有谁?”玉帝反口相讥。

  “白虹呀,她现在是杭州城西湖夜总会的做台小姐,可红啦。”

  “白虹精于医术,你让她去那种没病找病的地方干嘛?”

  “玉帝有所不知,白虹下凡都快一年半载了,整天泡病人堆里,别说找个白马王子,就连个像样的黑马公子也没有钓着,没办法,我只好痛定思定,棋走险招,将她派到那里,希望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早日找到心目中的另一半,然后重返天界。”

  正说间,天际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随着一阵滚滚不绝的长啸,一个形如鬼怪的身影出现在亭前的婆罗树下,面带微笑的丑脸更显得阴森恐怖。

  见到来人,玉帝和宙斯不约而同起身招呼。

  “雷公,久违了!”

  “久违了,雷公!”

  快如闪电,声如丧钟,来人正是天地人三界生死判官——雷神。

  雷神举手行了个现代军礼说:“雷某见过老大,玉帝。”

  玉帝握住雷神的左手说:“雷公,你来得正好,我和老大棋逢对手,正愁无人主持公正呢。”

  宙斯也握住雷神的右手跟着说:“是啊,雷神,你来得正好,就代此间主人给我们做个公正人吧。”

  雷神看了看他们,不动声色地问道:“嫦娥呢,她是这里的主人,你们为什么不找她?”

  玉帝解释说:“啊,是这样,嫦娥正在闭关修行,我们正在为她护法。”

  宙斯补充说:“是啊,为了砌磋棋艺,我们刚才两局拉平,第三局正想等这里的主人也就是嫦娥出关再一分胜负,这不,正说着,没想到你就来了。”

  雷神察言观色,一锤定音地提醒道:“好啦,就一盘棋,有什么好争的,我看两位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醉翁之意不在茶吧。”

  玉帝和宙斯面面相视,表情尴尬,正下不来台,月宫别院上空突然袭来一串伤感十足的呓语:“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闻其声知其人,三人抬头向上看去,一位手持拂尘的白发老人从月宫别院之上飘然而下,嘴里念念有词:“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此事古难全,是耶?非耶?化为尘缘。”

  雷神抢先说:“月是别时圆,人约黄昏后,月老别来无恙。”

  玉帝和宙斯也跟着说:“月老别来无恙。”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月老与他们一一握手,“三位大驾光临,寒舍四壁生辉。”

  “嫦娥出关了吗?”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三位别急,请随老朽移驾月湖,嫦娥正沐浴更衣,随后便来。”

  月老边说边将拂尘在半空中轻轻甩了一个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退在一边缓缓同行。

  第二章 死了都要爱(2)

  十年来,随着全球改革开放的潮流,人间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经过十年岁月的洗礼与磨练,雷雷已经由稚嫩的娃娃脸蜕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在同龄人群中显得出类拔萃不同凡响,是追星族们现实中理想的偶像代言人。而在这十年来,他以优异的成绩连跳三级破格考取了省军医院校,并成为了人类近代史上第一位最年轻有为的西药生,加上他的临床手术从未失手,师生们都亲呢的管他叫“一把刀。”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的发育,雷雷心中对异性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了,同时对儿时心目中的那个白衣天使也有了新的思念,而那种想一想就会心痛的感觉是眼前这些白衣天使身上所没有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由逢场作戏到逃避身边的异性追求者,每天下课就往偏僻的网吧里跑,一时间,几乎所有的网站都留下了他的座右铭:天使姐姐,我已经长大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雷雷。

  “十年了,十年来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说不定你心目中的天使姐姐在那时的瘟疫中就已经挂了。”说话的是姜雷雷的同室好友梁天平,也有个封号叫“一把抓”,人如其名,因为他抓药用手不用称,亦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中药生。换言之,他们都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也就是医者父母的天之骄子。

  “依我看,不用找了,抛开本院范畴不说,若大省城多的是美貌才女,只消你勾勾手指头,恐怕队伍都要排到湘江大桥。”梁天平坐在对面的床上,脸上挂着无病乱投医的表情,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着一杯泡茶。在他看来,虽然雷雷口中描绘的那位天使似乎无所不能,但十年前的医术就算再高也高不过今天的成就,她整天与染瘟疫的病人生活在一起,难保不会受到感染?

