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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雷明长天|作者:堕落后の落|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8:55:58|下载:雷明长天TXT下载
  随手一伸,他便在镜子後面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能急速缓解脸上症状的透明药剂。

  即使两年没在这间房子里居住,该有的东西却一件不少,甚至由人细心摆放在那些以往的位置。

  应该是叔叔们的杰作吧?

  卧底的任务结束後,他搬回来第一天所见到的每一寸地面、每一件摆设上都看不见一点灰尘,干净的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就连卧室的寝具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仔细闻的话还能闻到上面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他们,还是不放弃麽?以为这样就能把恶魔般自己的心拉近麽?在亲眼目睹母亲的悲剧後再看著师傅的自我折磨,那段漫长的岁月只让他懂得了一件事情:所谓亲情、所谓爱情,不过是种愚蠢的羁绊,绑住高飞翅膀的枷锁。

  对从不曾拥有过的自己来说,这些,绝没有存在的必要,亦不会让它影响自己的人生。

  望著镜子里久违的自己,他慢慢扯动嘴角,两颗雪白的犬牙反射著阴冷银光。

  八岁以前,我的人生属於母亲。

  十六岁以前,我的人生是师傅眼中爱人的延续。

  但从我跨出“暗裔”的那一秒起,我的人生就只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上。

  从此天高海阔任我翔!

  次日清晨,连著几日为了关昊的事情而没有好好睡觉的唐佐明从甜美的梦乡中醒来,当他挂著满足的微笑伸过懒腰往床一侧的窗外看去时,尚带著几分迷离的眸子立即在下一个瞬间清醒。

  “早安~~~”

  近在咫尺的枕畔睡著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看著自己的,甫睁开的眼眸还带著点睡意,光裸的手臂从被下探出,亲昵的揽住自己。“早餐想吃点什麽?”

  足足愣了好半晌,唐佐明才慢半拍的掀起被子。

  噩梦!

  尽管不想承认,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轻薄的被子下,两具身躯都一丝不挂,赤裸干净的仿佛刚刚来到人间的婴孩。

  呆愕半天,他终於慢慢抬头,迎上男人黑亮而带著探究的兴味眼神。

  “那个……”

  “恩?”男人狭长的凤眼上挑,低低哑哑的从鼻腔哼出一声。

  渐渐平复下震惊的情绪,唐佐明才在男人等待的神色中缓慢开口。

  “请问,你有健康证麽?”

  什麽?!

  男人惊愕的瞪大眼睛,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在男人持续了很久的狂笑里,唐佐明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看著,一个字也没从他的口中发出。

  笑声终於慢慢的停了下来,而那个笑得连眼泪都出来的男人则在看见他一脸的僵硬时又笑了,但这次,唐佐明却发现,这个笑容似曾相识。

  眉眼微微上挑,嘴角被无意的勾至45度左右,仅仅在左边才会出现浅浅的酒窝,最後再加上笑起来露出的两颗尖锐犬牙。

  拥有一张有如西方人般深刻轮廓的陌生俊朗男人却有著那个讨厌鬼的狐狸笑容。

  谁来告诉我,只是个噩梦!!!

  正当他这麽祈求时,男人却笑著凑近他,象一只狐狸般得意的看著它刚刚逮到的猎物。

  “请容许我再一次向你作自我介绍:我是雷厉,现任香港九龙分局重案组高级督察”拉拉杂杂一串,到最後唐佐明只听清楚了他的名字和结尾一句。

  “对我还满意麽?亲爱的。”

  亲爱的?!

  这麽说,昨天晚上,自己真的和那个讨厌鬼……上床了???

  眼一闭,唐佐明直接以行动表达了他的无法接受。

  他,干脆利落的昏过去了。

  第十三章

  醒来时,从一侧浴室传出的荒腔走板的歌声令他原本已跌到谷底的心情更恶劣了几分。

  难听死了!

  说话时低沉磁性的声音一旦唱起歌来竟难听到叫人无法忍受。

  不想委屈自己的耳朵继续遭受魔音蹂躏,他动动手脚就从床上翻身下来。

  咦???

