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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千里东风--梦瑶|作者:尾指紧扣|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7:28:01|下载:千里东风--梦瑶TXT下载
  “粥吧。最好有红糖。”不仅腰酸,而且腹胀。该死的月事这回是真的来了。

  看着他匆匆离去,我也翻出常用的物品。幸好昨天让他买了些。古代比现代好的地方就是一般人看不出来大男人是在女人的物品,比如棉花什么的。

  下面自然是一片殷红,先垫上再说吧。忍着腰痛办完事,他还没有上来。

  靠在床头,细细的回想自己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

  想了半天,就记得杨不愁走后,自己睡着了。醒来就在车上,难道是他下迷药了?

  大侠,或者自诩武艺高强的人会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

  加些细节

  第 4 章

  洛玉箫真的很忙,小二端上饭菜,告诉我说,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就好,公子出门办事要晚上才能回来。

  这里果然不一样,连蜜月都没有。

  验证自己终于是癸水来了之后,我裹着被子睡了一天,肚子才没有那么胀。天刚刚擦黑,他就回来。

  手是热呼的,呼吸是沉重的,眼神是疲惫的,身上——是臭臭的。这一整天他干什么去了?拉大车了?

  “你去哪了?”我捂着鼻子躲在一边。

  “女人家问那么多干嘛?”他不耐烦的脱掉外罩。看我的样子,又放的远些才说道:“办点事儿。”

  说着小二送上来洗脚水。我应该帮他洗吧?可是——唉……

  我在那里犹犹豫豫,他已经自己动手开始洗了。还不时的发出舒服的呵呵声,动动腰,伸伸胳膊什么的。看来是以前养成的习惯,而且还不太清楚老婆和佣人之间的关系——那我也没必要提醒他了!

  但是,看他颇为享受的样子,我想起方才的问题:“怎么?很累吗?”

  出于麻痹“敌人”和创造友好气氛的考虑,我还是搭上自己的爪子,像模像样的捏着。他的肌肉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动动肩胛骨的位置:“这里,多用点力!”

  这是自己按不到的地方,看来平日他也是独身生活。这个男人独自一人带着把剑四海漂泊,听起来怪浪漫的,可是看着他晚上疲惫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同情。

  若是自己的丈夫,就更不想他如此辛苦。

  头一次,我竟有了和这个男人定下来种地的想法——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捏了一会儿,大概疲乏劲过去了些,他睁开眼睛,正看见我身上的被子:“你怎么了啦?裹这么严实干嘛?”

  “没事,肚子有点疼,怕凉着。”

  湿答答刚搓完脚的手立刻搭在我的脉上,我张张嘴巴,想提醒他注意卫生,可看他凶巴巴的脸又缩了回去。尤其是那条伤疤,让我有直接吹熄蜡烛的冲动。

  “嗯,你的脉象是比较虚弱。明天找大夫看看吧。来,先泡泡脚吧,水还热着呢,很舒服!”他抬起自己的脚,充满热情的邀请我共享盛宴。

  我装傻道:“小二没送来,天这么黑了,不要麻烦人家了。”

  他还在坚持:“不用!这不是现成的吗?就用我的吧。”

  啊?我悄悄一探头,水到没那么黑,他的脚也很白,可是毕竟是老大您用过的啊!仔细看,还漂着些白色的沫沫,我宁愿着凉啊!下意识的往床里缩了缩,“嗯,我今天不舒服,不能着水。”凉水和水有一字之差,但是,也不算撒谎吧?

  “这是什么毛病?连水也不能喝吗?”他皱着眉头,好似一个粗心的大男孩,根本没注意别人的反应,一径的自说自话。我怀疑他是不是一个成功的杀手!

  “哎呀,女人的麻烦啦。过两天就好了。”我打着哈哈妄图蒙混过去。

  他却认真的问:“真的吗?大夫说的?”

  “真的真的!”我指天发誓,“不用大夫讲。每个月都会这样的,就几天。是个女人都有的!”指手画脚之余,被子有些下滑,他的眼神有些发飘。我讪讪的拉好,又缩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明白这个了,还是明白那个了,反正他的脸有点红,那道伤疤还突突的跳了两下。我奇怪自己怎么会觉得他“很清秀可爱”?