  雷雷饮茶的动作顿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利刃似的扫向他:“如果你不会说人话,我劝你最好不要鬼话连篇,小心夜里风大,闪了舌头。”

  梁天平厚着脸皮伸了伸舌头,避开他的眼光,转移话题自我解嘲说:“今天早上,我看见祝院长私下跟你座谈了很久?”

  “你到底想说什么?”雷雷眉头微皱,满面狐疑地看着他。

  “是这样的,你那个管家外公呀,昨天夜里他到这里找过你,我说你上网去了,他很不放心,要我多多关照你。”梁天平无关痛痒地耸耸肩。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雷雷的眼光瞬间柔和了下来。

  “在他眼中,你永远都是。”梁天平一副唯恐天下不乱地调侃着他,“你别忘了,你可是姜、雷两家硕果仅存的命根子。”

  这些年,姜中立呵护雷雷简直就像在宠孙女儿似的,若不是他自小被娘亲养成独立自主的个性,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否则只怕十余年的溺爱下来,早就没有今天才华出众的姜雷雷了。

  雷雷双眼眯成一条缝隙,冷笑道:“看来,你挺关心别人的私事的,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多,不多,就知道祝院长的独生女祝千金对你一见(键)钟情,而且一往(网)情深,我想这也是院长还有你外公找你面谈的原因吧。”梁天平眉飞色舞,口若悬河的嘴里除了喝茶之外,就是锁定桌上的点心,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你很开心?”雷雷挑衅地问。

  “我很难过。”梁天平苦笑着。

  “难过?我看你是乐极生悲吧。”

  “对,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也是一种悲哀。”

  “你知道就好。”

  “你好我也好。”

  “你们说什么呢?”门口突然出现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妙龄少女,她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做肾宝广告呀,争得面红耳赤的。”

  来人正是院长的掌上明珠祝千金,梁天平起身让座说:“是啊,千金小姐,你是来找雷雷的吧,来,请坐,我给你泡杯茶。”

  “不用了,天平,雷雷,你们这就跟我走,我爸还在办公室等着呢。”祝千金打断他的话说。

  “这么急,出什么事了?”雷雷追问。

  “不知道,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原来素有“人间天堂”之称的杭州城出现了一种叫h5ne的禽流感,传染性十分强,目前尚无根治的方法。院长这次把他们叫去,就是提前让他们去那边实习的,临走前并一再叮嘱,此行生死攸关任重而道远,希望他们能从病原体的身上找出一条救治的药理。

  救人如救火,当天夜里他们三人就坐上了由省城开往杭州城的火车。

  一路上,梁天平和祝千金看着窗外的风景有说有笑,好像此行不是去实习,而是去环球旅游似的;只有雷雷看着一本发黄了的医书像个呆子似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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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死了都要爱(3)

  自古以温柔乡闻名的杭州城,歌厅酒楼林立,美酒佳人是触手可及随处可见。西湖两岸,更是风景如画,美女如云,不知让多少文人骚客心醉神迷。

  西湖夜总会厢房内,台柱小姐白虹斜倚窗口,一双蛾眉深锁,樱唇微启,星眸没精打彩地看着窗外游湖的画舫——春风拂晓,扬起美人额上的秀发,那左右摇摆的腰肢,随风飘浮的裙带,撩动着款款风情。那是男人心中的佳音,却怎么也入不了她的法眼。

  唉,一年多了,不,应该是十年有余了,想想上次下凡义诊的凄惨画面,简直就是噩梦初醒,日夜蚕食着她的心灵。谁知,好不容易才完成使命准备重返天界,老大不知为何又派喜鹊下凡陪她继续留在凡间。这段时间,她和喜鹊到处转悠了好一阵,因为人们衣食无忧,天下亦无大事,两人四处游玩,日子打发得倒也很快。谁知,喜鹊不知哪条筋不对劲,自从在西湖看到夜总会举行选台柱的活动,竟一天到晚缠着她卸下大夫的身份,换个角色到夜总会应聘做台小姐,不仅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可以见识到各式各样的人物,各路消息也很灵通,哪里发生了事情都可以打探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拗不过她的意思,白虹只好硬着头皮去试试,原本超凡脱俗的她,自然在不需任何文凭和身份的情况下进入了西湖夜总会。