  身体的感觉……

  猛扭头瞪着半透明门内的修长身影,他扯唇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套上衣服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愉快,真是太愉快了。

  雷厉咧着大大的笑容站在莲蓬头下,任由温暖水柱不疾不徐的冲刷着他赤裸而结实的身躯。

  胡乱的揉着充满泡沫的头发,不留半点指甲的指尖在其中不停穿梭按摩。

  因为觉得舒服而微微半闭的眼睛在回想起刚才突发的一幕而不自觉的眼角上翘,嘴边的笑容则变的更为灿烂。

  真是——令人惊讶的反应呢~~~~~~

  先不提听了自己的话就昏过去这一段,仅仅是刚醒来时的反应便已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请问,你有健康证么?”

  眉眼处略带惊愕的温和男子在呆愣半晌后竟冒出了这么一句,当场就让自己吃惊到傻在那里。

  一大清早在自己的身边躺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并且两人都还是一丝不挂的情况下,他所关心的第一件事情居然不是自己有没有被吃,反倒是询问对方的健康问题!

  这让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的自己着实惊讶,所以也就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狂笑。

  随后当自己对他告知自己的身份后,他的反应……完全不是自己先前所揣测过的任何一种。

  呵呵,雷厉不由又笑眯眯的哼起歌来,眉梢眼角则染满了找到有趣玩具的高度兴奋。

  铿!

  冲溢耳边的水声中突然传来一记闷响,半透明的浴室门外黑影一闪而过。

  还没等雷厉反应过来,头顶的水流也突兀的停了,仅剩几滴细小的水珠在苟延残喘的慢慢淌着。

  搞什么?!

  他一扯墙上的浴巾就想推门出去看个究竟。

  诶?竟然推不开。

  卡卡!卡卡!

  他不相信的再用力转动了几下门上的把手,却依旧无功而返。

  很明显,门是被人从外面用东西插住了把手,如果不把东西取走的话在里面是无法出去的。

  恨恨抹去从发间淌下的泡沫,他暴声怒吼。

  “唐佐明!!”

  唐佐明轻松的拍去刚才关水闸时所沾到手上的铁锈,对从浴室中传来的男人的暴怒吼声充耳不闻。

  坐在床上,他边穿袜子边巡目打量四周的环境。

  无论是单单以一个卧室来看还是从一个警察的薪水考虑,这个房间都显得过大也过于奢华。

  虽然整个房间里的东西不多,除了自己身下坐着的大床之外就只有一套摆放在角落里的银色小音响。再有,便是铺满整个地板的白色羊毛地毯。

  但经由自己的眼睛审视后,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绝不是一个小小的督察所能负担得起。

  拥有这些的男人竟然至今都没被内部调查科请去喝咖啡,让人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有一套。

  唐佐明起身,将一旁的外套挂在臂上,再到客厅将沙发上的公文包拎起,正要出门。

  “唐佐明!”

  由卧室的浴室里发出的男人怒吼又一次传进他的耳朵,比前几次都来的更大声,也让他的耳朵更难受。

  皱皱眉,略微迟疑后他返身回到卧室,大步来到浴室门前。

  “混蛋!你快点把门上的东西弄走,否则等我出来饶不了你!”

  隔着那道半透明的玻璃门,唐佐明感到好笑的挑高了眉,毫不留情的对门内的困兽重重一击。

  “既然你那么有本事,就自己想办法出来吧。”正要转身,他突然好象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回头道“对了,差点就忘记告诉你。你家的门锁好象坏了,所以等下我走的时候就不关了,如果你不尽快出来的话,可能会遭到小偷光临。”

  听着门内男人暴跳如雷的怒吼声,他脚步轻松的走开,临走时还将房子里的每一道窗帘都拉至大开。当然,也没忘了用一团嚼过的口香糖塞住大门的门孔。之后,他才急匆匆的下楼去拦车上班。

  从电梯出来时唐佐明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但等他在楼下悠闲的等了半个小时后才突然醒悟。这一带是高级住宅区,一般的情况下很少会有的士经过。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自己所希望的的士却连半点影子都不曾出现时,他开始急了。而当好不容易才从浴室脱险的雷厉开车由另一头来到他不远处的那个瞬间,唐佐明恶劣的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怎么样?等不到车子吧。”拜唐佐明所赐,因为他拉开了那些窗帘的同时也将窗子都打开了,所以雷厉才能从浴室的窗口很惊险的攀跳到相临的卧室窗口,期间还经历了差点从16楼掉下去的危机,从而成为香港第一个爬窗摔死的警察。