  甩甩脚丫子,一缩身钻进被窝。伸手一拉,便把我的被子扯到他的被子上,大被同眠了。

  有他在,就好像有个小火炉。反正也是夫妻了,我干脆手脚并用,能贴的都贴了上去,尤其是肚子那里,更是贴的紧紧的。偶尔还要调整一下位置,试图做到“无缝对接”。

  “你、你怎么这么、这么……”他结结巴巴的说,手紧紧的圈住我。我闻见稀粥和馒头的味道,他在外面就吃这么简单吗?

  乱七八糟的猜测他的行踪,却忽略了他的问题。等到意识到的时候背后的衣服里已经多了一个“热烙铁”。耳边响起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别!”我握住转到前面的狼爪,“不行,我不舒服。”

  “你说没事的!”他低声道,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了,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我今天快累死了,还得让你开心。你还装什么!”

  冤枉啊,我只是单纯的想取暖而已。你才是那个居心叵测,见色起意之人好不好!

  我自然不敢这样说他,只是解释道:“不是啦!今天真的不行。我冷,你帮我捂捂。但是,‘那个’是不行的!”

  “你骗我!刚才你说没事的。”他的声音立刻拔高,呼啦撩开了被子。冷风嗖嗖的往里灌。

  我哎哟一声赶紧裹起来,低声下气的解释:“没有!真的没有骗你。不信你摸摸,我手都凉成这样了!”

  “不摸!”他怒气冲冲的推开我递出去的手,随着床板剧烈的震动,洛玉箫已经背过身去,气哼哼的睡觉了。

  眼睛酸酸的,委屈在心里膨胀再膨胀。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怪——好像什么都懂,做起事来又什么都不懂!难道这就是处男?

  处男比处女还难搞!

  这是什么世道!

  心里有事,肚子又痛,越发的睡不着。委屈的想掉眼泪,想起他那令人恐怖的职业,又不敢惹怒他。背过身去缩成一团,偷偷的抹眼泪。

  就算杨不愁那里有上官飞花,可自己也算顶半个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后悔药吃起来是钻心割肉的痛!

  正想着,后背一暖,一团热气包裹住我。一双坚实的手臂从后面围了过来,还有狼爪做狗爪状把人往回拨拉。

  你强我弱,你拨拉我我就转。带着一百二十个不情愿,我转过身去。黑暗里,有人抹抹我的眼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低低的咕哝:“别哭了。就烦你们女人,动不动哭哭啼啼的。别哭了啊!不就是冷吗,来,我给你捂捂!”绝口不提求欢的事,倒像我是个小心眼儿了!

  大手大脚大马金刀,立刻捂住我的手脚,好像太平洋暖流抵达洛杉矶,整个城市立刻变得温暖而充实。可是眼泪却像融化的冰山,越发的汹涌。

  “诶诶诶,你怎么还哭啊!”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惶,一会儿擦泪一会儿捂手,被窝里忽悠忽悠的灌风。

  我又气又怒又好笑,一把摁住被子,伸手拍了他一巴掌,“啪啪”的声音在夜里分外响。后来我就教育我儿子说:女人不能太宠,不然会蹬鼻子上脸。儿子也很聪明,立刻举一反三拿他爹当反面教材。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我正在他脸上:“别动了!快冻死我了!你讨厌我就直接杀了我好了,干嘛想出这折磨人的法子!”

  “诶,这是说什么呢!”他也急了,“我几时说讨厌你了!”

  他的辩解就是火上“泼”油——专门催生“泼妇”的!好在我还记得他的“职业”,嗷呜一声小哼哼,钻进他的怀里:“你欺负我,呜呜呜,你欺负我!”

  后来他跟我说,本来他只是觉得好男不跟女斗,要表现的有风度一点。没想到我那么不讲理,正要发火,我就钻进他怀里了。他这人使剑耍拳都没问题,就是对贴身肉搏没办法。尤其是钻进怀里乱拱的,除了叹气投降就没辙了。

  那天晚上最后结果还不错,我抱着大火炉香喷喷的睡了一觉,而他也知道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是不能惹的。

  男人,特指成熟的男人,都是这么养成的。在女人的泪水和撒娇中,打落牙和血吞,明白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第二天天不亮,他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我看着他留下的内衣和袜子,琢磨着自己应该尽一下为人妻的义务,顺便上街了解一下行情。包袱里有他留下的碎银子,收拾妥当,挽上头发,顶着一张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蜡黄的脸走街串巷,补充了一些布料衣物。

  东市的栅栏上贴着一张布告,许多人围在那里看。我好奇的走过去,发现是一张悬赏通缉令。但是那张贼头的漫画头像似乎有些眼熟。

  “兹有江洋大盗洛玉箫,夜闯百姓之家,偷盗不成反伤人性命,并劫走良家女子。现悬赏通缉,有知情举报者,赏银三千两。”

  洛玉箫?我终于明白这幅画哪里不对劲了:我家老头的脸上有一道大疤,这上面没有。你看他们画的,文文弱弱的哪里像个杀手呢!