  西湖夜总会不仅是杭州城最有名也是规模最大设计最新的宾馆,同时也是上流社会知名人士云集之地,身份地位大都高贵得不得了。白虹的美貌与才华立竿见影,她的出席价已被炒得半天高,由于她卖艺不卖身,这规矩让那些想入非非的男人们个个心痒难耐,无不千方百计想得到她的青睐。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西湖夜总会台柱的桂冠,也就理所当然的落到她的头上了。

  第二章 死了都要爱(4)

  “唉,凡人怎么这般无聊呀。”白虹想到无奈处情不自禁地叹息着。

  她的叹息立刻引来了喜鹊的关注,她奉上泡好的香茶,关心的询问:“仙子,你不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天下乌云一般黑。”白虹扫了一眼身旁的喜鹊,心说:“真想回天界,至少她可以多看几本医书,或是向师父讨教冶炼仙丹之术。”

  “能到人界真是一件好玩的事,这一切都是天界所没有的,真希望能多玩一点。”这次奉旨下凡,喜鹊可是兴奋了好几天,果然一切都如同姐夫“爱神”(丘比特)所说的那么好玩。

  “你说好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出来?”白虹澄清的眼神像是一泓冰泉。

  “这里不仅风景好,吃的东西也美味又精致,更好玩的是,人界的男人被女人玩于股掌之间也只是一笑置之度外……你说,这……不是太有趣了吗?!”

  “无稽之谈。”白虹皱起眉头,轻声斥责,“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识到天灾人祸的可怕。”脑海中消失已久的记忆,突然间又鲜明了起来。她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头发,隐藏在乌黑柔顺发丝下的,是一张秀色可餐的樱桃脸,加上丰乳肥臀的魔鬼身材,她的美连同她的琴艺早已成为杭州城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只可惜,白虹对这些男欢女爱全不知情,刚来时为了满足喜鹊的好奇心,她几乎不会拒绝任何客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挂牌接客已不如往日热衷,现在只有心情好时才会挂牌见客,心情不好时,连夜总会的老板都要吃闭门羹。

  “仙子,依你看,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喜鹊用棉布擦拭着窗前的钢琴。

  “为什么要离开?”白虹纤细如春笋的指尖在琴键上蜻蜓点水的抚弄着,“时间还没到,天界又不能回去,呆在哪里都一样。”

  “仙子的意思是,我们不走了。”喜鹊那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的盯在白虹的身上,似乎觉得有点意外。

  “不走了。”白虹意兴阑珊的继续抚弄着琴键,“当初可是你执意要来这里的,说什么要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你玩腻了。”

  “我……没有,只是这里龙蛇混杂,太危险了。”喜鹊羞红着脸,双手玩弄着垂在胸前的发辨。

  “危险?”白虹心血来潮,一个久违的身影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顺着玫瑰花瓣般的唇间,逸出一声惊吁——雷雷,她想起来了,那个曾与自己有着童年之约的小男孩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仙子,你怎么了,雷雷是谁呀?”喜鹊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只是想起十年前认识的一个小朋友。”白虹一语带过,反问:“最近有没有听到客人们提及哪里有瘟疫发生?”

  “这个倒没有,只是……”喜鹊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白虹以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最近来这里玩的客人很少。”喜鹊耳语。

  “是这样呀。”白虹拍拍她的肩膀,“我们出去走走。”

  “仙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出去玩要。”

  “心情不好,呆在屋里,岂不更烦。”

  “你不知道,这里的生意不好,老板天天都在找机会炒大家的鱿鱼呢。”

  “傻瓜,这里的生意不好,我们可以到外面拉客呀。”

  “这个主意太棒了。”喜鹊笑逐颜开跳起来,“只要能留在这里,出去拉车都行。”

  “放心吧,喜鹊。”白虹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就算老板把我们给炒了,我们也不会变成什么鱿鱼,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再说,我们是天界的人,迟早是要回到那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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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死了都要爱(5)

