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撞撞的冲进来喊道:“不好,敌人混进来了!”
“啊!”宛芳尖叫一声,大声的哭起来。墨墨也跟着扯着嗓子嚎。
我完全是下意识的抱紧墨墨,或者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自己的东西,抢上去问那个士兵:“将军呢!”
“在……在……”那人还没说完,“嗖”——“噗”!一股热烘烘的东西溅上我的肩膀。一只流箭射中了士兵的后心,原本就快死的人连挣扎都没有就软了下去。
我吓得连连后退,帐篷东倒西歪。四周不断的有人在碰撞摇晃它。
“凤嫂,宛芳,快,快出去,帐篷要倒了!”
我抱着墨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挺身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后是宛芳的哭声和凤嫂的尖叫,然后就是轰然一声巨响,帐篷塌了。
周围围着些士兵,在拼命阻挡诸汗族人的攻击。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泥土,人好象都长得一摸一样。混乱中一个人突然靠近我,我顺手拔出地面的刀,准确的划开了他的胸膛!只是刀有点钝,衣服有些厚,他只是有些破皮。但是愣神的功夫,已经被旁边扎来的大枪捅得透心凉!
墨墨放声大哭,即使这样,在这里也显得微不足道!
很多战马包围了我们,有人对我喊:“夫人,把孩子给我!”
我努力睁开眼睛,却看见自己手里握着一把雪亮的钢刀。胡乱的挥舞着,逼退每一个靠近我的人。我不会武功,但是我知道怎样开膛,我知道从哪个位置下手最快,死的最利索。
手臂又酸又麻,可是不能停下来。
“夫人,把孩子给我!”
这一次我听真了。几个逼近我的胡人突然死掉,杨四从马上弯下身,焦急的伸出手:“夫人,把孩子给我!将军有令,务必救出孩子!”
我把手递给他,他却躲开我的手,借着马匹踏过交错的空隙,伸手抓住墨墨的衣服,像老鹰拎小鸡似的抓到自己的怀里,然后高高的坐直了身子。
一切变的很慢很慢,我诧异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还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墨墨,我的孩子呢?墨墨!
我看着杨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灰尘漫天的世界里,他们骑着高头大马驰骋来去,怀里抱着我的孩子。马匹转过去,留给我一个巨大的马屁股,刚刷似的马尾扫过空气,脸上火辣辣的疼。
“杨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而又尖利。
然后杨四回头看我,只有一眼,充满怜悯的一眼,便绝尘而去!
杨不愁再一次抛弃了我!
我的意识刚刚恢复,就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胸口狠狠一击,然后我就四脚凌空的飞了起来!眼看世界瞬间失去了方位,我的脸已经紧紧的贴着马肚子,腹部被一个好像马鞍子一样的东西硌着。“哇!”早晨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去。
“这个脏女人!”生硬的汉话!
不是杨不愁,不是杨不愁的人来救我!
我被俘了!
继续更新哈!
第 46 章
我被俘了。
趴在马背上,听着那个胡人哇啦哇啦的大呼小叫,眼看地面在迅速后退,胃里在翻江倒海,可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我去想杨四的举动。洛玉箫这顶绿帽子,他真的恨到这种程度,要用这么费劲的方式害死我?
我不信!我不相信杨不愁是这样的人!
我费力的抬起头,试图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到处都是马肚子,偶尔会有一两个木桩。泪水汗水混成泥水,从我的额头上眼皮上面颊上流过。我不停的告诉自己,杨不愁没理由杀你!这只是意外!他还会救我的……
最后一个念头击溃了我,不,他永远不可能救我!
我颓然的趴在马背上,放声的哭出来。什么战场,什么世界,见鬼的一切,都去死吧!没有人救我,没有人在乎我,即使周子难也比这个冰冷的世界好!
又是天翻地覆的旋转,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紧贴一个人坐在了马背上。身后明显是一个带着臭味的男人的躯体,坚硬似铁的肌肉顶着我的后背,浑厚的声音在已经安静下来的战场回荡:“杨不愁,你老婆在我这里,还不投降吗?”