  旁边还有人议论:“你知道劫的是谁吗?杨大将军的夫人,礼部尚书的女儿!”

  “哟,这么大的官儿啊!不过那将军府戒备森严的,怎么就把老婆丢了?”

  “所以说啊,两家都觉得很没面子,但是又不能说出去,只好这么模棱两可的写。我看这女子就算就回来也活不下去,都三天了,还不被糟蹋了。”

  我心有戚戚:原来三天了,而且真的被“糟蹋”了。哎,真可怜!

  晚上回来,这家伙带着一身廉价的脂粉香。一边脱衣服一边抱怨:“什么烂货,竟往那地方跑,快熏死我了!”

  “啊?什么地方啊?”接过他的衣服,看他照例要烫脚。

  “春香院!要不是看在价码合适,我才懒得接呢!”

  “你去春香院接客?”我故意曲解他的话。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有种叫做“得意”的东西。我摆出不在乎的样子,转身去挂衣服。就听见他在我身后说:“我一个大男人接什么客。他们接我还差不多!”

  “哼,嫖妓也要价码合适啊?”我继续往下说,实在太好奇他每天出去做什么了,“不知道你这么心疼咱家的钱!”侧身在他脸上亲了亲,换来某人眼神呆滞五秒钟。

  “去去去,别整这些。”他擦擦脸,又擦擦脚,交了底:“我接了一个活儿,这两天都在探路。”

  我知道他真的接生意了——杀人的生意。下意识的想躲开,便道:“对了,我今天看见通缉你的布告了。”

  “哦?画的好看吗?”他满不在乎。

  “不好看!”我应道,脱去衣服,钻进被窝,紧紧的抱住他。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那是杨不愁画的。”他说:“他大概看到一些。”

  “嗯!”我闷闷的哼了一声,抱的更紧了:“你还能活多久?我不想当寡妇。”

  “……”

  他出人意料的沉默着,然后抚着我的后背说:“不会的。你这种女人贪生怕死,男人吓唬一下就服软了。我可不能让你给我戴帽子,当然要死在你后头看好你!”

  我的鼻子有点酸,哼哼叽叽的说:“那你可要看好了!”

  胸膛传来浑厚的声音,有节奏的震动起来,他笑着说:“小不要脸!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妖精!”顿了顿才似有感慨的说道:“放心,这一票做完我们就远走高飞。找个清静的地方,买几块地生一堆娃娃。你要是不愿意生,就让别人生——哎哟,你掐我干什么!”

  借着黑暗,我翻着白眼。傻子才告诉你为什么掐呢!

  以后,只要你敢提,我就敢掐。非用巴普洛夫定律训练的你一想起“纳妾”就浑身难受!

  等了一会儿,听动静似乎没有睡着,我想起一件事:“你很有钱吗?”

  “嗯,挣了些。”他的声音有些犹豫,“嗯……你知道我怎么娶的你吗?”

  我想了想,猜测着说:“上官飞花雇的你?”

  “咦?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打了个哈欠,“她很自信的说我不会有机会和她争,我就怀疑她有什么想法。不过再往下就是猜的了。对了,我不明白第一天你就有机会带走我,为什么要等到第二天?”

  他说:“本来她是买我杀了你——”

  激灵灵,我身子一抖。他的手胡乱的呼啦一把我的背,那里有成片的鸡皮疙瘩:“幸好我被你的美色打动,临时决定带你走。结果被杨不愁发现,才交得手。他的身手不错,人也磊落,我不想找他的麻烦。第二天我就去上官家,和她爹商量不杀你,改成带你走。他们不仅同意了,还给我做好了通关文书,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带着一个大活人离开京城的!不过,说实话,看你为我守身如玉拒绝杨不愁,我还是很高兴。你这女人倔起来也还行!”即使黑灯瞎火,我也可以描画出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自大臭脸!