  月宫正殿位于月亮岛上,这是座千年玉石凿成的银色宫殿,远山近水,尽收眼底。月湖之上,一艘通体透明的渡船正在随波逐流,它是进出兼环游该岛的交通工俱。

  渡船上,一位年过花甲的船夫正端坐在船头左一下右一下的划着船桨,两眼看着前面的风景,两耳却谛听着船舱里三男一女的高谈阔论。

  穿蓝色西装的男子说:“半日不见,嫦娥仙子显得更年轻漂亮了,美得让人自渐形移,不敢正视。”

  穿红色太空服的男子说:“是啊,立竿见影,青春不老神功,太神奇了。”

  穿黑色牛仔衣的男子说:“有劳当天两位王牌护花使者,想必嫦娥仙子的青春不老神功已达万寿无疆之身。”

  穿鹅黄连衣裙的女子说:“他们来得早,你也来得巧,多谢宙斯、玉帝为我护法,多谢雷公的震天吼,替我提前冲破了生死玄关。今天,难得三位天界至尊光临本岛,在这里,嫦娥以月宫主人的身份,以茶代酒分别敬大家一杯,还请海涵。”

  “第一杯,宙斯是本宫的外星客人。”

  (蓝色西装男子举杯答谢)

  “第二杯,玉帝是本宫的顶头上司。”

  (红色太空服男子举杯答谢)

  “第三杯,雷公是本宫的救命恩人。”

  (黑色牛仔衣男子举杯答谢)

  “第四杯呢?”舱外的船夫接过话问。

  “当然是本宫的再生父母——”嫦娥左手一杯茶,右手一杯酒,边说边走到船夫面前,“天下有情人的月老您啦?”

  月老受宠若惊:“不敢当,只要你早点为月宫找个男主人,我月老就算下十八层地狱也认了。”

  第二章 死了都要爱(6)

  “玉帝,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嫦娥是你们太阳系唯一众星捧月的第一女神吗?为什么会这样?你可别告诉我她是个神圣不可侵犯的禁欲主义者?”宙斯把玉帝拉到一边悄声质问。

  “这事说来话长,你不知道,嫦娥原本是月老从凡间带来的一只飞蛾,有一次因偷吃了太上老君的青春不老神药,摇身变成了天界第一美女,被云母也就是我娘软禁在这里,除非有人自愿入赘月宫,否则终身不得嫁人,还有太上也就是我父王就是在那年失踪的。”玉帝若有所思地说。

  “说了半天,这里原来是个冷宫禁区呀。”宙斯浑身打了个冷战,心里暗叫倒霉——看来我这次前来东方时空猎艳的如意算盘真是狗日他娘的给黄了。

  “外面风大,小心掉到水里,我看还是各回原位,请此间主人收拾你们的残局吧。”始终冷眼旁观的雷神冷嘲热讽地说。

  “什么残局?”月老蓦然回首。

  “哦,是这样的,雷公刚到月宫的时候,我和老大正在别院里下棋,目前战局双方一正一负,第三局也就是关键性的一局,想请你这位女主人出关主持公道,一决高下。”玉帝把桌上的点心往雷神的面前一推说。

  “是这样的,玉帝说的没错。”宙斯拿出象棋附合着说。

  “为什么要找我?雷公不是三界的生死判官吗?”嫦娥回归原位笑问。

  “我只管天地人的生死,从不过问纸上谈兵。”雷神说。

  “那你今天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月老小心翼翼地问。

  “找你们查查一个人的生死问题。”雷神突然面带杀气。

  “谁?”船舱内外响起了一个共同的声音。

  “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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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死了都要爱(7)

  华灯初上,陷入迷幻灯海中的杭州城宛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切都显得亦真亦幻,虚实难辩。

  带着口罩的人群里,白虹和喜鹊宛如两个外星人,一路漫无边际的走着,喜鹊仰首看了眼星光灿烂的天空,心想再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拉住她的手撒娇似的甩甩头。

  “仙子,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白虹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点头表示同意。

  得到白虹的许可,喜鹊一双暗淡无神的蓝眸忽地亮了起来,她的目光迅速扫描着四周门道若市的俱乐部,最后落在一间命名为“江山”的小网吧上。

  “仙子,你觉得这间怎么样?”喜鹊笑指江山问。

  “我没意见。”白虹以一贯平静的语气回答。

  “verygood。”喜鹊打着响指,吹着口哨,率先往对面的网吧走去。

  “喜鹊,过马路,小心前面的车。”白虹紧跟在后面说。

  已经走到车道中间的喜鹊没听清白虹说的话,不由转过头来,开口问道:“仙子,你刚才说什么?”