  看着唐佐明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雷厉突然觉得糟糕的心情变好了许多,紧绷的唇角也有了微微上扬的趋势。

  真是,六月里的债还的快啊~~~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将车开近唐佐明的身边,把车窗摇下少许探出脸来。

  “听说唐先生今天还有一场官司要打哦,开庭的时间是九点半吧?诶呀呀,现在已经九点二十五分了呢,再没车来的话你可就要迟到了啊。”

  面无表情的看着车里装模作样看表的男人,唐佐明肚子里早已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至于雷厉本人则已经被他千刀万刮,凌迟处死了。

  车里的男人挂着微笑,眼神里无声透出“求饶啊,向我讨饶就让你上车。”

  同样挂着温和微笑,嘴角却在微微抽搐的唐佐明也以眼神传递“去死吧!让我向你求饶你再等上十辈子吧!”

  接收到唐佐明极为明确的讯息后,狐狸般的男人换上一副很是惋惜的表情,发动引擎。

  用着极慢极慢的速度,从唐佐明的面前———淌走了

  第十四章

  “退庭!”

  当唐佐明好不容易拦到一辆的士赶到此次案件的法院,案件的审查刚刚结束。望著从里面纷纷走出的人群,他暗自叹了口气後向一同处理此案件的莫予逡大律师走去。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拥有一张连女人都要嫉妒的漂亮面孔的莫予逡是香港数一数二的刑事大律师,与漂亮柔媚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是他处理事情所用的狠辣手段。凡是由他经手的案子,上庭作证的证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被他尖刻入骨的词锋给逼到精神衰弱的地步,就连律政署的检控官们见了他都深感头疼,能避则避。

  已经将桌上东西都收拾完毕的莫予逡面无表情的一看手上腕表,长长睫毛下的眼珠闪过一丝讥讽。

  “不算迟,还赶得上吃午饭。”

  只在讨论案情时与他有过几次接触的唐佐明虽早就听别的同行说过此人的言行极为尖酸刻薄,但亲自听见还是觉得不太舒服。顾及这次的确是自己理亏,他一挑眉硬是压下心头薄怒。

  “情况怎样?对方一直在找的那个证人有出庭麽?”

  莫予逡娟秀的眉宇轻挑,红润薄唇一扯,露出他习惯性的傲慢笑容。

  “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在亲眼目睹凶杀现场後他的精神就一直处於不稳定的状态。我只不过稍稍用了点压力他就自己崩溃了,接下来就等下一场的结案陈词了。”

  因为当事人要求才会和莫予逡合作的唐佐明再一次从这个外表漂亮的男人身上感受到残酷:因为想赢,所以能心狠手辣的对对方的证人步步进逼,即使只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也绝不手下留情。

  但其实,在别人的眼中看来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的人呢?打刑事案件从未输过的自己又几曾对那些证人留过情,看著他们因自己的尖锐词锋,步步进逼的态度而脸色苍白,情绪错乱的时候,自己也只是想到案件的输赢而已。现在,又有什麽资格来批评另一个与自己有著相同本质的人呢?

  望著逐渐远去的莫予逡的背影,他眼前不自觉的闪过另一个男人的笑容:虽然狡猾,虽然可恶,但却充满了自信与随心,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一样。而那份自由,正是被周围的压力逼的喘不过气来的渴望。

  职业与良心的拔河,对自由的渴望与现实的羁绊,每一种压力都让他感觉到自己在黑暗中的沈沦越来越深。

  究竟,谁才是能将他救出那片泥沼的人?

  谁,才是他在这世界上寻寻觅觅的灵魂的另一半?

  带著这样低落的心情回到“精英”律师楼,他并没有发觉自己压抑的心情也导致了表情与语气的阴郁。身体的周遭更是无形散发出“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来。

  冬冬,冬冬。

  清亮的敲门声响了好一会儿才传进他刚自恍惚中醒来的大脑。

  “jone?我关昊,能进来麽?”