我勉强睁开眼睛,混乱的战场分成两边,我的对面影影绰绰很多人,我的身后模模糊糊很多人。究竟是人影还是我头发的倒影,我已经分不清楚。大脑里好像有一台不停工作的碎纸机,嗡嗡的声音带着强有力的震动,把所有吸收的信息搅得粉碎。
我之于这个人就是一个破布娃娃。他甚至抓着我的后心还晃了晃!
我垂下头,绝望的放弃了一切希望。
杨不愁不会救我,我被人抓的牢牢的;他是忠勇神武的大将军,我是叛逃的公主;他是战场上的勇士,我是敌人手里的人质;他的背后是国家是热血是肾上腺激素,我的背后是耻辱是背叛是永不磨灭的绿帽子。我想起那个年轻的喇嘛,我死了,他还会在那里等我吗?
战场上是令人窒息的安静,我就想刑囚室里的死刑犯,面对可口的饭菜等着最后一枪的到来。可能我是整个战场上唯一一个希望沉默无限延长下去的人!
刷刷的声音,是风声,也是马蹄踏过衰草的声音。我费力的看过去,那个早晨还温柔的和我调笑的人正踏着夕阳金盔金甲的走出队列。
孙猴子来了,紫霞死了;杨不愁来了,纪红锦玩儿完了。我听见扑哧一声,是我自己笑了。
“花布刺,我答应你。不过你要让我部下安全撤退!”
唰!朔风骤紧。
我费力的晃晃头,他说什么?投降?我好像听不懂啊!
“哈哈,你们听见没有?常胜将军杨不愁要投降了!哈哈!”那人故意用汉语说了一遍,身后士兵戚戚喳喳,嘘笑起来。
杨不愁转身命令道:“杨四,你带人撤退。”顿了顿,翻身下马,解下随身佩剑和印绶交给同样下马的杨四,扑通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我想他大概说了什么有愧之类的话。杨四忙不迭的伸手去挽他,杨不愁已经自己站起来了。
对花布刺朗声道:“花布刺,放我的部下们走!”
花布刺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原本围着的人马快速散出一条通道!
“将军!”杨四突然大喊一声,滚下马跪在地上,“您不能——”下面的话已经哽咽着说不出来。
“将军!”众人异口同声的叫着杨不愁,一时间愁云惨淡,甚至有隐约的哭声传出来。
杨不愁慢慢的走过来,我还是不肯相信他真的这么爱我?
“慢着!”杨不愁身后有人大喝。我费力的看过去,原来是林风。
他跳下马来,连滚带爬的走到杨不愁面前,说道:“将军,林风生是杨家人,死是杨家鬼。林风不能让您自己走!”
众人皆不作声,林风朗声道:“林风只追随将军一人!”
林风的话好像炸开了一锅热油。几十骑奔涌而出,围绕在杨不愁身边。场面甚是悲壮。
“杨不愁,你们还走不走?”身后的胡人大声喊叫。
杨不愁站在那里对林风视而不见,只是看着杨四。杨四慢慢站起来,退回到战马旁。突然翻身上马,大吼一声“撤!”人已经当前冲了出去。
我看见墨墨还在他的胸前紧紧的绑着。
眼前一黑,终于昏了过去!
昏迷的时候,耳边总是有人叽叽咕咕的说话。我听不懂也听不明白,身处灰色的空间,没有看见窗口也没有看见喇嘛。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我盘地而坐,托着腮帮子想心事。可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这是哪里?以前是什么样?那个窗口是什么?为什么要有喇嘛?我都不知道。
只是觉得很熟悉,很熟悉。
迷雾之外有人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红锦”。
沿着声音走过去,左手右手各有一个男人,模糊的身影,一样的不清楚。心头一个激灵,全身已是一片冰凉。头疼的厉害,我抱着头坐在地上,死命的堵住耳朵:“不听,不听,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墨墨,红锦,墨墨很好。”其中一人突然换了话。
墨墨?一个胖娃娃出现在浓雾中,嘎嘎乐着,伸出胖胖的小手。我好似婴儿一般站立不稳,蹒跚着试图抓住他的手。
“墨墨!墨墨!”我费力的喊着,一声接一声,终于有一声冲出喉咙,整个世界突然变了模样!