  “喜鹊,小心后面的车!”

  一辆呼啸而来的救护车眼看就要撞到喜鹊的身上——在一窜刺耳的急刹车声中,白虹几乎想也不想便一式“斗转星移”抱着喜鹊窜到了对面的人行道上。

  “仙子,我……我们……没事吧。”喜鹊双脚落地,双手不断轻抚着急剧起伏的胸口,一脸惊魂未定的喘着气。

  “还好意思说,差点没回老家报到。”白虹听了喜鹊的话,没好气地说。

  “对不起,算我不对。”喜鹊意识到自己差点闯下车祸,一时间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这时救护车的驾驶台下来一个戴着口罩的白衣男人,在车前兜了半圈,没发现什么人,揉着眼睛,骂了声“活见鬼”便上车走人了。

  心神稍微安定下来,喜鹊终于忍不住冲着远去的车辆直骂街:“你这假面具的车夫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呢。你以为开车很好玩呀,如果今天不是上辈子烧好香,恐怕我这条小命差点儿被你玩完了,你懂不懂得人命关天的道理?”在她看来,车子撞坏事小,自己生命宝贵。

  白虹不想节外生枝,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在今天行人不多,似乎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的存在,于是松了口气,放软语调小声说:“好啦,人家都开溜了,下次过马路,多走几步,从天桥上过就是了。”

  “嗯,我听仙子的。”喜鹊立刻眉开眼笑,今天是有惊无险,安然度过了——下一次呢?谁敢保证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事,她可不想还要再来一次,毕竟难得出来一次,还是抓紧时间上网及时行乐潇洒走一回吧。

  可是,白虹走进网吧聊天室之后,一个几乎恍如隔世、触目惊心的网上留言,让她尚未平静的心跳再次加速跳动起来:天使姐姐,我长大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雷雷。

  不过,更让白虹吃惊的是,就在她进入夜总会的近几个月里,一种空前绝后的h5ne禽流感几乎一夜间降临南方都市,杭州城更是首当其冲。想起这一路走来,人们带着口罩怪异的情景,一直还以为今天是这些凡人的什么佳节呢,白虹仔细查阅了一下有关这方面的网络资料,此病的根源目前正在探索当中。事关天下黎明百姓的生死问题,白虹再也坐不住了,丢了两块钱给吧台老板,她拉起正在网上游戏的喜鹊往外就走。

  “仙子,干嘛屁股还没坐热就走!”喜鹊刚进入状态,表情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

  “没热,再热地球就要爆炸了,我们这就回义诊所。”白虹毫不考虑、斩钉截铁的回道。

  “有这么严重吗?你收到老大的传真了?”喜鹊睁大双眼。

  “没有。”白虹挥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喜鹊紧跟在后面追问着:“仙子,我们不回夜总会了?”

  “人命关天,来不及了。”白虹拉着喜鹊上了车坐下方说。

  “上哪?”带着口罩的司机边开车边问。

  “雷锋塔。”

  司机不再说话,只是偶尔回头惊奇地打量着她们。白虹满腹心事,对此自然视而不见,喜鹊可不同了,她正心情不好,见了马上借题发挥道:“喂,我说开车的,你不看前面看我们干嘛?没见过女人呀?小心我一个电话,叫你们老板炒了你的鱿鱼?”

  “对不起。”司机立即收回视线注意着前面的路况,“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你以为本地人很了不起呀。”喜鹊挖苦说,“我看你是整天开车开晕了头——想吐。”

  “那你想怎么样?”司机回头看着她,没有正在开车的自觉。

  “想你个头,开好你的车,小心我一口唾液淹(阉)了你这只旱鸭子……”喜鹊学着夜总会姐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