  谁为他守身如玉,去死吧!

  不过,这个误会也不错,随他去吧!

  我在他的腿上磨蹭了一下,立刻有双热烘烘的大脚贡献出来。我一边暖脚,一边卑鄙的琢磨: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我现在有个免费专用大火炉,比那个什么不愁好多了。

  连带着,他脸上的那道疤也跟着可爱起来。

  下回问问他,那个疤是怎么回事?睡着前我迷迷糊糊的想。

  =

  好啦,终于更新完了。晚安!

  第 5 章

  洛玉箫谆谆教诲之一就是“绝对绝对不可以在没有他的陪伴下出门”。我之前擅自出门看到通缉文告的事情,按照不知者不罪的原则处理了。他警告说:“没有下次了。”

  我自然诺诺的应了。心里却是老大的不以为然:绑架嘛,当然不许脱离控制。只不过我这枚猎物经过复杂的心理变化已经变成“犯罪行为的协助者”了。

  坐在窗前,拿着昨天买的绣线,在一块手帕上有一针没一针的扎着。针脚一阵大一阵小,我也不知道是绣花还是绣星星。

  “吱嘎!”门响了,扭头一看,洛玉箫回来了。

  一脸的疲惫——萧索?

  看看天色,只是傍晚,火烧云还在天边红彤彤的烧着。太阳在西山脚底下做着最后的挣扎,这个男人看了我一眼说:“收拾一下东西,马上走!”

  没有一句解释,便又匆匆上路。我们就好像一对贼公贼婆贼老鼠,突然嗅到什么,便不管不顾的逃开了。

  街上人来人往,小镇上透着一股惊慌。我听见有人说:“陈大户被人杀了!”

  胳膊肘一紧,已经被他架上马车。洛玉箫早就戴好斗笠,穿上布衣短打,装扮成马车夫。吆喝一声骡马就慢悠悠的走向镇外。

  镇门口兵勇们跑来跑去,正在布防。可能是刚刚开始,还没有查封大门。就着这个空隙,马车以绝对龟速在众目睽睽下离开。

  靠在简陋的车壁上,纵横交错的柳条经纬硌得难受。坑坑洼洼的道路摇晃着马车,狭小的车厢里不时的碰着我的头。和结婚时的油壁车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内心的虚空与惶惑让我无暇注意这些细节。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那种表情?凭着女人的直觉,我知道那不是杀人后的内疚或忏悔。好像——

  他碰见什么不想碰见的东西?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对洛玉箫非常不了解,甚至连这个名字是不是他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他从哪里来,有什么样的过去了!

  帘子里里外外的飘动着,外面的男人除了偶尔呼喝两声骡马,一直都是沉默。天色已经黑了,这样的黑色里,我觉得心都是黑的。看不到一点亮光。

  突然,他猛地喝住骡马,陡然拔高的声音在夜色里分外刺耳。我的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即使外面一切归于静寂,我还是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嗵嗵”蹦跶的声音。

  有人站在车前,一个窈窕的背影。

  悄悄撩起车帘,就看到“我家”玉箫已经站在那人的身后。从车上掠起的身影飘逸潇洒,优雅的样子不像他平日的模样,他和“她”之间有种奇怪的关系。

  只是一个动作,我仿佛看见一只开屏的雄性孔雀。我大概就是偷窥的山鸡,腆着肚子在旁边犯傻。

  胃里有些翻腾的厉害。

  那两人都不主动说话,我干脆靠在车门的柱子边摆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那块缝了一半的手帕攥在手里。

  心情紧张的时候总要抓住点东西,但是帘子使不能随便攥的,万一拽坏了以后上路会漏风的——我希望还有以后。

  惴惴不安中,听见女子的声音,带着叹气:“何必呢?”

  何必?还有当初?我突然记起来洛玉箫不是刚出生的婴儿,他的过去也并非纯白一片。这个“何必”恐怕就是他的“纯白阴影”。

  我迷迷糊糊的乱想,不敢集中精力去推测下面的结果,只是傻呵呵的等着进程一点点推进。

  “无所谓啊!帮了你,挣了钱,还找了媳妇,很划算!”洛玉箫的声音透着调侃,我却觉得他心里似乎酸到极点。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我还想和他过日子呢,他却为别的女人伤神!这个世道啊,男人都靠不住——不管是不是处男!