“醒了,醒了!”又是生硬的汉话。我勉强睁开眼,一个大胡子出现在我面前,黑色的胡子好像交错的丛林,一口白生生的牙齿,像是丛林里不适宜的一处盐矿!
“杨不愁,你老婆醒了!”他没理我,径自向旁边的人喊着。
哦,我想起来了。我叫上官红锦,一个倒霉的穿越女,以逃跑为己任,有着堪比小强的生命力。那个叫杨不愁的,是我名义上的夫君。刚才在战场上,他很诡异的放弃了救我,然后又很气短的为了我投降了。
我记起来了。头一歪,朝向里面,闭上眼。
“嘿嘿,兄弟,你老婆生气了。你自己解释吧!”大胡子的声音很亲热。我心里暗暗纳罕,他们不是敌人吗?
杨不愁没有说话,闷闷的声音传来,大概是大胡子拍他的肩膀,瓮声瓮气的说:“女人啊,你不是很有办法吗?嘿嘿!”不怀好意,甚至还带着几分嘲笑,随着大胡子沉重的脚步在帐门外消失了。
灯火暗了暗,身边的微微下陷,有个人一声不吭的躺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责备他?
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他是老板,我是雇员,我不应该自作多情!
可是,我累了。我不是邦德,也不想做特工。我只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可是,我竟然那么该死的清醒——
“说吧,你的计划是什么?我想这不是好好享受就可以解决的对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手术刀落在托盘里发出的金属撞击声。
身后那人一动不动,半天才说:“对不起,吓到你了!”这时才有手臂横伸过来,我“啪”的一声推开那只胳膊,腾的弹起来,神经质的喊着:“少来这一套,快说!”
杨不愁盘腿坐好,正色说道:“好,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红锦,在我说之前,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做什么,听见什么,都要相信我!”
这简直是最大的笑话,可是现在不是卖聪明的时候,我压下心中的恶心说道:“杨不愁,这是最无耻的要求。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杨不愁向两边看了看,摆在膝上的手不自然的开合一下才说:“我给你的任何解释,红锦,你会信吗?”
我说道:“会啊,比如说你可以告诉我,我们现在必须同舟共济;或者说在这里除了你我没得依靠,像我这种人离开你,要不就是被草原上的狼吃了,就是被抓回来群奸;甚至你还可以威胁我,说如果我不信任你,你会立即杀了我之类的。好点的,送我离开,躲到什么深山老林一辈子,都可以。我会信的。”
杨不愁没有说话,歪着头看着我。我被他瞧得不自在的动了下肩膀,把被子捂的更高,看着他盘起来的膝盖尖。我知道,不管他怎么说,我都会有一百个理由否定他,选择不相信他。然后假惺惺的敷衍他,最后一走了之!
他知道的很清楚!
所以,他什么都不说。
我一拍被子,说道:“你自己的信誉你自己清楚,我几次死里逃生,直接间接你都脱不了干系。咱俩换换,现在你会怎么做?”
杨不愁低头说道:“没时间换了,我只要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听见什么都要相信我。”
我撇嘴道:“你这个问题可不可以换句话,叫做我必须答应随时准备为你牺牲?”
杨不愁斟酌着说:“应该是我们两个随时准备为对方死。”
“这不可能,我们的能力不对称,相对的,死的概率就不是一样的。我比你更容易死掉。”看看他已经黑掉的脸,我还在嘴硬,“比如现在,你可以一刀杀了我!”
谈判陷入僵局,他垂头坐在那里。我心里乱七八糟,一会儿说信他,一会儿又说不信。根本拿不定主意。
突然他抬头道:“明天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回去。但是杨四不能接应你,你自己要小心。纪青月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怕我坏了你的大事,说你和敌酋称兄道弟?”
“你不是那样的人,除非……有人逼你,你肯定会用来交换的。”他露出一个笑容。
烛火下这个笑容有些突兀,好像是一个不期而至的访客,带着些清新的空气和温暖。女人从来不是理智的动物,我更不是。
“睡吧!”他倒下要睡。我伸手拦住他:“慢着,这次我就信你!我信你会带着我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信你可以给我机会让我从此平安。这样可好?”
他看着我,然后笑开了嘴,点点头:“果然是你会说的话。我一定会小心的!”