  “进来吧。”

  他匆忙整理了下桌上散乱的文件,才一抬头,便看见抑不住满脸春风的关昊从门外进来。

  才一进门就好奇的皱著鼻尖四处乱嗅的关昊问道“你换香水了?很特别的味道呢。”

  该死!

  唐佐明这才想起来,匆匆忙忙赶来上班的自己竟忘了洗澡!不仅昨天的衣服没换掉,就连从雷厉身上沾来的香味都依然存在。

  一想到这点,他更是慢半拍的回想起进律师楼时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那些好奇而又带著探究的眼神。

  真是该死!那个讨厌鬼不在身边都能把自己害的这麽悲惨!

  “听shalinna他们说,你心情不太好,所以进来看看,你没事吧?”

  将他挫败神情全收进眼里的关昊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是出於朋友的关心才靠近的举动却引起了唐佐明过度激烈的反应。

  “没,没什麽。”生怕被关昊闻出自己身上的香气是属於谁的味道而匆忙推椅站起的唐佐明连连後退了好几步才停下,贴著身後的窗窗户玻璃他一拎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喃喃。“我有点不舒服,今天请假,那我先走了。”

  “喂,喂……”来不及反应的关昊瞠目结舌的看著例来镇定的温和男子竟如惊慌的小鹿一般从自己身边逃走,愕然的对著刚来到身边的助手问。“今天的我很可怕麽?唐的样子好象我是吃人的怪兽。”

  shalinna调皮的笑了笑,“我不是早和你说了,唐律师今天和平常很不一样哦。”

  瞄了眼她卖关子的表情,关昊微微一笑,只管自己大步走了出去。

  “老板,老板你不想听麽?真的不想听麽?其实你是很想听的吧?啊,等等我,别关门……”

  回到家,洗过澡就直接上床睡觉的唐佐明直到天色昏沈时分才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亢长的梦境中叫醒过来。

  “二少爷,二少爷。”

  听出是服侍自己的顾妈的声音,唐佐明忙披上一件睡袍出去开了门。

  “顾妈,什麽事喊的那麽急?”

  身材略胖,眉眼慈善的顾妈边帮他系好睡袍的带子,边说。“小少爷出事了,老爷让你去书房见他。”

  那小子又惹事了?这次,竟连一向不与自己多说话的老爷子都忍不住来拜托自己了麽?

  拍拍顾妈的肩膀,他露出一个不用担心的微笑说。“知道了,我这就去。”

  才走了几步,身後就传来顾妈略微犹豫的声音。

  “二少爷……”

  “恩?”他回头。

  顾妈有些忧心的看著这个由她照顾了十年的孩子,迟疑片刻才叹出一口长气。“待会儿,让著老爷点,别总和他顶嘴。……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父亲?

  唐佐明的眼前仿佛又看到当年的一幕:安静的教学楼前,那个西装笔挺,容色傲慢的男人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唐奎声的儿子绝不能住在小混混的垃圾窝里。”

  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麽会跟著他回到这个家呢?是因为当时的心中还留有一点期盼吧,期盼这个从没见过面的父亲能给自己一点亲情的温暖。虽然现在回过去看会觉得十分可笑,但那一刻,自己是真心这麽期盼著啊!

  收回那些久远的记忆,他再次对著顾妈微笑。“恩,我知道了。”

  书房在一楼,沿著楼梯下来左转第一间就是。

  “冬冬。”举指轻轻的在上等红木做成的门板上扣动两记,便听见门内传出一道苍老但有力的声音。

  “进来。”

  在门口脱去脚上所穿的拖鞋,赤足进门是唐家老爷子的怪癖。凡是唐家的人都得遵守这个规矩,身为私生子的他被接回来後自然也不能例外。

  “爸爸,您找我。”明亮眼睛轻扫过一旁哭泣的美丽女人,他谦声问出大家心知肚明的问题“是……小阆出事了?”

  宽大书桌後的老人眉头紧锁,以往总是一副威严表情的脸上表现出深深的担忧。“刚刚接到的电话,说是因为牵涉到谋杀,所以暂时不能保释。”

  “佐明,佐明你一定要救救你弟弟!我求你,我求你救救他!”老人的话音刚落,那美丽的妇人就跌撞著扑到他身上,腿一软当场就跪在了他脚下,精致的妆容被失控的涕泪画花了满脸。

  “小妈,你先起来。”伸手扶起已经哭至全身无力的女人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唐佐明稍稍走近书桌。

  “爸爸,你想让我怎麽做?”