  “玉郎,你还是把她放了吧。这样对大家都好。”那黑衣女子声音很柔和,但是听着就是那么不顺耳。原来这个粗鲁的处男竟有这么“美丽”的昵称!

  “放了她?那你怎么办?你——不想嫁给他?”最后一句的犹豫连我都听出来了。一般男女这样谈论对方与第三方的婚姻,多半意味着自己的机会。

  原来“小处男”也有春天——和我没关系。

  “将军娶谁与我无关,玉郎,将军府和尚书府都已经报案了。公门虽然压下来,但是必须要有一个交代。何况那天将军已经看到你的样子,他认得你。”

  “认得又怎样。若不是他,我能——”说到这里洛玉箫突然顿住,明显一副往事休要再提,转而说道:“湘妃纪青月为了杨不愁投身公门做了捕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你又说无关,还帮他找老婆!我问你,若是真的无关,为什么你不肯嫁给我!?”

  呵呵,当着自己老婆的面说这种话也只有这种社会环境下才能发生。我不是大人物,甚至连小人物都算不上。除了上床,洛玉箫大概不会记得我的存在。就像他每天早早离开,很晚才回来,回来就上床,关灯脱衣服,爽完了打呼噜,我算什么呢?

  “玉郎,我知道这是我欠你的。可是,我们之间有缘无分,如果你要我还,我现在就还!”一伸手,我只听见呛啷一声,金铁交鸣,两人已经错身而过。

  洛玉箫道:“我的已经毁了,也不稀罕一个丑八怪的纪青月。我救你是心甘情愿,与你无干。”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到投了我的脾气。洛玉箫还算硬气,不会随便赖上别人。

  沉默了一会儿,纪青月才说:“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把她交给杨将军。”

  我探出头,冷风吹过我的脸,月光照在洛玉箫身上,只给我一个背影。

  “放屁,你拜堂是冲着我,盖头也是我挑开的,现在圆房还晚了呢!”那晚的强词夺理又浮现在脑海,洛玉箫,你还记得么?

  “你才是正牌的纪家大小姐,她不过是个冒牌货。以杨不愁的精明,还不知道么?”

  纪家正牌大小姐?纪青月?那——我是谁?脑子里嗡嗡嗡的像有几百只苍蝇乱撞,兼胃里恶心的想吐。

  “既然爹爹已经认她做了女儿,她现在失了记忆,就是我纪家的人了。无所谓冒牌不冒牌的。所谓联姻不过是皇上牵制太师的意思,对于将军而言娶谁都是一样的。”

  “是吗?那你呢?他不知道你的心意吗?千里护送,一点情分都不留吗?”洛玉箫说的尖刻,却刻在我的心上,一刀刀剜的疼!

  “有,也没有。他的心在这个天下,在边关,在黎民,待我只是一个妹妹罢了。”纪青月的声音本就柔和,此时听来,有种令人心碎的伤感。

  “青月……”洛玉箫的声音也放柔下来,“我……”

  “玉郎,”纪青月后退一步,“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瞧人家,爱谁嫁谁多自主!她才是真正的强者!不过,我也明白了。我的来历真的有问题,连是不是灵魂穿越都不清楚。想必纪家捡到我(或者买下我的这个身体),就已经算计着顶替这个漂在江湖上的女儿了。什么拒婚自杀,什么失忆,全是骗人的!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我甚至怀疑我的记忆是“非正常损失”,是被他们下了药的!

  越想越激愤,激愤过后是无奈。命运这东西真是混球——浑浑噩噩滚动的球,你永远不知道他的下一站是哪里?

  事到如今,我也推测出一个大概:这个纪青月是礼部尚书家唯一的女儿,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流落江湖,还过的不错。圣上指婚的时候,家里估计没她的音信,也找不到她,所以就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拨拉过来,冒充体弱多病久在深闺的二小姐嫁给了杨不愁。而洛玉箫大概是纪青月在江湖上惹到的冤家,还为她破了相。后来纪青月可能是有别的机缘认识了杨不愁,并且以心相许,没想到杨不愁已经娶了我这个假小姐,干脆就投身公门做了捕头。

  洛玉箫对她应该是情根深种,甚至不惜假借上官飞花之手,为她除去我这个“假小姐”。什么被我的美色迷惑,他根本是为纪青月“清道”,好让她顺利恢复纪小姐的身份留在杨不愁身边!