“不过……”我慢慢悠悠加了一句,“作为交换,你必须告诉我一件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说的秘密。”
“不行!”他断然拒绝,果然有啊!
“不行拉到,算我没讲!睡吧,明天上路。”
躺下去,背过身心里有些忐忑。万一他要是真的不说,我是不是还要走呢?
正想着,背后贴过来一个热烘烘的胸膛。杨不愁扒拉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悄悄的说:“你答应不许告诉任何人!”
“行!”我有点兴奋。
“除了你,谁都不许说。就是孩子也不行!”
孩子?我愣了一下,以后再说吧。“没问题!”太激动了。
杨不愁咬着我的耳朵,热气一缕缕的吹进来:“我最害怕江南的菜青虫。”
啊?
我转过身,用同样压低的声音说:“你……不是唬我呢吧?”
他着急的抓住我的手:“我这辈子都不想提这事儿!不信你摸!”
我的手被生生拽进他的怀里,原本光滑的地方竟然有了一层密密的小疙瘩,俗称鸡皮疙瘩。
“嗤”,是我的轻笑。他讪讪的说:“笑吧,笑吧。你不要往外说就好了。”
闷头笑够了,他身上那层鸡皮疙瘩还在那里,我恶意的呼啦呼啦,他也乖乖的不动。
我才休战:“好,成交。今后,我相信你,听你的。如果有什么意外……”我知道自己不放心,但是路是自己选的,就要自己承担后果,“算我倒霉好了!”
杨不愁伸展手臂,让我的头枕着他的胳膊,低声说:“不会的,你不会有什么意外。我的命就是你的命!自从你坠崖后,我就知道我根本不能让你再次那样做!”
我心里一颤,这算是告白吗?还是博取信任的手段?抑或是绝境下人性的释放?我心里始终对他有怀疑,但是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压下这份怀疑相信他。
于是,我在他的胸前闷闷的说:“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爱上我了?爱我如命?”不等他回答,我便截住道:“不用回答,不用回答!我就是说说,说说而已。”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对,不用回答。以后你就知道了。”
夜色催人眠。可是我满腹的心事,根本睡不着。
“你能告诉我,下一步该做什么吗?还是像白天那样欣赏风景?”
杨不愁这次依然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告诉你,这个主意还是你帮我想出来的。除了你,没人可以帮我实现。”
我?什么时候?
他没理我的疑问,继续说:“花布刺小时候曾在京城做质子,和我关系甚好。他和现任诸汗国主是亲兄弟,但是因为曾为质子,被那些亲贵看不起。回来后,就被派到图元沙漠绿洲一带守护。后来凭借战功一步步走上来。现在,诸汗国主大肆对外用兵,国力空虚;同时又加强镇压,民怨沸腾,许多亲贵已经暗地策划要推翻他。我这次假投降,会带着亲兵给花布刺一个回城的机会,然后里应外合,把国主推翻。帮着花布刺成为新任国主。只有那样,才能永久解除对你的通缉,才能……才能一劳永逸的换来边境至少五十年的平安无事。”
说的简单,他们那里不知道计划了多久!这些真的跟我有关系吗?
“我……我跟这个计划有什么关系?”我迟疑着问出问题。
杨不愁道:“诸汗国主暴虐无道,反复无常,屡次犯边。我早就想教训他。可是朝中内乱频仍,一时顾不过来。皇上对我甚为顾忌,我原想豁出去不要这份身家把诸汗国灭掉。即使在出征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诸汗国来接你的使臣中竟然有花布刺的人,暗中与我联络。花布刺想找个理由正大光明的进城,然后出其不意的杀死诸汗国主,可是他是外藩,没有宣召不得入城。即使入城也不得带兵。这个主意便是他最先想出来的。俘虏了我,没有理由不宣他;而我们这些俘虏会配合他驻扎在城外的军队,拿下王都!”
我听得云山雾罩,但是总算明白因为我的身份,他们有了接洽的可能。
“那什么是没人可以帮你实现啊?”
杨不愁迟疑的握住我的手:“因为,这很危险,即使成功了也很难让皇上相信我可以全身而退,放弃权力。唯有你,他会信的。”
“为什么?”我纳闷。
“是个男人都好色!尤其是你那么特别!”他有点不正经。我也懒得问。不过——
“你这可是投降啊,以后怎么办?就算立功了,皇上会不会……”撇开不着边的人情,事实该怎么解释呢?