  老人,唐家至高无上的掌权人──唐奎声用著一双同样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健壮不减当年的高大身材缓缓从桌後站起,与唐佐明平视。

  声调缓慢却显得极为有力。“不管你用什麽办法,最迟明天早上,我要看见小阆安然无事的出现在我面前。”

  迎著那双没有温情的眸子,唐佐明微微一躬身,慢慢的,慢慢的,从嘴里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上篇完

  《雷明长天》 中 by立春

  第十五章

  “混蛋!你们知道我是谁麽?放开我!快放开我!”嘈杂的警局大厅里,一个少年尖锐的声音超越了所有其他人而显得格外刺耳,也让刚从外面进来的雷厉狠狠皱起了两道墨眉。

  “怎麽回事?那小子哪来的?”随手拉过一个正在做笔录的夥计,他指指前方气势很是嚣张的小鬼。

  被他恶狠狠的语气所吓到的同僚半天都没蹦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惨白著一张脸直向另一头的笑脸男人求救。“阿威……”

  被称作阿威的男人笑著走上来,巧妙的从雷厉手中将那个可怜的家夥解救出去。“雷sir,那小鬼是我们从钵兰街抓回来的,那里十分锺前刚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当时在现场就只有这家夥一个人,看到我们的时候还拔腿就逃。兄弟们足足追了他三条街才逮到他。”

  “也就是说他是这起凶杀案的嫌犯了?”推开站在身旁的阿威,他大步向那个还在大声嚷嚷的少年走去。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的儿子麽?敢这样对我,我叫我爸爸打电话给你们上司好好修理你们──哇,好痛!是哪个混蛋敢打我?!”满脸青肿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得出少年原本俊美的容貌,可惜,再俊美都无法让坏脾气的雷厉心软半分。随著脚步的接近,一记毫不留情的重拳就扎扎实实的落在少年圆润的脑门上,清脆的声音连坐在最外面靠门的人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想而知雷厉是用了多大的劲。

  捏住少年尖尖的下巴往上抬起,雷厉皮笑肉不笑的扯唇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我就是你刚才提到的──这群家夥的上司!怎麽,想让你老爸对我说什麽?恩?”

  就算是唐佐明,被那样盯著的时候心里都会略微有些发麻,区区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鬼又怎麽会是雷狐狸的对手!

  仅仅支持了二十秒就变得脸色苍白的小家夥不由自主的抖动著他两条长腿,颤抖的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飘开“我……我……”我了半天都没我出个结果来。

  “怎麽?舌头被猫叼走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半眯著眼,细细长长的眼角往上一挑,连眼尾的那几根细纹都显得奸诈不已的男人只是笑著,却把身边的人都惊吓到同时退开了。

  “你刚才不是提到你老爸麽?来,报出来听听。我倒要听听是什麽样的大人物连凶杀案的嫌犯都可以让他没事情的离开警局。来,说啊。”

  双手环抱,猛搓著手臂上不是因为寒冷而起来的密密麻麻的细小疙瘩,被吓到胆战心惊的少年竟开始向周围的警察投去求助的眼神:救救我,这个人太可怕了……

  凡是接收到他眼神的人皆不约而同的别开脸去。不是装著低头捡东西就是伪装忙碌的向另外的犯人录取口供,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为这可怜的家夥说上一字半句。

  凶狠的竖起两道眉毛,耐性尽失的雷厉开始暴躁起来。“你小子哑巴啦?问你话也不会回答就只会瞪大了个眼睛看著我!说!钵兰街的那起凶案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被突然吓了一跳的少年惊慌的大叫起来,慌乱挥动的手臂无意中划过空中,继一个优美的弧度後,落到某样柔软的东西上,发出一记清脆的“啪”声!

  瞬间,整个警局都变的鸦雀无声。每一道眼神都牢牢的看向一个方向──慢慢浮现出五道手印的……雷厉的脸!

  完了!

  几乎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同时闪过这两个字。

  这小鬼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去招惹那个恶魔!