  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纪青月分明是受杨不愁的委托来追我的。才在洛玉箫作案时,两人撞见。所以我才看见洛玉箫失魂落魄样子。

  他对纪青月可谓是“情深义重”“不惜一切”了!可是我呢?不仅掳走我,还毁了我的清白,让我永远无法成为纪青月的“替身”!现在似乎又要答应纪青月的要求,把我推回去!我是玩具让你们抛来抛去吗?!

  唉!玉郎变成刀疤脸,刀疤脸啊,刀疤脸!都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情伤,我突然不想探究刀疤的历史了。

  小楼昨夜春风暖,今朝朔风万里寒。胭脂泪,相流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我也不知道是感叹谁,难道这里又是一个没有对家的等边三角形?

  洛玉箫长叹一声,似是妥协,似是认命,我的心也被叹气冰缝之中。该不该提醒他?但是有用吗?我正琢磨,纪青月又开口了。

  “玉郎,你为什么要杀陈大户?太师给了你不少银子,还不够用吗?”大家都门儿清,只不过装傻充愣谁都不提。纪青月知道,没道理杨不愁不知道。也许知道的更早?一时间,我周身寒彻,竟觉得这里处处阴风声声鬼嚎,仿佛已入阴曹地府,身子飘飘荡荡,没个着落。

  “我要成家,自然需要银子。”他淡然说道。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却还——

  我手脚冰凉,手帕捏的更紧。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狠狠擦了两下,输人不输阵,我才不要他们来可怜我!

  “你——”纪青月显然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唉,她不是武林中人,又——有病。你又何必如此呢?”

  我不知道有病,但是那一刹那我突然明白洛玉箫想做什么!

  “洛玉箫!”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道那个胆子爆大,居然在这个时候插嘴。他们二人同时看向我,我突然又没了勇气,嚅嗫着问:“你、你根本不想娶老婆的对吗?”

  他的脸转过来,月亮像银子一样明亮,越是这样越无法看清他背光的脸。至少——他还点点头。

  心慌腿软,一切都连城一串:“你知道纪小姐会来追查,对吗?”

  对面的人没有动,我的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红锦,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你是个好女子!”

  哈哈,我终于明白了。他掳走我,毁了我,却还想着向旧情人表功!

  我呵呵的笑起来,脸上湿漉漉的,转头对纪青月道:“纪小姐,人生难得有情痴。这个男人眼里除了你没有任何人!你怎么会放弃爱你的,去选你爱的?这样做会受伤的!”

  纪青月没有回答我,脸上依稀有些惊愕。我的胸腔憋得难受,一股股气浪从肺里喷发出来,不得不高高的抬起头,看头顶深蓝色的天空和薄纱般的白云,银色的月亮笼罩我的视野,世界便这样旋转起来……

  “红锦,红锦!”有人扶住我的腰,温热的感觉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火炉。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倒在某人的怀里,我闭上眼,懒得去看懒得去想。

  “红锦,我带你走!”洛玉箫终于说出我想听的话,但是我却改变了心思。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后悔,将来会不会恨我?现在的我,只有一条路。

  喘息一会儿,我才推开他,站起来说道:“算了,让我走吧。我什么也不会,过不惯江湖的。”什么理由都不重要,只要合情合理就可以。

  洛玉箫傻傻的看着我,这回我终于看到他的脸,月光、伤疤、清秀的眉目……他的情伤我的痛,还要分谁是谁的错吗?

  一切都是我倒霉!

  纪青月扶起我,对洛玉箫说道:“玉郎,不管怎样,你在这里犯的事需要有个交代。我既然在场就不能袖手旁观,你且随我回去,到了公堂上,我自会为你说话。”纪青月又提出了要求,还真有捕头的风范。

  我懒懒的靠着车边,数着林中的树影。

  “纪青月,你不仅要把她还给杨不愁,还要把我交给公门?”洛玉箫似乎不相信,“你觉得装作不知道和在公堂上为我求情哪个更好!”最后这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纪青月一直没有说话,固执的站在那里。我冷眼看着他们,心里升起一种报复的快感。

  沉吟一会儿,洛玉箫突然说:“好,我随你回去。十天后,京城巡捕衙门见。不过纪青月,你又欠我一次,这一次,不是我自愿的!”

  失贞的女子会被怎样处置,这是不言而喻的!连“处男”都晓得女子为他守身,更何况高门大户地位尊崇的杨不愁!