杨不愁的胸膛震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皇上早就想亲政,可是又找不到理由搬开我这块绊脚石。我也不能让他搬开我,因为杨家还要继续风光下去。我这样是一招险棋,希望皇上可以赐我还乡归老,而不是掘坟灭族!”
杨府几乎被太师杀光了,皇上能做的大概只有挖坟了。我无语。
“你……你怎么想出这么个蹩脚的理由。屈膝一跪为红颜,传出去多窝囊啊!”
“这样以后才对皇上没有威胁啊!曾经不可一世的杨不愁也被化作绕指柔,宁做寓翁,不做宰相啊!”
他的话里透着无奈,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时候,爱情和人生的其他得失比起来,会在某一刻显得非常非常的渺小。那些沧桑,那些无奈,会把爱情挤得像朵轻浮的泡沫,或者气球。
我伸出手拍爆它,注意力转向目前。“下一步,我做什么?”
“囚徒,”他抱紧我,“还有我心爱的老婆。我是为你投降的,人人皆知。”
“是吗?”我低声咕哝了一句,“我相信你,最后人们一定会说你是为了一个女人才发动这场战争的。”
他拍拍我的后背,埋在我的脖子里闷声笑了。
“红锦,谢谢你!”临睡前,他轻轻的说,“只有你的机智和勇气才可以帮我应付未来的事情。”
我闭着眼睛嘟囔着:“白天那种戏不要演了,太草菅人命了。”
他低吟:“也是不得已啊!已经尽量减少伤亡了。杨四和宛芳会照顾好墨墨的,你放心。”
我点点头,都到这个地步了。还管的了那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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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晚安啦,今天更新了三章!真有意思!
第 47 章
杨不愁想做什么的时候绝对可以做到最好。
他现在一心要让天下人都以为他花痴他好色他为某人神魂颠倒,连我这个某人也差点被他骗过。反正这俘虏当的挺轻松的,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
诸汗国主已经宣召花布刺入王城献俘。杨不愁白日也很少与花布刺联络。偶尔几次,也是匆匆说完就走。有几次,便是在我帐中。我看到他们计划的很详细,连王城的地图都画的很清楚。
花布刺谋划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缺的大概就是个机会。杨不愁算计诸汗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他缺的也似乎机会。而我,作为三人中唯一一个思虑不够的人,已经被生拉硬拽的拖了进来,栓的死死的。
“想什么呢?”他似乎抱我抱上瘾了,放下手里的兵书,又圈了过来。
“没想什么!”
“这是什么?”他拿起我手里的东西往自己的脚上比划比划,又放在自己的手掌掂了掂,“鞋?”
“嗯,给墨墨的。以后……哼,回去的时候他应该又大了些。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想起这个孩子,心里就酸疼酸疼的。摊上我这个娘真是莫大的不幸。
杨不愁没有接下去,顿了顿才用轻快的语气说:“对了,你怎么不给我做一双。”指指榻边自己的鞋说,“看,都快——脏了。”想必是要说破了,可惜崭新的鞋,连脏都很难。
他能缺鞋,才怪!分明是见不得人闲。
“你不是有嘛。大人的太难做了,我手懒。”这两日被他宠得有些晕陶陶的,说话也懒得拐弯。其实心里是有忌讳的,水勺窝村里,女子送男子鞋是定情的表示。这是万铁子在子辽关时告诉我的。
“哼!”杨不愁哼了一声,明显的不快。站起来走到一边,随便抄起一本书就看。半天也没见翻过一页。
果然,他终于放下书,摆出一副无比耐心的模样坐在我面前问我:“给我做一双鞋都这么难吗?”
我摊开手掌笑着说:“先给我十文钱,十文钱一双。”
手掌被人握住,杨不愁道:“不,我要你送我的。”
“即是送人,当然自愿。怎么能要?”