  每一双背在身後的手都无声的比著十字:可怜的孩子,但愿你能留下全尸…

  “哇!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重接一重的打击把少年搞得昏天昏地,他连看都不敢看对面的那双眼睛一眼就迭声的道歉起来。来自对雷厉的恐惧竟让他忘记了打小养成的优越感与家族的傲慢,变得象个普通人家的小孩一般红了眼睛求饶著。

  不敢置信的摸著脸上的火辣,雷厉露出了叫所有人都大退三步的可怕笑容,一点一点的凑近少年。“打我?小鬼,让我告诉你打我的後果是什麽?”揪起少年的衣领,他暴声大吼“你死定了!”

  正当少年与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等待悲剧的发生时,一个清亮温和的嗓音从门外传进他们的耳中。

  “住手。”

  唐佐明的这句话对少年来说不缔於是救世佛音。睁眼看到门口所站的那道人影的一瞬间,少年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雷厉的钳制就扑向唐佐明扑过去。

  “二哥!救我!”

  伴随少年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冲力,凶猛地叫唐佐明当场就往後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用了点力拉开死赖在自己怀里的弟弟,他举步冲悠闲靠在桌边的雷厉走去。

  “雷督察,我是他的辩护律师,是来保释他出去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发觉到一个现象:自从唐佐明出现後,雷厉身上的杀气竟奇迹般的消退了,一直遍布整个大厅的压抑气氛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同时,另一股奇特的氛围则在那两个人之间悄悄的弥漫,将那两人间的空间形成一个独立的世界,隔离开来。

  “进我办公室谈。”丢下这一句後,雷厉带头向里面他的办公室走去。

  “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将闯祸的弟弟拉至一边坐下,唐佐明顺手从包里取出一根棒棒糖塞进他的手里。“无聊的话就吃这个,对镇定你的情绪会有帮助。”

  说完向雷厉的身後追去。

  “二哥,二……”瞪著手上的彩球棒棒糖,少年哭笑不得的将它放进衣服的口袋里。

  雷厉一进门就把房间里的百悠忽忽的在半空中荡啊荡着,隐暗的花纹被上弦月的冷光一照,透出几分诡异的味道来。

  吱呀……

  紧闭的房门被静静推开,暗沉的光线里,一道灰白色的身影从门外进入房间,慢慢的,慢慢的向着正中央的双人大床靠近……

  唐佐明向来睡得很浅,房门被推动的那一记轻响便已让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侧耳听着渐渐接近的脚步声,他不动声色的翻身向外,探手按住床边小灯开关的同时,另一只手则悄悄的探进了枕头底下。

  叮!近乎无声的一记轻声,整个房间都变得如白昼般光亮起来,入侵者的真面目也在灯光的明亮下一览无遗。

  “小阆?这么晚了,你到我房间里来有事么?”

  出乎意料的,进入自己房间的竟是乍回到家就被老爷子关进自个房间的小阆!

  经过几个小时的药敷,唐秉阆那张俊脸上的青肿总算消退了不少,恢复些许俊朗面貌的小鬼此刻却是一副又尴尬又难为情的神情靠近他的床边。

  “哥,我想……我想和你一起睡。”

  恩?

  自己没听错吧?

  唐佐明微微蹙起眉头,少了眼镜遮掩的眸子锐利的看向唐秉阆。但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床边的少年畏缩的将身体后退了些。咬咬牙,迟疑了半晌才接着低声开口。“哥,下午才看见那种场面,晚上一个人睡我会怕,所以才……”

  会感到害怕就说明那件案子不是他干的吧?自己,可以这样认为吧?

  因为小阆一回来就被震怒的父亲关进了房间,所以到了现在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整个案件的情况,也许,让他留下来,缓和了情绪后,事情的真相才能破茧而出吧?