  “小不要脸,我怎么娶了你这个妖精!”如果这不是一句情话,那将是最伤人的一句骂人的话。我在他眼里真的是不要脸的女人吗?那时的他是不是就已经后悔娶了一个妖精?

  我开始认真的打量纪青月。

  鹅蛋形的脸庞,炯炯有神的眼睛,悬胆鼻,樱桃口。她的绰号是湘妃,又有曾经的“玉郎”抵死相从,模样当然差不了。更何况她那一身的正气也是我比不了的。她是清水,我是泥;有我在就越发衬得水清月明。

  耳边有人叹了口气,我的手被柔柔的牵起。转身离开。

  身后是我的“小处男”,回头——很难!

  “等等!”洛玉箫突然出声,追了上来。

  我猛地扭过头,心里爆出莫名的期待。

  “对不起!”

  我只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便小心的问:“你说什么?”

  “对不起!”他更大声的说,猛地伸出大手推了推我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悄声说:“丫头,来世做夫妻!”温热的手还是那种熟悉的温度,我却觉得有股冷气像剑一样插入心底。

  呸!放你妈的狗屁!

  他知道,他知道我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可还是让我去送死!

  纪青月是人,我就不是了吗?

  “阿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像隔了云端传来,“你才是放屁。”

  说完了,身子就轻了。没有一丝重量的轻。

  转过身,沿着道路慢慢的走着。看风清月明,树影重重,这个世界多美好!

  纪青月不太说话,但是一路走来,时不时会有携刀带剑的人跟她打招呼。有时候她似乎并不认识人家,但都礼貌的应下。

  “你不害怕吗?”吃饭的时候,她问我。

  以我的脚程,到京师还要有三天。中午打尖的时候她问我。

  我摇摇头,不想理她,除了洛玉箫的原因,即将到来的杨府的日子也让人愁。

  “你真有意思。”她自说自话,“我以为我的胆子就够大的,没想到你比我还大。”

  不知道她的意思,我咬了一口馒头带着几分怨气说:“你总要带个活人给杨不愁交差吧!”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不一定啊!他们只是想要个结果,你的死活并不重要。其实仔细想想,死了的你比活人更好办。”

  我哆嗦了一下,这里的人似乎都不把别人的性命当成事:“嗯,是挺吓人的。”

  “我没吓你!”她正经的解释:“我已经查过了。你和玉郎已经——”接下来没有说,聪明人都知道。

  我点点头,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个变态,吓唬人就可以让她从得不到的恋情中解脱吗?

  “玉郎有时候很莽撞。”她的口气象代人解释。殊不知,我正烦得恨不得时光倒流:早知如此,当初就“以死明志”了!听她提起此事,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随时准备喷发!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那口气就这样生生的吞了进去,我知道她才是这个时代的强者,而我这株菟丝草需要这样的大树。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才是适合的,说什么才能让人觉得我不是“淫荡”。斟酌再三,只能低下头,一千遍一万遍的埋怨洛玉箫。冤家啊,冤家!你为了你的青月,可把我这匹红锦糟蹋到极点了!

  无论是回杨府,还是来世和你做夫妻,都不亚于上刀山下火海!我的出路在哪里?

  “姐姐,”我突兀的说:“能不能放了我?我、我不能回杨府,他们会杀了我!”

  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人?我从椅子上滑下来,第一次主动的给人跪下。膝盖磕得很疼,可是心更疼,面上火辣辣的。难道我真的很坏?

  “妹妹快起来!”她也有些吃惊,“有话好好说。”

  我真是“娇无力”了,你说吓得也好,气的也好,伤心也好,绝望也好,反正是半分力气也没有了。强撑着半支额头,靠在桌边,听她说话。

  “将军是个很讲理的人,不会冤枉人。这次、这次你也是无奈。他、他不会把你怎样的。”

  天哪,我真希望活的像她一样,可以随时变换身份代表某个权威男士发言。无奈,我总是被审问的那个。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趁活着,多吃几口饭吧。万一被关进牢房,还可以硬撑几天。

  此后,每顿饭我都吃的饱饱的。求人不如求己。我算看明白了,纪青月心里杨不愁始终是第一位的,她只是同情我,还不至于要为我拼死出力!