“要了便是要了,你送还是不送?”他有些恼。
那张黑中泛红的脸似乎和洛玉箫万铁子重合。我低下头,轻轻的说:“送人的鞋要慢慢做,心急不得。”
耳边似乎有人叹了口气,衣衫簌簌的声音,他起身出去了。
下午的时候,他带来杨四的口信,说墨墨、凤嫂和宛芳已经被秘密送走。但是,纪青月听说他被俘,已经追了出来。纪府派人拦截,纪青月杀了拦截的人,声称和纪家没有关系。
看到这个消息,帐子里静悄悄的。
我幽幽的想着:若是杨不愁也爱纪青月那该是多令人羡慕的一对啊?
想到这里,我问道:“你为什么不选纪青月,她可以为你去死。而且武艺高强,更能自保啊!”
杨不愁看看我:“我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鞠躬投降吧?”
可是,这样对我很危险啊!他倒是找得合适,有没有想过我的安危?这些话哽在心口说不出来,人都是自私的,他为自己选择本就无可非议。我只是倒霉的被选中罢了。
“你别胡思乱想了。”他抓抓我的头,本来就乱蓬蓬散着的头发更乱了,“纪青月性子太偏激,我哪有时间应付她。何况纪相老奸巨猾,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我才不会引火烧身。”
“你已经做了。”我拿起梳子梳头,“据说这次纪相害你,就是为了让纪青月死心。”
“哼,就算不为了纪青月死心,他也不会让我好过的。”杨不愁接过我手里的梳子,慢慢的给我梳着。
“你头发怎么这么短?比别人的都短?”他奇怪的问。
我想了想才说:“那次在黑店放火的时候,不小心烧到了。就剪掉一段。”
“我从那段路走过的时候,尸体还在冰雪里埋着。虽然烧焦了,可是身上的洞不少。”他慢慢的说着,“你……吓坏了吧?”
我全身冰凉,拒绝回忆:“还好,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已经把他们……”
“我饿了!”打断杨不愁的话,我猛地站起来去拿吃的。头皮一紧,走的太猛,杨不愁还没松开手里的头发。头皮扯得生疼。
“你干什么啊!”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火气。杨不愁已经松开手,可是我还捂着头顶,瞪着他:“你想干什么啊!有这么梳头的吗?你全扯下去算了!”
“我、我……”杨不愁结结巴巴的说。
我上去推开他,眼里已经全是泪水:“走开!”
“红锦!”他不仅没走,反而抱住我。温暖的怀抱让人软弱,我嘟囔着“疼死了!”眼泪却不争气的越流越多。
骗谁呢?
杨不愁只是抱着我,没有说话。有个地方可以哭真好,我想起自己那次生病竟然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越发哭的大声。就算发泄吧,我已经快憋疯了。
自从在他怀里哭过之后,那天下午大家都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女人对提供“哭泣场所”的男人都有些心理倾向呢?反正杨不愁在我眼里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以前最好的时候也就是把他看作一个牛郎,帅气英武。现在好像变得有些像人了,我看着他专心和花布刺商量事情的侧影,发现他的鼻子是那么的挺拔,嘴唇的轮廓是那么的坚毅,而脸庞的线条却是不可思议的柔滑!只有隐去光线,隐去他脸上那些刀削斧凿般的肌肉雕刻出来的阴影,才能看到那些温柔的线条。而我,在俘虏营的大帐里,意外的看到了。
花痴!他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又功利!一个声音及时响起来,我赶紧低下头去。犹豫不定时,他 一个微笑就能让我倒戈;在他怀里哭了一通,竟然乱发感慨认为他是温柔的人!我才是屎糊了眼睛的人!
这一阵子,很少再梦见那个喇嘛,即使我想进去,他也不出来了。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大哥,你老婆想你了。”大胡子花布刺调侃着大声说,我知道他们的谈话结束了。赶紧站起来。杨不愁走过来挽着我的手。大胡子继续说:“以前没时间陪,现在应该多陪陪嫂子了吧?”
明明杨不愁看起来更小一些,却是大胡子的大哥,这些人连长相都不说实话!我没有深究话里的含义。
杨不愁擂了他一拳:“臭小子,混说什么!”
花布刺认真的说:“我那个三夫人给我生了一个胖小子,你们什么时候添个丫头,我们也好结亲家啊!”