  盯着少年心虚乱瞟的眼神,他露出一个属于哥哥的温和笑容掀开身上的被子。

  “上来吧。”

  得到他的允许,少年大喜过望的跳上床,脱去身上一直披着的银灰色睡袍后就象只小老鼠般的蜷缩在他身体的一侧。

  “谢谢哥,在这个家里,就数二哥对我最好了。”唐秉阆挂着可爱的甜甜微笑将头靠在唐佐明肩窝处磨蹭磨蹭,因为享受着唐佐明温暖的手掌在他头上轻轻抚摩带来的惬意而渐渐睡意加深,意识也在慢慢的变得迷糊起来。

  “小阆……睡着了么?”低头眯眼看着怀中少年已半陷入梦乡的脸孔,温和男子的笑容里稍稍透露出一丁点的狡猾意味。

  “恩……”

  “下午的事……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么?”带着几分哄骗的轻柔声音对已经快睡着的唐秉阆来说是丝毫不具备杀伤力的,反增加了些许安慰的味道,让他从事情发生后就一直惊吓忐忑的心情慢慢的有了沉淀。

  蜷缩的身体再一次往唐佐明的身边靠近了些,汲取到的温暖如同胎儿时期在母体中感受到的一样让他心安。

  “恩……”

  与正抚摩着少年柔软发丝的手掌所用的轻柔力道不同,那双平常总被完美的隐藏在镜片后的眸子正散发出少年所无法看见的绝对锐利。

  “下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钵兰街?”

  “……是和朋友一起去的……”

  “那么,后来死掉的那个人也是你的朋友么?”

  “不,我不认识那个家伙!”

  “别怕,继续说。”感觉到紧挨着自己的躯体突然出现一阵轻微的颤抖,唐佐明及时给予了恰当的安慰,微微加重的力道有效的安抚了少年惊恐的情绪,使其缓缓安静下来。

  “一开始,我只是和朋友们在酒吧喝酒,出现了两帮人在酒吧里谈判,一言不和他们就打了起来。当时我们见情况不妙就跑出了酒吧,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可是后来……后来……”手下的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了,仿佛那一幕可怕的情景又一次在少年的脑海里重现。

  “和朋友们分开后,我一个人就想取车回家,可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听见一阵呻吟声,因为好奇我就进去看了。没想到会看见一个满身都是鲜血的人倒在地上,手上还死死抓着一把刀。他看见我就象发了疯似的向我砍来,本能之下我夺了他的刀并把他推到在地,就在那个时候,大批警察出现在我的身后,还把我带回了警局。”

  少年突然睁大眼,失声痛哭“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杀人,那个人不是我杀我!真的,我说的全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救我啊!哥!”

  深深凝望这张哭地涕泪纵横的脸孔,唐佐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少年的身体往自己怀中搂的更紧了些,手上的力道也放的更为柔和了……

  睡吧,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也许你以往的劣迹会让全世界的人都不愿意再相信你,但却绝不包含我在内。

  即使翘课和不良少年鬼混,即使喝酒打架飙车泡妞都是你的拿手好戏,但是,你的眼睛,还是象当初我回来这个家的时候第一眼所见到的一样,清澈的看不见任何一点杂质。

  所以,我相信你,相信你的心还是能被挽救的。不象我……已经沉到了这泥沼最深最深的地方……

  次日下午,西九龙重案组总部,雷厉办公室。

  “这些就是案件的全部资料?”毫无形象的翘着二郎腿,高高搁在办公桌上的雷厉面无表情的翻着手上几张薄薄的纸张。听到手下细若蚊鸣的回答后才抬眼望去。

  “你没吃饭么?大声点。”

  “是的长官!”被点到名立即抬头挺胸站好的菜鸟忙用了自己胸腔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喊了出来。却把没留神的雷厉给吓了一跳,嘴里叼着的烟头上的一截长长烟灰也掉到了大腿上。

  “哇!”手忙脚乱的从椅子上跳起,又手忙脚乱的拍去裤上的烟灰,最后才发现造成这一切的家伙早已经见势不妙而偷偷溜出了办公室。“臭小子,以为逃出我的办公室就能没事了?太天真了!”