  周日了,继续更新。

  第 6 章

  依稀仿佛记得美女落难后都有大侠挺身而出,或者旧情人幡然悔悟,趁着月黑风高,追将上来,抱着美人痛哭流涕痛改前非,然后两人远走高飞,从此远离是非。

  我一路都在频频张望,希望有人能把剑相助。直到京城在望,前也黄土,后也黄土。从此萧郎是路人。

  “不用看了,玉郎不会来的。”还有半天就赶到京城了。

  我们急着赶路,竟然错过了客栈,就着山泉简单的梳洗一下。我想起洛玉箫说过:沐浴还用在屋里吗?苦笑了一下,就听见纪青月的话。

  “为什么?”百无聊赖,随便问问吧。

  “想必你已经知道玉郎是做什么的。他以无影剑出名,但是还有一个绰号叫无情公子。”纪青月淡淡的讲,仿佛是介绍一个风景名胜:紫禁城,又名故宫,是我国著名的宫殿建筑……

  “我不知道。”我打断她的自以为是,“他什么也没和我说。”这是实情,但是说出来还有几分酸涩。

  我们的关系本来就是建立在不平等基础之上的,信息的交流基本是单向。我拼命讨好他以求自保,哪敢问东问西触怒“龙颜”呢!

  纪青月眉毛挑了挑,我才看到细细的弯月眉修饰的很精致:“玉郎——十四岁第一次闻名江湖时,一手无影剑挑战昆仑双剑客,十招之内,战败二人,从此名声大噪。只是他性情孤僻,做事常凭个人喜怒。他的修为姿容在江湖上都是数一数二,不少武林豪门都有延揽之意,可惜能入得他眼的少之又少。云梦陆家的小姐立誓非他不嫁,追他到天涯海角。第二天他就向云梦陆家下了战贴,把一个好端端的豪门打的身败名裂,无颜重现江湖。自此他就得了无情公子的绰号。即使对方是女子,只要他的主意定了,便是取人性命也不过是一念之间。一晃五年了,还没见他改变过。”

  “他喜欢你?嗯,不,我是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八卦,八卦,你就是照亮生命的太阳!好奇心暂时驱散了死亡的阴影,了解一下这个故事也不错。为别人唏嘘总是胜过为自己伤神。

  纪青月的脸红了一下,还是很大方的介绍了,大概是好心安慰我这个将死之人:“我的一个好朋友因为痴恋于他,反被他削去一条胳膊。我去找他评理,和他比试起来,打了个平手。不过,那时他刚刚受过伤,我也不过是侥幸而已。”

  我想象刀光剑影红颜青影是何等美丽,卑鄙的认为是洛玉箫“又”被美色所惑,手下留情了。唉,按洛玉箫的经历,新娘子见过不知凡几,怎么会受惑于我?稍微了解一下他都知道这是个谎言,可惜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厢情愿的以为是一见钟情!

  叹口气,不想再提伤心事,刚要转个话题,纪青月却开口了。大概是勾起了回忆,她也有几分伤感:“本来约好再战的,就听到传说皇上赐婚尚书府。按照惯例,这样的赐婚往往要一年的时间,我就北上边关想去看看杨不愁是何等样人。那时玉郎为了疗伤要去昆仑山寻医访药,我们便一道同行。到了玉门关我们就分手了。”

  “那他脸上的伤疤……”这一路不定有什么样的故事,分手后还有杨不愁的插曲,我想让她把故事继续下去。

  “大约两个月之前,他来找我。我已经做了捕头,一个同事追查旧案的时候查到他身上,伤到的。”

  呵呵,骗傻子呢!洛玉箫打遍江湖无敌手,到京城就被一个捕头伤到脸了?

  “你也在?”我试探着问。

  纪青月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请他喝酒,没想到酒里被下了药。当时我有心想救,已经浑身无力。他是勉力冲出重围的。”原来是因为她被陷害的。

  “你既然上次想救他,这次为什么还要抓他?”我想起眼门前儿的事。

  “上次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这次却是证据确凿,不一样的。”纪青月说道,口气俨然是公安局大公无私大义灭亲的女刑侦人员。让我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又被甩了的黑社会老大的情妇,连问题都带着幽幽的怨气。

  心里愤愤,连八卦的心都没有了。

  纪青月有开口了:“不过——你,我看玉郎对你还是不一样的。”她的口气有点奇怪,“我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嗯,这么不舍的。”

  不就是走了又叫住吩咐一声:放心去死吧,阴间给我“守身如玉”!这也叫不舍?

  我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