他的汉语不是一般的好,除了发音不够标准,语法错误很少。
我低下头,腰间某人的手动了动,杨不愁笑骂着把花布刺推了出去。
“生个宝宝吧?”那天晚上,杨不愁轻声在我耳边说。充满了诱惑。
宛芳说过,她曾听别人私下里说,将军给曾经骗上官夫人喝过汤药,不让她怀孕。我想起自己前两天养病也喝过不少汤药,是不是……
唉,无论他说什么,我都自动的向相反处想,都成习惯了。
事情很明显,杨不愁竭力温柔待我,而我却总是别别扭扭。
越来越接近王城,空气也有些紧张。我坐在外面的空地上吹风。这里已经走出草原,或者仍然是草原的一部分,但是林木已经渐渐茂盛起来。
身后有脚步声,我以为是杨不愁,转头一看是林风!好久没见了,他来做什么?我知道杨不愁要依赖他带领杨家军配合花布刺的。那不是很忙吗?
我赶紧站起来施礼。林风笑着说:“夫人,您越来越客气了?”
我嘿嘿傻笑,心里也纳闷自己最近的反应像是绷紧了弦的弹簧。
林风收了笑意道:“将军说,您答应帮助我们,在王城掩护将军。”
原来这是我的任务?杨不愁和我说的可没这么清楚,不过他说的比这范围更广。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愿。
林风道:“我知道您不乐意,也知道您奇怪为什么将军……将军会这么做?”
难道是杨不愁请他来做说客了。
林风继续说:“我在杨家也算老人了。杨家世代武将,打打杀杀从来没什么。但是将军这么费力的谋划一件事的确不多见。”他看着前方,好像沉浸在往事里:“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走的路是夫人已经走过路。那时候杨四说他看见将军把夫人落在悬崖下的衣服带在身边。那座山不大,我们行军的时间有限,可是将军还是抽出一部分人马搜山。翻过山才看见那个被烧毁的黑店。当地人说,这是个黑店,老板和老板娘专门干些坑害良家妇女,劫杀单身客人的事。不知道是谁竟然把这店烧了,实在是大快人心。老百姓不愿意理他们,保长报了官就没有下文。我们从废墟里面拔出两具尸体,军中有人懂仵作,说这二人都是被杀死后再烧死的。将军命人把二人投进山谷,曝尸于外。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后来将军找到夫人,任何关于把夫人送交的建议都被驳了回去。那时候我就明白了,将军已经不是以前的常胜将军了。”
我静静的听着,他似乎要告诉我杨不愁是爱我的。但是爱一个人和爱自己可以并存,也有先后,这一点我已经从洛玉箫身上学的够多了。
“将军十五岁的时候,老将军带他去了京城最好的妓院。为他选了三个头牌花魁做生日礼物,同时送了他一匹战马。老将军说,女人是好东西,可以用来换利益,换权势,换功名,甚至换和平,但是战马却是军人的生命,一匹良马需要最细心的呵护和照顾。后来,将军用那三个女人消弭了朝中对他意见最大的两个大臣的异议。奔赴边关建功立业。”
我心里冰凉冰凉的,我和上官飞花何尝不是这样有交换价值的“东西”呢?
“老将军还告诫将军,女人是很麻烦的东西。太亲近了她们会像蛇一样缠住你,直到把你勒死。她们不停的向男人提出要求,直到把这个男人榨干。她们是缠死大树的菟丝草,不断吸收男人的精华。所以,男人一定不能让女人的情绪左右自己。”
这个恐怖了点,是人就又要求,男人也不是没有。
“可是——”林风看看我,低声说,“我觉得将军最近的情绪变化很大。您对他的影响很大。”
这个罪过可大了。!
我赶紧表白:“林将军言重了。我和杨将军不过是在演戏给别人看,您也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消除王城那边的怀疑让我们顺利进城。”
林风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到任何说谎的痕迹。但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绝对绝对的真心话!
“如此甚好,此次背水一战,胜败全在一举。希望夫人能以大局为重!”林风再次强调。
我赶紧保证:“红锦心中明白,非将军无以救红锦性命。红锦定当全力以赴,帮助将军完成大业!”
林风跪倒拜谢,我坦然接受。
草原风烈,衣衫飞扬,我隐隐看见,路的尽头没有路。
“林风找你了?”晚上杨不愁问我。
我点点头。
“来,帮我量量脚。”他脱鞋坐下。
“干嘛?”