  单薄的红唇上扬,奸猾勾出一个令所有熟悉他的人都会感到毛骨悚然的微笑后,他拿起桌上的资料拉门出去。

  “阿威,你现在在查的那个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总是一脸笑眯眯,一肚子坏水却和雷厉不分上下的楚笑威在重案组里也算一号人物,而雷厉所问的正是前几天他刚接手的海上浮尸案,因为尸体已经腐烂到无法辨认的程度,所以拖到现在都没有太大的进展。

  “还在等鉴证科那边的报告,不过……”楚笑威摸摸冒出些青渣渣的下巴,笑眯眯的说“尸体腐烂的情况太严重了,寄放那边的同僚刚打电话过来抱怨,说是那玩意又出水了,让我们派人过去处理一下。”

  所谓处理,就是拿一些干净的白布将已经腐烂的尸体重新从头到脚的包上一遍,直到尸体不再出水为止。

  细长的眼角上挑,雷厉露出一个非常和善的微笑,但眼尾的细纹却早已出卖了他真正的居心。

  “这样哦,那就让刚调来我们这一组的那小鬼去吧!正好磨练磨练他特小的那个胆子。”

  磨练?是报复才对吧。

  挂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雷厉远去的背影,楚笑威反手从身后的桌下拉出直瑟瑟发抖的男子,聚精会神的盯着他俊秀的容貌半天后,才用着毫无同情感觉的语气同情道“认命吧,谁让你长了一张和昨天那小鬼同样英俊的脸,更别提你刚才火上浇油的举动了。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笑眯眯的凑近去。“怎样,要我和你一起去么?”

  纯良的小羊羔并没有看出楚笑威平易近人的微笑背后是隐藏了怎样的一副狡诈居心,天真的露出一个极其感激涕零的笑容抱住楚笑威“楚大哥,你真是整个警局里最好最好的好人,我会做牛做马来报答你的。”

  呵呵,做牛做马么?

  反手搂住自动投怀送抱的家伙,在小羔羊不曾看见的视野里,名叫楚笑威的大野狼现出了他阴谋得逞的得意容色。

  千万不要忘记今天的话啊,不,就算你想忘记,我也会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提醒你的!哈哈哈哈……

  第十七章

  根据手头上有限的资料,雷厉开车来到钵兰街的“湖蓝酒吧”,没搞错的话,这应该属于近十年突然坐大的青帮所管辖的地盘,就不知道昨天的那起案件会不会和青帮扯上关系了。

  推开酒吧银蓝色的大门,雷厉直接向最里面的经理办公室走去。

  “客人,我们还没开始营业……”

  “警察。”没和迎上来的服务生多废话,雷厉态度嚣张的一亮证件后就把人推开继续往里走。

  “哟,什么风把我们的雷sir吹来了?”随着一声尖锐的调笑,酒吧经理,也是青帮手下的中年肥胖男子从里间的办公室推门出来,一个箭步就挡在了雷厉身前。

  “雷sir大驾光临,真是令我们这间小小的酒吧生辉不少啊。这样吧,我请雷sir喝一杯,来来来。”男人堆起满脸笑容就想拉着雷厉往外面走。

  “怎么?里面在进行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么?”双臂环抱靠在墙上的雷厉在男人的拉扯下文风不动,嘴角甚至还颇有余暇的绽出一丝浅笑,神情却是讥讽的很。

  暗中狠一咬牙,肥胖男人满脸的笑容是显得更加灿烂了。“雷sir真是爱开玩笑,我们做的是正当生意,哪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既然雷sir那么中意我的办公室……小扬,给我调两杯酒送进来。雷sir,请。”一摆手,他弯腰做出一个‘往里请’的手势后先领路进去了。

  微微一笑,雷厉也不做声就跟在他身后向里面走。

  将两条长腿不客气的搁在面前的进口茶几上,雷厉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边笑道“原来这年头的钱真的那么好赚,一个酒吧的办公室里都能挂上唐伯虎的真迹了。”

  “呵呵,”经理陪着一脸的笑,身体有意无意的挡住雷厉的视线。“让雷sir见笑了,那都是用来充场面,假的,假的。呵呵。”

  “是么?画可以是假的,昨天在你这里发生的打架斗欧该就不是假的了吧?”与嘴边温暖微笑截然不同的是自雷厉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煞气,将那个温暖的微笑突然就变的如同冰雪一般的寒冷。

  “打架?有吗?真是不好意思,我前几天去了一趟深圳,今天早上才回的香港,昨天发生什么事情我就真的不知道了。要不,我把昨天在店里的几个伙计给您叫进来问问?”

  和我来这套?

  这种装腔作势的把戏早在自己五岁那年就已经唾弃的一文不值,现在居然还能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拿出来献宝,真是有趣,太有趣了。

  愉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