“做鞋啊!你慢慢做,不过得先量大小对吧。”他兴致盎然。
我犹豫了一下,拿出绳子量好,又剪了样子。
“他找你说什么了?”杨不愁不经意的问。
我说:“没说什么,就是告诉我你十五岁的生日礼物是三个大美人和一匹战马。”
杨不愁仰天大笑:“那是我爷爷送我的成年礼。”语气不乏骄傲。顿了顿,又俯过身来在我耳边说,“怎么?吃醋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哪个大丈夫不是三妻四妾!你现在多大了?”
杨不愁道:“刚过完生日,三十了。”
我以为他才二十多,可能是黑的原因,边境风霜对他的侵蚀并不明显。
“今年怎么过的?”我随便问。
他突然僵住,然后才说:“喝酒!”
“喝酒伤身,你也不怕喝坏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的眼神怪怪的。
良久他才说:“头几天我接到杨四传书说你已经逃出去了。但是就在那天,我收到消息,说你可能死了。坠崖死了。”他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但是嘴巴已经抿成一条直线。
我躲开他的目光,也许又是一场戏。
“我没死,诈他们呢。你们找到衣服看不见尸体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杨不愁慢慢放松下来,含糊不清的应了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我剪下鞋样子收好。伺候他更衣就寝,浓情欢爱过后睡意朦胧的时候他嘟哝着问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看着交握的手心里也有同样的问题。
我曾经自作主张嫁给一个不能娶我的男人,现在是不是也在自作主张信任一个注定背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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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一路急赶,终于到达王城郊外。这里林木环绕,俨然江南。王城不大,也不能和京城的规模比,也就是子辽关大小。但是通往外面的大路人来人往,各色人等显出一个地域中心应有的繁华和热闹。花布刺的部队被命令在郊外扎营,诸汗国主派人提前进驻大营,我们被诸汗国主的人看管起来。
待遇没有变,可是气氛已经很紧张了。
营帐之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越来越多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他们对杨不愁的态度还算恭谨,但是眼神里的蔑视是藏不住的。那些充满探究和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射向我的时候都变得赤裸裸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卑躬屈膝?
我们被要求仅能在营帐百米范围内活动,我似乎对那些目光很适应,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想想那些零碎的梦境,我觉得自己以前可能也是某人的情妇,甚至离经叛道的在学生时代就“交代”了,异样的眼光应该是经常的事儿吧。倒是觉得这些人看到自己没那么漂亮会不会很失望?
“你笑什么?”走在前面的杨不愁停下脚步等我,大概看见我在乐,开口这样问。
“没什么。诶,你觉得我好看吗?”这张脸和以前那张脸挺像的。
“嗯,”他似乎有点窘,四周看了看才说:“差不多吧。”
我已经追上他的脚步,并肩慢慢走着。
“挺好看的。”静静的散了会儿步,他突然开口冒出一句。我顺嘴接下来:“是啊,我觉得墨墨是最漂亮的孩子了。不知道将来会找什么样的媳妇。”
“哦……”他顿了顿,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接差了,杨不愁已经说下去,“当然是找个……好媳妇。”
说到墨墨心情似乎好多了,也开朗很多:“对了,他十五岁的时候,你会送他什么?”
这个问题有必要,我跳到他面前,尽量站直身体,半仰着头看他。
他看看不远处慢慢跟随的亲兵,然后咳嗽了一下才说:“我以为林风找你说的都是正经事儿!”
心情大好,不过也不感太放肆,嘿嘿一笑,转身继续和他并肩走。
这里还是冬天,但是温差很大,上午还披着狐裘,太阳快到头顶的时候已经热的几乎穿不住外袍了。
杨不愁解开我的裘衣交给随从,依然沉默的围着营帐转圈。
我看见远处波光粼粼,隐隐水声似乎不像是人工河:“那水深吗?”
“不太深。但是河底不够规则,而且有流沙。所以才把王城修在这条河边上。这是王城的第一道防线。”
“我本来是想问你可不可以游泳的,没想到你一解释好像我要攻城作战似的。”
“什么叫游泳?”
“啊?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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